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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点醒梦中人,萧淑容顿时眼前一亮,却仍有些迟疑,“虹菱如今背叛了她,她还会顾及这个妹妹吗?”
欧阳瞻眸色如冰,笑容越见露骨恶意,“你不用担心,这份羁绊,却是比血脉相同更为牢固难解……”
他想起这些前因后果,心中却是冷笑更甚
你以为,你还能翻身么?
他对着虚无中的某人露出阴冷笑意…………若是无所防备,我真会变成护城河中一具浮尸……只可惜了那以易容术替我殉难的死士!
你的手段……一如往日般果断犀利,只可惜,从一开始,我就认出了你!
神宁长公主殿下……
他在心中喃喃念着这个至尊至贵的称谓,满腔怨毒混合着胜利的喜悦,几乎让他不能自已!
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初会时,在酒楼木廊中擦肩而过,那一缕熟悉的冷梅清香,已然让你无所遁形!
那样的冷梅清香,曾经无声氤氲于长乐未央诸般宫阙之间,高入云端,不可攀折……
这一次,只怕要让你彻底落到泥泞里去了。
他想得出神,笑容越发阴森可怖,萧淑容一跺脚,才堪堪将他惊醒,“说这些之前,先让我离开这里才是…………王上可是命我禁足不出,昭令如山,怎可更改?”
第九十七章 幻美
“昭令……?”
欧阳瞻不禁低声哼笑,正想奚落几句,眼见着萧淑容焦灼惶急的模样,却也不愿太过出触她颜面,于是似消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带些暧昧之色道:“所谓的昭令,也不过是燮王的一句话……拿出你宠妃的手腕来,还怕不能让它烟消云散?”
萧淑容面容微红,咬牙道:“我若是有这等本事,今日就不必被幽禁在这深殿,连亲儿都不得一面了!”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手中可是有一张百战百胜的王牌啊!”
面对萧淑容愕然懵懂的眼神,欧阳瞻在心下暗骂朽木蠢妇,却仍和悦了颜色,笑道:“你生就这一副容貌,却是比什么迷魂汤都能打动燮王的
这一句听似赞赏她姿容无双,萧淑容却好似被戳中了什么痛处,面色一下变为惨白,却又转为赤色。
她眼中灼灼,仿佛要喷出火来,香肩剧烈起伏下,却是终究没有发作。
幽幽灯烛下,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声音却颓然森冷,“你居然也知道!”
“淑容切莫忘了,我家清远郡王掌中枢之权,控天下兵马,就算是在这王宫之内,也少不了我们的耳目…………区区一点秘辛,又何足道哉?”
萧淑容面上越发浮现嫉恨和难堪,她冷笑道:“王上真是白日做梦,居然敢妄想那位贵人,我不过平白担这虚名罢了!”
欧阳瞻听到“那位贵人”四字时,眉心都浮过一道冷戾黑气,他仿佛不愿多谈,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笑道:“无论如何,你都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实也好,虚也好。只要能触动那一点衷情,还怕他不心软?”
萧淑容默然不语。双手将丝帕绞得满是碎痕。眼角眉梢间却仍不失哀怨嫉恨。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多日未见地爱子朱闵。只觉得胸口针刺般疼。“我现在寸步难行。让你地人配合我行事。”
“这是该然。”
欧阳瞻轻声笑答。烛光映入他眼中。那抹笑意却满是诡谲森然。让人不寒而栗。味。在无声无息中染遍袍服。请贵中透出孤寂。萦绕在朱炎身畔。久久不散。
他叹息一声。放下手中湖笔。却冷不防有一滴朱砂溅落在文书纸面。硕大一点。灯下看来仍是触目惊心。
他心中烦抑更甚。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却再无心批阅。干脆起身负手而行。慢慢走到了王殿之外。
夜凉如水。白日地热意逐渐消散。银河霄汉之间星辰越见璀璨。朱炎软靴常服。随意而行。却只觉宫殿厚重巍峨。皆是几百年地祖宗基业。虽有自己亲选地江南园林点缀其间。却仍是难改凝重呆板之风。
终究不如帝都,那般钟灵毓秀,风流蕴藉,重檐斗拱之间。韵味华美,只让人移不开眼……如此神仙宫阙,繁华若梦,才配得上那高华清隽地佳人。
他想起伊人,心中更添黯然,在园中走了一阵,只觉得腋下生风,清凉遍体,这才转身返折。
宫道的拐角处。有人端了瓷罐碗盏等物。正匆匆而来,却是险些撞个满怀。看清朱炎的面容后,惊惶万分,连忙下跪,朱炎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你好似是太医局里的人。”
“王上圣明……小人正是。”
“这些物件是要做什么?”
“这是为萧淑容准备的,她着了风寒,病势很重,却仍不肯吃药,所以小人只得端了下去。”
“她病了……”
朱炎沉吟回味了一阵,随即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玉帘低垂,纱窗紧锁,牙床之上,有人着一袭白衣,发髻散乱,手中却捧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正在敛目凝视。
朱炎刚入萧淑容地寝殿,便见到这一幕。
同样白衣胜雪,同样风鬟雾鬓,同样手执长剑,这一幕,却是唤了他魂牵梦萦的记忆!
他手指有些发颤,面容显现出动摇和迷茫,却是呆在了当地。
那女子回过头来,两弯似蹙非蹙的烟眉,瞳仁在黑暗中晶莹熠熠,眉目之间,竟也神似了六七分!
神宁殿下……!
那女子以绢布静静拭剑,黑暗中看来,自有一种沉静气质。朱炎胸中汹涌激越,不可抑制,终于忍不住推开了门,只听支呀一声,房中之人惊得一颤,回过头来端详了许久,才仿佛不敢置信似的,轻声喃道:“王上!”
“是你啊……”
朱炎终于认出。此女并非旁人,正是被他禁足殿中的萧淑容,他仿佛着迷似的,一眨不眨的端详着那酷似的眉目打扮,眼中闪过眷恋甜蜜的耀眼光芒。
这一刻,他仿佛年轻了十余岁。
“是你啊……你在做什么?”
他有些迷乱地问道,不复平日的冷静沉着。
萧淑容站起身来,却是脚下一软,几欲坠地,朱炎上前一搀,却是抱了个满怀。
“放开我……”
萧淑容微弱欲挣,却也不似平日的逢迎讨好。
“为什么要放?”
朱炎低声叹息着,似问她,又似问自己。
“臣妾有罪,不敢再近王驾。”
萧淑容低声呢喃道,随即却连咳数声,面色越发苍白。
“你不顾身体有疾,居然在擦剑?”
“是……”
萧淑容低声答道,双眉轻颤之下,那般隐忍之意,竟越发酷似……
“我无脸再见王上,只有睹物思人……这把剑,是您先前落在我殿中地。”
幽幽的女音如魅如仙,在殿中静静响起。朱炎闭上眼,心中那白衣,散发,手持长剑的形象却越发鲜明,不可磨灭。
他睁开眼,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有力,响彻了整座宫室,“你不可如此自苦……若是想见寡人,寡人便在此陪你。”
他一字一句,深情隽永,眼前的丽影,在这一刻与心中挚爱重叠交错。
萧淑容低泣哽咽,“臣妾莫非是在做梦……”
她随即又连连剧咳,仿佛连心肺都要咳了出来。朱闻深吸几口,只觉得门窗紧闭之下,连自己都闻着憋闷,又兼无人照看,连桌上的药都是冷残了的。
他不由分说,一把抱起萧淑容便要往外走,“你不可久困于此,呼吸不畅。”
萧淑容大喜之下,却是目光闪动,嗫嚅道:“我还在禁足之中……”
朱炎摇头,“从今日起废止这条。”
第九十八章 家事
朱闻清晨用膳时,便有眼线匆匆而入,耳语几句,朱闻便勃然色变,唇边冷笑不止。
瑗夫人手中银匙一顿,偷瞥着朱闻的脸色,惶恐而又无所适从,略一分神,竟是连手中珍珠羹都洒了出来。
几人各怀心思用完了膳,朱闻虽着了朝服,却竟是转身不顾而去,朝着自己书房疾走。
“父王真是昏聩了,居然被这狐媚妖女迷得神魂颠倒……”
朱闻说到此处,清秀面容上嫣红浮现,惟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怒不可遏,动了杀机。
他黑眸冰凝,剑眉冷挑,“把萧淑容放出来,这般前罪不咎,更会让她肆无忌惮…………我这位父王心中,可还挂念亲子的安危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对着疏真道:“我真是累极了……这样诡谲阴森的王城,真是让人憋闷,我宁可回到北疆,跟那些狄人浴血而战。”
疏真轻拍他的肩膀,虽然心下悯惜,面上却是似笑非笑的微嘲,“这便气馁了?你来王城之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想将这浩浩燮国握于掌心,可不是浴血奋战便能做到的。”
她见朱闻精神一震,便趁热打铁道:“要胜过这些满腹心计的人,只有比他们更黑,更狠……萧淑容既然能翻身重起,我也能让她跌得更狠!”她面色端凝清隽,不见一丝怒色,惟独那幽瞳最深处那一点光芒,却显示了主人心中的怒涛汹涌。
朱闻知道,这是为了虹菱………萧淑容是触到她的逆鳞了!
他沉吟片刻,却是眼前一亮,冷笑道:“事已至此,也无法更改父王的决定…………只是我身为苦主,总该得到一些额外赔偿吧?”
“你想怎样?”
疏真被他这一打岔。倒是缓和了怒色。眉间一片疑惑皎美。近身更有冷梅清氛。惹得朱闻心中为之一荡。
“好香……”
他低声喃喃道。却是答非所问。
“这是天然生就地吧……我从不见你用任何熏香。”
疏真因他这一句。凤眸斜飞。白了他一眼。“说回正题。”
朱闻咳了一声,有些无辜的摸了摸鼻翼,“正题就是,我决定向父王提出,把你妹妹要回来。”
“这……?!”
“主使者都安然无恙,还要论这小小使女的罪过不成?!”
朱闻说到此处,冷笑近乎负气,他从窗边望了望天色,起身便要进宫。
疏真及时拉住他的袍袖,低低的,带些笑意道:“早朝已毕,你穿着隆重朝服去出丑吗?”
于是命人送上轻便外服,替他披上便要转身离去,却被朱闻轻轻扣住手腕。“替我缚上领间的系带……”
男子温热好闻的檀香气息在她头顶萦绕,暧昧迷离,几乎让人萌生幻梦。
疏真瞥了他一眼,好笑之外颇为不善,竟带上了几分狡黠,她用力一拉,朱闻一惊之外,连连呛咳,面色越见微红。
“这么用力,是想谋杀亲夫吗?”
他今日不知怎的,却是分外惫懒,言语调侃之外,更是用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你好生在家呆着,等我把你妹妹接回来。”
他放声大笑,仿佛十分欢畅,大步流星走出中庭。
疏真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微微而笑,眼中却有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欣喜暖意。
她的笑容随即缓缓收敛,想起燮王朱炎沉溺美色,纵宠而出的行为,心下却是狐疑不定………
朱炎此人狡诈非常,真会为那女人沉迷至此?
朱闻此行倒是十分顺畅,燮王朱炎听他说完,略一沉吟就答应放人…………大概是为了弥补对朱闻的愧疚,他随即温言问了好些起居差使,这才让他辞去。
朱闻进了昭狱,大白天仍是昏暗未明,曲曲折折走到跟前,却见虹菱那一间的石床上,竟放了绫罗软被等物,花团锦簇一般,与这阴暗死寂的牢狱完全不搭。
“这是谁送来的?”狱卒受他目光一扫,简直要跪地不起,他颤着声音道:“是萧淑容。”
又是她!
朱闻只觉一阵光火,命人开了牢门,搀出了虹菱,却是看也不看她,指了那些衣被,冷声道:“把这些晦气的东西都烧了!”
说完不顾一旁神情复杂的虹菱,转身朝阶上而行。
到了睦元殿中,他仍大步而行,身后虹菱一步一拖,廊下各色讥讽和蔑恨的目光,让她几乎抬不起头来。
众侍女深恨她卖主求荣,弄得大家都受抄,损失了好些金银细软,一时闲言碎语齐出,很快便告到了瑗夫人那里。
瑗夫人作为难之色,侍女们再要哭诉,她也立刻红了眼圈,“我不是不愿为你们做主,而是她依仗着……”
她说到此不愿再多说下去。
第九十九章 谗言
“人已经要回来了……你要见她吗?”
朱闻负手长身而立,身后鲛纱如雾,绵密珠合,又有铜盆盛了冰块置于四周,满天暑气也随之消散不少,微风一动,万般清爽。
疏真凝视着手中绣绷,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仍不失冷静,“相见也是无话,反而彼此尴尬。”
朱闻轻叹一声,却也是无可劝说,他随即转了个话题,扬了扬手中密报道:“卫羽来报……北疆最近又有不稳。”
“哦?”
疏真心下一惊,“那颜部势力大衰,难道还能有所异动不成?!”
朱闻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