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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两老也帮口劝道:“阿初啊,你难道忘了自己也已经是甄家的人吗?甄家获罪你也逃不了的,你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我们两个老东西怎么活呀。”
“爹,娘。”林亭初为难。她恨甄家,只因他们杀了她的相公却在前世嫁祸于她,可今生他们始终待她不薄。她数次从鬼门关回来,早已什么都不怕了,可她怎么忍心看着爹娘因自己而难过。
“二嫂。”甄浣逸跪行至林亭初脚边,“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林翁拉着女儿的手:“孩子啊,你可不能犯傻,甄家再不对你也已经姓了甄,咱不能为了报复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们可就你这一个女儿。”
“可是证据已经在容誓那里了,我能怎么办?”
“没办法也得想办法,难道你真想下辈子住青楼里头吗?”林媪亦劝,“若是那样,娘便不活了。”
“娘——”林亭初拦住作势撞墙的娘亲,答应保住甄家。可那些东西是容誓为岑家雪冤的重要证据,他一定不肯轻易交还给她,若是想要拿回来也只能偷了。
容誓到了城西陈府,收好了账簿和李裘的认罪书,听陈伯说妹妹急找便往天香楼去,临行前不忘吩咐陈伯,若有一位姓林的姑娘来找一定要好好招待。
“哥。”岑筱液见到容誓满身伤痕,不禁蹙眉,“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伤得重吗?”
“放心,没有大碍。”容誓拍着妹妹的手背,“还好这伤也算伤得有价值,我已经拿到了咱们岑家的账本还有那李裘的认罪书。”
“真的?”岑筱液展眉绽笑,“那我们岑家就雪冤有望了,哥哥不用再隐姓埋名躲躲藏藏,我也可以脱离苦海,不必再受羞辱。”
“可是这证据虽是有了,不知该上哪里去告。曹涣与甄家渊源颇深,只怕这证据交到他那里就如石沉大海了。”
“不怕,昨天我听衙门的师爷说,后天巡抚梁大人会路过咱们这里,梁大人素有青天之名,咱们这案子往他那告最合适不过了。”
“后天?”容誓蹙眉。只有两天了,两天之后若他们雪冤不成,只怕会命丧黄泉。可若是成了,林亭初就会与甄家一同获罪。
、毁灭
“林姑娘喝茶。”陈伯为林亭初倒了一杯清茶。
林亭初双手接过:“谢谢陈伯,容誓,不,岑公子呢?”
“少爷他去找小姐了,应该快回来了,姑娘稍候。”陈伯细细打量这位林姑娘,虽可称是沉鱼落雁却已经盘了髻,应该已是他人之妇,少爷为何还要称她为姑娘?
“可是他身上带着那么重要的证据,万一被抢走了怎么办?”
“姑娘放心,少爷已经把东西藏进房间的暗格了。我家少爷功夫了得,甄家的人奈何不了他的。”陈伯并不知道林亭初是甄家的儿媳,少爷说是她帮自己找到了那些证据,所以陈伯也很相信她,说话间不带防备。
“那就好。”林亭初呡了口茶,“陈伯,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豆腐花?一会我爹娘来了怕是该饿了,他们最喜欢吃豆腐花了,我想去买些。”
“东边张大娘家卖的豆腐花倒是不错,只是远了些,路也绕得很。”
“不碍事的。”林亭初起身,佯装脚上疼痛哎呀一声。
“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两天一直在外奔波,脚上长了水泡,不碍事。陈伯,您方才说的那家豆腐花铺怎么走?”
“姑娘为了我们岑家的事奔波劳碌,这卖豆腐花这样的小事还是让我去吧,姑娘等着。”如林亭初所料,陈伯果然主动帮她去买豆腐花,待他走了一会儿林亭初便往后院厢房去。
后院一共四间房,全都上了锁。透过窗缝可以窥见房中情况。第一间房中虽有家俱却无多余摆设,床上也没有被褥,应该是空置的房间。第二间摆件陈旧,还挂着一套缝补多处的灰布衣,应该是陈伯的住所。第三间的陈设摆件具是新置,香炉还冒着袅袅烟气,像是姑娘家住的,林亭初以为这是岑筱液的屋子,却不知这是容誓特地让陈伯收拾出来给她的。最后一所屋中摆着一把刀,里头的衣服也像是容誓常穿的。
林亭初找了斧头劈开了门上挂着的锁,进了屋里四处寻找陈伯所说的暗格。敲遍屋墙寻遍桌柜,一无所获。
眼看陈伯就该回来了,林亭初无奈,只得到厨房寻来柴草和烈酒,撒满屋中,点燃火头,从后门离开。
林亭初远远看着冲天的浓烟,这火能不能毁掉证据也只能听天命了。
陈伯回了府中,闻见一股焦味,连忙放下豆腐花,往自己身上浇了一桶水冲进火场,挪开桌子从地下的暗格里找出一个小箱子。
容誓赶回陈府,正见陈伯救出证物。
“少爷,老奴总算没辜负岑家的收留之恩,把这证物救了出来。”陈伯咳嗽不止。
容誓看了看屋中的火光:“林姑娘来了吗?”
“刚才来了,不知上哪去了。”
容誓望着手中发烫的箱子,把心一横,扔进火中。
“少爷您这是……”陈伯见状急忙又想冲进去救那箱子,却被容誓拦住,“少爷您疯了吗?这是能帮岑家雪冤的唯一证据啊。”
容誓不语,他可以凭这些证据报仇,但也会因此害了心上人一生,只是他这么做必须给筱液一个交代。
岑筱液听哥哥说证据不慎烧毁,瞬间如从云端坠入炼狱。原以为自己有望脱离苦海,却又是空欢喜一场。哥哥说要带她离开天香楼,远走高飞,她不肯,她不要一辈子躲躲藏藏。她想不明白,哥哥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不小心烧了那样重要的东西。
她找了陈伯询问,陈伯如实相告,岑筱液气愤地将桌上所有东西摔碎。没想到,林亭初也学会了勾引人的伎俩了,而且勾的还是他的哥哥。岑筱液嘴角扯起冷笑,毁了账簿又怎么样,她还有最后一招。
小翠在外敲门:“姑娘,赵老板来了。”
岑筱液敛了怒色,理好妆容,笑面开门,酥声道:“赵老板您可来了,筱液等得好苦啊。”纤纤玉指在赵利得的额头一戳,赵万利神魂倾荡。
赵万利是城中有名的财主,年过古稀却极为好色,家中养着八房小妾却仍留恋青楼:“小妖精,你才真是让我想得好苦啊。”
岑筱液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真的吗?”
赵万利一个哆嗦,将岑筱液按到床上,伸手解她衣带,薄唇长舌在她脸上流连,两只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岑筱液娇喘细细,赵万利愈发疯狂。
“等等。”岑筱液挡住了赵万利痴狂的吻,“赵老板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赵万利欲火焚身,不耐烦道。
“那赵老板想不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当然想了,你放心,我会常到着天香楼来找你的。”
“若不是这天香楼呢,若是娶我回家,日夜相对,赵老板愿不愿意呢?”岑筱液在他耳畔娇声腻语,撩拨着他满布褶痕的老脸。
“你不是不能赎身的吗?”赵万利在她肩头啃了一口,岑筱液忍痛轻呼。
“现在不能不代表永远不能,只要赵老板肯出十万两银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呀。”
岑筱液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枯瘦男人,娇嗔道:“还说喜欢我呢,你还是喜欢银子多些吧,回去抱着你的银子睡好了,别上我这来。”
“宝贝儿别生气呀。”赵万利揽住岑筱液光滑的身子,“我明儿就把银子送来还不行吗?”
岑筱液娇笑道:“真的?”
“真不真你一会就知道了。”赵万利复又将她压在身下。
、雪冤
一顶官轿在官兵的簇拥下行过街市,忽有一名妖娆女子拦在轿前,跪地呼冤。青天巡抚梁都荃接下了她的状纸,开堂重审三年前岑家酒楼一案。
收了岑筱液十万两白银的庄子安取出了收藏已久的半根假人参,装人参的盒子上还刻着甄家药材铺的字样。经仵作查验,那半截毒人参与卷宗记载岑家酒楼的人参一致。
梁都荃传召了几个庄子安的旧邻居,印证了甄富买通庄子安的说法。甄家药材铺的几个老伙计禁不住梁都荃的官威,从实以供。
梁都荃大怒,将甄氏一家押入大牢,等候刑部批文。
容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案子已经审结了。
“庄子安怎么会答应作证?”容誓质问岑筱液道。他很清楚,庄子安那样的势利小人不给他银子他是不可能答应冒险作证。
“你已经忘了我们岑家的仇恨还来理这些做什么。”岑筱液甩开了哥哥的手,“是不是林亭初坐牢你心疼了?”
容誓愣住了,他的确是心疼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为了一个甄家的女人放弃了岑家的仇恨。
“姑娘,赵老板派媒婆来接你了。”小翠在门外喊道。
“赵老板?媒婆?”容誓已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你拿自己去和姓赵的糟老头交还?”
“是你逼我的。”
“跟我走。”容誓抓住妹妹的手却再次被甩开,“难道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吗?”
“那你以为我还可以怎么样?我在青楼里待了三年,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的?下贱女人、残花败柳,你以为我还可以好好嫁人吗?”岑筱液挥泪,“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让甄家的人也受这样的苦,可是哥你居然为了甄家的女人连自己妹妹都不要了,你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吗?”
容誓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妹妹离开自己。
三日后,刑部下达批文,甄富被判斩首,甄昊礼流放边疆,甄家女眷没入贱籍。而岑家沉冤昭雪,岑筱液得以离开青楼,容誓亦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岑廷夜这个身份。
容誓到了监牢,疏通了狱卒带他去见甄浣逸。明日,甄浣逸便要被卖入青楼了,其实他不愿意看到这一切,他恨甄富,却不讨厌这个有些任性的甄浣逸,她很像以前的筱液,让他怜惜。
“你怎么来了?”甄浣逸有些吃惊,别过了脸,不想让容誓看见她现在落魄寒酸的样子。
“三小姐一定很恨我吧。”
“不。”甄浣逸依旧背对着他,也许她应该要恨的,可是她做不到,“是我爹对不起你们岑家,这一切本就是我该受的。只是,我希望你永远记得的只是我容光焕发的样子,而不是现在……”甄浣逸的声音渐渐低了,眼泪簌簌。
“三小姐。”容誓取出袖中一个药瓶,“若是觉得日子难过,这个药兴许用得上。”容誓很清楚,当初岑筱液受了怎样的苦,他不想甄浣逸也走上那条路。
“谢谢你。”甄浣逸偷眼看着容誓离去的背影,将药瓶里的毒药一饮而尽。
容誓转而又到了林亭初的囚房。
“你还好吗?”两个人对视良久,容誓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他本有千言万语,如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林亭初一直想向容誓说的,原以为今生是没有机会了。
“不,是我对不起你。”
“那,当扯平好不好?”林亭初泫然欲泣。
“好。”
“过了今天你我便是陌路人了。”
“不。”容誓握住林亭初的手,“我不要你离开我。”
林亭初抽回染了泥污的手:“过了今天我就是个低三下四的女人了,就算不是,我也早已嫁了颢筠,你我根本毫无可能。”
“今生不能,可以待来世。”容誓取出两樽药瓶。
“你已为岑家雪冤,前途大好,何苦……”
“何苦?冤情昭雪又如何,能挽回父亲和弟弟的命吗?为了岑家的冤案,我搭进了唯一的亲人和心爱的女人。或许我当初根本就不该查那么多,而是该带着妹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从新开始。”容誓拿起药瓶,“你可愿许我来世?”
“非君不嫁。”
两人交杯,相视而笑。
、番外前世
那天晚上,甄颢筠带着银两一心想去找岑筱液,帮她求庄子安为岑家雪冤。但刚踏出房门没多久便遇到了自己的父亲。
“这么晚了要去哪?”夜凉如水,甄富低低咳嗽了几声。不远处原打算去偷窥林亭初与甄颢筠闺房密事的李裘听见声音,悄悄凑了过去。
“孩儿出去走走。”甄颢筠有些心虚。
“又去天香楼?不许去!”甄富面露愠色,“成了亲就要安下心,好好和你娘子相处,别再惦记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了。”
“爹,我知道你一直对筱液有偏见,但是我已经查到了,当年岑伯父是被冤枉的。”
甄富闻言一惊:“你说什么?”
“是真的,爹,我们找到了三年前买过假人参的苦主,只有问出他的人参是在哪里买的,岑家就有机会翻案了。”甄颢筠兴奋地说着,甄富的脸越来越黑。
“跟我来。”甄富领着甄颢筠到了书房,此时甄昊礼正在里头查账。
“你们兄弟俩都在正好,有些事情你们也该要知道。”甄富从墙角拉出一口大木箱子,翻出一本尘封的账簿,拍掉灰尘蛛网。
“三年前,爹做了一件错事。爹错信一个同乡故友,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