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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节:佳期误(28)
周遭纷乱的脚步远去了,房间中暂时陷入静寂之中。芝紫慢慢从怀中取出那镜子,摩挲着镜面。黑暗在她的手指尖涌动。她轻轻叩击镜面,瞬间便觉有无数声音穿过黑暗,冲入她的身体,让她的心和血液一起沸腾:那是来自遥远年代的战鼓声,野兽的咆哮声,人群的吼叫声,雷电夹杂着暴雨,洪水掀动起波涛……那澎湃的声音冲击着芝紫的魂灵,激发她战斗的欲望,一个召唤术从她指尖喷薄而出,冲入镜中。那只有芝紫听到的声音便被撕裂,仿佛镜子碎裂成无数:徐徐的,一团黑影从镜中浮现。黑影瞬间清晰了,却是个修长飘逸的青年——黑暗精灵旦略!
旦略一脸懵懂的表情。他在云岭峡之战中的杀戮终于召来怨灵的反击,被他们重创之后,他便回到修炼黑暗之术的地方,瞬间就被黑暗包围封固了。可能是因为在黑暗中的沉寂太久了,他忘记自己是谁,为了什么要在那里,只是被一些念头支配着,像个提线木偶。“主人,您叫我?”旦略沙哑着嗓子问。
这就是传说里被封在黑月亮镜中的精灵,可以帮助我做任何事情的精灵?芝紫碰碰旦略的脸,精灵的表情呆滞,没有任何反应。
“芝紫!芝紫!”舞娘在外面叫,“你在哪里?再不出去,娘娘要生气了。”
芝紫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那是宁王云凡所用,被他不慎“遗失”在凰庭中的。“拿去,杀了这帕子的主人。”芝紫说,帕子落进旦略的怀中。旦略僵硬的眼睛猛然跳动出一点火花。他立刻化成一缕黑烟飘走了。
“芝紫!你在这里干什么?”舞娘终于找到角落中躺在一堆演出服装中的芝紫,怒气冲冲喊道。
“我摔倒了,我爬不起来。”那盲乐师说。舞娘一把拽她起来,拍打她身上的尘土,随即拉她出了屋子,4个早就不耐烦的侏儒立刻用肩膀为轿抬起芝紫,将她抬上龙台二层。那里已经放好了芝紫的竖琴。
被刚才欢快的群舞所激动的人们,此刻陪宁王夫妻喝了二轮酒,正在酣畅之际。忽然看到高台上似是脚步离地般飘行来一位绿衣少女,都是一愣。这少女年龄尚小,身形未足,着一件草绿色纱裙,头上扎了同色的丝巾,仿佛是春日原野上翠生生出芽的一枝小草。众人不明所以,都安静下来,看这少女如何表现。
芝紫很自然地走到她的竖琴旁。帝国中,了解竖琴这异域乐器的人并不多。芝紫安然坐下,十个手指滑过琴弦,一连串悦耳的音符便发了出来,如春夜好雨润物细无声,又似春日流淌的山泉清冽甘甜。整个宴会区内渐渐鸦雀无声,连绵的琴音如有魔力,一声声催促听琴人进入梦境。众人谛听着这天籁之声,渐渐沉醉。
忽然,有人失手打翻了桌子,盘碗蝶杯碎了一地。巨大的噪音稍稍令人们清醒。
而芝紫却差点弹错了一个音符。那是谁故意用噪音干扰她的迷魂之术,这五龙亭上有明白人,自己再也不能如法炮制了。
宫殿高大的院墙顺山势蜿蜒着,一左一右,中间是条可容两人并肩行走的道路,路旁十步一设的柱灯驱散不了五步外的黑暗,反而显得这依山而建的宫殿群更加幽深与神秘。
这种气氛,让变形为紫樱的赞扎很不舒服,犹如在深山老林中疾行。潜伏于暗处的天家神兽,随时会扑出来将可疑者捕获杀死。天宫气氛与赞扎的想象差得太远,倒有些如赤城通往神殿的道路——幽静,隐秘,杀机重重。
劫月镜的痕迹前两日忽然显现,现在又寻不到了。只有天眼的痕迹,极浅淡地隐藏在空气中,需要一点点寻找。
需要特别留意小心的是炎俊的禁制。这也是赞扎选择今夜进入天宫的缘故。此刻炎俊正在婚宴上,难得好机会。依照赤城的规矩,一个治疗系的术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过一个攻击系的术士,她先天就注定会输给炎俊。除非炎俊死,他的亡魂将会任由赞扎处理,在这方面,确是没有术士可以和赞扎较量的。
因而,赞扎必须保留实力到炎俊的肉体被杀死。现在的炎俊就象蓄势而发的狮子,力量强大,只要明了猎物的位置,便会扑上去将对方撕个粉身碎骨。但炎俊真的没有觉察到她和姽婳的到来吗?赞扎不能确定。胥阳比较赤城实在是太庞大的城市,躲避在城市中心天宫中的炎俊,任何想触摸他心事的计划都是妄想。
第217节:佳期误(29)
不管炎俊有没有意识到,姽婳是在一天一天觉醒了,她参透破月之术获取新生的日子不远了。到那天炎俊的死亡便是最凄凉的死法:姽婳消灭他的肉体,她来毁坏他的灵魂。背叛和毁灭赤城的人,便该有这样的下场。
至于天眼,对付那个家伙倒不困难,天下人皆为利往,难道天眼不需要月镜重新找回失去的实体?不管他是不是炎俊的帮手,最后都能够让他作壁上观。
赞扎想着,天眼的痕迹飘忽跳跃而去,她刹停脚步——前面就是啸龙峰最高处了,但已经没有道路。一条深深的山涧劈开啸龙峰山体,春天奔腾的溪水在山涧里轰轰做响。山涧没有架设桥梁,五六丈的宽度足够令普通人望而生畏。深入山涧的飞虎石是为天家的神兽准备的,人只有会飞翔才能跃到山涧那边的落虎台上。然后,便是蜿蜒的石板小径通向天帝炎俊的寝宫。天家对帝王的保护可谓费尽心机。
但鲜少有天帝能够安然死在他华贵的床榻上。赞扎心里冷笑。
月已升到头顶。一弯如钩。赞扎仰头,月华倾泄而下,笼罩着她的身体。紫樱的面目消失了,她恢复了本体,月亮神杖握在手中。
月色中,确有模糊的一丝天眼的气息,在山涧对面盘旋。但山下的灯火明亮处,在那些华贵的天家紫气之中,却有一丝飘渺的黑气。不好,赞扎暗暗感应,那是旦略之气,但却从未有过的晦暗与阴柔,会吸收月华逐渐壮大。奇怪,炎俊或者天眼都不可能感知不到旦略的存在,为何任其出现?
姽婳!赞扎在心里呼唤,我要去炎俊那里探个究竟,旦略就交给你了。
赞扎轻摆手杖,身形腾空而起,似一朵云彩轻盈飘过山涧,稳稳落在了那边的落虎石上。
“姐姐,你没事吧?”毓琳扶住毓琇,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失手摔了酒杯。而那个上菜的侍者,更是笨手笨脚,为了接住酒杯却将食几碰倒了。好好一首曲子,就这么被搀和进了桌倒碗破不和谐的噪音。
“没事,我有点累了。”林毓琇笑。婚宴实在是冗长而繁琐,那么多的礼仪,那么多的歌舞杂技,据说要一直闹到三更。天帝,帝姆和天后还兴致勃勃。可她有些疲倦了,芝紫优美的琴音似微风清泉,要把她送到辽阔的草原上去,到那里纵马驰骋,放歌大漠。这飘渺的想象才刚开始,就被一桌子碗碟破碎的声音惊醒,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她望向芝紫,那美丽的少女在自己的世界中陶醉着,全然不顾音符中滴淌着的迷魂之香。
芝紫果然是大有问题。毓琇心念一动,赞扎之意便传入脑海。她瞧着毓琳:“姐姐要回府去了。你呢?还留在这里吗?”
毓琳向五龙亭里看看,天家众人还在饮酒说笑,“不太好吧,这样有失礼仪。”忽然一个侍者走出亭子,传林毓琇入亭说话。毓琳吐舌:“瞧,你干娘想起你来了。看你怎么回去。”
毓琇拍拍她的脸蛋,“那你也要守规矩噢。”叫人送她回林家的喜棚。毓琳做鬼脸,却知毓琇不在,确是没有资格再坐在这里,只好随侍从去了。
毓琇打起精神,迈进五龙亭。身后芝紫的琴音干净而清澈,不再带任何节外生枝之色。
天帝的寝宫并不大,没有外墙,浓荫之中,三尺多高的花岗岩台上,百年的金丝楠木廊柱与红色的大理石地板一层层延伸到中庭,柱子支撑的横梁与房顶因为高大而隐没在黑暗之中。此刻,只有角落里不多的几盏灯火照明,不多的几个宦官值班。淡淡的月光投射在廊柱间、地板上,这帝国最核心的地方清冷得仿佛多年无人光顾的庙宇,有一种宗教的神秘气息。天帝还在五龙亭上享受着喜宴的美酒与歌舞。今天的炎俊格外放纵,是为了给她充足的时间探寻他的属地吗?赞扎无暇研究炎俊的内心,畏缩与犹豫从来不是她的性格。寝宫边缘留存着炎俊的气场,对外来者来说是一种无形的恐惧力量,但对赞扎却起不到任何作用。这大术士没有入寝宫,在外绕着寝宫走了两圈,寻到一个气场薄弱之处,纵身飞起,便看到了望日崖。
第218节:佳期误(30)
五龙亭里的宴席上坐着的都是天家直系亲眷。炎俊自然是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他望着款款走近的林毓琇,只是微笑。幽天的席位挨了帝姆,正哄老太太说话。宁王起身迎接毓琇,落落大方道:“妹妹,你怎一直坐在外面,是我们慢待了。”便引她到天后身边。
毓琇道:“娘娘,我正要回去呢。喜酒喝多也是伤身呢。”
“正好,王妃也累了。毓琇,你先送她回王府休息吧。”天后点头,抓住云凡的手,“宁王还要在这里留一会儿。”
毓琇答应着,伸手去扶苏雅瑛。苏雅瑛急忙起身:“妹妹,不敢劳驾。我自己走。”毓琇哪里肯放手,扶了她离席。苏雅瑛向御席上众人行礼。天帝、天后、帝姆、宁王,在她眼里都有些重影,他们和她说些什么,她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便靠在毓琇身上往外走。沿路宾客仆役,无不行礼致敬相送。那份至尊感觉,真是无以伦比。苏雅瑛克制着脸上的激动之色,实际内心已是欢喜得如飘云端。
“我从来没想过真有今天!妹妹,多亏你!”坐在舒适的天家马车中,苏雅瑛说。马车将她和林毓琇送到宁王府,一路上也都是喜庆的红灯。宁王府就更不消说那张灯结彩的盛况。“说实话,我发现有身孕时真死的心都有。殿下,他以前不会没有女人,那些女人真的一个孩子都没有过吗?他是那么正常的男人。”苏雅瑛继续说,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婚礼上她的名字被写入了天家档案,她说话不再那么顾忌。
有女人,但没有孩子,王子的女人都用一种叫做紫苏铃兰的香草熏衣。这名字美丽的香草注定会破坏女人的生育能力,让她们生不了孩子。林毓琇一惊。姽婳来了。仅仅从空气中细微的痕迹就觉察香草的存在和功效,这是姽婳的能力。毓琇抬头,皓月在天,虽只一个月牙,却是银白得灿烂。姽婳该苏醒了。
“你怎么不说话?”苏雅瑛说,“别瞒我,你肯定知道的。你和殿下,青梅竹马呢。”
她们被一群侍女簇拥进了新房。毓琇扶苏雅瑛坐下,“苏姐姐你真是说笑,我哪里清楚这些。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不累。我心里明镜似的。我知道殿下他其实并不喜欢我。我不在乎。女人有了孩子,她就什么都不会在乎了。毓琇,你不肯叫我一声嫂嫂吗?”苏雅瑛却拉着毓琇不肯松手。
毓琇微笑,“殿下比我只长几个月。我从未叫他做哥哥。”哥哥那是对龙瑀的称呼,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即便丈夫,到最亲近处也只是规规矩矩叫他的名字。
“你不喜欢他。呵呵,是啊,各花入各眼,他在你眼里,也许就是个废铜烂铁酒囊饭袋。”苏雅瑛也笑,“可是我喜欢,我在意,我愿意为他去死。”
毓琇一把捂住苏雅瑛的嘴:“别胡说。这是你大喜的日子。”苏雅瑛眉心的喜气中忽现一块黑斑。毓琇揉揉眼睛,没错,她看到了那黑气,是极险的凶兆。这女人活不过今晚。天啊,姽婳怎会有这样的判断。
“苏姐姐,”毓琇放下手,慢慢叫道,缓和内心的惊恐,然后才说:“我没认为殿下很差,他是个有前途的君王。但不值得你为他付出生命。每个生命都很宝贵。何况你不是一个人,要想着肚子里这一个。”
“我想着呢。你让我说完吧,我有一肚子话要说。等过几日搬进太子宫,就不能说了。毓琇,殿下他非常喜欢你。非常喜欢。”苏雅瑛注视着林毓琇,平静地说。
“我知道。他向我求过婚,但我拒绝了。全天宫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林毓琇说,拍拍苏雅瑛的手:“那是他一时冲动,他那时还不清楚喜欢到底是什么。”
“是爱情!”苏雅瑛点头,“殿下他爱你。我知道,我几次听到他梦中叫你的名字。他忍着对你的爱,忍得好苦。”
这个云凡,就不能好好经营他的未来吗。毓琇焦躁。姽婳的意识已经颇不耐烦,她必须马上让姽婳出来,有紧急的情况要姽婳处理。“我从没鼓励过他爱我。你要相信我。我都是有丈夫的人了。”毓琇急急说。
第219节:佳期误(31)
“是的,我相信你。否则我不会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