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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长白飞针走线的熟稔,我不禁有点儿懵,本能的,伸手摸了摸我一直挂在腰上的那个荷包,心想道,这荷包,该不会是长白亲手绣出来的罢?呃,咳,这种针线女红,不应该是女子擅长的活儿么?他一个大男人,怎……也会做?
似是感觉到了我的反应,长白抬头看向了我,见我正在摸那个荷包,不禁露出了笑来,没有出声儿,只以唇语告诉我,我猜对了,这荷包,就是他绣的。
咳,那个……长白……我只是说想要个荷包而已……其实,这种琐事,你大可不用亲自做的……
我有些尴尬的低了头,看向了那个荷包上的梨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得不说,长白的绣工,是极好的,这只梨花绣得像是刚刚从枝子上折下来般的生动,唔,便是帝都里的那些大绣坊里的头等绣娘,也是难及的,“照顾我这么个一无是处又任性的主子……已经很让你……”
能遇上你,是长白这辈子觉得最值得庆幸事儿,主子。
长白放下手里已经完全做好了的风筝,移步到了我面前,俯身,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戳我挂在腰间的荷包,“长白是雪园的近侍,有调配一定量物资的权力不假,但,那些东西,却终究不是属于长白的……这荷包虽不及那几位主子送的东西珍贵,但,每一寸布料,每一根丝线,都是用长白自个儿的月银买来的,是属于长白的东西……”
跟这个,一样么?
听了长白的话,我不禁微微滞愣,继而,抬起头,伸手,摸了摸长白腰上的那个,自我让他挂上,便再未换掉的荷包,傻傻的问道。
主子,这上面,绣的是什么呢?
长白浅浅的笑,任由我动手去抓他的荷包,看样子,竟是半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竹子啊!
我不解的盯着那荷包上的图案看了又看,话说了出来,才是明白了长白的意思,竹子,主子,呵呵,原来,竟是用的同音!这般想着,便是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长白肖想主子的时候,可是比主子对长白动念头的时候还早呢……
一边说着,长白一边笑着抬起头,眸子里,闪烁着星辰般美好的光芒,“主子,要惩罚长白么?”
罚你,这辈子都不得离开我。
一句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话,就这样从我的嘴里冒了出来,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却见长白,正冲着我笑得一脸幸福。
呵呵,或许,这样,也不错罢,我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坑狐狸?
给风筝缀上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之后,长白便开始搓起了草绳,这绳儿大抵有我小指般粗,不一会儿,便有了长长的一堆,抻开了,许能从整个大营的东边儿扯到西边。
长白找了块儿手腕粗的木柴,用佩剑削得光滑了之后,把草绳儿缠好,交给了我的手里,自己,则是走到了风筝的边儿上,把风筝举过了头顶,试了下风向,“主子,这边儿的风刚刚好,你把绳儿扯好了,定能飞得高。”
许是布料好的关系,这风筝,竟是要比我以前放过的所有风筝都漂亮了几分,亮闪闪的,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到了天上,也比寻常风筝在地上的时候大了许多,连中间用金线银线纹绣的图儿,也是生动的像活了一般!
听长白说,在他的家乡,这种风筝是可以乘上去人的,遇上有轻功好的,甚至敢等着这风筝飞得极高了,才踩着草绳儿上去,只不过,那种要乘人的风筝,都会在底下缀上一个篮子代替尾巴,人上去了之后,便可以站在那篮子里面。
我听得新奇,直缠着长白问,他的家乡在什么地方,在那里,是不是满天都飞着风筝,风筝底下的篮子里,是不是都坐了人,长白只是浅浅的笑着摇头,告诉我,他不记得他的家乡是什么地方了,五岁之前的记忆,只剩了些杂乱的片段,记不真切,只不过,在那里,的确是会有许多许多的风筝的,敢坐到风筝下面篮子里的人,跟扯着风筝的草绳儿的人,若不是至亲,便是换命的交情。
西陵带着人打猎回来的时候,风筝已经放飞出了很远,看那样子,竟是已经到了凤城城墙的正上方。
凤城的守城兵将显得有些恐慌,纷纷拿了弓箭朝着那风筝射个不停,其中有几根箭矢,险险的到了风筝的边儿上,却已是强弩之末,被布料一弹,落回了城墙上,引来几声哀嚎和咒骂。
站在我的背后,盯着风筝看了半天,西陵才回过了神儿来,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头,满心欢喜的跟我问询道,“渊离,你是如何想到,可以用这个法子,给城里的人传递消息的?!这,这可真是个……”
没想过。
我沉默了一会儿,便把手里用来缠草绳儿的木棒塞给了长白,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儿罢了……那时候,你总会挑个有风的晴朗日子,带着我去城外放风筝……”
对不起,渊离。
西陵滞愣了半晌,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我揽进怀里,低头在我的耳边说道,“我忘了,你还只是个十四的孩子,是会喜欢这些玩物的……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们回南疆定居下来,我给你买许多许多的风筝,好不好?”
我不是想要风筝,西陵,我……是想要你……
被西陵这么一抱,我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这许多日来的疲累和抑郁,统统都涌了出来。
我怕血,从小儿就怕,可是,为了他,我可以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和恶心,去给那些伤兵们医治已经腐烂的伤口,把那些沾着紫血的皮肉,生生的割下来,还要面不改色的冲着他们露出笑来,告诉他们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很懒,从小儿便是的,可这些时日,却是为了治好那些人,每天不过午夜不会入睡,天明还未起身的日子,屈指可数。
的确,那些经我手活过来的兵将们让我很是欣慰,的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待我极好,极恭敬,可是……这不是我要的!我要的,只是西陵,属于我一个人的西陵!
霜说的很对,我要的从来都不多,但,看中的东西,却是会自私的想要全部。
我会陪你放。
西陵小心的把我抱紧,小心翼翼的啄了啄我的眉心,用自个儿的衣袖,帮我擦起了眼泪来,“建一处高台,专门用来给咱俩放风筝,好不好?”
说话算数?
我抿了唇角,盯着西陵问询,这种问题,若是放在以前,我自然是不会问的,可,现在,却是让我心里没底,之前,他也说过,很快就会打完仗回雪园陪我的……结果,却是一直从初春拖到了现在,拖到我来阵前陪着他……打完了仗,还不能回雪园,要去住他的陵王府……也不知,渺他们会不会生气我的自作主张……
算数。
西陵苦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把我横抱了起来,转身朝我俩住的营帐走去,“渊离,别疑我对你的心思,好么?”
西陵,我的信任从来都不多,所以,别骗我。
我缩了缩身子,恨不能把自己整个儿的埋进他的怀里去才好。
西陵的怀抱,温暖如昔,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仿佛,我依旧是那个活在他的羽翼下,又懒又馋,没心没肺的缠着困到眼皮打架的他给我讲故事的渊离,仿佛,他依旧是那个总把我捧在手心儿里,宠到天上去的西陵,仿佛,他总是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跟我说,渊离,等你过了十四岁,被那几个讨厌的人从夕宴里赶出来,咱们就离开别绪楼,两个人,一辈子。
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呢?
好像,很久,很久了罢?
不然,又怎会让人觉得,久得几乎想不起来了呢?
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西陵斜倚在我的身边,只着了里衣,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本书,一边给我扇着扇子,旁边,一灯如豆,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泛着温暖的颜色。
醒了?
西陵放下手里的书册,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眸子里的温柔,让我觉得,我依然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从未变过。
恩。
我点了点头,手脚并用的攀在了他的身上,生怕下一刻,他一个转身,这让我喜悦的温柔便没有了,“西陵,不要离开我,好么?若是没了你,我会活不下去……”
没了你,我也会活不下去的,渊离。
西陵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由着我在他的身上蹭了又蹭,钻了又钻,“你若是还想回雪园去住,待这场战事完了,我便陪你一起回去……我之所以说,想让你跟我在陵王府里住,是因为,陵王府,是在我的羽翼之下的,在那里,我能保护你,让你不受半点儿委屈……我不需要你去学那些劳什子的功课,也不介意你不会与人应对,不会执府掌家,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渊离,我的宝贝,我的阳光,我的一切……哪怕,你当真一无是处,当真只会给我招惹麻烦,我,也愿意一辈子都宠着你,护着你……”
我可真傻,竟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西陵,永远都是渊离的西陵,这,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
我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缠着西陵身子的手脚,往他胸口方向爬了爬,侧过头,把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西陵,我不会让旁人把你抢去的,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跟我抢你的人,我会让他碎尸万段的。”
恩,我会跟你一起,把所有肖想我的旁人都碎尸万段。
西陵浅笑着点了点头,说得云淡风轻,就仿佛,他在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或者“今天早膳吃什么”一样的寻常事情,“你刚才睡得沉,我便没唤你起来用晚膳,这会儿,该饿了罢?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恩?”
长白,我饿了。
我摇了摇头,冲着门外跟唤了一声长白,然后,转回头来,抱紧了西陵的腰身不松手,好容易有了这般独处的时候,我才不要他离开我身边,“我想听你讲故事了,西陵。”
这一夜,凤城城墙外依旧烟火缭绕,怪味儿冲天,负责挖地道进城的兵将,依旧挑着油灯,挖个不停,我腻在西陵的怀里,吃着他喂到我嘴边儿的晚膳,听他讲着从来都不会重样儿的故事,粗茶淡饭,似乎也变得美味无比了,呵呵,是了,西陵在我身边,还有什么,是能比这更美好的么?
转眼,已经用烟熏了凤城的城墙七天,我让长白给我又做了一个大风筝,用毛笔在上面画上了许多符号出来,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放在凤城的城墙上空,让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用箭矢射不下来。
长卿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盏奇怪的风灯,拴在了风筝的尾巴上,只要添够了火油,任风筝怎么晃,都不会熄,看得我忍不住叫绝,这厮,真真是坏到了骨子里了,这分明就是连大晚上的都要让凤城的守军们闹心,看的着,打不下,任是谁,也会在心里觉得窝火,呵呵,依着医理来说,这般时时的动肝火,可是极容易染病的。
渊离,你那风筝上面,写的是什么?
观察了我的风筝好几天之后,西陵终于忍不住跟我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
我耸了耸肩,冲着西陵笑得无良。
不知道……
西陵微微一愣,不解的拧紧了眉头,“那你还画得那么工工整整的?”
不画得工整一点儿,怎么能骗得凤城城主那只老狐狸相信,这是咱们要跟城里的细作联络的暗语?
我朝着西陵吐了吐舌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无辜”“可爱”“善良”,“你不是给我讲过狼来了的故事么?不多喊几次狼来了,诓得那只老狐狸放松警惕,怎能有利于咱们烧他们的粮草?”
作者有话要说:
☆、细作
他若是狡猾的狐狸,你便是聪明的猎人。
听了我的话,西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食指,轻轻的点了点我的眉心,“这样的小故事,都能让你变成计谋使出来,我是不是该庆幸,没从小儿就教你学兵法谋略,恩?”
你是该好好庆幸,恩,不然,这主帅的位置,哪儿还有你的份儿?
我笑着腻进西陵的怀里,半点儿都不觉得跟他没规矩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好,反正,他是我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既然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有谁见过自己跟自己不好意思的?
腻在一起闹了些时候,西陵才告诉我,去往城里的地道,已经挖成了,今晚,他便会带着人潜进城里去,与城里的细作碰面儿,然后,去烧粮草。
我听得有些懵,不理解他这主帅,为何要身先士卒到这样的程度,且不说城里危险重重,便是凭着他这张容易暴露的脸,也万不该跑去城里招摇才是!
西陵把我抱起来放到了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