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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晓云从里面冲了出来,大喊一声道:“各位兄弟,不要轻举妄动!”
此刻,光复军已经被怒火烧的头顶充血,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了,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动手,有人抱着医院的电话开始联络驻守吴淞的光复军将领。
眼看局势已经失控,一身重孝的孙晓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各位兄弟对三哥的心思,晓云都明白,可三哥的遗命,晓云不敢违逆,今天谁想出这个医院,请踏着晓云的尸首过去!”
孙晓云自从认识陶成章的时候,就和别人一样,叫他“三哥”,结婚之后称呼也没改过。
看见孙晓云跪在楼梯口,怀里抱着的娃娃吓的哇哇哭泣,大家只好长叹一声作罢,几个情绪激愤的光复会成员,跪在地上用匕首猛刺地面,把路过的医生、护士吓的魂不附体。
舒夜璇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将哭的嗓子已经嘶哑的孩子抱了起来摇晃,只是手法生疏,孩子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嫂子,三哥到底有什么遗命,你也说明白,兄弟们心里憋的慌啊!”
“是啊,三哥纵横天下十几年,满清鞑虏悬赏十万都不能伤他分毫???三哥英雄一世,却死在宵小手中!”
群情激愤,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一个大大的疑问:为什么孙晓云不许大家替陶成章报仇?
大家心里有猜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孙晓云是同盟会的人,当年是受陈英士的指派去日本行刺陶成章的。后来被陶成章的豪侠之气感召,不但没有刺杀他,反而对他一见倾心。两人在三年前结为伉俪,还生了个儿子。
这件事在光复会内部一直是当做美谈的,大家谈及此事每每笑称:其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陈英士听闻孙晓云嫁给陶成章的消息,气的接连摔断两根大烟枪!
值此敏感时期,大家重新想起孙晓云的出身,虽然顾及她陶成章遗孀的身份不忍追问,但是也难免疑虑重重。
“嫂子,起来吧!”舒夜璇搀扶着孙晓云站了起来,陪着她一起流泪。孩子则边哭边追问爸爸为什么不起来陪他一起玩,弄的在场的人全都眼窝发热,十几个娘子军更是泣不成声。
“嫂子,安徽的柴都督来了!”一个光复会成员从楼下跑了进来。
柴东亮手臂上戴着黑纱,面沉似水的走了上来。身后跟着高铭和十几个卫兵,每个人手臂上都戴着黑色的孝章。
“孩子,给你叔叔磕头!”孙晓云按着孩子的脖子,梆梆的磕了两个响头。
柴东亮一把将孩子抱起,又用手虚扶了一下孙晓云:“嫂夫人折杀我了!东亮来晚了,嫂夫人节哀!”
看着刚刚两岁的孩子,额头磕的青黑一块,柴东亮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孙晓云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走在前面带路,柴东亮等人随后进入了灵堂。
点燃三柱清香,柴东亮恭恭敬敬的三鞠躬,孙晓云带着儿子磕头还礼。
“嫂夫人节哀,我和三哥是结拜兄弟,今后嫂子和孩子有任何难处,请千万不要客气。”柴东亮劝慰道。
“柴都督,你是三哥的结义兄弟,三哥死的冤枉,请都督主持公道!”舒夜璇大声道。
柴东亮这才注意到她,没想到,女孩子一身戎装别有一番风情,这女孩子眉宇间的英气竟然丝毫不损她的美艳!
“请都督主持公道!”光复会的成员齐声吼道。
柴东亮顾不得欣赏美女,铿锵有力的道:“各位兄弟放心,我和三哥情同手足,彼此肝胆相照,三哥被奸人暗害,东亮痛彻肝肠,此番来上海就是要替三哥讨个公道,东亮一定会手刃歹徒,用他的心肝祭奠三哥在天之灵????如违此誓,神人不佑!”
“说的好!”
“柴都督好样的!”
众人交口称赞,感叹陶成章慧眼识人,没交错朋友拜错兄弟!
“兄弟,这是你三哥留给你的东西,你看看吧!”孙晓云从袖筒里掏出一块尺把长的布条。
柴东亮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六个用血写成的大字:不追究,不报复!
字体歪歪斜斜,显得软弱无力,很显然是陶成章弥留之际的遗言。
柴东亮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手捧着血书蹲在地上泪流满面。高铭凑过去看了一眼,神色黯然摇头不语。
舒夜璇等人看见柴东亮情绪失控,也觉得有些奇怪,纷纷凑过去看上面的文字,看完之后,所有人都嚎啕大哭。
“三哥啊,你这是何苦呢!”孙晓云压抑不住,抽泣着喃喃自语。
“三哥,你这么苦着自己,值得吗?”光复会成员哭成一片。
对杀害自己的仇人都不追究,不报复,放眼中国大地,四亿生灵,又有哪个能有如此胸襟?
柴东亮哭了几声,心里油然升起敬佩之心,这才是值得自己那个豪气干云的陶成章,这才是那个千万人吾独往的盖世豪侠!
高铭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从柴东亮的口袋里将打璜金表掏了出来,放在陶成章的遗体前:”焕公啊,你曾经和我交代过,让都督再送你一块怀表,今天我办到了???只是太迟了,太迟了!”
高铭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了,老泪纵横。
灵堂里哭声震天,窗外寒风怒号,冷雨霏霏,豆大的冬雨打的窗棂啪啪响,似乎老天爷也在这位十余年奔走救国的英雄洒一捧清泪!
天地为之一哭!
第七十一章 一个说法
刷刷刷
一张报纸被撕的粉碎,柴东亮眼睛喷火!
报纸上登载着陈英士吊唁陶成章的悼词,还有对案件的说明。 、
陈英士的结论是:凶手是光复会成员王竹卿,此人曾因贪污革命经费被陶成章处置,故此怀恨在心,所以行凶杀人???凶手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陶成章之死纯属光复会内讧!
大爷的,你杀了老子结拜兄弟,还登报纸侮辱老子的智商!
广慈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证明了当天刺杀陶成章的是两个人,王竹卿确实是刺客之一,但是陶成章头部致命的一枪却不是他打的,而是一个操着奉化口音的年轻人。
值班医生证实,奉化口音的年轻人应该和陶成章认识,进医院的时候此人是提着水果篮的,一副探望病人的样子。
王竹卿被陈英士抓起来仅仅两天就给毙了,审问也是秘密进行的!这种震动全国的大案,办的如此操切,不是杀人灭口又是什么?
幸好广慈医院是位于法租界,湖州帮还不敢在洋人的地面上撒野,否则的话这些医生、护士也要被他们灭口了!
“慕辰,你把这个人给我秘密逮捕!记住,一定要活口”柴东亮郑重的在一张白令纸上写了名字,然后递给了方清雨。
方清雨接过来看了看:“都督放心!”
柴东亮又写了张纸条,按上大印塞到信封里交给陆凯道:“你拿着我的手令通知汤芗铭,水师封锁码头,凡是出海的轮船一律检查,如果这个人在船上,必须缉拿归案!命令所有的水兵,一级戒备,随时待命!”
陆凯接过来,敬礼之后转身离去。
“老夫子,您在租界找一间番菜馆子订一桌上好的西洋菜,然后再给虞洽卿打个电话,就说我到上海了,要请他吃饭!再请你给吴淞的李燮和打个电话,就说我要亲自去拜访他!”
高铭听见柴东亮叫他,努努嘴示意亲兵都退下,然后才道:“都督,你想干什么啊?现在清廷犹在,满清余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洋的那位权臣又磨刀霍霍,如果革命党发内斗,形势失控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何况焕公临终有遗言‘不追究,不报复’,焕公高风亮节为大局着想,都督不能为一时的意气而毁了共和初肇的局面啊!”
柴东亮拍拍椅子,示意高师爷坐下,然后娓娓道来:“老夫子,我不是争什么一时意气,更不是想趁机夺下上海、浙江!正如你所说,共和初肇的大好局面刚刚出现,就有人暗杀革命功臣,这个头一开今后还不天下大乱?这种事情必须审个水落石出,这种人必须公审之后明正典刑,才能让天下人知道,民国是有法律的,民国百姓头顶这片天是有太阳的!
君主国靠荣誉维护,大清丧权辱国早已声名扫地,早已不具备统治的合法性,而共和国的统治是靠公平维系,公平则靠的是法律的尊严来体现,如果丧失了这一点,民国也将丧失统治的合法性!
什么是大局?维护法治尊严,维护民国统治的合法性,这才是真正的大局!”
高铭跺脚道:“都督,你说的都是洋人的道理,咱这是中国啊!”
柴东亮淡然一笑:“洋人是人,中国人就不是人?洋人吃饭长大,中国人难道就只能喝凉水?”
高铭苦苦劝道:“焕公遗言犹然在耳,死者为大,都督不会连焕公的遗愿都违逆吧?”
柴东亮鼻子一哼:“三哥说不追究,但是没说不追查!三哥说不报复,我哪里是为三哥复仇?我是维护民国的体制,法律的尊严!我不会干出暗杀的龌龊事,我是要堂堂正正的公审嫌犯,然后由法律严惩!天道昭彰,报应不爽!何为天道?公平、公开、公正的法律就是共和国的天道!任他公子王孙,总大不过法律,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成千上万为民国而牺牲的先烈,一腔子热血都洒到阴沟里去了!”
高铭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好开口,只是皱着眉头搓着手。
“老夫子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生怕此事牵连到孙先生吧?”柴东亮一针见血的道。
高铭也不藏着掖着了,点头道:“不错,如今独立各省只有孙大总统一人可以维系,一旦孙先生受牵连,南方各省难免分崩离析!后果不堪设想啊,都督所言都是大道至理,但是凡事有经有权,逢此乱世只可权变不能拘泥!”
柴东亮冷笑道:“如果他真是幕后凶手的话,这种视法治如无物,公然暗杀革命功臣的人,又怎么配当我们的领袖?为这种人奔走卖命,还得防着他背后打黑枪,这算什么革命?一群鼠窃狗偷之徒,又怎么可能引领中国走向富强之路????但是!”
高铭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我相信孙先生一定和此事没有牵连!我确信!”
“都督凭什么这么肯定?”
柴东亮斩钉截铁的道:“不凭什么,只因为他是孙文,所以他不会!”
高铭疑惑道:“都督就这么信任孙文?”
柴东亮望着窗外,眼睛里焕发出了异样的神采:“人总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点美好的东西,否则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相信孙文不是个没有道德底限的小人,我相信他和三哥是同一类人!世间应该有英雄,应该有人成为世间的楷模,否则这个世界该是多么无趣!”
高铭对柴东亮迷信孙文,有些不敢苟同:“那万一他真是幕后的凶手呢?”
柴东亮拍案而起:“如果真是他,那他就不配当这个大总统!杀人偿命,天道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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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淞军政分府
光复军总司令的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在奋笔疾书,只见他笔不加点,毛边纸上出现一排排公正的蝇头小楷。他有着一张清癯的脸孔,嘴边两撇修剪的一丝不苟的法国式小胡子,合体的黄呢子军装染上了墨汁,他却浑然未觉,聚精会神的书写不辍。
李燮和,号铁仙,湖南蓝田人。光复会中仅次于章太炎、陶成章的第三号人物。也是光复军的总司令。
“总司令!”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李燮和抬头一看,原来是女子北伐军的首领,从南洋归国的十八岁美女司令舒夜璇。
舒夜璇一身戎装,马裤马靴风尘仆仆,手里握着马鞭就闯了进来、
“夜璇,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篇文章如何!”李燮和微笑着招呼道。
啪!
舒夜璇远远扫了一眼,扬手就是一鞭,书稿被鞭梢扯成两半!
李燮和细长的眼睛瞪了起来,厉声道:“夜璇,你发什么疯?这是我给孙大总统的上书!”
舒夜璇冷笑道:“他是你们的总统,可不是我的???炳麟先生让我给你带来一幅挽联,让你去南京的时候带给孙文!”
章太炎是光复会的精神领袖,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声望远在李燮和之上,李燮和见他从来执的都是弟子之礼。
“哦,是炳麟先生的手书?拿来我看!”李燮和顾不得生气,急忙道。
舒夜璇一招手,后面两个女兵捧来两幅白纸挽联!挽联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书写的,上面有斑斑点点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泪痕。
章太炎先生肯定是一边洒泪一边挥毫泼墨。
群盗鼠窃狗偷,死者不瞑目
此地龙蟠虎踞,古人之虚言
挽联带着深深的哀痛和浓重的悲愤!
李燮和看罢,神色黯然,半晌无语。
“三哥尸骨未寒,那个狗贼陈英士还在报纸上给咱们光复会泼脏水,说三哥是死于内讧!总司令,你真打算让三哥死不瞑目?别忘了,没有他的提携,哪里有你的今天?”舒夜璇美目圆睁,死死的盯着李燮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