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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自清讶异于她说话的口气,道:“姑娘当真是要买剑?”
雨笑笑道:“不错。”
“姑娘的眼力劲可真高。既然如此,请跟我到后院,跟我们少主面谈。”余自清叹了口气,把沈雨笑带出了展剑厅。
雨笑心中暗自思忖:“我哪里懂得剑的好坏?无非是看他这样杂陈货物,必然不是极品罢了。”
余自清引领着沈雨笑绕过堂屋中央的屏风,进入后院。斜斜地穿过院落,从东厢房旁边的一处偏门进入。
在偏门之内,又另外有一处小院。院东南角有一六角重檐亭,轻盈高挑,亭内做法却是北方样式。枋间板只作菱形图案,没有彩画,全涂朱红,柱间设单板坐凳,亭内设石桌,朴素拙雅。亭下池中荷花盛开,鱼戏荷间,弥为清新。曲桥狭窄,两面横栏竖杆,莲头雕顶。桥南为大湖石假山,北面与桥接,让人有亲近之感。亭西为旧花厅,面阔三间,竹帘遮挡,上覆彩瓦,梁枋皆漆画花卉,显得古雅而秀丽。
余自清教雨笑等待片刻,兀自进花厅通报。雨笑坐到亭中,闭上眼睛嗅着空气中的淡淡荷香,一丝清意打破了暑季的窒闷。
此时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听说姑娘要买最好的剑?”
雨笑睁开眼睛,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青衣男子,长身玉立,年纪稍长,大约有二十六七的样子。手中持有一把檀香折扇,扇骨上饰以一枚酒金猫眼,下贯深棕色流苏。满含笑意地看着她,眼神含蓄而深远。
雨笑偷瞄一眼他的腰间,却没有腰牌。暗中奇怪:他是银鹰剑坊的什么人?
那男子倒是颇为大方地道:“在下封宏毅。银鹰剑坊的少主。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剑?”
“封少主,”雨笑看着他道,“其实……我来此地见少主,不是为买剑。”
“姑娘既然不是来买最好的剑,那可是要找那铸剑之人?”封宏毅倒像是知道她的心思,笑道,“姑娘是来找苏冰鹤的么?”
“正是。”
“冰鹤今天上午起身到龙潭县去了。”封宏毅笑道,“真是不巧啊。”
“哦。没关系,”她耸耸肩膀,故作轻松地道。心中想着他既然能出远门,内伤一定已经好转,就顿时安心不少。“那我以后再来叨扰吧。”说着转身离去。走出一步,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铜牌:“封少主,这是冰鹤的腰牌,麻烦你将这个交还给他。”
封宏毅眼底一丝诧异闪过。他接了腰牌,笑道:“在下代冰鹤谢过姑娘。只是姑娘为何会有冰鹤的腰牌?姑娘倒底是他的什么人?”
沈雨笑大体解释了一下经过,淡淡一笑道:“我们只是路上偶遇的朋友。麻烦封少主告诉冰鹤我姓沈,他就应知道了。”言毕告辞。
她走之后,封宏毅咳嗽了一声,道:“别装了,快出来罢。”
苏冰鹤身着白色披风倚靠在竹帘旁,懒洋洋地道,“她走了吗?”在白衣的衬托下,他的脸色显得愈加苍白。
“已经走了。”封宏毅将腰牌交给他,道,“以后要小心,如果这次拣到腰牌的不是沈郡主而是龙步云,后果不堪设想啊。”苏冰鹤点头,将铜牌别在腰间。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受了伤?”封宏毅道,“你那天晚上失血太多,险些要了命。”
苏冰鹤安静地倚靠在门旁,那天晚上在龙府的一场恶战清清楚楚地回现在他面前。他和季文暄两人掩护雨笑脱险的时候,左肩上挨了一刀。季文暄封了他的穴道止血后把他交给封宏毅,留下金疮药就带着雨笑匆匆离开了。
“现在已无大碍了。”他宽和地笑笑。“就不跟她说了,免得麻烦。女人嘛。”
俄而,他安静地看着远处,轻声重复着沈雨笑刚才的话,“只是路上偶遇的朋友……”还没说玩,就忍不住地咳嗽,面色不由得更加苍白起来。他倚住门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冰鹤,我看沈郡主只是随便一说,你莫介怀。对了,”封宏毅实实地帮着他拍了几下背道,“淮南王府最近禁卫森严,派了季总管亲自看护沈郡主,怎么还让她一个人出来?”
想起季文暄抱起沈雨笑离开的焦急神情,苏冰鹤抱着胳膊,忍不住哑然一笑。
不过当他看见站在院门口的人影时,他就笑不出来了。他不得不承认,受伤让他暂时失去了敏锐的感觉。她根本就没有离去。苏冰鹤尴尬地看着她想道:完了。
“让我看看伤到了哪里!”她快步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眼眶中眼泪都快要急得流了出来。感觉到他左肩上还厚厚地缠着绷带,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划过,一滴眼泪无声地掉落到他冰冷苍白的手臂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她抬起头,表情黯然地道,“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吗?”
苏冰鹤浅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她道:“你哭哭啼啼的,想把我咒死啊?”
雨笑闻言忍不住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螓首。
苏冰鹤长舒了一口气,笑看着面前的娇小女子,心中不由得升起怜惜之情。刚要说些什么,院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封宏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又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拿着一幅名帖。
“柳乐伶来送名帖。金凤邀请咱们今天晚上去她那里喝酒。”封宏毅来到他二人面前笑道,“沈姑娘,不如一起去?”
“不速之客,是否不妥?”沈雨笑用衣袖擦拭脸颊上犹存的泪痕,笑道。
“无妨。我得知,你也难得出来一趟。在王府一定闷坏了。”苏冰鹤笑着说,转身向那红衣女子道,“柳姐姐,麻烦知会阿萧一声,我要带个朋友同去。”
淮南郡西偏南七十里外,寿春城。东城宾阳门城楼,落日燃金,巧云变幻,有如战旗重扬天幕。侯景倒背着手立于城上,远眺着城外的空地,若有所思。他已经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子略显矮小,身形却是虎背熊腰。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温雅的声音:“大将军。”龙步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侯景也不转身,只道一声:“龙庄主,你可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他的嗓音嘶哑不堪入耳,初听之下定吓人一跳。
龙步云却已经颇习惯地一笑,道:“大将军,龙某只知道,百年之前,就在这城外空地,谢玄率八万军队在此击败苻坚大军近百万。”
侯景显然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他转过身来沿着城墙散步,笑吟吟地道:“龙庄主,你看侯某人,较当年之谢玄何如?”
他走的艰难,且每走一步,身高就上窜下落,因为他天生根本是个跛子。
龙步云却不去搀扶,任由他自己一路走去:“据龙某所知,大将军才胆过人,方能以数百之众,走到今天,将两魏和南梁玩弄于股掌之上。”
“谈何容易。”侯景恨恨地道:“当年我为魏国赴汤蹈火,高欢老儿生前对我,表面上提拔重用,暗地里无时无刻不想解了我的兵权!高澄这一点上,和他这糊涂老子,何其相像!
龙步云道:“当初大将军求避于宇文泰,那只老狐狸也实实地可恶。”
“宇文泰明为接纳我,召我去长安,分明是去要我的命。”侯景冷笑道,“所以南梁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南梁气数将尽,也合当天意。尤其是朱异丞相的脑筋,真是朽不可雕啊。”龙步云大笑道,“据说此次淮南王前去健康面圣前,上书告发我等怨望,他还是百般拦阻呢。说什么‘淮南王为何独不允国家有一客!’生生地将上表扣押了。”说着眼神中带有一丝嘲讽的神色。
侯景大笑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好好谢谢萧衍的这位大丞相,为我等赢得了如此宝贵的时间和机会。”话锋一转道:“淮南王萧范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老狐狸,龙庄主以为当如何应对?”
“宫中已经传来密信,令萧范为南路都督讨伐我等。”龙步云道:“萧范今日即将返回淮南,所以龙某已经在淮南郡东南三十里外飞龙谷埋伏了人手,干脆将他除去,免得日后麻烦。”
侯景哈哈大笑,笑声沙哑凄厉。“淮南郡距此,七十里地开外。不出一日,就将归于我等!富贵当年,光荣身世,岂是可梦不可求?!”
此时,季文暄和王明易已经带领数十骑人马,全幅装备,行在合肥城外的野郊之中。
“飞龙谷,地势险要,我等只有这几十骑,只恐怕是以卵击石罢了。”王明易蹙眉道,“季总管,这不是拿生命去开玩笑么?”
“唇亡则齿寒。淮南此地,历代兵家必争,因此也是他侯景的第一个目标。若是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我安能苟存性命!”季文暄叹道,“只是目前虎符并不在你我手中,情急之下,调动淮南的驻军谈何容易。”
王明易拨转马头,凝视着季文暄道;“那季总管的意思是我等此去,要以死报效王爷?
“此时尚早。”季文暄还是尽量地摆出一副淡定的笑容。“况且飞龙谷地势复杂,人数太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王明易道:“飞龙谷虽说不是峡谷,但是谷壑峰岭分布十分复杂,山路又十分狭窄,只要侯景的人占据了高处,你十骑也好,百骑也罢,只怕都只有陪命的份。”
季文暄抬头漠视着前方,已经将飞龙谷的地形在心中转了一个遍。
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好在飞龙谷的地形虽然隘,却还不算是险绝,还算是有药可救。季文暄心中默念这兵法中的阐释,心中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希冀他侯景初到淮南,对这一带地形尚不十分熟稔。但是他也知道,把希望寄托于此,不过自欺欺人而已。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缰绳,心头又升起另一丝牵挂:玉琳,你和王爷,晶坤郡主这一道,可一定要走的顺利,做哥哥的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想到这里,他攥紧了缰绳,直身正色对王明易道:“王副统领所言极是。季某实在是另有打算。时下这些人马分为两拨,我带领二十人去飞龙谷,你带领其余人去连夜去一趟谯州(今安徽滁州)。”
王明易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侯景此次设伏,一者要除去王爷,削弱我大梁的军事实力;另外还有一步险着。”季文暄分析道:“王爷平日礼贤下士,门客愿死之者无数。今日遭受伏击,侯景正是伺我等出面,以死相救。”
“若是我等皆去,主仆均葬身谷中,正好中了他的下怀。同时更严重的是,合肥防御力量空虚。”合肥是整个合州的政治中心,左右耳闻,心中皆是一颤。
“侯景料定我等不会愚蠢到倾巢出动,一定会固守合肥。王爷离开合肥之前,已经想到合肥可能危急,因此有所部署。”季文暄凝视着远方,“但是我有一个顾虑,就是他的目标也并不在合肥,而是在合肥与健康之间的某处!”
“所以你让我去谯州?”王明易试探地问道。
“合肥危急,合州的兵力将会向合肥一带聚集。”季文暄道:“所以要当心侯景趁我们不备,攻击谯州、历阳(今安徽和县)一带。若是谯州失守,整个淮南必将腹背受敌。”
“现任的谯州刺史是豊城侯萧泰,平时跟随王爷外出,多有往来,倒也是熟悉。”王明易在马上抱拳一躬道,“那我带人先走,去谯州通报豊城侯留意,季总管多保重!”说着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季文暄平息心中的悲壮之情,面对着生死离别,他亦只有平淡地道:“王副统领,保重。”
二人告别,两队人马,分别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寿春。
侯景伫立在将军府中,昂首北望,城外八公山如一抹青黛,越发映衬得碧空如洗。
曾经何时,那儿是汉淮南王刘安“一人得道”的福地,有苻坚“风声鹤唳”的惊魂,有廉颇“尚能饭否”的豪言壮语。
而现在,在这山峰之颠的云端,有他侯景的江山社稷之梦。
☆、第五章 阴谋背后
若说飞龙谷是黟山山脉的延续,那这里的地势较黟山又有诸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