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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还有钱吗?”左少阳问,“不许当东西,不许说谎”
桑母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左少爷,这两个月,你帮衬我们之前,家里有的钱都已经拿去买粮食了,早就花光了,除了小妹奶奶留给她的一小包首饰没有动之外,我的、你芹嫂子的,还有还有小妹自己的,早就换了粮食吃了。哪里还有钱买粮食啊。”
桑母的话能信一成已经是高估了,所以左少阳没理她,对桑小妹道:“还是留下再住些天吧,等有人喝茶了再回去。”
桑小妹勉力一笑:“你请我们是帮你开茶馆的,不是享福的,现在开门,可能还没什么人来,但是,不开门就不会有人来喝茶的。”
“这话倒也对,那好吧。你们回去,我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每天给你们送吃的,直到茶馆有收入你们能买得起粮食为止。”
桑母紧张地问道:“那我们呢?少爷,我是小妹的娘耶,能不能也给我们点吃的啊。”
左少阳终于望向她:“不好意思,我说过了,你当初抢小妹的粮食,害得她差点死掉,我不会再照顾你,这几天本来是准备送你们一起出去逃难,现在不用逃难了,所以我依旧不会再照顾你。小妹是我请的掌柜,我要照顾她,但我没有义务照顾你。而且你对小妹这么狠毒,我也不想照顾你。你自己走吧伯父和桑大哥可以继续住在茶肆里,我也会给他们送吃的,但没有你的份,也不准你再住在我的茶肆里否则我就报官”
桑母哭丧着脸福礼哀求:“少爷,求求你了,老身一大把年纪了,在外面风餐露宿,只怕活不长久啊,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遭吧”
桑小妹凄然跪下:“公子……”
“你这是做什么”左少阳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有话起来说。”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她到底是我母亲,还请公子看在她年迈体衰的份上,饶过家母这一会,不敢祈求能供她饮食,只求能让她有个栖身之所,不至流落街头,否则,小妹于心不忍,寝食难安啊。”
左少阳叹了口气:“好吧,难得你一片孝心,我让她住在茶肆里。我知道我不给她吃的,她也会想尽办法从你们那要吃的,所以,一并给了就是。”
左少阳转身对桑母、桑老爹和桑娃子道:“从今天起,我雇你们当茶肆伙计,包吃住,伯父和桑大哥每月两百文,——至于你,”左少阳冷声对桑母道,“包吃住,但没有月薪,愿干就留下,不愿干就走人。”
桑母三人都是喜出望外,连声答应愿意。
左少阳又道:“我最后强调一次:谁再在我的茶肆里捣乱,我绝不容情,不仅解雇赶出去,还要报官追究责任这次我说到做到,谁求也没用”
左少阳这话是瞧着桑母说的,桑母苦着脸道:“少爷,你放心,我们能活下来,都是托你的福,老身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救了我们一家的命,还把茶肆的绝大部分收入都给了小妹和儿媳妇,算下来跟我们以前一样的,只是换个名而已,老身心里都记着的,以后一定会好好照看好茶肆的。”
“那就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过一段时间后,收入好了,我或许会给你工钱。”
“多谢少爷”
桑小妹一家告辞走了。
到现在,所有左家供养的人粮食全都有了着落,各自回家了,贵芝堂又恢复了平静。
左家上次从官军那里额外领取了五十斗稻米种子,按六成比例打成大米,可以得三十斗。加上清风寺隐藏剩下的五十斗米面,还有大将军赠与的五十斗米面,左家现在总共有粮食一百三十斗。左家需要开支的人共十六个,包括左家、瞿家、苗家。可以维持最少四个月的。相信那时候粮价会比现在更便宜,再买一些粮食,就应该够吃到秋收了。
傍晚时分,萧芸飞终于来了,两人又到清风寺后面的二层小楼吃饭喝酒。左少阳问了他是如何“说服”欧阳刺史改变主意的,萧芸飞只说了一句:“要让一个人改变主意,办法很多,至于我用了什么办法,这是小秘密,不能告诉你。将来有一天你或许会知道的。”
左少阳无奈,只好不问了。
这两天时间里,冯立和薛万彻的数万兵士齐上阵,使用各种兵刃,将合州所有没有整地的耕地全部进行了翻耕,并播下了种子。这给那些佃户来说是大好的消息,因为经历了两个月的饥荒之后,他们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身体都极度虚弱,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体力,在耕牛极度缺乏的情况下,也就无力承担翻耕如此重体力劳动,现在有了官兵帮忙翻耕播种,省了很多事,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恢复体力。所以包括李家兄弟在内的佃户们都很高兴。
但是,合州本来就田多人少,战前就只有三成左右的田地有人耕种。这次大饥荒又死了近万人,其中不乏大量的劳动力,使得劳动力极具短缺的情况更加严重,所以,兵士们虽然把地都翻了,种子也播下去了,但除了左少阳家的地全部租佃出去之外,其余地主家的大部分的田地,都还是无人佃租耕种。而很多地主已经在这场饥荒中全家饿死,田地无人继承,又成了新的撂荒地。
好在初唐时期水稻都是旱地直播,出苗之后才灌溉,在水稻出苗需要灌溉之前,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老天爷能下一场大雨,帮着浇灌,那就省事了。
左少阳家的良田全部佃租出去了,不用他们管,秋天等着收租就行了。他们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留下的二十亩地。
冯立将军数万大军两天内完成了翻耕和播种,第三天,便开拔离开了合州。
本来天翻地覆的合州,官军和被招安的叛军都离开之后,顿时冷冷清清的了。城里人流比以往少了很多。尽管朝廷卖粮了,也有良田可以租佃耕种,官军甚至帮忙进行了翻地,还一文不花把种子播下去了,但是,两个月的饥荒,能吃的人最先饿死,而能吃的大部分都是壮劳力,熬过来的很多都是缺乏劳动能力的老幼病残,这些人没办法种地,也就不能赊粮,又没有钱买粮,衙门放粥济民结束之后,他们便只好外出逃荒。这样又走了很多人,自然就冷清了许多。
这些田地虽然翻耕了,也把稻种播下去了,但是,如果没人中耕除草,稻种将会跟野草一并生长,最后被野草淹没,并夺走地里的营养而产量大减。没有灌溉,稻子便会被渴死。就算顺调雨顺到了秋收,多多少少有了收成,但没有劳力抢收,只怕最终也会烂在田里,连稻种都收不回来。
现在只能希望大将军所说的,让将士解甲归田的构想能够尽早成为现实。
这些天来药铺看病的病患很少,一天也难得有几个。这给左少阳大量的时间用来照料地里的农活。
晒了两天稻种之后,左少阳开始进选种。
晒种之前他已经用水浸泡种子进行初选,将浮在上面的瘪种子捞出,然后晒种。晒好种子之后,又再次用盐水进行精选,利用盐水比较大的漂浮力,漂去秕粒、病粒和轻谷。清水漂洗之后,用自己配置的药水浸泡种子进行消毒,这可以消除稻谷内部或者表面的病菌,能大幅减少秧苗期的病虫害。完了之后,又捞出来放在草薷中进行温水催芽,等微露芽尖之后,再晾干。然后就可以培育秧苗了。
这道现代种子预制措施,跟唐初的种子基本过程都是相同的,只多了晒种、精选和消毒三道工序。所以苗佩兰看着熟悉又陌生,听他解释之后,觉得很新奇。
接下来的育秧,就是苗佩兰压根没见过的了。
第310章 头大如斗
左少阳把后花园一块种花草的地的表层肥土挖到一边堆着。将场地平整了出来,再让苗佩兰从老宅荷塘里挖了几挑塘泥出来,在空地上围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架,然后从河滩上挑了细河沙回来铺在框架里,用喷壶往上面喷洒清水,再把先前翻到一边的肥土铺上去,平整好,然后再用喷壶喷水,一直到表层有积水不再渗下。再用细竹子做成大棚。
整好苗床之后就可以播种了,再用透光好而又不容易透气的薄丝绸盖在上面,目的是提高温度,促进发芽。等到秧苗长到一心二叶时,就可以抛秧了,秧苗会自己在水田里生根。
按照左少阳的要求进行育秧,把苗佩兰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已经说好了严格按左少阳的要求进行,所以尽管莫名其妙,还是一道道工序都完成了左少阳的要求。左少阳的弃秧让苗佩兰惊诧不已,而翻地更让她惊讶。
唐初种植水稻都是旱地直接播种,而左少阳是水田犁田。招安的叛军进行翻地之后,这二十亩按照左少阳的要求,没有进行播种,因为左少阳要重新进行深耕。当然,这都是在选种育苗的同时进行的。本来左少阳已经设计了人力犁田的绞盘犁,但是大将军赠送了他家两头耕牛,也就不用绞盘犁了。
别的佃户的地都已经由军队帮忙进行了翻耕,而对深耕的重要性和相关技术是明朝才出现的,唐初对此认识还不足,所以兵士们的翻耕对一般佃户而言已经可以了,但是,对左少阳则不够。
他要在兵士们翻耕一遍的田地里再次用牛进行深耕一遍。这种方法叫做套耕法”是在没有现代化机械之前普遍使用的一种深耕技术。先用人力翻耕一遍,再用牛犁一遍。
犁田之前得蓄水泡田,木匠李大壮已经按照左少阳的要求做出了用于高地浇水的高架筒车。
这天早上,艳阳高照”春风徐徐。
李家兄弟四个帮着左少阳和苗佩兰将水车抬到田地旁的小溪边组装好,然后架在了湍急的溪流里。
组装好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看着水车竟然在水流冲击下自行转动,将水提到高处倾倒,再顺着竹筒引水管道将水引导了荒坡下的二十亩良田里泡田”李家兄弟和苗佩兰都惊得目瞪口呆。
李大壮道:“早知道有这法子,我们何苦一挑挑担水浇地啊!”,李二壮也道:“是啊,要是早知道这样浇灌,我们家至少可以多种十亩地!”,左少阳笑道:“你们现在不是已经知道子吗?”,“对对,咱们家佃租的田地也可以照着左公子这水车架一个,那灌溉就省力了!”左少阳道:“你们的田紧挨着我们的,等你们需要灌溉的时候,我们这边已经灌溉完了,用竹管引到你们那边就走了。这时间你们可以先把引水管架上,把需要的农具休整好”出了苗可就该中耕除草了。”,李三壮笑道:“左公子对农活原来这么在行啊?”
李四壮道:“三哥你这不是废话嘛,不在行,怎么能造出这么好的水车。”,“能造水车不等于就懂农活啊,木匠能造出精巧的大船,木匠就未必懂农活……”
“呵!”,李四壮道:“大哥也是木匠,你莫非嘲笑大哥不懂农活?我看大哥种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吧?”
李三壮冷笑道:“我不知道在哪里,你就更不知道在哪里了!”,“我不在,可是大哥在啊……”,”
李大壮听他们越扯越远,摆手道:“行了,你们瞎扯什么?烦不烦!都中午了”回去吃饭,下午上山砍竹子架引水管!”,两人这才不争了,一行人往回走。
这时,远远从后面沿着田埂来了几个人,用板门抬着一个人过来。前面两个抬门板的,一个是个中年妇人”另一个是个半大的孩子,后面一位,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门板上抬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前面的老妇焦急地嚷嚷着:“劳驾几位”借过借过……”
回头一看,这几个人满脸焦急神色,抬着的门板上躺着的中年人头大如斗,而且是可怕的紫红色,还有星星点点的斑点,两只眼睛都被肿胀的面部皮肤挤成了一条缝,嘴唇肿胀跟两根大号腊肠似的,往外翻着,微张着嘴,脖子肿得头差不多大了。两只手不停在脸上、手上挠着。手背、脸颊等处被抓的血迹斑斑,不少地方皮肤已经溃烂坏死。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不停地在门板上翻动挣扎。左少阳他们急忙站到田埂下,让开道路。
李四壮探头探脑道:“哎哟,这人怎么成了这样子,肿得跟个大水牛似的。
“像个冬瓜好不好,大水牛脑袋有角,他有吗?”李三壮冷笑道。
“我说的是水牛的大肚子像他的头,不行吗?”,“当然不行,哪有用肚子比脑袋的。”,李大壮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两人这才不说话了。
左少阳一瞧这人,忙问道:“他病了啊!你们这是送哪里去?”,“城里看病啊……”那老妇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去找贵芝堂的左楷模治!”,李二壮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