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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心仪抿着唇缄默着,若有所思,半晌,才幽幽道:“每个人都有家,可我没有家,我觉得好孤独。”
老者惊诧,“每个人都有家,你怎么会没有家呢?”
“我的亲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
“上帝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开上一扇窗。你会反思这些问题,是因为你还有心,因为你是一个为爱而生的人。”
钱心仪猛地摇头,痛苦地说:“我不愿意这样。除了爱,我一无所有。我不愿意这样,我只希望自己能跟别的人一样,平凡地活着。”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她的。,和她的爱,前者让她感觉到身体的真实,后者让他感受到活着的真实。
跟唐宝明一起,太过束缚,他永远觉得她是不干净的;而她自己又总是太任『性』,她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相信过她。
这些伤总是刚刚愈合的时候,又被狠狠地撕开,一次又一次,经年累月,那些伤疤终于在反反复复中留下无法愈合的空白,谁也填补不了。
老者说:“不是别人把你特别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平凡。”
钱心仪反复细细咀嚼着他的话,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平凡?是啊,如果要她像那些女人一样,三从四德,她还能活吗?
她也不是没试过平凡,可是平凡的人,只会受人欺负,就像她脖子上烙下的印子,一辈子都无法消掉。
她也不是没试过对唐宝明好,可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她也不是没试过对钱心依好,可对人好人觉得是理所当然,对人不好,人家都记着了。
没有人懂得,她深入骨髓的爱恋,却失去了所有,是可惜,甚至是可怜,她的骄傲,她的害怕,她的委屈,她的伤心,她的悲恸,她的爱,统统化作了一个符号,一个叫风『骚』入骨的符号。
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世人只看到她的风情,却看不到她的伤心。
感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们都回不去了。
他依旧不懂如何表达他对她的爱,也依旧看不懂她如何复杂地爱着他。
钱心仪望着远山,眼神里是不知所措的落寞,因为她知道,那个无数次决绝而又无数次回归的她,再也找不到回归的根了。
天边的云变幻不定,晚霞『色』彩斑斓,让她想起了曾经有过的『色』彩斑斓的温暖,对一个人的思念,那些因为思念一个人的痛,在此刻完完全全地浮了上来。
……
老者的话,她记住了。所以,她叼起一根烟,一直往前直行。
杂市上,熙熙攘攘,钱心仪坐到一个摊子上,要了一碗牛肉面,一斤酒。
在闻到食物的香味时,她才知道自己肚子饿了。
旁边几个大汉正在喝酒,粗气豪爽,喝酒是一大碗一大碗地喝,说话的时候,口水喷得满桌都是。
钱心仪委实觉得,这些粗汉子,也有他们可爱的一面,比那些衣冠禽兽的伪君子就可爱多了。
“你们听说了吗?”一个胖大汉声音高亢,却又突然黯沉下来,“哎,唐玄厚总算是一名仁君,他可曾料想到自己的晚境会如此凄凉。”
其他的几个人也全无了喝酒的兴致,叹起气来。
“倒是王子们都年纪轻轻的,多可怜。”
“是啊,王子们死的死,不死的也差不多了。”
“看来生在帝皇家,还不如咱平凡百姓。”
“只是可怜宝明王子……哎……”
闻言,钱心仪手端碗的手突然松了,一碗还没吃的面洒了一地,引来旁人的测目,但她不管,只是危疑地眯起黑眸冷声问道:“唐宝明怎么样了?”
旁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钱心仪霍然站起来,神情激动,心头仿佛被人重击,暴喝道:“我在问你们,唐宝明怎么样了?都哑巴了吗?”
众人都被吓傻了,只有一个人嗫嚅地道:“宝明王子谋反,三天之后便要处斩。”
“不!他不能死!”
钱心仪觉得自己瞬时变得冰冷,此时盈满在她心口的不是疼痛,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几近死灰的绝望。
……
钱心仪终于在牢房里看到了唐宝明,昏暗的灯火映在他落魄的脸上,有了须根,鬓角头发斑白,是经历过绝望忧伤熬出来的。
他抬头望她,光映斑驳陆离,他布满血丝的目光炽热起来。
她接过狱卒的锁匙,打开门,走过去挽起他,“我们走。”
唐宝明没有挣扎,只是任由她摆布。
“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他不答话。
走出牢房,强烈的光线,她看到了他身上的青青紫紫的伤痕,满是心痛,大骂道:“那些浑蛋,他们敢打你,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虽然是在骂人,但她的目光满含关怀,安抚了唐宝明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他虽然不说话,但目光变得温柔恬静了。
“那些人都太过分了,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
钱心仪聒噪地说着,牢『骚』满腹。
出了宫门,两人坐上马车回家。
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唐宝明如释重负地跳下马车,却发现所在之处并不是晋王府,而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宅子。
他疑『惑』地问道:“这是哪里?”
她如实说:“这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我们以后都会住在这里。”
闻言,唐宝明脸『色』大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声音短促。
“没什么。”钱心仪回答得有些不自然了。
他深深地望着她,“我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但她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快。而且,不是我救的你。”
“那是谁?”
话才问出,突然一个荒诞的恐怖的念头蹿入他的脑里,令他身上的血在一瞬间凝滞。
钱心仪幽幽地道:“我想,就算不需要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
“不!”唐宝明的怒吼声响彻云霄,摧人心魂。
他突然跳上马车,驾马而去,在他身后,阵阵车辘声久久难歇。
事实是什么,对钱心仪根本不重要,事实只是她不想他死,她愿意用尽一切方法。
失而复得的东西是最为珍贵,同时,得而复失的痛楚,是最刻骨铭心的。
……
唐宝明直奔回晋王府,府门前围满了侍卫,几个人抬着一东西从里面走出来,神『色』凝重而有些厌恶。
长长的、盖着白布的……
一口寒气窒在唐宝明的喉头不去,风吹起那白布,『露』出一个人的面容,是苍白、冰冷、僵硬,是唐玄厚。
“死了还要麻烦人,咱倒霉……”侍卫埋怨地说着。
唐宝明心里满满的都是赤烧的火焰,热腾腾的,却是无从宣泄,几要将他焚毁。
他奔过去,紧紧地将唐玄厚的尸体抱住,颤抖地跪倒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那是从心底深处泛上来的锋刀刺割的疼痛。
“爹!”又是一声震天的凄厉嘶叫。
但没有人会理他,侍卫们像碰了不洁的东西一样,不停地拍手,嘴里还碎碎念,转身进府去了。
唐宝明悲痛欲绝地背起唐玄厚的尸身,一步一步离开,他的步伐沉重,身影凄远『迷』离。
……
唐宝明到了天黑后才回来,这倒是令钱心仪吃惊,因为钱心仪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他看起来悲伤,苍老,眼圈深深地陷了进去,步伐凌『乱』。
一直坐在门口吹凉风的钱心仪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唐宝明没答话,自顾自进屋去。
钱心仪给他端来饭菜,“你一定还没吃饭。多少吃一点吧?”
他还是没答话,一双眼睛空洞洞的。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啊……”唐玄厚毕竟是她的干爹,毕竟对她不错,可现在,他就这样死了,她真的很难过。
可是,唐玄厚的死,对于唐宝明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他用死成全了唐宝明,他承认了自己谋反来为唐宝明脱罪,所以唐宝明才会被无罪释放。
唐宝明突然起身,冷不防掐住了钱心仪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他这样做的?”
钱心仪挣扎,大喝道:“我没有,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我掐死你个妖孽!”他将力气聚拢在手上,望着她呼吸困难,她的脸慢慢变成『潮』红,变成绛紫,她想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如果能死在他的手上,也很好吧,她想。
赌
她痛苦的眼神还是击进了他的心里,他狂吼一声,推开了她。
钱心仪虚弱地喘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却不离他的脸。
“我不是让你走吗?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他转过背避开她的目光,厉声道。
“虽然不是我救你的,可是没有我,你已经跟你父亲一样了。你不感激我,我也认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臭脸啊。”
钱心仪发怒地吼着,突然绕到他面前,『露』出一个妖媚入骨的笑容,“不过,我只是不想让你好过,反正我也觉得活着无趣了,咱们就一起抱着死好了。”
听闻她荒唐的论调,唐宝明只是报以一声冷笑。
过了半晌,他转身望向她,静静地望着她,突然开口道:“你现在已经被扁为庶民了,跟着我,你一无所有,只剩下这座破宅子了,没有了金屋银屋,没有了侍女成群,也没有了那些狂蜂浪蝶,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她笑得更娇媚了,玉指轻轻地绞着垂落的发丝,『性』感得让人不敢『逼』视。
她嗔怪地瞟他一眼,接着说:“可是你错了一点,只要我仍然活着,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唐宝明眨一下眼睛,笑了,“对啊,我差点忘了。你的本事不少,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只要你愿意,世间男子都甘愿被你臣服。”
“你……”钱心仪瞪着眼睛,气得想杀人,可气极反而上她的心湖倏地沉静,仰起小脸,抬起小手拍拍她的脸,戏谑道:“这点你没说错,丈夫倒霉了,还有妻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唐宝明抿唇看着她,再不说一句话。
“有我这样的妻子,是你的福气。”
他心底那块被她无数次用恍若不见戳过的伤口正如光速一般扩张糜烂。
这一刻,两个人都绝望。看不见未来,抓不住落脚的根,就像飘浮在世界的两朵浮萍,苦苦挣扎。
……
记得曾经有人问过她,其实,爱是什么东西。当时的她愣住了,重复着那人的问话,却给不出答案。
于是,在很多个晚上,她抽着烟,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你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你;爱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更想你。
爱是看不见的,可能因为人都太敏感,太害怕失去,所以才一直害怕表达自己的爱,有时想表达,却发现表达的方式错误了,爱到如斯,也是一种伤害。
总以为,爱和抽烟一样,抽过就算了,却不知自己的手脚早已冰凉,余了心脏的热跳。
当那些温暖离她渐行渐远,钱心仪一个人游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风吹『乱』她的头发,眼睛想睁却睁不大,风怎么吹,也吹不走她心里的阴郁、绝望。
她想说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愿意听她唠叨,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世界的另一半已经倒塌,此刻她埋在墙底,连挣扎都没有了力气,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出来。
『迷』蒙的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钱心仪的视线。
那本是一个幸福的女子,那本是一个白富美的女子,那本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女子,可此刻,她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忧郁,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
有那么一刻,钱心仪真以为自己老年痴呆了,眼花了,出现幻觉了,眼前这个痴痴呆呆,楚楚可怜的人,怎么会是当今的太子妃?
“心依!”钱心仪带着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她柳眉轻颦,大大的眼睛里,像是『迷』漫着烟雾。
她眼睛瞧着钱心仪,却像是没有瞧着钱心仪,她虽然好生生站在那里,但看来却像是在做梦。
钱心仪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依喃喃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我好像认得你。”
这一下,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