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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刀一弓,红色怪物蜂拥过境时,罗冠独立潮头
后退无路且避无可避,宋阳一行人中,最凶猛的那个人走上前一个人承下了所有重压,真就仿佛一把快刀,尖锋先前,硬生生把一座‘红云,刨开两半
罗冠爆发全力,一个人的血海滔天左三尺右三尺、在他身前六尺横域内,休想有一头怪物能够掠过去至于其他放过去了也无妨…血云被从中分开,从宋阳等人身边三尺处掠过,虽然相距很近,但它们没办法发动攻击、造成任何威胁
除了血雨扑面,所有藏于大宗师身后的同伴都没受到任何冲击,因为风暴,过境的怪物身法奇快,但同样也是它们借了风势,所以途中无法停顿、不能转向,无法掠过去再转回头杀回来,它们对宋阳等人的威胁仅在于‘左右各三尺,:罗冠要守住的就是这个‘六尺,
杀人者罗冠不做声,那些毙命于他刀弓之下的怪物也不做声,甚至连濒死前的一声惨叫也没有,本来暴躁、烦人但声势浩荡的振翅声,此刻衬起的只有无边喑哑
沉默中的厮杀
红云无远弗届,时间完全失去概念,变成了最没有意义的东西,宋阳一行中没人算得出罗冠已经坚持了多久,也没人猜得到罗冠还能再坚持多久
不知不觉里,宋阳已经变成了个血人,浓稠血浆批满全身顺着衣襟流淌落地,但才刚刚滴下就被狂风卷走,点点猩红破碎于沙暴之中…忽然,宋阳好像看到罗冠晃了一下
宋阳本能伸手去搀扶,但又怕打扰罗冠,在指尖堪堪触及对方背后的瞬间忍住了动作,换而沉声问道:“还好?”
罗冠应了句:“好的不能再好”他的声音带笑,但一直稳如磐石的身体又是接连两晃,甚至后退了半步
宋阳吃了一惊,随即镇定心神:“你休息片刻,我来撑一会”
罗冠不回头,笑声传来:“你不行,撑不住的”跟着低吼了一声,后脚陡然发力,身体向前倾斜……宋阳看得出,罗冠要把把刚刚退后的半步再抢婢回来
不过半步,平时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现在艰难到无以复迈出去的步子异常缓慢,甚至都让宋阳有了一种古怪错觉:缓慢的不是罗冠,而是时间
推山而行的半步,罗冠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由缓到急,脚步迟迟不曾落下
退后了半步也不是就守住不了,又何必计较这三寸得失?宋阳不明白,但罗冠倔强坚持
也许是一盏茶、也许是半柱香,终于,随着罗冠又一声低吼,他终于踏回原位,旋即大宗师朗朗大笑,双刃并起,继续着他的杀戮
没有尽头的怪物大军没有尽头的厮杀,鲜血把宋阳衣衫彻底打透,滴落下去的血不停被狂风卷走,但还是有一些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流进了鞋子,渐渐满溢
驻足鲜血之,宋阳对此却一无所查,此刻他全副精神都放在前面的罗冠身上,只要大宗师身形再晃,宋阳就会抢上前把他接替下来
凭着自己的武功,断断坚持不了罗冠这么久但至少能顶上一时片刻,能让罗冠匀一口气
不过罗冠重踏上半步之后,手中的刀、弓翻舞如飞,比着刚才加流畅了,身形也再未晃动半分,似乎杀得‘渐入佳境,了,兴起时偶尔还会长啸一声以抒胸臆
宋阳关注良久,渐渐放下心来再等一阵眼看着罗冠越打越精神,宋阳心中惊讶不已,但还是忍不住又重复道:“我来您休息片
罗冠朗笑了一声,可是万万让人料想不到的,下一刻里,那棵似乎永远挺拔、永远健硕、永远会给同伴晚辈们庇护的苍苍大树,陡然被连根拔去
毫无征兆里,大宗师垮了,瞬间被狂风卷走,转眼消失不见宋阳的应变不可谓不快,但还是差了分毫……他只抓住了宝刀春衫,刀柄入
大宗师也是人凭着罗冠的修为能在怪物的冲击中坚持许久可是不可能永远地撑下去
整整一天的逃亡,裂谷下的激烈搏杀,就在不久前罗冠还动过一次‘手术”虽然鱼卵的危害不大,但背部筋肉受创、毒素侵蚀对身体还是有些影响的其实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出罗冠自己的想象了
当内劲耗尽、再不足以抵挡怪物的时候;在身体被狂风卷起、无以自持的时候罗冠用最后一丝气力做了一件事,伸手去迎宋阳伸过来的手……把春衫塞给他
若非罗冠故意,即便宋阳抓住刀,也只会一把抓在刀刃上,怎么可能握住刀柄?
当罗冠‘离开”怪物们迎头就撞了上来,宋阳没时间哭号懊恼,他接下了罗冠的刀,也就接下了身后同伴的性命,龙雀内劲吞吐,一刀贲烈而去,直直劈斩向前
怪物大军依旧,春衫宝刀依旧,纷纷血雨依旧,昏天黑地之中仿佛一切都未变
直到此刻,宋阳才真正明白,刚刚罗冠担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压
来自怪物的攻击全无章法且异常单调,一只只巨大的身体,借着风势、借着飞势,裹杂着巨大力量就那么一头撞过来,对于挡路者,就算它们想躲也躲不开
而宋阳这边也一样,就只能挡、不能躲,手中宝刀煌煌,每一斩都是最原始、最简单的对撞,在这场鏖战中什么身法、刀法都变得全无用处,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
“三”
第一刀斩下,宋阳忽然做声大吼
每一斩都是孤注一掷、都是宋阳的全力而为,以宝刀之锋锐,以怪物之密集,宋阳一刀劈下,杀伤的性命绝不止一条,‘三,是他这一刀杀掉的怪物
他喊给自己听,也喊给罗冠听,意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我送下去了三条命陪你
第二刀,第二声断喝:四
第三刀:二
第四刀……
宋阳本以为自己在哭喊,到声音入耳他才明白,自己的声音嘶哑、干裂,像哀号他比谁都明白,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不仅因为怪物凶猛,还有鼻血从他动用全力斩下第一刀开始,鼻血又告长流待至第七刀落下时,眼眶忽然变得湿润了,与泪水不同的,这份湿润中夹杂着一份粘稠;耳朵里莫名想起了隆隆巨响,如果这响声能缩小一万倍,就像极了鲜血流淌的声音;还有喉咙,一阵阵甜腥涌动,好像多了许多口水·…又哪是什么口水
七窍淌血,必死之兆
宋阳本以为自己还能再撑几个月,可他忽略了一件事:当初在大燕第一次流鼻血时,如果让他估计自己还能活多久,他一定会觉得再活几十年没问题完全乎他想象的怪病,从鼻血到死眠这个过程,他毫无察觉;如今从隐疾爆发到身体完全垮塌的时间,他用自己的常识去估计,又怎么可能估的准?
随着鲜血一起散出身体不止力量,还有意识
最后一刀划出宋阳没能再报数,他不知道自己又砍杀了几头怪物,恍惚里只觉得身体被狠狠一撞,就此意识抽离不知人事,瓷娃娃还在他身后……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瓷娃娃不知道罗冠被连根拔起,但她能感觉到宋阳忽然动了起来能隐约听到宋阳在大吼报数,既然他在喊,谢孜濯就帮他记髀后一共十三声,所有数字加在一起是三十二,跟着瓷娃娃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和宋阳一起斜斜地飞了出来,其间好像还撞到些怪物,最终重重摔在了地上
谢孜濯努力让自己清醒着,但她的身体不争气,剧烈的撞击下′眩晕无可抑制地袭来、扩大,好像一座可怕漩涡,拉住她迅沉陷
瓷娃娃也告昏厥
而罗冠、宋阳之后·小婉首当其冲,小婉坚持的时间短,终于,在惊涛骇浪般的猛烈冲击下,小小的队伍彻底被冲垮但怪物大军不停,潮水般继续席卷向前
裂谷宽大,单靠一次纵跃飞掠,怪物们绝非不过去,可让人惊讶的是,它们飞掠裂谷时也如平时那样·偶尔沉下身体,在花海中奋力一蹬继而再做前冲,仿佛它们的身体极轻,只凭娇弱花梗就能借到强大力量
红色的怪物们飞过裂谷、纵穿花海,向着南方急追而去南方有犬戎军马,前后三四支追赶南理使节的大伍
马匹再快也跑不过风·最终所有杀到附近的狼卒都陷落于黑沙暴、陷落于‘红云,
瓷娃娃醒了,一时间还有恍惚,张开眼睛看看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耳中没圣了可怕的风声,极度的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口唇ˉ并不干燥,若不是刚下过雨,就是有人给自己喂过水
想到风声,瓷娃娃终于完全惊醒,之前发生的事情尽数浮现脑海,谢孜濯猛地坐了起来,可是才一起身肢百骸同时作痛,让她有劲使不住,咕咚一声又摔回原地
旋即悉悉索索地轻响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苍老、干瘪的声音,没有一点语气:“醒来了?莫乱动,安心躺着”
谢孜濯转头,向着声音响起之处望去……此间的黑暗不同于黑沙暴,远不足以吞噬五感,很快眼睛就适应了,她隐约看到不远处,一个枯瘦的老头子,正吃力地弯腰,不知在做什么
瓷娃娃的眼睛亮了:“班大人?”
老头子嗯了一声,算是个答应,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个不停,跟着哗哗的注水声响起,班大人的左手有个瓦罐,右手有一只残碗,斟了半碗水递上前:“喝水,然后再睡一会”
水的味道又咸又涩,难以入口,不过谢孜濯还是喝了下去,缓缓地坐起身:“他们呢?宋阳呢?”
“都死了”仍是没有语气的回答,平平淡淡,让人胸口憋闷
瓷娃娃忽然沉默了,宋阳尸体何在、她昏厥后又发生了什么、甚至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再问了
她不问,班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黑暗中一老一小相对枯坐,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时间过得很慢,但终归不曾停止……渐渐的,有了光,来自头顶,是阳光由此谢孜濯也看清楚了,她和班大人正身处于一座山洞中,前方蜿蜒,不知通往何处四壁坑坑洼洼,洞顶有裂璺斑驳,细小得甚至爬不进蟑螂,但足以漏下阳光了
外面天亮了
忽然一阵哐啷哐啷的铁门开阖声从前方传来,山洞中怎么会有铁门?瓷娃娃大概能猜到,这是一座监牢
果然,片刻之后,一个赤膊老汉走了进来,看样子足有七十多岁,身上纹着古怪花纹,肤色暗红,眼窝深陷眼睛狭长,显然是异族之人,与汉、犬戎、吐蕃和回鹘人的长相都不相同
虽鲺是老汉,但体型高大,比起南理山中的大山溪蛮也不逊色
异族老汉手腰上挂着钥匙,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粥走到近前,见到谢孜濯醒来了,他似乎愣了愣,但并没说什么,把手中的粥碗放到班大人跟前,转身走出去了
班大人捧起碗就吃,甚至没让一下瓷娃娃
不过不久之后,牢头老汉又回来了,给了谢孜濯同样的一碗东西
“刚入口可能有些恶心,不过吃惯了,会觉得还可以”待牢头走后,班大人再度开口:“多少吃一些,你昏了四天,现在不吃东西,再过一两天就永远不用吃了”
谢孜濯抱着膝盖,看着面前的粥碗,一动不动
虽然老得随时可能死去,但班大人的胃口还不错,很快喝光自己的那一碗粥,显然还没喝够,又仔仔细细地舔碗边,直到把一只碗舔得没办法再干净,他才意犹未尽把碗放下
谢孜濯不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那一碗粥,示意老头子可以来喝不料右丞相摇了摇头:“我的那份不会分给别人,我也不会去喝你那份”
话刚说完,忽然远处铁门声又复响起,牢头老汉走进来,对右丞相呜哩哇啦地说了些什么,后者竟能完全听懂,老脸上先是一愣,继而又摇头还了一句蛮话
牢头不耐烦起来,一把抓起右丞相,大步向外走去纟
第四十四章 劣酒
斑大人被异族人带走许久,直到天sè再度黑暗还没有回来,瓷娃娃依靠在冷冰冰的岩壁,双手抱着膝盖,抬头看着洞顶缝隙中透出的光芒,白天时看阳光,夜里则看月光,一坐一天,姿势不曾稍改,一言不发。其间牢头老汉又来过几次。
第一次是中午,牢头送午饭进来,依旧是黑乎乎的粥,看到早上的那碗粥还未动,牢头皱了皱眉头,不过没说什么,换上了新粥离开;到黄昏时他再来送饭,见到午饭仍原封不动,牢头有些着急的样,双手比划着,示意丫头吃饭。
瓷娃娃不看他,只是看头望着洞顶。
晚饭还是黑粥。
牢头劝了半天,见汉人女娃全没有一点反应,叹口气走开了,过不多久他又折了回来,这次他手中多了几枚白底黑纹、拳头大小的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下的,牢头比划得很用力,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