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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意不平（19）
然而，一只黑鹰从上方刺一般俯冲下来，锋利的钢爪正抓住玄鸟的脖颈。玄鸟发出死亡的哀号。柏惠立时被黑鹰身上强大的杀气笼罩了。
“是你！是你攻击了崔将军！”柏惠叫。黑鹰羽翼上的气息正是那根雪羽的味道。
黑鹰扯断了玄鸟的脖子。火红的眼珠喷着火。它并不回答柏惠的问题，猛然松爪，死去的玄鸟像一片树叶，飞速落向地面。柏惠也随着一起掉下去。
夜已深，军事会议散了，崔鹏自己丝毫没有睡意。联盟的底牌仍然是他思虑的问题。他走到上房，林毓琇正站在房门口，专注倾听的表情，只穿了件旧长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越发显得柔弱了。“你快回去，这里凉。”崔鹏急步上前，拉住妻子的手，那手却是热得发烫，“毓琇，”他轻唤，“回去吧。”
林毓琇示意他不要说话，指指天空。冬夜的天空罕有的晴朗，那勾明黄色的上弦月象是用油擦亮了的快刀，这样宁静的风景里，崔鹏却感到肃然的杀气。
“月亮刚才是红色的，好奇怪。”林毓琇这才低声说，“那是不祥之兆。”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纵有不祥，我也不会退缩。”崔鹏说道，“没什么可怕的。”
“我知道。”林毓琇说。要提醒崔鹏黑山那边可能是敌人攻击的重点吗，联盟早就盯上了那里，但他是总指挥，他不需要一个娘们儿给意见。“我相信你。”她只好说。崔鹏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呢，久经沙场了，战争越残酷危险，就越能显示他的能力，何况他武功超群，不会受到什么损害。她只担心云凡，害怕得心都是紧的，恨不得随时随地看着他，好确定他在活着。
崔鹏点头。他们并肩而立，倾听大自然的声音，各自想着心事。虽然不能心意相通，两人的背影却已是少有的和谐。
赞扎面前的月亮手杖瞬间发出刺眼的光华，“哗啦啦”晃动起来。赞扎急忙扶住手杖，手杖抖动地更剧烈了，然后猛然停住。她忧郁地抬起头，姽婳站在马神的祭坛上。“月亮能量爆发了。” 姽婳说，“冬季被驱赶了。”
“您不会是要去扭转它吧？”赞扎问，掩饰不住惶恐，“破月镜没有这个能力。”
“我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去找天眼。”姽婳说。
赞扎摇头：“他恢复不了原状的，今年的北疆会有漫长的夏天。姽婳，这其实并不坏，受到损害的将是帝国，干旱与瘟疫会流行。粮食短缺，牲畜死亡，这会让北疆臣服于帝国的城邦怨声载道，重新脱离帝国的控制。这是好事，因为帝国的主人是你的仇人，这应该也是为赤城报仇啊。北疆势乱，便是赤城重建的好机会。城主，命运不会善待背信弃义的人，炎俊的好日子快走到头了。城主，由天眼去闹吧。我们都知道他对赤城的赤胆忠心。”
“天眼他会闹成什么样子？赞扎，这可能无法控制。我必须找到他。”姽婳固执，“带我去。如果你承认我还是赤城的王。”
赞扎没有再争辩，摇动手杖。那破月镜融化为一团轻柔的银雾，飘入杖顶的月亮石中。赞扎随即大步走出神殿。殿外的积雪已经变成流淌的小河，空气里满是杏花、李花、桃花的香甜气味，浓密的树阴遮盖住了神庙通向森林外的道路。那两名士兵呆若木鸡站在门口，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只是夏天提前了而已。”赞扎拍打他们，“去吧。乌戈玛已经不需要你们再守候。”
9
那支红色的火箭将巡逻小队的遭遇传送到永平关，但关上的兵士却来不及救援他们。金鼎联盟的狂沙部用雪化的河水冲开了永平关关门，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关卡变成了人间地狱。如果不是一只玄鸟路过此地，恐怕要好几天后才会有人发现永平关已经陷落敌手。这只报信的玄鸟筋疲力尽飞到镇远大本营，丢下从敌人手中夺到的永平关关旗便倒地而亡。
镇远的警钟敲响了。传令兵叩开那些正在梦乡中的将领的房门。当云凡和众人赶到议事厅时，崔鹏和吴曦文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联盟开始进攻了，攻势很猛。”崔鹏将那染血的永平关关旗展开放在桌案上。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第185节：意不平（20）
崔鹏继续说道：“黎明到来之前驻军只能各自为战。联盟可能的行动是突破我方关卡，在第二道防线上拉开一个口子，进入我们防守的薄弱地带。现在，我们要准备打一场反击战。”
“怎么可能，我们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一个参谋终于忍不住，叫道。
“惟一的疏忽是天气。”崔鹏的拳头重重落在那张地图上。在黎明到来的时候，恐怕他将得到更多关卡驻地失守的消息。乌戈玛的神与林毓琇的预感都落实了。他闻到了术的神秘气息。他有40个防御士在前线，希望甘羽调度得当。但柏惠的玄鸟们只可以充当通讯使用，绝不能卷入战火。
姽婳，崔鹏心里轻吟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也许会知道术改变天气的奥秘。可是她已经被伤得失去了肉身，他怎么还能忍心再去向她的魂魄求助。
该来的终于来了。林毓琇一声叹息。那警示战争爆发的钟声敲打不停，她倒平静了，恢复以往的镇定从容，叫丫环们收拾好东西，换上方便活动的单衣。众人很不明白，都觉得主人在一月份叫换单衣是疯了。很快他们便明白了缘由，不再口出怨言，因为天亮了。
天亮了，镇远的居民惊奇地发现厚重的积雪已经消失无踪，城市内外到处是湿漉漉的，树木已经成荫，花草疯狂地四处开放，刚刚升起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得人眼睛疼。井水溢出了井盖，河水涨过了河堤，没有播种的土地上长满荒草。
这突然到来的盛夏令居民们措手不及，而军士们则不及更换冬衣就跨上了战马。前线的形势一刻紧过一刻。正如崔鹏所预想，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帝国的情报部门确定了有6处关隘被金鼎联盟攻占。联盟获得了4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前锋军队得以迅速突入北疆防线80里，将帝国军队的第二道防线撕开了一个口子。现在，沙民们正源源不断向这个口子涌过去，就像涌入沙漏一样来势汹汹。在帝国重点防守的图塔，联盟则纠集了超过10万人的大军，图塔守关的将领站在关楼上甚至看到了队伍中盟主阿尼卡斯的金边火焰王旗。
看着参谋们在地图上绘制联盟军队行进的路线，云凡一头雾水，这些沙民究竟想干什么呢？他有些庆幸听从了崔鹏和吴曦文的劝告，已经下令黑山和马家铺子的工坊撤入镇远。也许他可以临时做几只大号的火铳，还有镇远城楼上的大炮是不是要改进一下性能？
崔鹏却不再看地图，阿尼卡斯虽然勇猛，但确实不善计谋，而这次的突袭却策划周密组织严谨，不简单。其用意如果仅仅是为了几座城池一块疆土，那未免痴心妄想，打得主也守不住；如果是为了消灭北征军，40万人的这块肥肉他阿尼卡斯一口吃不下。
除非，再加一个条件。这样被突袭搞得焦头烂额的帝国就不得不坐下来和联盟谈判，就象4年前的曲靖原一战，龙瑀太子死后天帝再无心战争，匆匆和谈了事。
崔鹏瞧瞧一旁还维持着镇定的云凡，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产生。这计划依照他的谨慎作风是不会做出来的，但兵不厌诈，他偏偏就要冒险一把。
“殿下，英将军，”他叫这两位北征军中最重要的人物，“我们小厅议事！”
集合在镇远城南门外的崔鹏护卫营骑兵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他们中大都是崔鹏在黑水关驻扎时候征召的当地子弟，一个个骁勇无比。现在，他们准备护送崔鹏去黑水关的前线指挥部。林毓琇叫仆役给他们送来早点，劝他们趁等待的时间换上夏装。骑兵们担心随时有可能出发，因此不肯脱甲更衣，就在马上匆匆吃了早饭，擦了擦嘴。
这时传令兵到了，告诉他们还要再等一个时辰，因为他们将护送的不是上将军崔鹏，另有其人，目的地也不是前方的黑水关，而是后方的张镇。
骑兵们默然接受了这个命令。但这毫不妨碍他们看到崔鹏出城关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崔鹏已经令云凡和吴曦文接受了他的计划，并且逐一仔细安排了各处兵马，哪些去增援第二道防线，哪些在那4条道路附近加强牵制沙民的骚扰力量，哪些策应他的计划，都有条不紊地下达了命令。因而他立刻出发前往黑水关，镇远的1万驻军，他留3千精锐给吴曦文守城，2千护卫云凡，自己带走五千。但他虽有冒险的计划，却更有小心的习惯，又将自己的护卫营500骑兵派给云凡。崔鹏发令完毕就上了马，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向妻子林毓琇辞行。不过，崔鹏却在护卫营的欢呼声中停下了马。
第186节：意不平（21）
“大战将至，大家都想上战场和沙民拼杀，可是还有比拼杀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完成好，胜过歼敌数万。”崔鹏的声音并不高亢，但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骑兵们的耳朵。
“誓死完成将军之令！”众骑兵齐声道。
崔鹏点头，便催动战马，向黑水关方向疾驰而去，只有寥寥数位参谋与亲兵尾随其后。
云凡其实不想同意崔鹏的方案，因为这方案根本没有他什么事情，是一开始就要他撤离到后方去的。但方案的后面实在不错，他又觉得不同意很可惜。他磨蹭着想找个两全其美的中庸之策，希望又不离开又能够视线方案后半部分。但崔鹏明确告诉他那是行不通的，他留下来会造成吴曦文投鼠忌器，没办法放手一搏。云凡只好恋恋不舍地答应了，回府悄悄收拾东西启程。因为计划是秘密进行的，他还换了一件平民的衣袍。他身边的护卫也都换了普通兵卒装束，拥着他从宁王府后门出来。云凡很想去向林毓琇辞行，但周围人告诉他崔鹏都没有回家辞别，他就只好收住这个心，在崔鹏护卫营护送下不情不愿地往后方撤。他分到的那5千兵，却都留在原地未动，还发出消息来说宁王殿下要死守镇远，绝不在金鼎联盟的攻势下退缩一步！
吴曦文非常支持崔鹏的方案，出奇制胜才是兵家不二法宝。她深知这方案中自己责任的重大，但崔鹏无声的信任胜过一切慷慨激昂的激励。她感受得到崔鹏内心充满的必胜信念。因此她亦坚信自己的任务能够胜任！
让吴曦文高兴的是云凡刚走，他的工坊中的大部分工匠就都到达了镇远，从海尼斯秘密运来的火油也运抵了。这些大罐的火油让工匠们欣喜，因为这样他们就能做出很多燃烧弹和震天雷了。吴曦文便命人将火油全部送到工匠们的新工坊去，那是临时腾空的县衙门，地方很宽敞。她希望沙民能给她多几天的时间，让她将镇远变成一座铜墙铁壁水泼不进的坚城。
夜半，前方传来北征军在图塔与阿尼卡斯小规模交战的消息。虽然帝国军队还没有来得及清除深入北疆的联盟军队，但已经阻止了沙民继续南下的势头。那些沙民中的潜沙部有几百人顺清河河道一直东进，最远的竟然到了张镇，把号称“慈善王爷”的翼王幽天着实吓了一大跳。幸好幽天身边的护卫都是崔鹏亲自挑选的勇士，个个能以一当十，打退了这些冒失沙民的进攻。张镇的地方武装随即把沙民们围歼了。
林毓琇数日之后才知道幽天那时的惊险遭遇。在幽天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刻，林毓琇正闲适地看紫樱摆弄沙盘里代表敌我双方的旗帜，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们丢掉的这些关隘要是不夺回来，可是挺危险的。”连不通兵法的紫樱都看出了端倪，“将军把兵力重点放在图塔，几时才会去夺关呢？”
林毓琇没回答紫樱的话，沙民长期坚守一座城池是做不到的，他们守城的极限只有一周，也就是说阿尼卡斯的所有战略企图都必须在这一周之内完成。而像这头一天借助气候变化的突袭成功不可能再次重复，再来就是硬碰硬的恶战了，阿尼卡斯的胜算仅存三成。尽管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沙民活动能力在增强，他的胜算还会增加，但也不会超过四成。
既然不能保证必胜，阿尼卡斯为什么还要发动这样大规模的攻击呢？为了消灭帝国的北征军队？40万人对他是太大的肥肉，他吃不动的。林毓琇正想到此处，安静的院落里忽然闷响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地上。接着响起守卫的叫声：“你是谁？啊——柏惠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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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惠伤痕累累。从半空中坠落的瞬间，他真有灵魂出窍的惊悚感觉。失去了相伴多年的玄鸟更令他悲愤不已。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落到了一片刚刚生长好的树冠上，捡回了一条命。现在他气喘吁吁地赶到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