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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一口一个姐夫,我的脸腾地一烫:“小弟弟你真的认错人了,赶快回家去,姐姐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走了好远,还听见小男孩在喊:“姐姐,不要走。姐姐,早点回家啊。”作孽哦,是哪个姐姐这么不负责任舍得丢下这么可爱的弟弟。
灵峰县县衙很好找,在城中心。和周围其他房子相比,县衙像座年久失修的破庙。玄关处,四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坐在藤椅上,正一人捧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茶壶聊天。
我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衙役服,不确定地问:“请问,县太爷住哪?”
其中一个大老爷瞥了我一眼,立刻从藤椅上跳起来,满脸堆笑:“我家少爷住得不远,姑娘我带你去。”
我道了谢,跟着他向外走。
一路上,老大爷用一双灼热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我,热情地问:“姑娘多大?”
“二十三。”大概吧。
“不要紧不要紧,女大三,抱金砖。姑娘可许有人家?”
被一个老大爷这么追问,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双颊滚烫:“没有。”
“姑娘的父母是否还健在?”
“父亲过世,母亲健在。对了,大爷叫阿勉为少爷,请问老大爷您是?”
老大爷的脸上笑开了一朵金菊花:“都叫阿勉了,不错不错,我是少爷的贴身奴仆福贵,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家老爷本贵为学士,因被奸臣排挤,辞官归乡,很早就过世了。虽家道中落,但我家少爷却极懂事,日夜苦读圣贤书,终取得功名,做了灵峰县县令。他是个心地善良的汉子,姑娘看没看见跟我一起喝茶的几个老伙计?他们的儿子全战死沙场了,少爷怜他们孤苦无依,就让他们当捕快糊口,又不忍他们让他们受累,自己包揽了所有杂事。那年灵峰冻灾……”
我耐着性子,听福贵大爷将阿勉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幸好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阿勉住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狭窄的小院,院子周围是一圈竹篱笆,屋檐下挂着几串火红的辣椒,门边挂着一串米白的萝卜干。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两个竹编密筛,一个正在晾晒半透明的土豆片,一个正在晾晒豆角干。院子被一条小路分成两半,一半插着几十根木棍,木棍上绕着一缕缕强壮的豆角蔓,几只鸡正悠闲自得地在木棍中穿来穿去。另一边整整齐齐地栽着茄子和辣椒,红的红,紫的紫,煞是好看。
孟知寒和阿勉正蹲在辣椒地里摘辣椒,福贵大爷带着我走进去,叫道:“少爷,这位莫姑娘找你。”
阿勉和孟知寒赶紧起身,可还没等他们说话,福贵大爷又说道:“原来孟少爷也在,莫姑娘,这位孟少爷更了不得。孟大将军的三子,家世好,功夫好,五官正,家有美妾两房。昨天还有个百花楼的迎春姑娘来找他……”
我吃惊地望着福贵大爷,真想不到,大爷那张笑眯眯的脸后竟然藏了一颗损人利己的玲珑心,真是佩服,佩服啊。
“福贵叔,”阿勉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今天你炒几个拿手的菜招待莫姑娘,我给你打下手。”说完,走过来拉着福贵叔就走。
可福贵叔还在喊:“我还没说完呢,听说京城花魁也和孟少有来往,姑娘,像孟少这种人中龙凤你不结识简直是一大损失。”
孟知寒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等福贵叔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他才清清嗓子,挺挺胸膛:“师妹,师兄我虽然有很多妾室,但你是正妻,过门以后没人敢撼动你的位置。”
我忍住笑,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等了等,又一本正经地辩解道:“师兄不是好色,师兄是多情。也怪师兄太过英俊潇洒,武艺高强,风采无人能及。俗话说,美女爱英雄。师妹,你要理解。”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孟知寒的外表,不苟言笑,一身阳刚之气,俨然一位侠肝义胆的少侠,谁能想到他竟是这么一个自恋狂,活生生一只羽毛油亮的骄傲公鸡。
我打断了他的话:“师兄,我对这婚约毫无印象,看你的样子对我的出现也挺惊讶。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师傅曾对我说过,要是他女儿在就让我做他的女婿。可惜他女儿因战乱与他失散,不知生死。师傅两年前留下遗言离开,我自愿为他守孝三年。眼看还有十几天孝期将满,就遇见了师妹你,这肯定是师傅在天之灵的安排。”他望着天,郑重其事地一拱手,“我一定不负师傅所托,好好照顾师妹。”
爹爹说,十一岁以后我得病一直在昏睡,直到他去世前几天才醒,哪来失散之说?可现在我没时间细想:“师兄,师妹知师兄谨遵师言,但我和师兄才相识不久,这亲绝对不能成。”
他的眉毛跳了两跳,分明是喜上眉梢,可他还在嘴硬:“这是师傅的吩咐,我当然得照办。”
“我爹是说说而已,师兄何必当真?”
孟知寒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既然师妹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第七章
“算了就好,”在一旁偷听的福贵叔笑盈盈地从一旁跑出来,“好白菜不能都让猪拱了嘛。”
师兄终于忍不住抗议道:“福贵叔,别用猪形容我好不好?”
福贵叔白了他一眼,招呼着我往屋里走:“莫姑娘,咱们进屋吃饭。原来姑娘是知寒的师妹,那姑娘也会拳脚之术?” “
我点点头:“会一些,不过肯定不如师兄。”
福贵大爷一瞪眼:“他算什么,小时候到我家我还给他换过尿布,什么斤两我不知道?别人拍他两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侠了。莫姑娘,老头子我跟你说点正事。如今灵峰县捕快老的老少的少,昨天查案,少爷把二少爷都带去了。这阵子又要开什么群英会,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我家少爷实在忙不过来。姑娘你能不能代老头子我做几天灵峰县捕快,有些什么男人不方便处理的事也能帮上忙。”
“福贵叔,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让莫姑娘当捕快?”阿勉撩开厨房门帘走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青菜。
“什么不行,我说行就一定行。”福贵不容置疑地争辩道,“承天王朝又不是没有过女捕快。我觉着莫姑娘一看就是实诚人,比昨天那个逛青楼逛得差点害你和二少爷被尸煞宰了的某三品捕快要强。”
我适时地插嘴道:“福贵叔说得对,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忙。”做捕快可以赚钱家用,还可以方便去赌场找师傅,多好的差事。
闻言,阿勉用那双豁亮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我,眉间却含着沉思之色。
“你看,莫姑娘自己都愿意了,我这就去帮莫姑娘找把刀。”福贵叔屁颠屁颠地进屋了。
饭堂里只剩我和阿勉两个人。
突然,阿勉温柔地一笑:“多谢。”
我松了一口气:“不用,我还得谢你呢。”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摆好菜,阿勉回身进了厨房,我不好意思干呆着,跟进去帮忙。厨房是一条一人宽的狭长过道,我只能勉强站在他身边,连转身都困难。只见他熟练地将案板上的茄子裹上浆,倒进油里。立刻,诱人的蓝色香气一波一波往上泛。
“县令大人挺会做菜的。”我笑道。
“娘亲多病,福贵叔身体也不好,我从小就会烧菜。”说话间,他还是认真地盯着锅,眼睛里散发着润玉般的光泽,嘴角含笑,仿佛他不是在烧菜,而是在赏花。不知是不是受他的影响,我那因为婚约而乱七八糟的心情如雨中的浮尘一般,慢慢地落到大地上,天地间一片清爽。
“阿勉,福贵大爷好像不待见我师兄,是不是怕你被我师兄带坏?”我开玩笑似的问。
他眉头微展:“自从以前那个自小与我有婚约的林小姐与我毁掉婚约,做知寒的妾以后,福贵叔就老爱刺知寒。不过那不是知寒的错,我爹得罪了权势熏天的人家,林家也,”他停了一下,话题一转,“知寒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福贵叔看着长大的,他们打闹很正常,你别在意。”说完,他麻利地将茄子捞了起来。
我还在奇怪,阿勉这个雅致似晨露轻风的人物怎么会沦落到让福贵叔为他的婚事着急的地步,原来如此。富贵人家不愿和他结亲,平常人家的女人恐怕又配不上他。那福贵叔对我这么热心,说明我气质容貌不差喽?
正在兀自傻笑,耳边传来了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哈哈,找到了。”
扭头一看,福贵叔拿着一把精美的细刃刀走了进来,刀身用银线缠裹,中间镶鲜红色木雕,刀柄上刻着山雀花纹。他将刀递给我:“孟知寒用刀,姑娘你肯定也用刀。”
我接过,拔开。刀刃雪亮,轻轻一吹,铮铮作声,我不由赞道:“好刀。”
福贵叔笑得更欢,露出了满满一口大白牙:“当然是好刀,名唤雀灵,比你父亲的烈影还要好。”
我一愣:“大爷认识我父亲?”
“当然认识,他是个恶心巴拉的混蛋。”
阿勉轻声喊道:“福贵叔。”
闻言,福贵叔立马闭上嘴巴,望着天花板,哼着小曲出去了。
“伯父是知寒的师傅,福贵叔自然见过,他这人,说话从……”
没等阿勉解释完,师兄在厨房外喊:“阿勉,有事跟你说。”
阿勉放下锅铲:“晓一,你替我一下。”
我点点头,接过锅铲。锅里的茄子已经快熟了,我只需加盐加作料就可以出锅。至于福贵叔认识爹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大惊小怪。
炒好菜端出门,客厅里,阿勉站在门口,望着门外的豆角丛想着什么。师兄抱着刀坐在主位上,一脸不平。看到我手中的菜,师兄双眼一亮,几步跑过来,伸出两根手指在菜里一捞:“我先尝尝师妹的手艺,唔。”说着,菜已下了喉咙。
半响,饭堂里响起了一声惨叫:“逅死了,水!”
看眼前的人上窜下跳地找水,我不解地沾了点酱汁一尝,味道挺正常啊。见状,阿勉也拿了双筷子走过来,夹起一块茄子,一脸疑惑地放进了嘴巴。
“很正常,是吧?”我期待地问。
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微咸。”
我很纳闷:“咸,怎么可能,味道刚好啊。”
“姑娘,你过来。” 福贵叔忽然在我身后叫道。
我还以为他也要吃茄子,走过去将茄子凑到他面前。没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闭上了眼睛。半天,他缓缓睁开眼,望向我,眼中的神情出人意料地复杂:“姑娘,能否随我去后堂?”
我不解地扭头朝阿勉看去,只见他放下茶水,点点头:“福贵叔一家几代都是宫廷御医。”
能看出我不对劲,证明福贵叔有两把刷子。我放下心来,和福贵叔一起走进去,按他的指示褪下外衣躺在床上。
只见福贵叔从床下搬出一个灰扑扑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套银针,一个白瓷盘,一个瓷瓶。他打开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进瓷盘,只听“嗤”的一声,瓷盘里燃起了一簇幽蓝色的火焰。
看着他从容不迫的动作,我笑道:“福贵叔,大夫,家仆,哪个才是真的你?”
他耸耸肩:“我是能替少爷治病的家仆。别多说了,有些疼,你得忍着。”
话音刚落,我全身一麻,他点了我的穴道。还没等我回过神,他指尖一挑,幽蓝火焰化做几十根针状的物体飞快地朝我扑来,眨眼间打入我周身各大穴道。针走血液,激得血管中沉寂的疼痛像火山般猛地喷发,淹没了其他所有的感觉。
恍惚中,福贵叔一手抬着那碟火焰,一手拿着什么对准我的心口狠狠一扎,一粒宝石般的血珠腾空而起,准确地落在火焰上。霎时,火焰中间绽开了一朵鲜红的小花,小花像有生命一样,扭曲着,挣扎着,几秒钟就被火焰吞噬殆尽。
见状,福贵叔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什么,一抬手,一颗颗蓝色流星从我的身体里闪电般飞出,没入火焰,不见了踪影。
疼痛顿消,喉咙一松,我闷哼一声,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福贵叔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床边,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丫头,这种情况多久了?”
“两,至少,两年。”我的大脑发虚,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哼!”他轻拍床沿,“给你解药的人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威胁你做什么事?”
“还,还好。不过,请,请福贵叔帮帮我,药,很,很难吃。”我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一粒藏了好久的药。
他接过,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摇摇头:“这种活蛊是边南黑巫之术,在人体内养殖活蛊。一旦断养药,活蛊会吞噬宿主精血,使宿主疼痛难忍。最短七日,最长三个月宿主便会力竭而亡。解药和养药的配方非常复杂,至少含百余味成分,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