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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光明终于吸收干尽黑暗了。旦略惊惶，掉头就走。牵魂索瞬间便将他收回劫月镜中，不留痕迹。
第222节：佳期误（34）
苏雅瑛倒在地上，云凡的剑头在滴血。姽婳皱眉，使了个延迟术，将周围时间凝滞定住，便立刻赶回天宫。那里，赞扎的气息在颤动。
赞扎的剑网碎了，劈头盖脸冲她自己砸下来。赞扎不得不防御，手杖划出，月光形成一个透明的罩壳，将她保护在其中。剑头扎在罩壳上，眼看那道薄薄的壳就要被穿透。
玄鸟筋疲力尽落了下来。它身边，多了个老年人，正是天帝炎俊。火麒麟在崖上咆哮。
炎俊打量着眼前的治疗系术士，说道：“赞扎，你若不还镜子，便会遭受万剑穿心之苦。”声音并不严厉，仿佛说平常琐事一样。
“你引我上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赞扎笑，“既然我来了，你该知道城主也不远了。”
“她能来救你吗？”炎俊问，摇头：“她还不到能与朕交手的地步。”
赞扎大笑：“炎俊你这些年很有长进吗？使出来让我瞧瞧。”手杖上月亮石发出如太阳般强烈的光芒，瞬间那月光罩壳便向外崩裂，竟然将扎在上面的众多剑头炸个粉碎。
炎俊手中一个闪电劈向她，那边却也是闪电回击。两道闪电在空中碰撞，发出剧烈的声音和光亮，众人眼前一道眩白。等视线恢复正常，赞扎身边站了姽婳。
“你来得真快！”炎俊说。绿衣的姽婳俏丽明艳，容颜丝毫未改。“姽婳，我希望能和你谈谈。”
“以后也许有机会。我们走。”姽婳说罢，正眼都不看炎俊一眼，拉住赞扎，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炎俊连一个心跳都来不及。
天眼想骂人，可实在太累了，它软软倒在地上。炎俊抱起它，安慰道：“不要紧，没有归月镜我一样可以养护你。只是，”这向来自负的男人有些意想不到的失落，自言自语道：“她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云凡的新房中，时间在延迟术的作用下没有一丝走动。云凡举剑呆立，剑头上的血滴悬在半空。苏雅瑛躺在地上，身子在蜷缩中，胸口一个大洞。
姽婳带赞扎进来，指给他看地上的女人：“救活她，赶快！”
赞扎瞧了瞧，摇头。
“你不是治疗系的术士吗？你有起死回生的本领！你可以收集亡魂落魄重塑他们！”姽婳叫，“你怎么会救不活她！”
“她是凡人啊，城主！而且她已经被旦略的黑暗诅咒击中了。即便没有受这个剑伤，她也是活不了了。”
姽婳瞧瞧血泊中的苏雅瑛，她凸起的腹部还在起伏的瞬间。“那么孩子呢，孩子应该可救吧？”她急问。
“那个孩子更不能救。”赞扎冷静的声音仿佛死神般冷酷：“他吸收了旦略的黑气，如果长大，必定是个祸害，会牵累很多人。”赞扎再次摇头，“城主，恕我这次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姽婳还要再说什么，终是忍住了。她挥挥手，随即奔向后院，赞扎跟过去。法术消失了，时间开始正常的流逝。
血一颗颗滴落到苏雅瑛的脸上，她红色的礼服更加地鲜红。云凡完全不能动弹，呆呆望着她。她的身体弹动一下，终是没了气息，僵直不动了。
云凡“哐当”跪倒在地。
一直在外推门的医生和仆役终于将门撞开，闯了进来，他们被房间里的情形吓坏。一时呆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毓琇匆忙来到新房。姽婳无法忍受这种场面，还是得她来应付。何况宁王府中人都看见她进府，却还没有看到她出去。
“你什么都没干，殿下，刚才有刺客！”林毓琇扑上前摇动云凡的手腕，剑落在地上。
“不，我干了，我杀了她。天啊！我竟然杀了她！”云凡跌倒在苏雅瑛身上，抱住她嚎啕大哭。
院子外面有响动，气急败坏的声音：“殿下，有人偷了禁卫军的武器，正在全城搜捕。”
云凡抬头看着林毓琇，这女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偷武器的意思就是禁卫军暗杀崔鹏失败的暗语，他们说了一旦暗杀失败不会连累他，而不连累他的法子就是装作偷武器的然后被击毙！是的，过一会儿偷火铳的贼人就将被乱枪击毙，再来报信的人肯定会这么说。明天他要面对下属的尸体，还有这个钟爱他的女人的尸体……云凡的狂躁被一种残酷的绝望取代了，他本来灿烂鲜艳的明天顿时变成了一团黑暗。他刚刚获得的自信和傲慢顿时崩溃了。他一把抱住林毓琇的裙子，这个时候，只有她可以帮他，就像小时候她曾经帮助他躲避老师的惩罚。“妹子，我该怎么办，我杀了人了！我杀了我的妻子，我杀了我的儿子。天啊，我怎么办！”他呻吟道。
林毓琇扶住云凡，感到她脚下靠着的这个男人已经瘫软如泥。她轻声然而坚决地说：“是刺客，殿下！是刺客闯进来干的这一切！我都亲眼目睹了。是刺客杀了苏王妃！”
“刺客？！”云凡懵懵懂懂，重复毓琇的话。
毓琇点头：“是的。刺客！而您呢，在新婚之夜遭遇这样的变故，您怎么能够忍受呢！于是您就疯了！”
“疯了？”云凡看着林毓琇，迷迷糊糊觉得这是个逃避责任的好办法：“我疯了？”
林毓琇点点头，确定无疑地说：“你疯了！”她环顾愣神的众人，冷冰冰说：“你们都看见了，殿下被刺客吓得不轻。”
众人这才又了反应，扑通都跪倒在地：“是，我等都看见了。”
“医生留下。其他人，快去抓刺客！”林毓琇严厉地命令道。
第223节：风雷怒（1）
破月·第四卷 镜分
第十一章 风雷怒
1
已经是暮春的深夜，胥阳城中繁华之处的丝竹管弦却才开始欢歌。今夜又是新太子的大婚之夜，从五龙亭婚宴上归来的人们，兴奋的情绪还未曾散去，要到鸣凤山一带的歌肆酒廊再乐上一阵才能尽兴。
崔鹏见五龙亭这边已经散场，没有什么可叮嘱的，便起身往鸣凤山那里去。那一带治安却是良好，尤其火防局，值班都在大厅上等着，随时候命，唯恐会出火灾事故。崔鹏还满意，做京兆尹这小半个月，整治城中涣散的吏制是他主要的工作之一。京兆尹府所管辖范围内的十五行政所现在已是纪律分明，赏罚合度，陈年公事俱都结清。他以军人独有的效率和严厉对待这份行政工作，收效不错，让许多以为他无法胜任的文官大跌眼镜。
“长老，没什么事情了。辛苦这些日子，您明后天就好好休假吧。”走到三茬路口，崔鹏对身边相随的柏惠说。左路去崔府，右路去玄鸟司，该是分手的时候了。
柏惠却笑：“不累不累，就是将军你不准喝酒，嘴里都淡出鸟儿了！”
崔鹏说：“婚礼不让您老喝酒，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您现在是京兆尹府的人了呢。婚礼上要防着意外呢。”笑道：“要不现在去我府中，我陪长老您一醉方休？”
“好啊好啊！”柏惠拍手赞，“还有夫人也一起吧，她吹的那个埙很好听。”
崔鹏点头，毓琇去送太子妃，也该打道回府了。便不多言，一行五六人往崔府方向行进。前面街巷有个拐弯。柏惠忽然一个冷战，猛地喝道：“莫要前行了，有杀气。”
话音刚落，拐弯建筑后就是一点火光闪烁。崔鹏叫声“不好！”身影便从马上拔起，滚到一旁。马儿机灵，也向旁边跃动。随着清脆的爆裂声，骤然升腾的火光与烟雾中飞出无数细小的铅弹。崔鹏借了身旁房屋掩护，急急后退。那些飞向他的铅弹都击入附近房屋的墙壁上，打出了一个个孔洞。
柏惠瞬间使一个旋风术，周围空气化作湍急的风团，将自己与近旁几人笼罩其中。但仍然有两三人来不及躲闪，被那些弹丸击中，一声未吭便倒在地上。
崔鹏每日必行这条街道，地形早已了然在胸。当下重新跃上马背，却是弯腰藏于马腹下，斜斜冲出去。那些杀手以为他要逃跑，都从隐蔽之处跑出来，连击过后，要重新装弹。就是这么千钧一发之刻，崔鹏猛然掉转马头，如雷霆闪电，迅急奔至杀手面前，腰间软剑激刺。那些杀手还未做出反应，只是眼前一道闪光，便觉手腕发麻，握不住火铳，手上动作停顿之中，崔鹏的随从都已冲上。这些随从跟了崔鹏作战几年，俱是死人堆中打过滚的老兵，反应敏捷，下手狠辣。当下那七八名杀手便处了劣势，有几个想跑的被当场杀死，余下几人做了俘虏。崔鹏的随从立刻将这些俘虏捆绑起来。
柏惠法术使用得太急，有些微喘，调匀了呼吸奔过来，见那些俘虏在地上不住呻吟，每人右手腕子上都有深深的一道血痕。柏惠吃惊，只知道崔鹏是员武将，骁勇善战，谋略胆识俱有过人之处，却从不知晓他武功如此高超。若不用术，自己怕不是他的对手。
第224节：风雷怒（2）
崔鹏瞧瞧那些刺客和他们掉落在地上的火铳，便对手下说：“放了他们！”。
柏惠愣住，忙拦阻：“这些人是刺客啊！怎么能轻易放走！”
崔鹏说：“我并未损伤分毫，哪儿来的刺客。这些人，”他指指倒在地上的死者，“乃酒后争吵，斗殴而死。京兆尹府接着报案，已经处理了。”瞧瞧那些俘虏：“你们说是不是这样的？”
那些俘虏都怀了必死之心，怎么都没想到崔鹏会如此轻描淡写将大事化小，愣了一愣，其中总算有个人机灵，先反应过来，连声说：“大人明鉴，小的这些朋友性格暴躁，确是酒后斗殴而死。”
崔鹏点头。他的随从对他的命令从不质疑，立刻就将众俘虏松绑，驱使他们把死者挪到路旁。
柏惠还要询问，那边急奔过来一匹快马，马上之人却是林毓琇的马夫。这马夫跑到崔鹏马前，一拉马缰，“不好了，大人，宁王府上去了刺客！王妃被刺伤了！”
火麒麟飞入登云梯下的深涧之中。炎俊抱住天眼附体的玄鸟，许久不发一言。倒是天眼忍不住，稍稍缓过气力来便骂：“你疯了！你明明可以杀她！却还要和她谈话！你忘记她的血咒了吗？”
“住嘴！”炎俊喝道。不是没有设想过与姽婳重逢的情形，但惟独想不到这种方式，那女人怎么可以不管不顾地就走了呢，他可是灭了赤城的人啊，血海深仇，几生几世来报复都不为过；更何况他对她是真下了杀手的，那时刻，丝毫没有犹豫……
“得了，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杀过她，可是更改不了的事实。”天眼讥讽道，“你发慈悲心，她未必有宽怀意。赞扎抢走归月镜，可没半点犹豫。”
炎俊没有搭腔。他是做帝王的人，不执着于一物一地的得失，须臾之间已经将未来种种可能发生的事端都分析清楚，如何调整众人的命运丝线，了然在胸。便是姽婳等人不随他的脚步起舞，他亦能让他们跟着他的旋律摆动。总之姽婳要的都将给她，他也将得到他想要的。
至于那个缠绕他心头多年的血咒究竟是什么，炎俊倒没有那么揪心了。姽婳已经在明处，找到她轻而易举，摊牌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现在不杀姽婳，便再也拿她没法子了。”天眼狠狠说道，“你别顾着我，劫月镜就要被赞扎拿走了！”
炎俊淡淡一笑，天眼有时候表现得像个孩子，把心明澄澄亮在那里，只是他经常装作视而不见。“没有你这个镜使在，他用那镜子也发挥不出威力。”炎俊说，“何况有旦略在其中阻碍。”
天眼打个呼哨，炎俊连这点小得意的机会都不让他，太没意思了。这大术士索性放弃对话，封闭感知。但瞬间就被炎俊唤醒，“我们到了，”炎俊声音和煦，如春风一般，“你就在这里休养吧。”
这里是一个未知的所在：微黄的天光温暖而柔软，光洁圆润的岩石之间开满一丛丛绯红的花朵，一眼热气腾腾的泉水在岩石包围中翻滚着——白色如乳般的水珠正一滴滴从岩石上滚落到泉里。
炎俊将玄鸟放进泉中。那大鸟骤然被这滑腻的泉水淹没，有一点吃惊，但片刻就适应了，水从它的羽毛间滑过，仿佛是一只纤细的手温柔抚摸。那大鸟漂浮起来，展开双翼，像一片树叶任由泉水洗涤。
天眼离开了玄鸟，魂魄浸入泉水之中，刹那间物我两忘，形骸隐现，一股力量缓慢柔和地注入他疲惫的魂灵。他动动心念，魂灵便将一片泉水凝结成一张脸，笑盈盈从泉水中升起来。“这是赤城的霞霏温泉！”他低呼，“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温泉的源头在哪里？”炎俊问。
“在圣殿。”天眼说。地下的圣殿与城顶的神殿遥相呼应，形成赤城的城脉。只是从没有人，包括他自己，接近过圣殿。至于那从未将她雪白娇嫩的双脚踩到神殿外土地上的姽婳，更是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