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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约修亚蹙眉。
“安德特里奥欺人太甚，这东西藏在我的头发里。”她松开手指，白色的碎屑从指尖落下，“傻子才发现不了呢。”
“所以在他眼里，你就是个白痴。”
“……”卡珊德拉觉得喉间一阵腥甜。
作者有话要说：
☆、Act。2 时光无法倒流
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永远是吟游诗人们眼中最值得赞美的花。。即便因着文人相轻的缘故，有些矫情之人鄙弃她的俗艳。这也不妨碍人们将第三帝国最美丽高贵的少女称为莱茵玫瑰。
西纳大公的独女，年方十八的艾维娜女爵，正是王城里最夺目的珍珠，最娇艳的玫瑰。
艾维娜穿着式样简洁的珍珠白舞裙，只在腰间挂着一串银链为饰。
她从来不需要奢华的珠宝来增添美丽，因为她的美丽恰到好处，再廉价的服饰也不会减损她的美丽，再昂贵的珠饰也不够格为她的美丽增色。
尽管王都的少女大都美貌动人，但围绕在王都最美丽的玫瑰身边时她们还是瞬时逊色了一大截，仿若群星环绕太阳般黯淡无光，变得毫无存在感。
此刻在舞池中央，在昏暗烛光中握着王都第一美人的手慢慢起舞的是穿着军装的男性，奶油色的烛光落在深黑色的戎装上，这使得他身上的戾气柔和许多。
尽管并没有换上适合舞会的礼服，他的舞步仍然极尽优美，一身军装的他在衣香鬓影的舞池中显得毫不突兀。
“不是说西纳大公一直都看不上安德特里奥么。”舞厅的角落，黑头发的青年把玩着水晶高脚杯，手指上的一枚红宝石尾戒闪过血色光芒。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舞池中最引人注目的那对男女。
“之前的安德特里奥只是个不被看好的选帝侯，换了你，你舍得把神圣联盟第一美人的女儿卖给他吗。现在嘛，就不一样了。”青年身后侍立的少女有一双猫一样的碧色眼眸，与他的红色眼眸对比鲜明，虽然穿着侍者的服饰，少女的神色活泼而傲慢，“就算长着猪猡一样的脸，男人只要有权势就会变得诱人无比，似乎拥有无比深刻的内涵足够令人无视其长相。更何况，连艾维娜站在他身边也不好意思继续顶着第一美人的头衔唬人。换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
青年以咄咄逼人的目光扫视着对面诸人，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的物体上，微微蹙起眉来：“怎么这样……”
“怎么了？”
“只有……一半……”他依旧以血红的双眸盯着那个黑色的物体，迟疑道，“看来我还没有恢复……不过那个黑漆漆的玩意儿，就是卡珊德拉吧？”
“据说罗德特里奥公爵夫妇的死跟安德特里奥有关，但他似乎很喜欢卡珊德拉。否则他也不会提出那么多霸王条款来考验你的诚意了。依我看他根本不愿意考虑你联姻的请求，但是他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他提出来的所有条件。”少女也看向那个全身都被黑色法衣包裹的可疑人物，“劝你不要把她当做‘东西’……”
然而青年并没有听到她的劝告，他已经穿过舞池中央，走到那个穿着法袍的魔术师面前了。
他的手里端着半杯红葡萄酒。
他走到她面前，动作轻柔地抬起手。
鲜红的液体自杯中溢出，悉数倒在了卡珊德拉的脑袋上。
她慢慢地抬起手，拉开兜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兜帽下的脸苍白而惨淡，但是并不羸弱，她的神态中似乎有种钢铁般强韧的东西支撑着她，所以除却个子略矮外，她看起来并不像十六岁。
但是虽然能以如此矮的身高撑起如此强大的气场，但她的身高外貌到底与脸上的冷淡神情对比鲜明而显得有些喜感了起来。
“哼，果然跟想象中一样，是个烂人。”卡珊德拉仔细观察了一下陌生人后，又淡定地拉上了兜帽，“你这种自视甚高的傻逼肯定认为我活不了多久，或者有自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吧。虽然我会嫁给你，不过我会保留我对我领地的一切权力，并且还会向神圣联盟申请让我的领地成为公国的。所以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留半块银币给你的。”
她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流到脸上的葡萄酒放进嘴里，脸埋在兜帽的阴影下阴恻恻地说：“一想到我还有利用价值，被人需要，真是高兴得忍不住流出眼泪来呢。”
“卡珊德拉卿，你真是个不带一丝虚伪的可爱的人。”维奥拉的公爵忽然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开心地说，“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相处愉快的。”
“什么……”卡珊德拉没有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将自己看做是同一水平线上的对手。虽然考虑到年轻差距，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但真正被轻视时，还是令她感到尊严受伤。
“因为对我有价值，所以才用了很多利益作为交换完成交易的。”洛德艾尔的语气转为严肃，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显而易见，在这桩交易中，你我的地位不对等。所以你也该毫不虚伪地认清事实，不要没有意义地垂死挣扎。”
总算是严肃起来了。卡珊德拉顿时感到了一种被当成对手重视的满足感。
但是她决定后发制人，先保持沉默。
“既然你没有天真单纯到白痴的地步，所以我们不妨直说。”公爵压低了声音道，“从此以后，我与安德特里奥的交易便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我与你的了。既然罗德特里奥公爵与夫人的死与安德特里奥有关，你与我结盟，总有机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所以我也有被你需要的理由，不是吗。”
卡珊德拉依旧保持沉默。
最后，她说：“你错了，安德特里奥是个好人哦。”
她抬起头，兜帽落下来，她的神色显得纯良无比。
洛德艾尔毕竟不是白痴，他意识到令这家伙转变的原因在他身后。
于是公爵转过脸去，果然看到了一脸嘲讽的皇帝陛下。
安德特里奥穿着漆黑的军装，嘴角微微勾起。
在他还是选帝侯时，脸上总是带着平和淡然的表情，而在他成为新君后，似乎是为了弥补多年表情的单一似的，他脸上的微妙表情渐渐丰富了起来。当然，没一种是让人看着舒服的。
与洛德艾尔对视片刻后，他微笑着移开视线，轻声道：“公爵，在我的想法有改变之前，你会不会做出点努力以挽回什么呢。我衷心期待你向我表现你的诚意。”
卡珊德拉目送安德特里奥远去的背影，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洛德艾尔可能会加大交易的筹码，以挽回安德特里奥的信任。因为对于安德特里奥来说，没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信任和诚意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
只有既定的事实，是没法更改的。
因为时光无法倒流。
她记得过去安德特里奥是很喜欢她的。
但是他态度转变得也很彻底。因为已经成为事实，所以她只有接受他并非真心喜欢她，只是想要获得罗德特里奥家族的友谊才对她好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Act。3正确的
作为第七顺位的选帝侯，安德特里奥原本与王座无缘。
但是至高神眷顾这位不受宠爱的选帝侯，为他扫清继承大位之路上的所有阻碍。
他的兄弟、他的政敌在动荡混乱的政局中消弭无踪。
在尘埃落定时，只余他一人跪在教皇派来的枢机卿面前，接受第三帝国的王冠加冕。
个性扭曲、毫无才能。
整个神圣联盟的帝国、公国对莱茵的新主人的评价不外乎此。
当然还有——
美貌绝伦。
不过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真是没什么用处的长处。
在他还是选帝侯时，他被皇室排斥在外，虽然名义上是皇后的儿子，但人人皆知他是皇帝的私生子。但是即便遭受种种苛待，他却毫无怨言，总是面带平和的微笑。
所以人们评价他深藏不露，个性扭曲。
在他还是选帝侯时，一切交到他手上的政务都完成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错处，当然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所以人们评价他的才能时找不到一丝优点，只有说他毫无才能了。
此刻，他安静地站在偏殿的阁楼上，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当他不再微笑，这又加深了人们对他的偏见，即他的性格早就扭曲了，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感受着手心的温度，琥珀的温度。
昆虫被困在琥珀中，从此时光凝滞，不会往前流动。
“无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支付。”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洛德艾尔，轻轻出声，“反正是很快就要死的人，无论怎样都没所谓吧。用她来填饱你亏空的国库，喂饱几百万等着吃饭的苦力，是何等划算的买卖。但是安德特里奥，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行哦。”
安德特里奥沉默着看着远方灯火辉煌的正殿，那是幼年的他被禁止进入的地方，他曾经无比渴望能像他的兄弟一样自由进出这里，得到双亲的宠爱。
直到他意识到他是多余的、非正统的，那种期待便消失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关系。
罗德特里奥公爵夫妇待他很好。所以没什么可抱怨的。
直到公爵夫人在临终前泪流满面地向他道歉。
他意识到，他这个人的存在不仅多余，还为人平添痛苦。
那包裹着昆虫的琥珀渐渐变得潮湿。
他握紧了手。
他的国家内耗巨大，奄奄一息。
他很需要，很需要金钱。再怎么多的钱也不嫌多。
数百万人口的饥饿将导致全国性的饥荒，而贵族只会关紧城堡大门，而后城中人与人相食，疫病横行，之后只有屠城，再之后呢……
“洛德艾尔，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安德特里奥看向维奥拉的公爵，“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血亲，所以我来决定她的一切。所以我需要你回答，你到底需要她干什么？”
洛德艾尔沉默良久，他掀起黑色的衣袖，露出手腕上深深刻入血肉的赤色十字：“因为她是……亡灵法师。”
“是这样啊。”安德特里奥点头。
没有什么好犹疑的。神圣联盟是凌驾于所有帝国与公国之上的强力组织，代表着绝对的庄严与神圣，不可侵犯。
以鲜红十字为徽章的异端审问团是维系整片西方大陆魔术体系纯洁性的最高权威机构。他们逮捕、审讯、盘问、杀死异端，手段极尽残忍、方式极为卑劣。
可是谁让他们的对手皆是突破道德下限的异端呢。所以异端审问官们只有以更加骇人听闻的方式对待他们。
没有任何人能同异端审问团乃至神圣联盟抗衡。
在这片大陆上，光是听到他们的名字便令人胆寒。
“当然我会袒护她，不会将此事上报给教廷。只要陛下的王妹为我赢得德比斯的王座，就如同她毒杀陛下的政敌为陛下赢得莱茵城一样。我想皇帝陛下也不会真的认为您的王座是蒙至高神眷顾才得来的吧——卡珊德拉公爵在制毒一事上得天独厚，就连异端审问团也未能解析陛下的政敌们的死因。”洛德艾尔轻松地放下衣袖，“但愿她也能帮助我，让我一帆风顺得到教皇的加冕。”
“要多久？”
“得看她的效率了。”
安德特里奥冷笑：“不过劝你不要用刚才的方式诱使她帮你。”
“当然，尊敬的皇帝陛下。”洛德艾尔向他致礼，“我万万没想到，尽管你待她如此恶劣，她却认定了你是世上唯一的好人。”
“公爵，祝你婚礼愉快。原谅我无法到场。”安德特里奥转身离开，在黑暗中他幽幽开口，“就让罗德特里奥公爵为贵国的王位抹上毒药的荣光，代替至高神降临神迹于德比斯吧。”
他慢慢走下阁楼，沿着偏殿走了很远，看到穿着黑色法衣的魔术师站在前方，深蓝的双眸直直地盯着他。
“卡珊德拉。”他停下脚步，看着虽然矮小却威风凛凛的魔术师，晚风扬起她漆黑如墨的长发，她的面容平静，安静得像是教堂屋顶上绘着的头戴光环的白翼天使。
“陛下。”她的声音微带喘息，魔术师大都体质孱弱。尤其是修习灵魂禁术的亡灵法师，那是一群与恶魔交易的疯子。
“维奥拉的公爵将控诉我的罪行。”安德特里奥沉默片刻道，他的声音微带沙哑，“他将控诉我谋害皇帝，因为他隶属异端审问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