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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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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别闹开。”长柏冷冷看着她,“姨母此事,纵然国法能容,家法也不能。要么告知姨父,请康家祠堂处置,要么请外祖母给个交代。关起门来处置,谁也不知道。”
  
  王老夫人额头冒汗:“你打算怎么处置?”
  长柏毫不犹豫:“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王老夫人捂着胸口,泣泪道:“她是嫡亲姨母!你们才是血肉相连……”她倏然住口。
  明兰知道她要说什么,心中气愤难言。
  
  长柏转头看了看难掩焦急的盛紘,一脸心虚羞愧的王氏,还有王舅父夫妇,才回过身子,悠悠道:“这世上亲或不亲,也难说的很。老爷并非祖母亲生,我等兄妹更与老太太没有血缘干系,可这些年来,老太太为这个家穷尽心血,一片慈爱纯然肺腑。而姨母呢,她和母亲同胞所出,这些年来,只见她拆盛家墙角,未见她半分关怀母亲。明知此事骇人听闻,依旧还撺掇母亲给祖母下药,更有甚者,要拉我娘当替死鬼?这是亲骨肉会做出来的事么。”
  
  王老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道:“……你姨母也是被逼无奈,急疯了才拉上你娘的。”
  长柏轻晒一声,嘴角流露嘲讽的糊涂:“外祖母是明白人,何必说糊涂话。姨母不是急出慌乱才如此。而是一开始,她就预先打好了埋伏,一旦事发,叫我娘顶了罪过。”
  
  王老夫人心知长柏是自己孙辈中最敏慧聪颖的,这种事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辩无可辩,只能闭上嘴。
  
  长柏缓缓道:“姨母这样歹毒的算计我娘,我还能当她是骨肉血亲么?是以……”他顿了顿,重重道,“自今日起,我等兄妹与康王氏再无半点亲缘情分!不论国法家法,康王氏都必得受惩!外祖母倘若非要保姨母,对簿公堂罢。”
  
  王老夫人心直往下坠,她深知长柏秉性,一旦想定绝难变动,心乱如麻间,她大声叫道:“好个孝顺的孙儿,开口就要对簿公堂,你就不管你娘死活了?”
  
  长柏转身对王氏道:“娘,依六妹妹手上的东西来看,你确是受人欺瞒,并不知那是毒药。真见了堂官,大致是忤逆之罪,既不会斩首,也不会凌迟。”
  王氏抽抽嗒嗒道:“……可那活罪也不少呀。”
  
  长柏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娘的确对老太太不恭,受些活罪,也是应该的。”
  王氏一下扑在桌几上,哭的更大声了。她还以为儿子会拉自己一把,没想儿子心性刚硬如斯,连自己亲娘也一并要罚。
  
  王老夫人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连声冷笑道:“好一个大义灭亲的孝孙!你娘犯了忤逆大罪,我倒要看看,你这做儿子的又能独善其身么?!”
  这句话十分之狠,谁知长柏接下一句就是:“自然不能。在路上我已草拟了一份辞呈,预备述职之日便递上去。”
  
  明兰心中一紧,随即听见一片抽气声,盛紘惊的直了脖子,根根青筋暴起,王氏瞬即止住哭声,愣愣的看着儿子。长柏看着王氏,轻缓的声音中透着一抹哀恸:“母亲做出这等事来,我还有什么脸在官场立足,开口道德,闭口忠孝。待这事了了,我就去请辞。”
  
  屋中静若落针可闻,王舅父面露羞惭之色,不住摇头叹气,王舅母倒似很感动,不满的看了自家婆母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王氏霍的站起,一把扑到儿子身上,一边拉扯,一边连哭带嚎:“你不能辞官,不能辞官呀!……我的好孩子,你四岁就启蒙了,从南到北,哪个先生不夸你聪慧用心,早也用功晚也用功,不曾辍下一日!大暑天热出了痱子也不肯多动一下,数九寒天手上长了冻疮不肯少写一个字,娘心疼的什么似的……十几年寒窗博得功名,眼下你前程正好,不能叫娘害了你呀!”
  
  这番话字字慈母心肠,只听的人人感慨,王舅母和刘昆家的转身拭泪,明兰心头酸楚;长柏扶着王氏,也不禁红了双眼。
  
  王氏激动之极,不顾体面的以袖抹泪,“都是娘不好,是娘错,是娘黑了心肝!我去认罪,我去伏法…”她对着上首的王老夫人冷笑道,“从今往后,母亲就只一个女儿了!既不顾我死活…上公堂就上公堂,要杀要剐,我都领了!”
  
  王老夫人心头剧痛,强自撑住,对王氏泣道:“你这糊涂东西,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怎么能不顾你死活!”
  
  王氏冷哼一声:“娘为了保住姐姐,要挟把事情闹出去。连哥哥的官声,王家的体面,乃至两个侄女在夫家的日子,也全然不顾了!又何况区区一个我?”
  
  听自己亲生女儿出言讥讽,王老夫人眼前一黑,几欲晕倒,拍腿大哭:“难道你们非要我死不可!叫我给你家老太太抵命罢!”
  
  长柏扶着王氏坐下,转头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我家老太太如今生死不知,是被恶人算计毒害,外祖母若有个闪失,那是被不孝的姨母气的。”
  
  明兰低头拭去眼角的泪珠,嘴角弯起——长兄这辈子,从没受过情感要挟,类似于‘你要是敢如何如何,我就去跳河撞墙’的妇女招数,对他全然木用的。
  
  王老夫人不死心,哭道:“养不教母之过,我替她死还不成么。就饶了那糊涂东西罢!”
  长柏道:“若能替死,历朝严禁人鸭,又所为何来?”
  
  王老夫人哀哀哭了半响,正待再相求,忽听一声重重的拍桌,盛紘满脸铁青的站了起来,沉声道:“不必多说,康王氏非受惩戒不可!若岳母非要将事闹大,好保全大姨姐一命,那就闹大罢。盛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适才妻儿的一番话,他越听越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黑气灌满额头。
  想他这辈子本份为官,诚恳为人,内宅基本摆平,儿女大多出色,既不盘剥压榨百姓,也不参与党争夺嫡,更不轻易得罪一人,这么谨慎了几十年,好容易混到今天,眼看盛氏兴旺可期,却出了这么档子事,要毁了最器重的长子仕途,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招谁惹谁了?!冤死他了!这坏事又不是他做的!
  
  “我自问对康家连襟不薄,不论银钱还是官司,凡我所能,无不竭力相助!”盛紘愤然慷慨,“大姨姐就这般回报于我?!我母亲不喜她,她就要杀我母性命。敢问岳母,大姨姐将盛家当做什么了?!想下毒就下毒,想栽赃就栽赃,这般肆无忌惮,打量姓盛的好欺负么!”
  
  王老夫人脸色铁青,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奚落过,还是被原本最讨好孝敬的二女婿。
  
  缓口气,盛紘冷笑道:“大姨姐有恃无恐,我如今才明白,原来是有岳母擎天护着!看来岳母是瞧扁我!料定我是个软弱可欺的,看死盛家门第微薄,便拿我儿仕途和盛家声望来威逼。好好好,你要上公堂便上罢!”
  
  他忽的一指王舅父,胡须吹的老高,“这么多年来,大姨姐手上的人命怕不止三条两条,舅兄替她遮掩了多少,封了多少人的口。到公堂上咱们一股脑儿摊出来,我倒要看看,几罪并罚,大姨姐还能否保下性命!”
  
  这话一出,王舅母脸色骤变,用力扯丈夫的摆袖,做了个狠狠的眼神,王舅父汗水涔涔而下。盛紘精滑似琉璃球,那几件阴私他虽也帮过几手,却大多是出银子,说好话,不沾点滴是非,而自己却涉入颇深。如果那些陈年往事都抖出来,不但康王氏要玩完,怕自己的官位都有麻烦。想及此处,他赶紧去看王老夫人:“娘……”
  
  王老夫人岂能看不出儿子满眼的祈求,她心头冰凉悲哀,颓然往后靠倒,扶着椅子的双臂剧烈发抖,话说到这份上再无可说,至此一败涂地。
  
  明兰暗暗观察她的神色,知道这老人心中已举了白旗,不由得暗暗高兴。
  ——她在看旁人,顾廷烨却始终在看她,细细留意着她的一蹙一泣,一笑一泣。
  
  这时,外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媳妇子,明兰微讶:“翠屏,你怎么来了?”
  
  翠屏欢喜的满脸是泪,噗通跪倒:“老太太醒了!……房妈妈叫我赶紧来禀报,老太太醒了!”
  
  这话便如晴天响了泪,众人倏然站起——
  
  盛紘大大松了口气:不用丁忧了。
  
  王氏浑身发软:不用杀头凌迟了。
  
  王老夫人从椅子里直起背来:至少不用赔命了。
  
  明兰笑的哭起来,双手合十朝天上用力拜了好几下在,嘴里念念有词:谢谢老天爷,如来佛祖,还有观音菩萨,我以后一定多吃蔬菜,不挑食!不吃活宰的……蹄髈也不吃了!
  
  站在身边的顾廷烨:……
  
  满屋只有一人例外。
  长柏依旧面无表情,见桌上没有空的茶碗,就拎起茶壶,直接对嘴灌了一大口——快马赶来,继而吵架,直渴的嗓子冒烟……死罪免了,活罪该怎么量刑呢。
  
  两年多来断百姓官司,这县太爷也不是白当的;放下茶壶,他很快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不对。
前阵子每天熬夜,日夜颠倒,然后感冒发烧,医生说我是底子虚。
我尽量日更的,但字数可能不会很多,抱歉啊。


第199回 世间道 之 俗世夫妻

  纵是各自念头不同,众人依旧一齐拥往寿安堂,王老夫人尤其热心积极,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紧随其后是她的好女婿盛紘老爷。
  
  醒是醒了,盛老太太却虚弱异常,只能艰难吐几个字,房妈妈怕她抵受不住,未把真想相告,老太太只当自己是人老骤病,见了王家人还道是亲家特意来探病,极力抬起身子道谢。
  王舅父心头歉疚,无颜受老人的谢意,退几步站到人后,王舅母扶着王老夫人立在床头,眼中微露嘲讽——自家婆母拉着盛老太太的手,关怀备至的说了好些话,若非林太医事先警告,怕就要在病床前替女儿求情了。
  
  盛紘的表演也不遑多让,捶着胸膛痛哭流涕,满京城的孝子约能排上前十,反倒是王氏修为不足,满面羞愧的站在兄长身边,低低垂头,不住拭泪。
  好一通或真或假的问候,老太太勉力支撑过,直至见明兰和长柏才真正喜悦溢胸。
  
  “…知道…你在任上…绩优,做的好…祖母高兴…”她看着晒黑结实的长孙,满眼骄傲,又见明兰伏在床边轻泣,艰难的反慰道,“…傻孩子,…年纪大了…总免不了的……”明兰好像喉咙里哽了块石头,死死忍住不敢放声痛哭,还努力扮出笑容。
  
  大病初愈之人精力不足,没说几句,盛老太太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林太医顶着两个黑眼圈和新熬出来的鬓边白发,领众人到外头厅堂上,兴奋异常的表示,适才老太太已能自行吃药进食,只消好好调理,就能康复。
  顾廷烨长身鞠躬,笑着道谢:“此番吾家老人能好转,多亏太医尽心,这份情义我记下了。还望以后太医再多费些心,帮着指点调养才是。”
  林太医躬身还礼:“顾侯多礼了,调养之事自当尽力。”他等的就是这句话,然后又表示多日未回,祈告先叫回家,好翻查下医书典籍,再备些调理药材过来。
  
  此事自获应允,盛紘千恩万谢的亲自送林太医出门,还叫管事恭敬的奉上一份厚厚的银封,他很想叮嘱几句‘我老母中毒之事可千万别往外说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太医何等老道,见盛紘欲言又止,便知其中隐意。其实他很想说,三十年前崇王府众王孙争世子之位,都出动鹤顶红蝮蛇胆了,他不都含糊过来了,好好活到今天;你家不就内宅女眷给老太太下毒,这点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活像谋反了般,真真没见过世面!
  
  不过林太医面上不露分毫,捋须微笑:“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话一点不错,这越是上了岁数的人哪,就越贪嘴。贵府老太太以后可要节制口腹之欲了,什么甜的,生的,辣的,尽量少吃。”
  盛紘喜出望外,连连拜谢。暗道这高素质人才就是不一样,既专业能力过人,又通人情世故,还恁会说话。
  
  送走林太医,盛紘脚下生风,一身轻松的回到厅堂,刚到门口,听里头又有争执声。
  只听王老夫人焦急道:“……亲家老太太既已康复,为甚非要揪着你姨母不放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外祖母求你了,那慎戒司是什么地方?!是人待的地儿么!你要送你姨母进去,不是要她的命呀!”
  
  盛紘心头一震,当即停下了迈进屋的脚步。
  慎戒司受内务府所领,原只用来处罚看管皇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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