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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说是这样说,凌苍却倏然抬了脚,狠狠将薛玉凝踢出数步之外。
那迅猛一脚,不偏不倚,正巧踢在心窝要害。
凌苍究竟是给了凌烨宸面子,还是当众打了凌烨宸一巴掌,让初回帝都的四爷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脸。
羞辱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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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面具
玉凝心口闷疼,血腥气溢入口里,却倔强将那血水咽下。仅为,减少凌苍对四爷的羞辱。
她本欲若无其事的爬起身。走到凌烨宸身侧谢恩。却手臂在地上撑了几撑,才知无力爬起。
当真便要死在这里,让四爷求情的话撂在地下?受那凌苍羞辱之耻?
忽觉,有人伸手环了她胸口,将她扶起。轻轻在耳边一句:“你的好意,本王心领。”
仅记得,那时,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她心生委屈,眼眶涩胀泪欲滴。
她坚强的扯出一抹笑,跪在他脚边,用百姓皆能听到的声音道:“小的谢四爷搭救之恩。无名小卒,本死不足惜,却得四爷抬爱,请受小的一拜。”
薛相亦扑身而跪,热泪纵横:“四爷,救下我书房小童,大恩不言谢!”
凌烨宸微怔,有礼搀扶,清冷一句:“不过举手之劳,薛相客气了。快请起。”
琥珀的眸却将书童久久打量。
玉凝轻笑,他眼中全无异色,一定将她忘记了。可,压制心口的血水已从她惨白唇边悄然滑下。
凌烨宸拢眉,低手将书童扶起,抬袖拂去书童身上尘灰。
乍看此动作,百姓山呼,接连而跪。街上鲜有站立之人。
凌武道,凌烨宸替书童拂去衫上尘土,收买百姓心。
凌懿轩道,凌烨宸拂去书童衫上灰土,实乃做给他七爷一人看。
此中实情,便只有薛玉凝自己知晓。
凌烨宸挥袖之间,拂去那尘土之际,突突几下,在她心口轻点,缓解了她心口顿疼骇浪,她才得以保下一命。
待到四王爷转身欲走,薛玉凝下意识伸手攥了他紫衫袖下的大掌,葱指在他掌心匆匆画下几字:这八年,你可还好。
凌烨宸回头凝视。却冷眸冽冽,似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她祈盼回望。
不敌马背上女子轻唤一声“四爷”,声音温软沁甜。
凌烨宸抽开手掌,走回那女子身侧。
巧在这时,女子面纱被风拂走。
若,薛玉凝当时将视线稍稍抬起,便可知道,映雪与她的仇怨从那时已经埋下。
“娘娘,可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属下了?”无踪笑问。
薛玉凝回神,无踪递来的手帕依旧在脸边。她摇摇头,拒绝他好意。
她本就浑身湿透,一方手帕,实在未有多大用处,何必承他的情。
她挣扎直立起身,将湿漉漉的披风撩起,使劲拧了拧。
哗啦,水声落地。
她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那书童。而我也觉得你熟悉。那,我们必有眼神接触。那时,我仅看了两人,记住了两人。一人是救我性命的四爷。一人是,下令杀我的三爷。”
薛玉凝顿了顿:“无踪,二选一,你…是谁?”她顿了顿,缓缓试探道:“不,兴许,仅剩下一个答案。”
无踪见她不接过他手里的帕子,遂将那手帕叠起,放在袖间。
他微微耸肩摊手,笑道:“答案再明显不过。属下是皇上的影子暗卫。名叫无踪。”
玉凝皱眉。凌苍那日险些要了她的命。她鲜少有记恨的人,凌苍算是第一个。
她看过凌苍的脸容,凌苍的长相,要记住实在不难。
浓眉挺鼻,脸若刀削,唇红齿白。富贵相。
可,再观眼前这无踪,竟是皮肤黝黑、脸容冷毅。哪里有一点娇生惯养的模样。
薛玉凝忽然道:“凌苍,揭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吧。”
说话同时,她已趁无踪不备,忽然伸手到他脸侧耳际,用力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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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池穴
却不料,无踪喉间竟溢出阵阵轻浅笑声。
他微曲双膝,俯低高大身量,将脸别至一侧,给薛玉凝提供方便。任她抓挠。
他脸侧已被抓的血红,透出了血丝,却没有丝毫人皮面具的贴合迹象。
薛玉凝这才迟疑把手从他脸际移开。
她愣愣看着无踪的双眼,无踪的脸容分明是陌生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莫名的熟悉感如此强烈。
似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又被薄雾笼盖。
无踪站起身,手轻抚过黑红的脸侧,笑道:“娘娘果然逗趣,若属下是凌苍,皇上怎可能会无所察觉,皇上又怎么会将捉拿凌苍的重任交给属下去办。”
“大人见笑了。刚才多有冒犯。只是我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大人了。”薛玉凝抱歉道。
她微微看了眼自己粉白的指甲,里面丝丝红色,是不是无踪的血迹?
刚才,她是使了大力,要揭掉人皮面具呢。却。。。差点将这小伙子的脸皮撕下来。
汗颜。
无踪又次将手帕递到她眼前。努努嘴,示意她擦一擦手。
薛玉凝忙摆手连声说:“不用,不用。”她指指他流血的脸侧,又说:“你自己留着用就好。”
心里暗想:好奇怪的暗卫,我将他抓了个血烂模糊,他倒还送我手帕来擦指甲。是傻,还是呆?
却不料,无踪大胆,隔着衣袖握了她手腕,不由分说,用手帕轻轻拭去她指尖血迹。
“属下平日与邢掣、月下两人走的极近,娘娘在哪里偶然看见过,也未可知。属下之所以知道娘娘就是当年的小书童,乃是。。。听一个故人所说。”
薛玉凝被他这么毛手一握手腕,心里又气又恼,也无暇顾及他口中的故人是谁。径直将细腕从他大掌里抽出。
她道:“我寻了机会,得去皇上身前好好夸夸你这暗卫,贴心好用。”
无踪轻抿嘴角,对她讥讽威胁的话,不置可否。
他手指有意无意掠过了耳后的风池穴,轻轻按压。
待到修长手指离开的时候,却见那风池穴中,隐隐若现,一枚银针。
江湖中人看了,便会知晓,古法易容,银针插。入风池穴,会彻底将一个人的容貌改变。
薛玉凝这次离真相,仅一步之遥。
无踪给她的莫名熟悉感,并非来无出处。因为,容貌再改变,双眼瞳仁,却是无法乔装易变的。
无踪深深一揖,沉声道:“属下冒犯了。实在不想让血污沾染了娘娘无瑕的手。”
玉凝心生厌烦。
却心里暗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无踪一定不是凌苍。凌苍架子大、又傲慢,不会做这些下作事。凌苍该是夜翎才对,待我找个时机,再去到储秀宫顶,会一会那夜翎,找了办法,揭下他面具,一看究竟。
“大人不跟在皇上身边保护?怎么倒去而复返,找我来做什么?”
她不耐,淡淡丢下一句,便无心与无踪继续攀谈,不多耽搁,朝养心殿瘸步而去。
身后,无踪的声音淡淡传来,似乎他笃定,薛玉凝听了这话,一定会停下脚步。
“娘娘,属下一直以来,奉皇上之命,守在你储秀宫顶。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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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计就计
薛玉凝心里一紧,顿下脚步。
愕然回身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储秀宫能有什么有趣的事,不过是满荷塘的荷花分外好看罢了。”
无踪轻笑,缓步走到她面前,试探道:“娘娘在怕什么,是不是私下见了谁,不能让皇上知道?是那戴面具的夜翎,还是,昨日在你房内的轩、武两位王爷?”
薛玉凝微惊,无踪知道夜翎?
那么邢掣、月下是否知晓?
若他们三人都知晓,那么这三人的主子,凌烨宸定然也知情。
为何不去储秀宫顶守株待兔,抓起来夜翎?
想来,夜翎曾说过,他是凌烨宸最怕的人。看来,夜翎当真是凌苍不会有错。凌苍此番回来寻仇,凌烨宸忌惮凌苍也说得过去。
可是,凌烨宸这种厉害角色,当真惧怕到不敢去捉拿,任由凌苍带个面具在皇宫大院里得瑟逍遥?
她敛眉,笑容可掬:“你没有向皇上禀告在储秀宫看到的事情。而是来找我,那么就一定有所求,不妨说出你的条件。你想从我这里换得什么?”
无踪一凛。低笑道:“娘娘错了。娘娘手里没有属下想要的任何东西。。。。属下本和娘娘是同一种想法,不愿见手足相残。你我皆知,今晚宫宴,必有死伤。”
无踪的话句句直截了当,丝毫不加掩饰,薛玉凝便也不再避讳。
“夜翎曾救我,偶驻足宫墙,听到了轩、武两人欲借十二爷之手,除掉凌烨宸。若要动手,今晚宫宴便是一个契机。”
无踪转身轻笑,另起话头:“你刚才拾起了皇上掉落地上的银针,想必是想使计,化解晚上这场杀戮?却不知,十二王爷是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好骗?皇上袖中掉落的银针,仅当防备之用,却没有毒。”
薛玉凝稍显讶异,本以为她袖藏银针动作无人看到,却不料,无踪不仅看到,还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不过,无踪仅说对了一半。制止晚上的刺杀是一方面。银针真正的用处是,她要从凌思远那里套出一个秘密。有关太后的秘密。
玉凝道:“银针没毒,你知我知,凌思远不知。不试试,怎知他好骗不好骗?”
无踪黑眸轻轻眯起,细细打量眼前瘦小女子,缓缓道:“今晚,如若,轩、武二人刺杀皇上不成,皇上必盛怒治罪,到时死的一定是凌思远。不过,刺杀若成,死的便一定就是皇上?”
薛玉凝知他话里有话,便顺话茬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凌思远,今晚准备了四十美人,为皇上献上舞剑。”无踪稍加提点。
薛玉凝稍一思量,面露了然神色:“这些舞女被轩、武两人调了包,换成了刺客?”
凌烨宸受了重伤。四十个刺客,他。。。怎能招架。难道真的没有万全之策,可以避免兄弟残杀?
“娘娘果然聪明。轩、武两位王爷的确将这四十美人换成了刺客。而,皇上又身负重伤,如此看来,皇上今晚难逃一劫,必死无疑。”
薛玉凝怒笑:“那要你做什么?皇上栽培你十年,就是要你置身事外的告诉一个女人,你家主子今晚难逃一劫,要蹬腿翘辫子?”
无踪突然凑近了几分,眉梢眼角淡扫杀气、危险。
薛玉凝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心中对这无踪隐隐防备几分。
良久,无踪沉声道。
“皇上若知道娘娘这般,一如既往的护着他,该很开心才是。娘娘忘了属下刚才说的话了?属下说,四十女刺客刺杀成功的话,死的未必就是皇上。”
“你的意思是。。。”薛玉凝拳稍稍握紧,脸色转白,已经隐隐意识到了无踪之意。竟丝毫没发现无踪口中‘一如既往’四字的深意。
“属下正是娘娘所想的意思。有人将计就计,将轩、武二人的四十刺客又调了包,换成了另一批刺客。刺杀仍会进行,这样一来,依娘娘之见,今晚死伤的会是谁?”
薛玉凝将无踪的话稍加咀嚼。
眉眼骤拢,急忙问道:“凌烨宸将计就计,借十二王之手,除掉轩、武两位王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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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
无踪不置可否的耸肩。
玉凝见他默认,随即问:“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你主子要杀凌懿轩、凌武,你不是该帮忙才是?现在字里行间却都是在帮着轩、武两人。”
无踪思索了一会,几分动容。
“属下…家里尚有一个小弟。我这当哥哥的未曾给弟弟做过什么,兄弟便有了隔阂,后来,因变故失散。属下深知兄弟死别,心之苦痛。不忍皇上一时意气,除掉七爷…还有八爷,若觉后悔,岂不晚矣。”
薛玉凝点点头。轻轻道:“你倒是个情思细腻的人。确实是在为皇上着想。”
她话锋一转,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今晚凌思远是个彻头彻尾的冤枉主,无论他那几十舞女被谁掉包,一旦事发,他都必死无疑。”
“他无心朝中事,仅贪美人恩,因美人丧命,像是宿命。”无踪冷静道。
薛玉凝挑眉,无踪说话怎么突然有点主子的架势?
无踪发觉薛玉凝眉宇间质疑神色,脸上倏地换上几分笑意。
她轻笑:“无踪,今晚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