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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邑里事情多,宋阳也不得闲,不过现在的忙碌和他以前的打杀、算计、冒险比起来…实在要轻松得太多了。有时间的时候,他就和谢孜濯一起读书,有瓷娃娃在身边,最大的好处是宋阳遇到生僻字不认得,都能第一时间得到解答。
公主殿下一度也踌躇满志,要和宋阳一起读书,大有帮心上**乱中土之意,结果读书一天睡着了三次,大梦醒来后觉得自己不看书也一样能祸乱天下…就把书本扔到一边去了。
战策和国势两项都是不是小题目,学生再如何努力也非得有名师指点不可。
对于前者,封邑中能帮忙的不少,秦锥、魏治都曾是勇猛战士,多年战场冲杀…即便没有系统学习过什么,也积攒了不少心得,而任初榕为石头佬请来的无tuǐ教官‘缠头金马”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有他指点,两个学生受益匪浅,有时候就连蝉夜叉的主将郑转,都会特意从新营赶来封邑…听金马讲述战例。
国势一道…封邑中也藏了一位真正的大行家:右丞相。
班大人在销金窝调养身体,这么好的‘资源,宋阳怎能放过…不嫌麻烦常常跑去向老头子请教,右丞相倒是有问必答,见识精辟,开始的时候宋阳还担心他会méng自己外行,借助信雀把问题传往京师去向胡大人求证,结果得到的〖答〗案几乎一致,偶尔会有相左之处,也只是两位丞相基于不同政见下、对事情的不同看法,谈不到谁对或者谁错。
班大人不曾欺骗、隐瞒,宋阳放心之余也有些好奇,不太明白老头子为什么会用心教自己这门学问,但是班大人只对‘国势,一道做出解答,对于宋阳其他的问题,始终理都不理、
一晃几个月过去,由春入夏,封邑日渐兴旺,其间帛夫人又送回过两次宝物,一次比着一次收获更丰厚,现在的谢门走狗也变了个模样,单只帛夫人身边,就多出一群目光yīn鸷、动作迅速的手下,如今她家也变成了大财主,帛夫人又有黑道上的路子,只要肯huā钱何愁雇不来好手。
宋阳的学问是长了些,但说到他‘为祸中土,的图谋,现在还没有一点想法。莫说是宋阳,就算扭镇西王和左右丞相加在一起,想要找出一个不伤南理、又能引动别国乱战的办法也力有未逮,这种事情不光是够聪明、有实力就能做得成的,还要看天意和机缘。
不过宋阳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也谈不到灰心,正如当初所说:学些道理没有坏处。总归活照干、书照看就是了………………这天,他正和谢孜濯一起抱着本兵法苦读,忽然敲门声响,任初榕探头进来,轻声道:“打扰下,宋阳,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下。”
说着,任初榕迈步进来,少见的,郡主脸上满满都是〖兴〗奋。宋阳见状,觉得一定是大好事,当即放下书本:“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任初榕不承认:“我高兴么?也没有吧。”
谢孜濯也放下了书,起身和郡主打过招呼,打算暂时告退,任初榕伸手把她拉住,笑道:“不是什么机密,谢家妹妹不用避开。”随即,郡主对宋阳道:“刚刚有人来封邑,打算投建一桩生意。”
封邑不再缺钱,连南理皇家的军器买卖南威都不接了,又有什么生意能让任初榕专门来找宋阳商量?宋阳更好奇了些:“大生意?”
任初榕大摇其头:“不大,小的很,就是一间店面,比着老周家的肉馍店大点有限。”
宋阳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该问点什么了,任初榕也不再理他,转目望向谢孜濯:“妹妹还记得,无艳大师身边总带着一根竹笛么?红sè的,短笛。”
瓷娃娃的神情也是一样莫名其妙,点了点头:“听九儿讲过。”
一群女人全都住在侯府中,其中有了个爱听爱传、知道些奇闻异事比吃了六只大闸蟹还要更心满意足的小九……见谢孜濯点头,任初榕更高兴了:“那你可知,这支笛子的来历么?”
出乎意料的,对万事都显漠然的瓷娃娃,在嗅到‘八卦,的味道之后,眼睛居然也亮了起来…回答还是一样:“听小九讲过。”
谢孜濯来到封邑来到封邑的时间一年有余,也许自己都没发觉,她心中的那份冷清、漠然,正在悄然退散…这也难怪,天天守着小捕、小九、阿伊果这群家伙,一般人漠然不起来。
任初榕压低声音:“现在那支笛子要来了………凌家的人刚来过…打算在镇上办一家丝竹行。”
瓷娃娃神情专注,上身微微前倾:“谁来主事?”
任初榕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音:“凌暖棠!”!。
第一零七章 入夜
第一零七章入夜
不止阿难金马,还有回鹘卫阿里汉。
和阿夏差不多的,阿里汉也自幼追随家中长辈,与敌人英勇作战,早早成长为优秀的将领,两人都是各自家族中年轻一代的翘楚、都有一身好武艺,不同处只在于阿夏的家族位于回鹘东疆,常年与狼卒打仗;阿里汉的族人则常驻大漠南隅,他家的敌人是吐蕃番子。
耳濡目染且自幼就参战,阿里汉对吐蕃人了解并不比金马逊sè,当初日出东方选派将领去给宋阳做亲随,本就有联合南理红bō府、大家一起压制吐蕃的意思,阿里汉若不是吐蕃了若指掌也不会被派到南理来。
有阿难金马和阿里汉两个熟知吐蕃战法的大好将军在身边,宋阳想不了解番军都难,早在封邑出兵之前,他就和两位将军谈过不知多少次了。
前几天太守与司马给宋阳讲吐蕃人的‘驱役、投绳’,宋阳早就得了两位将军的提醒,不过看小捕听得津津有味,他也就没打断;再说刘、葛二人好心提醒,自己就势装个糊涂换个大伙开心。
至于番子的投绳,这是他们攻城的必备手段,一定会用上,但一般不在白天。
夜里守军无论是巡城还是干活,城头总要点火照明,一大片油罐子扔上去城头直接就会化作火海;如果早有提防、提前熄灭火烛也没没关系,扔过油罐子后番子就派出骑兵冲近、以火箭shè入城头引火,黑夜里守军放箭狙击箭火骑会大大增加难度;再就是夜里的烈火看上去会比白天更触目惊心、更让人恐惧、更能打击城守士气,能让番子趁火攻击城mén时和破城后遇到的反抗减弱许多。
晚上放火比着白天更有效,且投绳泼油不需要多jīng准,只要算好距离就没问题了,是以这一招番兵会用在夜里。
宋阳不在乎身份,跟着城中早就组织好的救护队伍一起救治伤病,忙碌了大半个下午。
这期间有一件事:佛主施萧晓离开了青阳、返回妙香吉祥地去了。番军已经抵达青阳,而青阳距离封邑也不过三天路程,敌人来得如此近,圣地中还有要紧事情等他主持,没办法在青阳多待。
佛主来时场面盛大,、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主要是怕影响青阳士气,施萧晓也没带太多人,只点选了几个虔诚且能办事的信徒,易容改装悄然离去。
宋阳没去送他,他忙着救人,直到黄昏时分才再度登临城头,如今他是青阳城的勇气所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越是危险之役他越不能退缩,一定要在最前端的。
不久之后日落西山,最后一抹赤霞没坚持一会功夫就被黑暗吞没,空中的薄云未散,举头不见星月,一个沉沉的夜。
青阳城颁下严令,入夜后全城严禁火烛,百姓们早早就关mén闭户、值守士兵全副武装,静坐待命,整座城池缓缓沉于寂静与黑暗之中。
宋阳坐在箭垛上,双tuǐ悬空悠闲晃dàng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身边的齐尚说笑闲聊、静静等待着敌人……不是今夜就是明晚,番子们不会耽搁太久的。
吐蕃发兵攻打南理,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为了平息博结暴毙对柴措答塔带来的巨大冲击、为了缓解高原之国自己的矛盾。这就需要番兵不仅要能打得胜、还得打的快,在南理的战事越顺利、向前推进的速度越快、战果越辉煌,柴措答塔的压力就会越小。
果然,番军并没让宋阳等太久,天黑后不到一个时辰,远处再度传来了隆隆的马蹄轰鸣,声势比起白天毫不逊sè,只是沉沉夜sè遮住了视线,这一次青阳守军只闻其声、难见其行。
敌人来了,城头上的士兵不由自主,把目光都投向宋阳,等候他的命令。不过这一次宋阳没有传令,只是笑了笑:“不用怕,不过也别逃跑啊。”
龙雀冲托起的声音响亮十足,但常chūn侯的语气很温和。从番兵第一次扬威,宋阳杂耍似的‘立正’表演,到不久后箭雨落下时他哼给大伙听的靡靡小调,再到此刻全无戒训之意、只是温和的嘱托之言……青阳士兵恍惚觉得,宋阳不是个领军大将、更不是尊贵侯爷,倒更像个兄长、像个大哥,无论危险中还是绝望里,他都在卖力的安慰着自家小兄弟,他的担当与铁血杀戮无关,却真正值得信赖。
事实也正是如此吧,宋阳不会领兵,也没想过去学该如何领兵,封邑中的武装各有领袖、青阳城士兵自有太守统辖,宋阳没兴趣去管什么,他只有一个最最简单的想法,共处危城、共抗强敌之际,所有和自己一起把戈守望的人,都是自己的同伴。
因为这个认知,所以他用对待同伴的态度,去对待身边的士卒们。
齐尚笑呵呵地对宋阳说了句:“你要去hún江湖,早就当大哥了。”
宋阳和他贫:“江湖上有七上八下这块金字招牌压着,我再怎么玩命也hún不出头。”说笑着,转回头又对身后的刘太守道:“请大人传令,把下面的城mén打开。”
刘太守吓了一跳,番子会先放火再冲mén,此刻敌军已经出动,这个时候他找铁匠干脆把城mén铸死的心都有,常chūn侯竟然还要开mén?
所幸刘太守还不算太笨,愣过片刻后就大概猜到了宋阳的意思:常chūn侯这是要…出兵,要派人去夜战番军!刘厚的心里更惊讶了,但口中不敢多问,奉命传令下去。
宋阳又对刘厚嘱咐道:“待会番子会扔些油罐子过来,约束好兄弟们,别怕更别luàn,咱们这边不动火,他们扔油过来也没用,反正城上的事情就请你多费心了。”
刘太守听得懂宋阳的意思,皱眉道:“侯爷要入战?此事不妥,夜战风险太大……”
不等他说完宋阳就摇头而笑:“非去不可,放心,不会有事。”
这个时候忽然一阵青竹颤颤之声传来,金马坐在滑竿上,被手下人抬上了城头,一直来到了宋阳身边。宋阳略显诧异:“您老怎么来了?”
阿难金马平时威风八面,但毕竟是个残疾老者,一到夜晚就jīng力不济,今夜的行动也不用石头佬参与,他这个时候本应在营中睡觉。
金马摇摇头:“单独聊几句。”
待宋阳和他走到一旁,金马直接道:“青阳是西疆最后大城,若此城也被番军攻克,西疆战事就算是结束了。”
青阳背后还有几座小城镇,不过全都不值一提,在大军面前绝无抵抗之力,而再之后按照区域来分的话,便是南理中陆、不再是镇西王的管辖范围了。
金马的声音很慢:“若此城不再,就意味着整座西疆真正溃败了,红bō府败了,镇西王败了。大帅下落不明,他的生死且不去论,但他最后荣光全系于此。能明白?”
抛开国家不提,只说镇西王、红bō府,孤城青阳是他们最后的阵地了。
“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们太年轻,压力大了脑筋会不清楚。”阿难金马身后拍了拍宋阳的肩膀。
若瓷娃娃在的话,这些话不用金马说她就心里有数,但宋阳对战略事情一向不怎么过问,对他而言打仗就是把眼前最近的敌人杀了,然后再去找下一个,是以全没想到坚守青阳竟然还有这样一份意义在内。
宋阳点了点头,跟着又有些纳闷问道:“怎么现在又说了?”
金马表情古怪、似笑非笑:“之前是怕你压力太大,可是这几天看下来,再加上今天白天…觉得你好像满不在乎,我又担心你一点压力没有会太轻浮,想来想去还是来说说。”
宋阳笑了,大家以前接触不算太多,金马还是不了解他,对他来说‘满不在乎’并非一种态度,而是一种方式吧…放松的方式、自信的方式,但这并不是说他自大到以为能一手扫灭番兵、更不会去轻视敌人。
便如他矢志为舅舅报仇、哪怕对上的是燕顶、景泰也不为所动,可他不会扛着龙雀去直接冲进大雷音台一样。
宋阳不矫情更不辩解,只是认真点头:“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