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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慕十八迎面只见一件东西飞了过来,他伸手一接,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不解地问:“王爷,这是什么?怎么长得这幅模样?”
“这是我让膳房试了好多次才试出来的最新肉肠,软硬适中、口感一流,十八你可真有福气啊。”慕梓悦忍住笑,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一连好几日,上朝的时候夏亦轩都脸色苍白,精神恍惚,就连夏云钦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关切地让他不要因为户部的那件案子太过劳神。
户部的案子在夏亦轩的督查下,一层层地被剥了开来,户部尚书李天宇经营多年,将户部大部分异己全部排挤,主簿杜仲明便是在被排挤之列。府尹周大人的举报件件属实,贪腐之数巨大,令人咋舌。
李天宇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认罪伏法;秦冲义愤填膺,上了一个折子,说是此等官场败类,必定要从严从重从快处置,方能杀一儆百,只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秦冲精神萎靡,只怕好几夜都没睡个好觉了。
与此同时,各地粮价忽然飞涨,特别是在平鲁地区,接近齐地的几个郡,几场连绵的暴雨之后,农户们播的种眼看都被淹了,夏季的收成必定大受影响,加之山洪爆发,灾民大量涌现,民情躁动。
当地的府尹连番急奏,夏云钦当即便召集大臣议政。
平抑物价、救灾赈灾、安抚民生,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秦冲首当其冲,出谋划策,此次秦冲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的愁眉苦脸:“陛下,今时不同往日,此事甚为棘手,臣无能,只怕会被有心人拿了把柄。”
“秦爱卿何出此言?”夏云钦皱着眉头说,“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这样藏着掖着。”
秦冲只是喏喏不语,鲁齐胜在一旁笑道:“秦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那李天宇是你一手提拔,但你公务繁杂,偶有失察,也不是什么大的过失,何必这样畏首畏尾。”
“臣有负先帝、陛下所托!”秦冲的眼中忽然便涌出泪来,跪倒在地上涕泪交加。
夏云钦心中稍有不忍,情不自禁地看了慕梓悦一眼,上前扶起秦冲,安慰说:“秦爱卿你多虑了,你是先帝的托孤重臣,朕明白你的为人,不会和那厮同流合污。”
秦冲抓住了夏云钦的手,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段话,无非便是他老了,什么时候该退位让贤,只是心里舍不得陛下,舍不得大夏……
沈若晨站在一旁,瞟了慕梓悦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钦佩。
絮叨了好一会儿,这话题才又扯到这平鲁地区的灾情和粮价上。鲁齐胜脸色忧虑:“灾害频现,只怕是上苍在警示我们大夏,陛下何不请钦天监去卜上一卦,看看天意如何。”
慕梓悦在一旁笑了笑:“鲁大人好法子。”
鲁齐胜肃然说:“陛下,天灾往往就是上苍的警示,我等必要三省其身才是。”
“鲁大人莫不是在暗示陛□旁有妖孽,以至于上苍都看不下去了?”慕梓悦戏谑地说。
鲁齐胜瞟了她一眼,“王爷这是在嘲笑老臣吗?这朝堂上,总不能都王爷一个人说话,老夫向陛下建言总没什么错处吧?”
眼看着两个人要说僵,沈若晨打圆场说:“鲁大人自然不是说卜卦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以臣之见,需派一要员到平鲁地区视察民情,查看当地的粮食储备,必要时可以就地赈灾。”
一旁的秦冲目光闪烁了一下,摇头道:“陛下,臣以为,派一钦差视察安抚的确可为,但赈灾却还未到时机,现今才是五月,欠不欠收也只不过到七月才知道,现在若是赈灾,国库也不充裕,到了真的有灾情的时候朝廷又该如何自处?地方官员为了地方安稳,往往会虚报、谎报,还是看看情况再说。”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有夏亦轩在一旁一声不吭,双眸阴冷地盯着慕梓悦,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个洞来。
慕梓悦只做没看见,这两天她去了这块心病,春风得意,走路都有些带飘,见了谁都笑容满面,和夏亦轩的心神不宁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云钦有些纳闷,虽然夏亦轩平日里也惜言如金,但碰到要事,却从不吝于发表自己的看法,今天这是怎么了?“皇兄,以你之见,该怎样处置此事?”
夏亦轩恍然惊醒,冷冷地说:“慕王爷自有高见,不需臣赘言。”
慕梓悦笑吟吟地说:“亦轩兄客气了,沈大人才高八斗,于此事也看得通透,我自然以沈大人马首是瞻。”
沈若晨哭笑不得:这一群权臣之中,什么时候轮到他变成马首了?
夏云钦点头沉吟了片刻:“那诸位爱卿看看谁当这钦差比较合适?”
慕梓悦立刻正色说:“沈大人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名声传遍大盛,在读书人心中尤其奉为圣人,臣以为沈大人堪当此重任。”
沈若晨皱了皱眉头,上次被慕梓悦举荐主考余悸犹存,这次举荐他当钦差只怕又有什么猫腻,他正想推辞,却见鲁齐胜上前一步,语气诚恳:“沈大人虽然才高八斗,但初为吏部尚书,在官位上还是不能服众,只怕各地府尹会有所怠慢,臣本想毛遂自荐,但又恐臣老朽,不及年青人耳聪目明,被人蒙蔽就坏了陛下大事。臣举荐慕王爷,慕王爷位高权重,众望所归,必然能不负圣意。”
秦冲也频频点头:“鲁大人说的不错,慕王爷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臣就算有心为陛下分忧,现下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沈若晨有些惊讶,半晌才点头说:“臣觉得也是慕王爷合适些,臣人微言轻,只怕不能服众。”
夏亦轩沉默了片刻,居然也点了点头:“梓悦的确最为合适。”
慕梓悦的心中一凛,鲁齐胜和秦冲结盟在她预料之中,此次巡视平鲁她本也是志在必得,但那两个老东西怎么会推举她赴平鲁之地巡视?就不怕她把他们的老底都揭出来吗?夏亦轩和沈若晨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也和那两个老东西结盟了?如果这样的话,那她是真的看错了这两个人了!
29第 29 章
四票对一票,慕梓悦毫无争议地便成了这次巡查平鲁的钦差大臣。她也不推辞;欣然领命;又佯作不在意地道:“平鲁临近齐地;这么多年都没见到齐王了,不知道他现今如何了。”
夏云钦怔了一下;终于想起这个被先帝发配到齐地的兄长;不由得有些怅然:“我们兄妹这么多人,也只剩下二皇兄和安宁了。”
一旁的鲁齐胜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吟了片刻说:“陛下顾念兄弟之情;实在是宽厚仁慈,只是先帝曾有严令;齐王终身不得再入京城;陛下如思念兄长;也还需……”
慕梓悦接口说:“鲁相说的对,即便是陛下思念兄长,也不能违背先帝遗旨,顶多让礼部每年多备点赏赐以示恩泽就是。”
夏云钦点了点头,他虽然重情,但在大事上很有分寸,当初那齐王夏云冲可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说什么也不可能再放虎归山。
鲁齐胜的脸色有些难看,看了慕梓悦一眼,假惺惺地说:“广安王倒是很挂念齐王。”
“那是自然,”慕梓悦微微一笑,“想当初整个京城能和本王比一比风流俊逸的,那可是没几个,齐王风采,本王自然甚为思念。”
鲁齐胜也不答话了,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夏云钦又询问了几件政事,便让人都散了,末了留下慕梓悦,有些担忧地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多听多看,必要时不必顾虑秦冲的话,可以先斩后奏,开仓赈灾,至于国库,到时候总能有法子。
慕梓悦早就有所准备,特意向夏云钦讨要了副手方于正,这让夏云钦有些弄不明白了。
“方于正和你一直不和,你带了他去,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陛下,就是因为他和我不和,所以,他的话,朝臣们才会相信,才能让某些人哑口无言。”慕梓悦解释说。
夏云钦沉默了片刻:“梓悦,你这是在避嫌吗?这是怕朕不信你吗?”
慕梓悦没想到夏云钦这么敏感,不免有些尴尬地说:“陛下,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此行非同小可,那方于正不是微臣的人,可以堵他人之口。”
夏云钦敏感地看着她:“梓悦在谋划什么?”
“打虎自然要一鼓作气,手下留情只能是养虎为患,陛下只等着吃虎肉,披虎衣便可了。”慕梓悦微微笑了笑,神情傲然。
夏云钦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梓悦,朕怎么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还有那齐王,你今天提起他来是有什么深意吗?”
“陛下果然慧眼,是,平鲁毗邻齐地,臣不信此事和齐王没有牵扯,陛下小心。”慕梓悦神态凝重。
“那你此行岂不是很危险?”夏云钦失声道,“不行,换个人去,朕怕你有事。”
“陛下放心,臣早有准备,怕就怕他没异动呢,”慕梓悦心里一暖,双眸紧紧地盯着夏云钦,满怀期望,“臣谋划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击来为陛下涤清朝政,请陛下成全!”
一回到广安王府,慕梓悦便吩咐慕十八和管事安排出行事宜,自己则来到了书房,吩咐听风点了一支安神香,倚在卧榻上,凝神静心,闭目养神。
那秦冲弃卒保车,痛斩左膀右臂,而鲁齐胜老奸巨猾,一着失利,也必定牟足了劲要给她好看,此行的确凶险。
但那两个老臣在大夏的势力盘根错节,如果不兵行险着,要在短时间内把他们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的。
怪就怪当初先帝既要用和李氏一党无任何牵扯的广安王府,又顾忌广安王府在征西、定北两军的势力,分权而制,武被夏亦轩制衡,文被鲁齐胜掣肘,财被秦冲分权,不知道先帝在天之灵,看到现在这种境况,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那夏亦轩行事也实在让人琢磨不透,这一阵子相处下来,看不出他有什么反意,对她也是时友时敌,时而亲近,时而冷漠;以往每日一得空就能在身旁看到他的影子,这两天却是人影全无,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将所有的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又推敲了几个犹疑之处,慕梓悦心里稍稍定了定,睁开眼来,刚巧看到凌然推门而入,笑吟吟地对她说:“王爷,怎么今天看起来精神不佳?小人帮你炖了一碗安神汤,你喝一点试试。”
这一阵子,凌然和她亲近了好多,每日她一回府,便凑上来嘘寒问暖,时常到书房来探望她。
慕梓悦见他一见到书房的藏书,便双眸发亮,也忍不住心生怜惜:想来他以前是官家子弟,一定也曾饱读诗书;被贬为官奴,沦落到王府做了男宠,实在是可怜。
于是,她在的时候,便允了凌然可以在书房自由走动,凌然欣喜之余,倒也没有恃宠生骄,行为本分,慕梓悦试了几次,见他没什么不轨之举,终于放下了戒心。
“你忙这些做什么?让厨房的下人去做就是。”慕梓悦接过了安神汤,只见里面放了些枸杞、百合,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我昨日看了一本食神录,兴致高得很,王爷你尝尝。”凌然满怀期待地说。
慕梓悦喝了一口,随口称赞道:“不错,小然的手艺大有长进。”
凌然十分开心,那双漂亮的杏眼往上一吊,简直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慕梓悦都看得有些呆了,抬手在他眼角轻轻擦过,叹息道:“小然,你若是生做女儿家,一定能把你的夫君迷倒了。”
凌然愣了一下,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低声说:“王爷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慕梓悦暗悔自己失言,赶紧安慰说:“哪里的话,本王只是随口感叹了一句,若你是女子,就不会和本王相识了。”
凌然咬了咬唇,慢慢地蹭到了她的身旁,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犹豫着贴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下巴微微扬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梓悦,声音有些发颤:“我原本以为入了广安王府,我这一辈子就完了。万万没想到……王爷……小人愿意一辈子伺候王爷……”
说着,凌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修长的睫毛轻颤,我见犹怜,只怕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被化成了一汪春水。
慕梓悦呆了呆,几乎快要把持不住,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却莫名地钻进她的脑中。
“你那个什么小然,眉眼风流,只怕心都不在你这里,你得意个什么……”
“你就算骗得过天下人,也不可能骗过我!”
……
慕梓悦心中大骇,忍不住狼狈地往后退了退,扶住了软榻的扶手,脑中混杂一片:她这是抽了什么疯?怎么会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