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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丙火冒三丈,老乞丐活得不耐烦了,竟也来太岁头上动土。张丙张口还没骂出来,那老乞丐手扬,手里的土块象精确致导的巡航导弹,“啪”地一声飞过来正拍在张丙的嘴巴上。
张丙暴跳如雷,拨刀扑过去要将老乞丐一刀两断。但是老乞样子虽老手脚却异常灵活,扭身钻入人群撒丫子开跑。张丙在后紧追,却总有几步跟不上,待停步时,那乞丐又回头嘻笑调戏,引得张丙暴怒急追不停。不一会儿,那乞丐又一大圈绕了回来,从站着看的李丁面前擦过,顺嘴一口浓痰正吐到李丁新做的蓝布大褂上,李丁忍着恶心,与张丙一起加入猫捉耗子的游戏当中。
这出奇一幕引得覃小贝驻足观看,徐筝她们吵吵闹闹先上湖边画舫去了。
慢慢地覃小贝瞧出了点门道,老乞丐虽然衣破年老,但身手灵活更胜于年轻人,而且是个有功夫之人,但为什么要捉弄王府的侍卫,却一时想不明白。
这时身后的果果将刚才从小偷手中夺来的小布袋拿出来,伸手进去,先取出四五串铜钱,二三两碎银,还有一个精致的荷包。
“快看,郡主!多漂亮的荷包啊!”果果叫着把荷包递给覃小贝。
覃小贝接过荷包,果然别致精巧,红色包身上纵横交错绣着西域色彩的条纹,从不同的方位角度看,便有完全不同的景色,原本像花草的东西会变成房子车马,又会变成了一个个扎着马步的小人,覃小贝越看越喜欢,拿起来冲着光端祥,却又映射出那一番山水林木的奇妙景象。
这么精妙的荷包里,会装着什么东西呢?覃小贝用手捏了捏,荷包很薄,但里面明显装有东西,她好奇地拉开锁口系绳,将荷包口打开。一股异香迎鼻而来,还没有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覃小贝就觉得胸前一痛,浑身酥麻,头脑昏沉地倒在地上。
在覃小贝扯开荷包口的那一刻,果果忽见一根闪闪发亮极细微的银针直奔郡主的前胸,大叫一声不好,但已经来不及,覃小贝中针缓缓倒下。
“王公子!”果果下意识大叫求助,叫完才想到王子默已被徐筝她们扛走了。
张丙、李丁,还在怒气冲冲、气急败坏追老乞丐呢。
虎头,还有虎头品思思呢?果果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品思思人影不见。她刚要呼喊远远上船去的徐筝,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拳头正击在她额门,果果哼了一声便两眼发黑翻在地上。
被一帮女人扛到画舫上的王子默,依稀听到果果的变调的叫声,大声喝道放下。没有得到徐筝的命令,那帮丫头犹是不放。王子默急了,凝神运力,双脚勾住两个丫头的肩膀,一个鲤鱼打挺在她们头顶站起,接着侧蹦到旁边一张桌上,不顾自己内伤尚未完全恢复,运集全身内功力气,大喝一声:“开!”裹在身上的红布紫布花布应声扯裂。
满舫女人皆被王子默神武功夫惊呆。
“好功夫!”徐筝大声喝彩。更加坚定了把这个英武男人搞到手的决心。
王子默往船上啐一口血痰,抽出长剑抖一个剑花,头顶所悬的一大红灯笼顿时成为一堆飘零的红色碎片,自是再无一人上前敢挡。王子默双脚一点桌面飞出船去。
虎头也挣脱跟着跑出来。
徐筝在身后大喊:“王公子,你跑不掉的!下次我一定还会把你绑回来!”
王子默奔到刚才分手之处,不见了覃小贝,品思思也没有踪影,只有果果四脚八叉仰躺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们从四面围来,张丙、李丁气喘吁吁从外面握刀奔来。
王子默冲出人圈,向左向右狂奔,却只看见满街的人头,满岸的花,空气中飘散草香与糖炒栗子的味道。
“郡主!你在哪里——”
“南京卷”至此结束。更为奇特广阔的场景将逐次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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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卷 01 酒铺
阳光温煦,普照大地。
南京城外,阡陌生烟。
一匹貌似悠闲的马,驮着一位戴斗笠的中年人,离开大道,拐入一条不起眼的小路。
小路拐几个弯和土丘,远远的尽头,连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小村落叫盖家庄,总共十几户人家。还有着一处磨房,一家酒铺。
磨房里一头蒙着眼布的驴子,吱吱哑哑地慢慢拉着磨;酒铺外的门檐上,一面失了颜色的酒旗,在微风中无声地飘动。
村头的房门口,一位白发的老婆婆,坐在门外的竹凳上,低着头一粒一粒地剥毛豆。
一条短尾巴的黄狗懒洋洋地卧在装毛豆竹篮的前面,抬头望了望骑马进村的人。
一切都那么悠闲自在,一切都那么和谐自然。
马匹悠闲绕着村庄转了一圈。村庄东北西三面都被开得茂密的桃花林围住,整个村落象座落在一大片绯红云彩边的棋子。
马匹折头回到酒铺前停下,戴斗笠的中年人下来拴住马,推门进入只有两间房大小的酒铺。
透亮的阳光照在乌亮的柜台上,一个穿土色布衣的酒保从柜台后的高凳上懒懒地站起,点头与来人做个招呼。
“一碗水酒,一碟牛肉。”进店的中年人并不看酒保,把斗笠摘下放在桌上,声音低沉而疲惫,象是走了很遥远的路。
酒保也不作声,在台后吭哧吭哧切过一盘牛肉,又哗哗倒了一碗水酒,摆着两张方桌的屋子里便多了些酒香与肉香。
酒保将酒肉端至桌上,碗筷摆好,打量着客人说话:“这位大叔,有些眼熟啊。”
木桶一样壮实的酒保不到三十,戴斗笠的中年人比他要大上十几岁,眼角的皱纹也深刻许多,中年人呷下一口酒,一边挟肉一边道:“不错,十四天前,我来过这里。”
酒保笑着问:“敢问大叔做何贵干,有闲心二次光临我这荒村小店?”
中年人回道:“养蜂。从南至北,逐花采蜜,上次来时村边桃花方开,如今已开得火样的艳了。”
酒保点头:“怪不得,每次您来都要到村边桃花林转转呢。这一地桃花,可酿得百箱好蜜呢。”
中年人不再作声,闷头把酒喝光,将牛肉吃完,从怀中掏出二十文铜钱排在桌上,拿上斗笠起身要走。
酒保望一眼中年人和桌上铜钱,转身又从台后哗哗倒出一碗新酒,送到客人面前,笑道:“价钱你都熟了——这碗陈酒,算我免费送你。”
中年人抬头盯视酒保,说:“无功不受禄,天下哪有免费的酒喝。”
酒保笑道:“那就请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你是怎么看出来不对的?”
中年人闻言先回顾门口,再扫视店内,一切正常,除了酒保没有外人,于是将斗笠重新放到桌上,不但也难得地笑了,而且真的做了回答:“我上一次来,这一次来,巧了,村头第一户人家,都有一位老婆婆在剥毛豆。”
酒保插话:“也许老婆婆毛豆收成特别好。”
“也许。只是这两次剥毛豆的,却不是同一个老婆婆。”
“哦?或许,老婆婆有个姐妹呢。还有吗?”
“十几户的村庄,两间屋的酒店,柜里竟然备着五六十个干净的碗,不也太多了点吗?”
“噢。请问大叔,还有吗?”
“官道有车辙和蹄印,拐进了小路,一直进入这个村子,可是每次到桃花林前都神秘地消失了。”
酒保听了,拍手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村庄大有古怪了。”
中年汉子随着大笑,却将端在手里的酒碗,一滴未喝又放回桌上,再从桌上拿起斗笠戴在头上,拱手作道:“牛肉尚可,酒的味道却淡了些。赠酒暂存在这里,下次我带蜂来一起喝了。”
酒保也恭敬拱手:“请教大叔高名?”
“南京六扇门孙捕头。”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任你一个酒保也留不住我。孙捕头转身向门外走,才迈两步,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扶着门站住,心中大呼不妙,心想还是着了道。
酒保在他身后嘻嘻笑道:“我送你的酒是真正的陈年佳酿,你却一滴不喝;第一碗酒里,不但掺足了水,而且掺了可以翻到一头的‘三步倒’,你却一口气喝光。”
打了一辈子雁,今天倒叫大雁叨了一口。孙捕头悲愤交加,却再不敢迈出第三步,回头盯着酒保问:“你又是怎么识破我的?”
酒保甩甩肩上的毛巾,笑着说:“你说你是养蜂人,却怎么穿着半新的官靴?”
“还有吗?”孙捕头咬着牙问。
“你上次来,问东问西,问的实在太多;而这次来,看过桃花后,进店来却只闷头喝酒,一句话也不说了。岂不怪哉?”
孙捕头点点头。如果有下次,他一定会弥补好这些微小而要命的细节。
酒保又开始问他:“请问孙叔,是衙门派的任务,还是您自己出来遛达?”
孙捕头暗自运气,晃晃身,头眩晕得更加厉害,肚中也更加恶心,想想江湖黑店人肉包子的传闻,他的背上渗出一层冷汗,向来坚硬如铁的心,竟也生出莫大恐惧来。
他摇摇头。
“那么又是谁,指派您来的呢?”店小二向前走近一步,手里的长毛巾抻成一道麻花布绳。
孙捕头感到呼吸有些困难,视线有些模糊,不由低声请求:“解药,给我解药。”
酒保不以为意:“‘三步倒’无须解药,只会将人麻翻,一个时辰后自会醒来。不过,要是我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话,可能一会儿就要去剁包子馅了。”
孙捕头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仿佛天一下变得很热。他嘴巴嚅动,喉咙中挤出一个人的名字:“梦千寻。”
“哦!就是号称‘江湖万事通’的鼎鼎大名的梦千寻吗?”酒保的兴趣更大了,“为什么?他让你做什么?”
“梦千寻,悬赏八百两银子,要寻找南京城外一座山寨,其中二寨主是个疤脸使刀的壮汉。”孙捕头一口气把话说完,他渐渐看不清三步外酒保的笑脸了。
这时,从庄边传来隆隆车轱辘声和马蹄声,孙捕头象沉在海里的人,突然望见了一根稻草飘来,使尽全力向门外一窜,身子飞出门去,脚却被门槛绊住,扑嗵一声摔在大门中间,不省人事。
“都告诉你是‘三步倒’了,你还要迈第三步。”酒保不无遗憾地撇撇嘴,从孙捕头身上轻轻跨过去,走到街上,正好迎着驶来的一辆搭着密篷的马车,前后还有七八匹骑马的汉子。
“三寨主,一切都顺利?”酒保笑着向带头的骑马人打招呼。
“顺利,比计划的还要顺利。”三寨主回道,望望酒铺门槛上倒着的孙捕头,努嘴问道:“他是谁?”
“六扇门的捕快。一道运回寨里吧。”酒保说着,招呼两个人两马,一起将孙捕头从地上抬起来,撩起大车的巾帘,咣铛一声扔进车厢内。
“轻点!”三寨主举鞭喝道,“车里还睡着大哥的压寨夫人呢。”
车子整好,来人重新上马,拥着马车穿着村中小街,向着村边桃花林过去。
酒保摘下脖中的毛巾,折握在手里,冲着远去的马车和车上的客人深深鞠了一躬,道一句:“欢迎来到山寨!”
山寨卷 02 寨主
“还没有醒?”
“没呢。寨主这次火大了。”
“可不,把老三骂得狗血喷头,老三都躲到外寨去了。”
“寨主的喜酒又要后推了。”
覃小贝醒来,听到两个男人小声说话声。她睁开眼,却是两眼朦胧,象戴了一副毛玻璃做成的眼镜,只能看到光亮——现在是白天、大致轮廊——自己在一张床上,一堵墙隔开了里外屋,说话声从外屋传来。
不是在看龙舟逛花会么,怎么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时间过去了多久?眼睛为什么看不清了?中间都发生了什么事?覃小贝努力地回想着,试图将事情理出个头绪。
却是越想头绪越乱,心里越悲哀。记忆中发生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打开从小偷手里夺来的荷包,突然闻到一阵异香并感到胸口一点疼痛,然后就人事不知。覃小贝摸摸胸口,胸口中心位置仍有扎入根细刺般的疼痛——难道荷包里有机关射出了暗器?
覃小贝摸摸衣袋,那个精致的荷包已然不在,可恨的是双眼还模糊看不清。覃小贝不知眼睛会模糊多久,一天,一周,一月?还是永远都好不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刚过上两天舒心的日子,和王子默还没牵手遛大街呢,命运咋又转了个弯呢,覃小贝差不多都要哭出来了。
早知如此,管什么闲事,捉什么小偷,抢那荷包干么!
但是,即便自己被暗器射倒,王子默不在身边,还有果果和品思思呀?这两个没良心的,为什么见死不救,又到死哪里去了?覃小贝一脑袋的迷团。
“还没见过寨主这样对兄弟急呢。”外面又传来说话声。
“兄弟如手兄,妻子如衣服;谁坏我衣服,就砍谁手足。”
嘿嘿嘿嘿,外面两人同时笑出了声——笑声戛然而止,两人哗哗整理衣服、刀枪碰撞声,紧张的报告声:“寨主!”
寨主!山寨!覃小贝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花,一个多月前枣林遇刺的事情嗖嗖地飞进了脑袋。
妈妈的,居然还是被人弄到山寨了!不知是不是疤脸老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