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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一直慈和的微笑着,瞧大伙儿说的热闹,便把明兰拉到身边:“你大哥这几日身子不得劲,你大嫂子就不过来了,你莫要见怪。”
明兰面带忧色:“说什么见怪呢,都是这阵子忙糊涂了,大哥身子不妥,我也没去探望,真是不当。”
太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养着还成,只是你大哥忧思太重了,总为这个家操心,都是劳心劳力累出来的。”
明兰一阵警惕,顾廷煜的身体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几乎半个京城都知道他是数着日子过的,两年前太医院院正张景松大人就已暗示顾家人要有心理准备了。
她脸上笑着跟太夫人应和,心里却冷笑:顾廷烨没落魄江湖时,你恨不得满天下哭诉顾廷煜已‘病入膏肓’,如今顾廷烨出头了,你又说顾廷煜只是‘忧思太重,养着还成’,还是为家族‘操心劳累’出来的病,哼哼,什么意思?!
明兰看了眼静坐一旁的朱氏,想了想道:“想麻烦弟妹件事儿。”其实朱氏比自己年长许多,但还是得叫她‘弟妹’;朱氏闻言,站起身道:“二嫂请说。”
“待忙过了这下子,我就去把蓉姐儿她们接过来,大嫂子要照顾大哥,到时候烦扰弟妹给收拾张罗一下了。”明兰客气的言道。
朱氏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抿嘴而笑:“当是什么要紧事呢,不过举手之劳,回头二嫂吩咐一声就是了;我早就和蓉姐儿说了,新宅子得整理过才好住人,到时候她就单独有一个规整漂亮的院子住了,蓉姐儿早就盼着呢。”
明兰满脸笑容道:“那先谢过弟妹了。”也是不省油的。
过不多久,明兰的娘家女眷来了。因老太太最不喜喧闹吵嚷,一早说过不来的,华兰和海氏还没双满月,不好到处走动,是以只来了王氏如兰和墨兰三个,明兰赶紧亲迎了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问候。
王氏一路往里走,只见园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气派恢弘阔敞,装点高雅绮丽,她不由得心头一黯,看了眼正和明兰嘻哈说笑的如兰,暗暗叹息;墨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郁郁,扫过眼前的景致,想起永昌侯府里自己小院那一亩三分地,只觉得又酸又涩。
“可惜了……”王氏道,“华儿一直记挂着你,偏你的好日子她却来不了。”
明兰轻笑安慰道:“我早和大姐姐说过了,今日不过是图个名头摆几桌酒,其实如今园里的花树大都还秃着呢,没什么看头;待大姐姐和大嫂身子都妥帖了,到时候花也开好了,人也齐全了,把祖母和侄子侄女也拖了来,咱们自家人聚拢来赏园子,岂不更好?”
王氏心里舒服了:“总算不枉你大姐姐自小疼你。”
如兰闻言,撅嘴道:“大姐姐疼六妹妹可比疼我多多了!”明兰一点不脸红,还得意的自吹道:“没法子,谁叫妹妹我招人疼呢。”如兰瞪起眼睛,立刻要去拧她。
王氏不禁莞尔,呵呵的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胡闹!”
待进了堂屋,明兰把王氏安在上首座位,和太夫人并排而坐,两位亲家母见过礼后,顾盛两家女眷便叙起话来,大约巳时三刻起,宾客们陆续到了。
男客直接到前院和顾廷烨汇合,女客们则往内院来了,明兰起身跟亲戚们告罪失陪,央煊大太太和朱氏帮忙款待,自己则去前头迎客。
一时间,三间不隔断的高阔花厅里欢声笑语,衣香鬓影,人头攒动,高门贵户的女眷们天生就有社交的本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说到一块儿去。
女眷社交的重头戏之一,自然是欧巴桑相看小姑娘;某位先知曾说过,女人有两个天生的本能,当妈,还有当媒婆;当这两个职务合二为一之时,爆发力惊人。适才安静温雅的太夫人四老太太五老太太三个,这会儿面容也红光了,精神也抖擞了,拉着廷烟,廷荧和廷灵在几位贵夫人中说话,炳二太太拉着自己的小姑子廷炆也凑在里头。
其实大多数女客明兰都不认识,不过好在顾廷烨事先拜托了郑骁大人,于是小沈氏就很尽责的站在明兰身旁,帮她细细介绍;一会功夫,明兰就结识了两位公夫人,两位侯夫人,四位伯夫人,三位总兵夫人,五位都统夫人,两位阁部夫人和一位翰林夫人——还有这些夫人带来的家属团。
明兰笑的腮帮发酸,小沈氏介绍的行云流水,还时不时的凑到明兰耳边添两句八卦,例如‘这位耿夫人曾拎着两把菜刀去过红灯胡同,把耿大人打的满地叫娘’,‘这两位是段家兄弟的夫人,妯娌俩恰是表姐妹’,甚至还有‘她居然还有脸来?镇南侯府每年都得抬出几条有身孕的尸首’……话说小沈氏来京城也不久,居然短短时间内就有这样的业务素质,明兰深深为她感到惋惜,她不去应征普拉达女王的小助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场人数太多了,写的我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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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发型:
一套亮金钗环,金色珠簪,金线绞纹链,还有右耳后玲珑的立体蝴蝶金坠脚,这件袄子就是洋红色的;注意看她的发型,古代已婚妇女和未婚少女发型的最大区别就在一前一后,妇人要把留海梳起来,后面的头发也都绾上去,而少女则可以留刘海,后面的头发可以辫下来
倭堕髻,林妹妹穿的这一身是浅蓝色斜襟薄棉长袄,映衬的格外身如柳枝,风动杨摆,窈窕怡人
不是很斜的堕马髻,也是堕马髻的一众变形,大家仔细看她左边,靠近鬓处那支小金钗
就是这个,金坠角的小偏簪,很细致吧
翻叠圆鬟髻,这种刘海新婚妇人也常梳的,有些待嫁少女的意味
松松的挽着纂儿,后面那支簪子很婉约吧
天鸾簪,斜插一支小凤钗,鬓带一朵杯口大的红花,这件镶虎纹毛皮大红洒金披风偶特别喜欢
弯月髻,这是宝姐姐最常梳的发型,偶也十分喜欢,弯月髻有许多变化形式,可以正梳,反梳,斜梳,就能变化出很多不同的样式来
这个瑶台髻,就是弯月髻的一种变形
祥云髻,是鬟髻的一种复杂版本,据说那些小演员拍戏的时候,都是直接在真头发上面做发型的
这就是那著名的攒珠累丝金凤,后来惹出祸事的,让迎春姑娘丢了大脸
赤金嵌宝衔珠串三翅斜凤钗,凤钗的样式千变万化,有正钗(就是上面那幅图画中的),斜钗,侧钗,还有后脑勺上的反钗
双衔鸡心坠小银凤钗,和珍珠链子抹额,古代丧事时有专门的首饰,一色的银白色,要是戴着黄金上门,会被打出来的
玉珠串抹额,话说,正常的抹额应该是缎子绒布之类的东西,或宽或窄,但也可以用首饰来充当,别有一番风情,瞧这秦可卿,真是风流妩媚的没边了,我是贾珍,我也去扒了。
这就是双鬏,明兰幼年时代的发型,其实若把鬏儿梳成鬟状,那就是上面那副中的‘髻挽双鬟’了,很适合未及笄的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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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读者,对我选用87红楼的服饰作为参考有意见,这个我很理解,因为沈从文先生未必就是对的,但学术上有个说法叫‘暂定假设’,在还没有更靠谱的全套说法出来之前,大家就先看着吧。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叶锦添大师的新红楼,那衣服我坚决不承认的!!
坦胸的待遇,一身黑衣的秦可卿……这叫什么事儿呀!!
第125回 宴饮前后。中
宾客盈门,喧嚣繁富,众女眷济济一堂,眼见顾府家具厚稳端庄,摆设简单朴实,细看却俱是极贵重的好东西,一派安详舒适中不露声色的富贵,桌上茶盏碗碟杯器都是淡粉的官窑芙蓉玉瓷,素净清爽又不失俏丽剔透,春日里用着十分应景应情。
服侍茶水点心的丫鬟们都穿着一色的白底青花裙袄,束着不同颜色的锦绦腰带,进出端茶招待之际,脚步轻巧安稳,低头回话得体妥帖,连眼睛都不敢多瞄客人一眼。
一圈看下来,众女眷纷纷暗赞,对明兰也收了小觑之心,心想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虽是庶出的,治家的规矩倒是挺严,偌大一个宅子,没有长辈看顾着,她年纪轻轻,独自一人,却也把里里外外料理的干净利落。
连带着对王氏也高看了几分,几位贵夫人走过去和她主动攀谈起来,王氏在平宁郡主手里受足了教训,深知跟这帮贵妇打交道的门路,不卑不亢之余也颇有风度。
明兰把年纪最大也是最晚到的卢老夫人安在最上座,然后团团招呼了一阵,瞅见坐在角落的小沈氏,走过去谢道:“今日若没有你,我可不晓得如何是好了,真是多谢了。”然后亲自给说的口干舌燥的小沈氏斟了碗茶。
小沈氏毫不客气的接过茶碗,笑呵呵道:“谢就不必了,不过费些唾沫罢了;我是暴发的乡下丫头,不会谈诗作画吟风弄月,学不得你们这番麻烦的规矩,以后你别嫌我就是了。”
“这话从何说起?”明兰回头看了眼满厅堂的宾客,只见小沈氏的大嫂郑骏夫人正站在寿山伯夫人身旁说着话,她心里一动,转回来笑道,“皇后的妹子,国舅爷做娘家,您别嫌我才是真的;来,你与我介绍了半天,这会儿你也来见见我的姐妹。”
小沈氏看了看郑夫人那边,不声不响的跟着明兰往寿山伯夫人那儿去了,见面后,明兰笑着福了福:“姑姑,好久不见,我大姐姐说您回了趟乡,一路上可好?”
寿山伯夫人素来爽朗,英气勃勃的面孔上尽是笑意:“都好都好,趁着我身子骨硬朗,赶紧回乡把该办的事儿办了,免得回头走不动;没想着我一趟回来,你都嫁了人了,倒害的文缨没吃上你的喜酒。”
一旁的袁文缨笑吟吟的挽住明兰的胳膊:“说,你怎么赔我一顿酒?”
明兰那食指点了点袁文缨的额头,嗔笑道:“呸,你个颠倒黑白的,你自己误了我的喜酒,还有脸说呢!你倒是说说怎么赔我才是!”
小沈氏瞧了寿山伯夫人身边的妇人,低声道:“大嫂。”
郑夫人年约三十三四,容色端庄,颇有几分凌然威势,只缓缓点了点头:“你娘家嫂子怎么没来?”她问的是威北侯夫人张氏。
小沈氏低头道:“我兄长说了,她身子不适,今日不来了。”
郑夫人冷电般的目光扫了小沈氏一眼,淡淡道:“姑母在那儿,你与我过去见见罢。”
小沈氏连忙应声,面上微露喜色,朝明兰感激一笑,然后妯娌俩跟寿山伯夫人告了罪,转身走到堂屋那一头去了。
留下明兰和袁文缨婆媳俩,三个女人互相看了看,面上各自神情不一,还是袁文缨率先开口,呼气道:“好厉害的嫂子哟,比婆婆还威风呢。”
寿山伯夫人悠悠道:“你不知道,郑老夫人体弱多病,早已多年不管事了,听说那郑骁几乎是嫂子一手拉拔大的,自是长嫂如母了。”
明兰摇头道:“就算是婆婆,小郑夫人也怕的太厉害了些。”
袁文缨连忙道:“是呀,是呀。”
寿山伯夫人瞪眼道:“你们两个不懂事的,知道什么,你们是没吃过婆婆的苦头!”
明兰缩着脖子呵呵笑道:“瞧您说的,我就先不说了,文缨姐姐确是福气极好的,姑姑做了婆婆,受疼爱还来不及呢,哪有苦可受?”
“娘!你看明丫儿这嘴!”袁文缨撒娇的扯着寿山伯夫人的袖子,冲着明兰发嗔瞪眼,寿山伯夫人笑着把她们俩拉在身边,轻轻搂着,笑道:“好啦好啦,你们都是有福气的好孩子!”说笑了几句,她又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沈家不对,虽说不上宠妾灭妻,可也太抬举那位邹姨娘了,今日国舅夫人没来,怕是又气着了。”
明兰不解道:“这与郑家有何干系?”为什么郑夫人要给小沈氏脸色看。
寿山伯夫人瞧了瞧左右也没什么人,便道:“英国公早年是领兵的,他们张家又根基深厚,凡军中混过的,有几个和张家没干系?更何况,当年老公爷还救过郑老大人一命呢。”
明兰明白了,转头望了望那边的郑家妯娌俩,轻叹道:“说起长嫂如母,我听说,小郑夫人也几乎是国舅爷前头那位邹夫人一手拉拔大的,姑嫂情谊深厚。”
各有各的情义,各有各的苦衷,说到这里,寿山伯夫人也叹了口气,轻摇着头,这时袁文缨眉毛一动,忽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道:“其实不止如此,还有……”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位年约四五十的贵妇走了过来,她生的圆脸富态,偏又一身酱紫色的金钱纹褙子,满头珠翠,实是富丽太过的样子,明兰赶忙站过去福了福:“甘夫人。”
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