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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一乘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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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有人在轻声细语。
  “你上?”
  “万一他真是血魔咋整?”
  “真血魔咋能这么嚣张?”
  “那你为什么不上?”
  ……
  等了半天,一个络腮胡彪形大汉跃上了擂台,挽了挽袖子,声大气粗地喊道:“管你是不是血魔,洒家和你斗一场。”
  “血魔”愣了愣,行了一个礼。
  人群霎时沸腾了,人们此起彼伏地跳跃着想看得更清楚。我眼前漆黑一片,胸口挨了别人好几肘子,几乎喘不过气,根本看不见那两人是怎么出招的。
  等前面的人静下来后,大汉已趴在地上,鼻青脸肿,鼻血直淌。而“血魔”一脚踩着他的背,一手扣着壮汉的胳膊,盛气凌人地看着众人。
  台下有人喊道:“我大哥输了,你快放开他。”
  “血魔”慢慢地巡视了一下四方,嘴边浮出一丝冷笑:“谁还不服?”说着手一用力,骨裂声和壮汉的哀嚎声同时响起。接着,他飞起一脚,将壮汉踢下了擂台。
  众人慌忙躲闪,像一锅挤挤挨挨的饺子一样挤作一团,只听霜奴“哎呀”一声,一堆红红黄黄的李子噼里啪啦滚落在地,立刻被人踩成了李子泥。
  “李子,我家一一挑的李子啊!”
  我被人挤得两眼冒金星,根本没功夫安慰他。
  有人大声骂道:“他已输了,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血魔”打开扇子懒懒地扇着:“比武不是绣花,出点意外有什么稀奇?若没有本事最好别上台,免得误伤。”
  就在此刻,一道红光从众人头顶飘过,轻盈地落在擂台上。并没亮兵器,只轻轻一个耳光,红袖如蝴蝶般翻飞起舞,“血魔”便重重地撞到了擂台旗杆之上,又重重地落下来,趴在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牙血。
  那新上去的男子一身血红长袍,外罩红色轻纱。发髻上插着三根精致的白玉发簪,一头漆黑如飞瀑般的长发。容颜柔美,眼角微微向上挑,勾出一道魅惑弧线,说不尽的妖艳风流。
  我惊讶地揉了揉眼睛。霜奴生得花容月貌,每日精心妆扮,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一般,我都忘了他也是什么大侠了。
  可惜霜奴并没有乘胜摆出大侠姿态,只见他娇滴滴地一跺脚,望着“血魔”撅嘴骂道:“哼,都怪你,害得我丢了李子,扇你一耳光是轻的。”骂完,转身便朝擂台侧的台阶走去。
  我无奈地吐吐舌头。
  霜奴你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这个时候不想怎么扬名立万反而想着几个破李子。
  忽然,“血魔”一跃而起,袖子一扬,几道白光凌厉地朝霜奴的后背袭去。
  小心!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见霜奴轻轻一旋,避开暗器,风一般优雅地朝“血魔”飘去。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就像一抹红红的影子。一眨眼,他已飞到旗杆顶端,单脚站立,“刷”的一下撑开了檀香小木扇,一双千娇百媚的眼睛笑盈盈地盯着“血魔”。
  “血魔”愣愣地停在擂台中央,身体前倾,还摆着施暗器的姿势。鼓着腮帮,双眼圆睁,浑身颤抖,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大家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四周一片寂静。
  “啊——”
  突然,“血魔”张开嘴,脸庞扭曲地惨叫起来。伴随着惨叫声,他的全身猛地向外喷出了万千股鲜血,每股都很小,就像挤压橘子皮时喷出的汁水一样。远远看去,擂台罩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血雾。
  “呵呵呵,浑身是血,这下你真是血魔了。”旗杆顶端的霜奴用扇子挡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血似的衣袂在风中上下翻飞,掩尽了红日之光。
  奇怪的是,听着霜奴癫狂的笑声,闻着台上浓浓的血腥味,我竟没有任何反感。只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激动,激动得手心发痒。
  真痒,真痒,恨不得随手抓一个人来拍一掌。

  第二十四章

  手实在痒得受不了了,见血魔只是武艺全废,霜奴没什么大麻烦。我来不及等他回来,搓着手挤出了人群。
  鼻子旁萦绕的血腥味散去后,我的身体里那股难耐的冲动渐渐消失。平静下来,我在街边的一个茶铺找了个位置等霜奴。
  开茶铺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夫妻俩夫唱妇随,麻利地招待着客人。不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呜呜地哭着,灰头土脸地跑进了茶铺:“娘,莲丫头她们打我。”
  老板娘拉过小男孩冲着屁股蛋扬手就是几巴掌:“没出息的小子,还能被女孩欺负?”
  老板在一旁笑嘻嘻地替儿子求情:“算了算了,小心闪,我不也经常被你欺负。”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双手一僵,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好像是在一块刚收割过的稻田里,几个男孩扭打成了一堆。最下面的那个孩子被压得丝毫不能动弹,只露出一头微卷的头发。我急了,从路旁抽过一根荆棘就冲了过去。
  正领头打人的铁蛋见到我的身影,大喊一声:“卷毛家媳妇来了,快跑!”
  男孩们一哄而散。
  连根人毛都没抓着,气得我站在田坎上用荆棘指着铁蛋大声威胁道:“臭铁蛋,再打我家小弟我就往你家井里丢牛屎!”
  铁蛋站在远处一边做鬼脸一边起哄:“卷毛没种,每次都靠自己媳妇帮忙,吃软饭哦,吃软饭哦……”
  地上的男孩窘了,立刻回骂过去:“你才没种呢,以多欺少,不服气我们单挑,小爷我打你八个半!”
  我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裤子被人扒到膝盖,脸上脖子上糊满了神似牛粪的混合物,微卷的头发乱糟糟地向四方伸展。我勒个去,被人整得这么惨还逞能,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挑个屁,”我伸出手,想拉他起来,“打不过你不知道跑哇。”
  他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像条小青虫一样,坐在地上扭啊扭的,羞答答地提好了裤子:“谁叫你插手?爷们的事不用女人插手。”
  臭男生,我都没嫌你脏你还跟我装大?
  我点点头,收回手,托了托背上的背篓,转身就走。
  没多久,他屁颠屁颠地从身后追了上来:“姐,姐,等等我,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我停下脚步:“什么?”
  “低头。”他卖关子。
  他长得很慢,和我相差不到一岁,个头却只够到我的下巴,平时要说什么秘密总让我低着头。
  我依言照做,弯腰与他平行:“什么……”
  刚开口,嘴里多了点东西,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带着浓浓的山香;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我乐了:“山梅,还有吗?”
  他笑着,从腰间的衣袋里掏出了一把稀烂的红果子,湿淋淋的鲜红汁水沿着他的指缝直淌。我拈起一团山梅酱放进嘴里,美得连心尖尖都在笑,果子虽然被压烂了,但还是非常好吃。
  算了,不生气了。
  一路打闹着到了田间。
  秋高气爽,天空上没有一丝杂质,蓝得像一块透明水晶。天空下,金黄色的稻浪此起彼伏,稻浪中间,娘挽着袖子,拿着镰刀麻利地割着稻。爹跟在她身后,正拎着一个小竹篮捡稻穗,瘦削的身体轻轻薄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我喊道:“爹,娘,吃饭了。”
  喊完放下背篓,在田坎上摆好饭菜,眼睛不经意地扫到了一个大包袱。
  男孩也注意到了,好奇地打开包袱掏出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仔细端详:“这是什么,玉?”
  “刚才有几个逃难的贵人从这经过,你爹用几文钱给你买了个笔架,还给晓一买了一件衣服。”娘一面说一面扶爹走到田坎边坐下,“北幽那边打仗,逃难的人可多呢,他们手里的东西又好又便宜。”
  男孩又拎起一件浅蓝色的碎花小裙,对着太阳仔细地欣赏着:“是这件么,好漂亮。”
  爹爹微微一笑,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咳咳,小风,你好好念书,以后做大官,到时就能给晓一买一大堆这种衣服,让她做福太太。可不能像爹爹这样,病成这样,什么都做不了,这家多亏了孩子他娘。”说着,轻柔地看了娘一眼,柔情似水。
  “孩子他爹。”娘那被晒得发红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娇憨的浅笑。
  让她做福太太……让她做福太太……
  不知为何,听到这几个字,我的脸腾地一烫。偷偷朝身边瞥了一眼,对上了一双冰一般晶亮的灰眸,原来他也在面红耳赤的偷看我。
  慌忙将视线移开,假装不经意地看着远处,脸上越来越烫,呼吸急促,心脏像小兔子一样咚咚乱蹦。
  娘说过,十五岁时让我们圆房,还有三年就到十五岁了。听说圆房后就要生小娃娃,羞死人,我才不要跟他生小娃娃。
  正在胡思乱想,远处传来了几道响鼓般的马蹄声。踮脚一看,几个骑兵扛着火红的旌旗飞快地田野上驰过,鲜血般的红划破了稻浪平静的颜色。
  ……
  我猛地一颤,回到了现实中,面前的茶碗里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怎么会?我竟然睁着眼睛做起了梦,一个非常逼真的梦。梦里很快乐,以至于梦醒后我还在傻笑。
  为什么我在梦里叫那对陌生夫妻爹娘,为什么那个孩子三番五次在我的梦中出现,我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发呆,一个头戴斗笠的紫衣男人慢慢地从茶摊前走过,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童子。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暂时将那个奇怪的白日梦抛到一边。
  因为那童子手上竟然拿着雀灵,刀鞘刀身一套齐全,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是真货。
  我的雀灵在他们手上,难道紫衣男人是天夜?
  一股寒气从我的后面蹭蹭地窜了上来,手脚冰凉。
  要不,跟上去看看。
  怕什么,街上人这么多,就算他是天夜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付了茶钱,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只见那对主仆走了没多远,拐进了一家当铺。
  之后紫衣男子等在一旁,童子费力地将雀灵举到柜台上,说道:“掌柜的,当当。”
  当铺掌柜懒洋洋地拿起雀灵看了看:“一两银子。”
  童子争辩道:“掌柜的,这是好刀,再加点。”
  掌柜把刀往柜台上一扔:“断刃鞘破,锈刀一把,爱当不当。”
  臭掌柜,我的雀灵可是一把名刀,竟被他说得如此不堪。
  这时,童子身后男人轻声插嘴道:“茗雨,当。”
  声音清脆冷冽,悦耳动听,不知比天夜的公鸭声好听多少倍。听上去他不是天夜,再说堂堂凌月宫天阁主哪用当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一个箭步冲进当铺,跳起身就抢刀。不料童子动作更快,一把将刀抱在怀里,喝道:“你干什么?”
  我莫晓一什么人,吵起架来脸不红心不跳:“这是我的刀,快还给我,否则我们见官去。”
  童子毫不示弱,恶狠狠地瞪着我:“这刀是我家少爷捡的,你说是你的,有什么证据。”
  哎呦,捡到东西不归还失主反而拿来当当,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本来我还有点惭愧的,现在心安理得了:“你家少爷捡到的刀是我的,按照我承天律法,捡到东西要归还失主。”
  童子眨眨眼睛,忽然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少爷捡到刀身,又让我在捡刀的地方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将刀鞘也找到了。你说这是你的刀,你先说说你的刀丢在哪了。你说啊,你说啊。”
  说你个大棒槌,大庭广众,我怎么能说那个地方是小倌院?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可恶?
  我气得胃痛。
  这还没完。
  童子又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刀是在……”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拿钱赎总可以吧,当铺不是出价一两银子吗,我出二两银子。”
  “不够,”童子的主人突然阴森森地开口了,还伸出两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两晃,“二十两银子,一分不能少,二十两银子。”
  趁火打劫,我转头看着他,正要开骂,忽然愣住了。
  竹编斗笠下一张美如冠玉的脸,倾城倾国。
  是那个绝代美男人贩子!
  什么叫来日再见,什么叫后会有期。
  见我没回答,人贩子微眯双眼,冷冷地说道:“茗雨,当刀。”
  我猛地回神:“等等等等,二十两就二十两,不过你们得跟我去取钱。”
  人贩子微微一笑:“带路。”
  太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却这么幼稚,真是太可惜了。
  我美滋滋地带着他们主仆两朝门外走去。
  路上,我漫不经心地从童子嘴里套话:“小兄弟,你们是来参加群英会的吧,是哪个门派的?”
  “我家公子是生意人,不参加群英会。”
  “哦,生意人啊。”我一边揉着手,一边用余光瞥人贩子。
  他微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路。
  幸亏他带着斗笠,不然他的美貌一定会非常引人注目,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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