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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真的很嗜睡?”
荷风拿梳子的手一顿,无奈地说:
“姑娘,您不是最近嗜睡,是一直都嗜睡。这几年无论冬夏,上午一定要睡回笼觉,中午只要有时间一定要午睡,晚上睡得又早,一直是这个习惯,您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好像就是这样的。难道是自己上一辈子缺觉缺多了,这一辈子专程补觉呢?带着这个疑惑,静夭一路到了睦元堂。
正巧青箫在门口立着,静夭知道,姨母是故意在这等着的。
青箫上前给静夭行了礼,趁着静夭扶她的当儿,悄悄帖耳说:今日一早步府给姑娘的请帖里有一封信,是给夫人的,夫人刚看完信,老爷就过来了。静夭会意,由她引着进了正堂。
便宜老爹连焕仲和吴氏一同在主位上坐着,想是刚下朝回来,还穿着朝服,此时双眼微眯,捋着半尺长的胡子,架势显得很有文化。
静夭给双亲行了礼,连焕仲官味十足的抬了抬眼,轻嗯了一声,吴氏笑着让静夭坐下。
自从来到京城,这是静夭第二次见这个父亲,对于她来说,父亲这个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她对父爱没有任何印象,更遑论尊重,也不过是做个大面上不错,不惹是非罢了。
连焕仲凭借着对女儿的薄弱印象,好不容才将初来京城的小女孩和这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叠合在一起,不禁洋洋自得,果然是自己的种子好,看女儿就知道了。
“刚接到宣威将军府里小姐的帖子,说是邀请你明日去将军府赏菊花。还有,将军夫人特意给我来了一封信——”
“咳咳——”吴氏刚说到将军夫人的信,就被连焕仲的咳嗽声给打断了,连焕仲挺直腰板打着官腔,对静夭开始训诫,“宣威将军是大良的盖世名将,国之巨擘,为父对他甚是敬重。今早上朝,他与我提及一样喜事,为父甚是欣慰,我与你母亲觉得可行,你要慎重考虑。”
静夭前世看惯了如连焕仲一样的文官,对着自己畏畏缩缩,一句话绕到云里雾里也不敢直说,现在看他拿腔作调,只觉如看猴戏一样好笑。
“信中说,将军夫人这今日感了风寒,不能亲自过府来,却让宣威将军与你父亲说了,我想着这事总该让你知晓,好让你有个准备。宣威将军的大儿子是个有出息的,想来你也熟悉,就是那个叫步多的,这几年立了不少军功,听说今年夏天升了三品奋威将军,年纪轻轻却很有作为。”
吴氏见静夭不吭声,继续说:
“只因为一直忙着国事,就把终身给耽误了几年,这不,昨日将军夫人一见你就喜欢。我与你父亲商量着倒是一桩好姻亲,就私下里做了主,等将军夫人病好了,找日子定下来,现在先与你说说有这么一桩事情。”
这算什么事?静夭在心中自问。与步多成亲?静夭两辈子没碰见这么好笑的事儿了。也正巧了有这样一对卖女求荣的父母,装着害羞,低头道:
“父母说什么,女儿自当照办。只是,昨日步夫人刚刚见过女儿,今日就提及婚事,不知是否仓促了些?再加上步夫人还没有病愈,父亲母亲就这样贸然答应——况且,按家族规矩,四姐还不曾议亲,这样一来,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吴氏只笑,那笑很牵强。连焕仲老爹却一副十分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家好女百家求,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步将军门庭富贵,许多人求还求不来呢!”说完还露出一副得意形容。一想起步多在酒宴上给自己解围,连焕仲就一阵欣赏感激,“这步多将军也是个懂事的,仗义执言明正耿直,不愧是宣威将军的儿子。”
静夭自然知道连焕仲这个仗义执言指的是哪一桩,若是让他知道那伍雄州是受了步多的指使,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说,当下装傻问:“仗义执言?”
连焕仲一听,脸色大窘,支吾着说:
“问这么多做什么?明日你见了将军夫人,莫要失了礼数。”
静夭懂了,连焕仲攀附富贵这么多年,早已经将读书人的清高廉耻丢到爪哇国去了,现在看到女儿能卖个好价钱,何乐而不为?一个愿娶一个愿嫁,这有什么?一个十几年没有正眼看过的女儿和强大的仕途助力,选哪一个?傻子也会选后者吧,又何况连焕仲可是个聪明人呢!
“既然父母大人已经有了决断,这将军府的请帖也就罢了,女儿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到了这个地步,还让静夭接下请帖,连家的女儿当真这么廉价,能过府让人相看吗?
吴氏没有说话,只低下头喝茶,她岂会不知这有多么不妥当,只是这件事是老爷决定的,她不便插手,也不想插手。将静夭嫁入将军府,未必不是一步好棋。
“不行。”连焕仲说的斩钉截铁,“不能这样失了礼数。”
静夭连声冷笑,一双威势毕露的眼睛紧紧盯着连焕仲:
“父亲说话好没有道理,连家好歹也是世代簪缨的大家,女儿怎么说也是待字闺中的贵女,如今女儿遵照父母之命,遵循《女诫》之言,又何来的失礼?若女儿这样都算作是失礼,莫不是大家贵女任人相看才是全了礼数吗?”
连焕仲早被那一双眼睛盯得惴惴,秋高气爽的天气,后颈上都粘了一层薄汗,又听静夭义正言辞的质问,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静夭行礼离开。
吴氏见状,冷眼看了连焕仲一眼,嘲讽轻鄙之意尽显。
再怎么避世,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也改不了,弱肉强食强权第一,太软弱了,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拿捏你。做惯上位者的连静夭,体味过高高在上的辛苦,原以为这样守着兰筝安稳度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能让自己的人生更顺遂更美满,但是,她现在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
午饭后,静夭一反往常的没有午睡。她坐在日常刺绣的凉棚里,绣她那幅没完工的《百老图》。
荷风拿大蒲扇给静夭挡了太阳,她还以为姑娘听进了自己的话,要改了嗜睡的毛病呢,高兴得很,正想夸姑娘绣的好,却看姑娘愣愣的在发呆。
静夭正在想,神仙山府里的鹤发童颜,这是多少人的期盼,只可惜,能有几人如意。思绪飘着,就不自觉想到了上午的事。
上午的事很反常,将军夫人昨日才见过自己,今天就写信来说要结亲,既然有心结下这场婚事,为何又那么凑巧的病了?按规矩来说,儿女婚事是后堂夫人太太们忙活的事,为何到了将军府就非要宣威将军亲自出马呢?难道连个会说话的媒人也找不来吗?再说,宣威将军,奋威将军,父子二人同为三品将军,同朝为官,封赏相似,前朝都没有先例,怎么会这么奇怪?
不行,这些事,必须要找步多问个明白。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一下午也只绣了一大把胡子,最后实在不愿意耽误工夫,就准备让凝露把绣架收了,门外看门的小丫头报说,兰姨娘来了。
静夭轻叹,兰姨娘定是听到了风声。
静夭把上午的事儿给兰姨娘说了,兰姨娘不但没生气,反而特别欣喜,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里绞着帕子,来回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静夭皱起眉头,嗔道:“娘,别念了——”
“好女儿,这可是一桩好亲事啊!”兰姨娘坐下来,眼里有掩不住的欣喜,“你想想,步多是你小时候就认识的,年龄大就大点,可胜在脾气憨直性子好,你还能制住他。虽说将军府里复杂,可来年步多就开府另住了,到时候,你就是家里的正头夫人,上边不用和人请安立规矩,下边都听你的管束,日子要多自在就多自在。说起来,你是托生在姨娘肚皮里的,和嫡出小姐不一样,幸好夫人没有亲生女儿,你也没有姐妹,若是不然,你这一辈子在嫡出小姐那都要矮一头去,人家将军府不嫌弃这个,可不是托了佛爷的福气。”
“可娘想没想过我是否愿意?打小我就当步多是哥哥一样,他也当我是妹妹。娘你想想,兄妹怎么能结为夫妻?”听着兰姨娘的这一番道理静夭就头疼,虽然听着处处都很有道理,可是让她和步多结成夫妻,想想就很滑稽呀。
兰姨娘可不这样认为,拉着静夭的手说:
“傻孩子,你能有这样的亲事已经再好不过,你说的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你现在长大了,就会不一样了!”
静夭知道说服不了兰姨娘,就干脆耷拉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兰姨娘以为她害羞了,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兰芷院去了。
☆、21拐杖
次日是个大晴天,像是秋老虎的尾巴扫过京城,有点燥热起来。
静夭栽啊栽的,很难得没去睡回笼觉,她今日穿了一身娟素银丝钩边曲裾,下摆露出一段桃红褶皱内裙,鸦黑柔顺的头发垂在背上。若是端坐于一架古琴边或立于繁华绚烂之中,会颇有‘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的意思,可静夭偏偏是坐在榻上垂着头打瞌睡,完全没有半分意境,浪费了一身好衣服。
“啊——啊——”
院外传来两声急迫短促的叫声,静夭一机灵,完全的醒了。荷风和凝露赶紧出门去看,不一会儿,却见曼冬和绮寒两个小丫头鬓发凌乱,身上湿了一块一块的,抬了根檀木镶金龙纹拐杖进了屋,静夭定睛一看,不由得想翻白眼,小瞎子,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曼冬绮寒两个小丫头见姑娘脸色不愉,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拐杖,大气也不敢出,就像往外退。荷风在旁边见了,冷着脸娇声喝斥:
“成日里没一点规矩,你俩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绮寒脑袋一缩,抵死了不说话,曼冬倒是有几分胆量,条理也清晰,绷着小脸小声地解释说:
“刚刚我和绮寒正在大鱼缸那给锦鲤换水,绮寒说她看到藤子里金光闪闪的,我不信,今儿太阳好,花眼了也是有可能的。我们俩争执不下,就把水桶放在边上,往藤子里面找去,谁知就发现了这个东西,原本我俩抬着它打算给姑娘看看,哪想被藤子绊倒了,好巧不巧的栽到了水桶里,就成了这幅样子——”
静夭原本见了这根拐杖心情不好,却见两个小丫头头上身上都是水,摔得好玩又狼狈,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曼冬见姑娘笑了,忙拉着绮寒跪下,磕着头说: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见荷风凝露各个沉着一张脸,静夭心里明白了,就问:
“还闯了什么祸?说吧。”
曼冬脑袋点着地,声音小的能钻进地底下:
“姑娘饶命,我和绮寒被绊倒了之后,拐杖就飞了出去,正巧砸中了姑娘的琉璃大鱼缸,鱼缸,鱼缸全碎了——”话毕,拉着绮寒两个人磕在地上不起来。
静夭忍不住一阵心疼,那琉璃大鱼缸是步多送给自己的稀罕物,红绿色的一只,色彩明亮质地剔透,平时爱重的很,统共养了两只锦鲤,每日里还着人换水,现今就被这破拐杖给打碎了。静夭怒火中烧,小瞎子,你我果真八字犯冲,连一根破拐杖都惹这样的大祸——
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静夭才稍息了心中的怒火,叫地上跪着的两个小丫头先起来梳洗,再做发落,指着拿拐杖对凝露说:
“快去,把它拿到柴房烧水去,我一刻也不想看到它。”
这边凝露刚拿了拐杖出去,守门的小丫头报说,老太爷跟前的小厮过来通报,让连家的小辈都去福寿堂候着,六小姐也得赶紧收拾了。
静夭纳闷,连家的老太爷她当年遥遥的见过一眼,是个倔老头子。这些年大老爷连焕仲和大夫人吴氏管家,老太爷早就淡出世事,在福寿堂后面辟了一小块地,每日里读书耕读,连老夫人都很少见,今天怎么突然就要召集连家后人了,莫非——
细想之下,也就只有那件事让老太爷大动干戈,静夭了然,想来没有什么大事,让他们这些小辈过去也不过是正正家规,威慑一番。于是稍微梳洗了,带着荷风和一个小丫头去了福寿堂所在的春晖院。
凉衢院在连府西北角,春晖院却是在连府的最北边,两下里离得并不远。因此静夭到的时候,福寿堂里四房只刚来了的静姝静月,大房里竟只来了小书呆连静辛,这边她才刚进门,六只眼睛就看了过来。
静姝眼圈红红的,想是刚刚哭过,手里捏着兰花帕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摸样;静月的情况就好多了,眼圈虽也红红的,但翠纹的烟罗裙还是新上身的,估计最初的惊慌过后,并不觉得事情严重,此时许是那副珍珠坠子戴的不舒服,正动作小小的矫正;小书呆依然一副正襟危坐临危不惧的做派,笔直坐着,只一双眼睛瞄到了静夭时笑意闪过。
“五姐姐来得真快,送信的前脚出去后脚就来了。”静月见静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