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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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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赶去责问,曼娘只哭着说她是老实吃药的,那婆子也说自己是照规矩送药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当时常嬷嬷几乎气晕过去,“一阵盘查之后,发现那婆子常爱吃酒,大伙儿便只好以为,大约是她吃醉了酒,胡乱购置药材,或熬药时偷工减料了。”
  
  “这事就又不了了之了。可我始终存了疑心,那婆子虽爱吃酒,可办事从不含糊的。”可那时顾廷烨十分信任曼娘,她又没证据。
  
  常嬷嬷起身把侧边两扇门都关了,又把窗口微留出寸余宽来透风,她咬着腮帮子,“当时我就给哥儿跪下了,舍下老脸去哭。说大约那曼娘身子太好了,寻常汤药对她不管用,只能求哥儿别再糊涂了,可不能再生孩子了!”
  
  明兰扑哧,险些笑了出来。常嬷嬷也是位妙人,居然这么给曼娘下绊子。
  
  “大小姐就他一个骨肉,倘若他一辈子没出息,岂不叫那起子黑心肝的看笑话?!老婆子就是到了地下,也没脸见大小姐的。哥儿若不答应,老婆子也要寻死去!”
  
  这是常嬷嬷的得意之作,她说的十分开快,“哥儿果然听进去了。后头几年里,烨哥儿虽也常去瞧她,却是只说说话,看看孩子们,却不大与她亲近了。那贱人惯于扮乖,不好反驳。只说是那汤药婆子的过失,我就说,万一不是那婆子疏忽呢?”
  
  明兰大乐,这招真是损极了。若曼娘总是作出一副深明大义样,用理解顾廷烨,支持顾廷烨作为卖点,她就不能在这件事上让他冒险不是?!不论那几年里顾廷烨有没有和曼娘保持纯洁的男女关系,至少定是少去了许多次,且曼娘再没生出第三个孩子过。
  
  常嬷嬷这招算是成功了。
  
  “其实那贱人又不是千娇百媚,烨哥儿原先屋里的丫头,生的比她好的不知几个!她还真当自己是天仙了,男人见了就迈不动道儿?!就她那点子姿色,狐媚的本钱且不够呢!不过是仗着一张巧嘴,趁着哥儿苦闷,一意逢迎讨好,又装出一副可怜样来,引着哥儿不忍心弃了她!”常嬷嬷恨极了曼娘,越说越刻薄。
  
  明兰笑了,其实她能听的出,常嬷嬷想为顾廷烨开解过往,这才话里话外的极力抹淡顾廷烨和曼娘的情分,不过她不用担心,自己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当初,她之所以和贺弘文死活计较曹表妹,是因为这位表妹不但是现在时,而且还要成为将来时,这就很讨厌了。
  
  可曼娘呢?不论她以前和顾廷烨感情怎么样,甚至顾廷烨是不是对她有真感情,这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她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实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干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追究那些有的没的。这是她这辈子学到最重要的一点。
  
  说的现实一点。只要所谓的真爱没有引起现实变化,其实真不真爱,并不很重要。假若今日顾廷烨打算分一半家产出去,或要把爵位给昌哥儿之类的,那明兰当然很不满意了。但现在,顾廷烨把家产都交在她手里,决意叫她的儿子承袭爵位,又每夜睡在她的床上,还一有空就黏在她左右。那他到底真爱是谁,有什么必要去追究吗。
  
  再现实一点。像戏文里的那样,出于某种原因,或是为了江山社稷,或是为了野心权位,男人不得不另娶他人,离她而去,那就算是他的真爱,又有什么用呢?
  
  好吧,她是自私自利的现代人,十年的职业培训,只空装出一副温良贤淑的壳子,骨子里却丝毫不具备古代女性的传统美德。
  
  “瞧嬷嬷说的,我还当曼娘的两个孩儿是侯爷有意要的呢?”明兰半玩笑道。
  
  常嬷嬷心头一紧,叹息道:“夫人真是……唉,叫我说什么呢。夫人倒是想想,侯爷又不是糊涂的,哪个清楚明白的世家子,会在为成婚前,急吼吼的想着生儿育女呢!”
  
  这句论调很有说服力,明兰点了点头。
  
  “昌哥儿出世后,不咸不淡的又过了三两年,烨哥儿好容易决心与余家做亲了,谁知半道上,竟换了人。”常嬷嬷气愤道,“不是我爱说死人坏话,嫣红夫人实是太…”她咂巴了下嘴唇,端起茶杯喝了口,继续道,“还不如不娶!没娶她之前,烨哥儿好歹还能囫囵过去,可娶了她,反倒鸡犬不宁;日日的吵闹打骂,没一天消停的。过不多久,哥儿就跟老侯爷狠狠闹了一场,只身一人,出去闯荡了。”
  
  说到这里,常嬷嬷眼眶又湿润了,泣声道:“可怜我的烨哥儿,自小锦衣玉食,连吃杯茶都要人伺候的,却在外头风餐露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明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轻轻拍着常嬷嬷,轻声劝着:“嬷嬷别哭,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好歹老天有眼,叫侯爷出了头不是。”常嬷嬷抬起头,双手合十虚拜几下,念佛道:“大小姐在天有灵,没叫哥儿一辈子不顺。”
  
  两人又说得几句,外头忽有人高声叫着:“侯爷回了。”
  
  常嬷嬷揩揩眼角,起身站了,只见侧边门帘掀起,顾廷烨抱着襁褓进来,后头跟着愁眉苦脸的崔妈妈,他笑道:“不过瞧他睡的香,多看了几眼,这小子就醒了。”
  
  “别堆词了,定是你把他闹醒的。”明兰笑着吐槽。
  
  顾廷烨身上还穿着大红朝服,刚下朝连衣裳还不曾换过,就急着去看儿子,抱在手里就不肯放手,经过崔妈妈的调教,姿势还算标准。他看着婴儿,自管自笑道:“才几日功夫,就好看多了。当初刚生下来那会儿,又红又皱,跟只红皮崽子似的。”
  
  明兰皱眉道:“那你那会儿还直夸他好看!”
  
  顾廷烨笑着顶回去:“便是红皱,也比旁的孩子红皱的好看!”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常嬷嬷伸头过去看,只见婴儿已是醒了,也不哭不闹,五官轮廓愈发清晰,只半迷糊着眼睛四下看着,似是还有些发困。
  
  “生下来时越是红,待大了越是白胖的!不知取了名没有?”
  
  顾廷烨苦笑着:“这阵子委实太忙了,回头待公孙先生回来了,请他帮着看看。”他对自己文化水平没什么信心,又疼孩子的厉害,不愿随意取名。
  
  常嬷嬷道:“大名不妨慢慢取,先起个上口又吉利的乳名罢。”顾廷烨很觉有道理,转头问明兰道:“叫什么好呢?”
  
  明兰玩笑道:“我听小桃说过,她老家最常叫的,什么狗剩,狗蛋,小狗子这类的。”
  
  顾廷烨失笑,瞪了明兰一眼:“乱七八糟!还有狗腿子狗崽子呢,你舍得这么叫儿子么。”
  
  常嬷嬷笑道:“侯爷这就不知了,越是贱名儿,孩子越是康健。便是大户人家,若有孩儿身子不好,还叫人写了名字,贴了四处让人叫着呢。”
  
  “是么?”顾廷烨一脸怀疑。
  
  明兰抬头看了那肉团子一眼,甚觉他白胖可爱,软乎乎的就跟只糯米团子般,“不如就叫团哥儿罢。”
  
  顾廷烨一听,喜道:“是团圆的团?这个字甚好!”
  
  屋里众人听了,都觉得好,既好兆头,又不与旁人流俗,叫着也上口;这便定了下来。
  
  又聊了一会儿,常嬷嬷起身告辞,顾廷烨把团哥儿叫给崔妈妈后,自去梳洗又换了常服,才回屋来。约是朝中之事累心的很,他一下坐到床边,一边疲惫的捏着鼻梁,一边对明兰道:“往里头睡过去点儿,用饭前,我好歇会。”
  
  明兰陪着常嬷嬷坐了半天,也觉着腰酸,正想平平躺下歇息,闻言不满道:“不是给你另置了屋子么?外头还有软榻,与我来挤什么。”
  
  顾廷烨懒得和她废话,自己动手平抱起明兰,连人带薄毯稳稳放到里边去,然后仰身倒躺在她身边,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把两淮的事跟皇上禀清了,圣上到底是心急了,沉疴多年,如何能一朝痊愈。慢慢来罢。”
  
  听他声音里都是疲惫,明兰伸手帮他揉着太阳穴,顾廷烨反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侧过脑袋,直直看着她道:“对不住你了,没能早些回来。”
  
  明兰想了想,促狭道:“崔妈妈说,其实我生的蛮顺当的,若是没有前头的闹事,没有后头的放火,其实你不来也不要紧。”顾廷烨侧躺过去,把头埋在明兰怀里,低声道:“以后定不会了。”明兰抚着他粗硬的浓发:“常嬷嬷也这么说呢。”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顾廷烨闭着眼睛,鼻息平稳。
  
  “说了曼娘的事。”明兰静待着男人的反应。
  
  果然,顾廷烨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来,沉静道:“说到哪儿了?”
  
  “到你只身一人,离府出走。”
  
  顾廷烨慢慢转过身,和明兰头挨头,并排躺着:“那我接着说罢。”
  
  明兰也平平躺好,洗耳恭听。
  
  “其实,曼娘去余府之事,我是有些不快的。可是,一如既往,她总能把故事说圆了,我还是信她。”顾廷烨双手平平交握于小腹上,声音十分平静。
  
  彼时的宁远侯府是场噩梦,不理解自己的老父,佛口蛇心的太夫人,享受着白家银子却鄙夷自己的叔伯兄弟,哪怕回到自己屋里,也满是别有用心的俏婢艳仆。处处不得志,时时憋屈,只有在曼娘处还能受些软语安慰。曾经的一段日子里,他真的非常信任曼娘。
  
  人是惯性动物,一旦信任了某人,那么她的许多行为,就自发的合理起来。
  
  “直至那日在广济寺,你的那番话,很有道理。”
  
  说来可能没人相信,明兰是除曼娘之外,他唯一好好交谈过的女子。那个小小的女孩子,皱着眉,斜着眼,满脸的不满,但却不曾拿空话虚话来胡骂一气,而是认真的讲逻辑,摆事实。他回去后反复思索,怎么想,都觉得明兰的话都没错。
  
  若曼娘真是只想当个妾,那实在没理由去余府闹。
  
  人会受骗,其实只是没往那处想,若真查起来,很多人,很多事,其实是经不起查的。
  
  “曼娘有个服侍多年的丫头,后来由曼娘出嫁妆,远远的嫁了人。我费了许多功夫寻到她,一番吓唬,威逼利诱,她终是开了口。”大凡有了丈夫孩子的女子,很少能忠心到底的。
  
  “那丫头说的,俱是匪夷所思。先是曼娘的哥哥,他压根不是弃妹而逃,而是曼娘苦劝兄长走的。直到曼娘生下两个孩儿后,她兄长才假作懊悔的回来。曼娘一番苦求,兄妹俩做得好戏,叫我宽宥了她哥哥,我却还当她秉性善良。”
  
  明兰没有说话,只呆呆看着床梁顶。
  
  “再来是孩儿,还真叫常嬷嬷说中了。是曼娘叫人去引那汤药婆子吃酒,在药材上做了手脚。”顾廷烨语气涩然,仿佛叙述着一幕荒诞剧,“可我还是不大信,回京拘了曼娘宅里的人来拷问。这一问,竟又有旁的事。”
  
  “她又做了什么?”明兰也开始心生厌烦了。
  
  顾廷烨去握她的手,牢牢握住,才道:“她打听到嫣红的陪房家人常去的酒馆,叫人把自己的住处透了过去,又说了些招摇过分的话,嫣红听了传话,自然气急败坏的打上门去。她布置好了一切,只等我‘及时赶去救下’她们母子,再和嫣红反目。”
  
  明兰深深叹了口气,挪过身子,侧身抱着男人的臂膀,把脸贴上去。
  
  “得知这些,我一时竟是呆了。”顾廷烨翻身抱着明兰,手心冰冷,“我去与她对质,她辩无可辩,这才说了实话。她始终都是想做正房太太的,之前种种敷衍,都是哄我的。”
  
  那日,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抓着曼娘的头发把她拖了出来,一顿逼问痛骂,曼娘见躲不可躲,便直言不讳了。他气的怒火攻心,重重的扇了好几个耳光,她面颊紫红肿起,却依旧淌泪而笑。他清楚的记得,那日斜阳昏黄,曼娘匍匐在地上,双手抱着他的腿,楚楚可怜的仰头哀求,还如做戏般的表白,说她是一片真心,望君垂怜,盼君珍重。
  
  却不知,他心头已一片冰凉。人人都骗他,欺他,连这个他一直深信的人都不例外,那还有谁是可信的,这世上还有人可信么?
  
  “那夜,我回府又和老爷子吵了一架。我越说越不像话,直把老爷子气的吐了血,他骂我是‘自甘堕落,无药可救,果然是贱人贱种’,我再不愿待在这儿了,当夜就走了,一直到了南边,才给常嬷嬷去了封信报平安。”
  
  明兰心里难过,贴着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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