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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谁是你新娘
是这样么？叶明珠一脸愕然，倒是朝霞和朝露立即苍白了小脸。就是说嘛，她们自个儿都觉得自家小姐更象个新娘。
原来她们的直觉是对的，果然人人都以为叶明珠才是待嫁新娘。
于是一切怪象都理所当然了。她们去的时候彩楼下的人并不多，谁知到后来抢绣球时多如过江之鲫，还险些连绣球都抢破了。一个个不象抢绣球，倒更象打擂台。原来并不是那五个油铺有吸引力，而是因为小姐的沉鱼落雁之绝世容貌啊！
朝霞和朝露能想通的事，叶明珠自然也能想明白。她“呀”了一声，喃喃自语：“我明白了。难怪小六儿等在路口，我就奇怪她小姐要抛绣球她还跑到路口来干嘛？我还奇怪她怎么就知道我要从那儿过呢！原来，她并不是特意等我，而是等一个替死鬼而已，她只是在那专等一个比她小姐漂亮的女子去彩楼上坐着，好张冠李戴啊！只是我霉运得很，恰好撞在枪口上了。这孙老爷呀，你坑谁也不能坑我叶明珠呀！”
好呆她还是孙菊香的三月女红之师。
女儿还不算太笨，总算还能是个事后诸葛亮。叶世平叹息连连，这明珠，运气怎么就是那么背呢？从扬州回来坐马车也能一不小心就撞上苏州三少；去个天下第一绣就能闹个私赠罗帕，去看个抛绣球就能让别人追到自家来认新娘子。果然女儿家长漂亮了就是麻烦多。
“无论如何，叶小姐，就因你我才去抢的绣球，所以我的新娘就是你。”俊美书书道，“瞧瞧我这脸，三几天内就是这样青着的了。若不是因为是叶小姐，我吴少君无论如何也犯不着去与那一票凡夫俗子去抢绣球。而且叶大人，一年前不是有过媒人上人提亲么，府上不是说叶小姐十八岁才定亲，为何这么早早地跑去抛绣球？”
“吴少君？”叶世平大吃一惊，两眼发黑。那惹祸的主仆三也是目瞪口呆，朝霞还抱着一丝侥幸问，“是哪个吴少君呀？”
菩萨保佑，千万别是那个吏部尚书公子呀！
怕什么来什么，俊美书生道：“今科状元吴少君。”
这事情大条了。避都来不及，谁知刚好撞上了。叶明珠两眼瞪着吴少君，眼珠溜溜转，就是没说上话来。
现在开始沉默是金还来不来得及？
好象晚了。
“叶明珠——”我忍，我忍，我忍无可忍。叶世平大吼，呀，声音吼得象猪。停，不能得罪女儿了。如花女儿不知最终花落谁家，随时可能成为尊财神富神，他可惹不起。
“可是我叶明珠再怎么样，也犯不着得去抛绣球嫁掉自己吧！”叶明珠小小声道。
抛绣球，说得好听，其实和抓阄差不了多少。比指腹为婚，比定娃娃亲还莫明其妙，谁知道是个什么三教九流的货色抢走了那终生。
同样有理。吴少君一愣，眸子准准地对着了叶明珠，一腔情愫穿空而来，深沉啊深沉。
叶明珠看了不由往后缩了缩，目光也不由自主地东南西北地乱瞥。不过这好象起不了什么作用，吴少君的眼功可比她的躲功厉害多了。天，他那眸子是不是定形了，不能收回去了？
心一横，她拨开她面前的老爹，直视着问吴少君：“吴公子，你到底要怎样嘛？”
美则美矣，却无法归入柔情似水。不过爽快的女子没有那么多心眼与纠结，可爱极了。吴少君站在那儿，如细雨无声，频有些风味。似在很努力地思索着到底要怎样。
叶明珠有些无奈。很好，到目前为止，扬州三少见了二少，一个潇洒风流，一个隽永高雅。都不错嘛！但是……
“若明珠小姐现在不肯成亲，可先订下亲事也行。”吴少君想了半天，终于有主意了。
呵，她叶明珠就知道他会打这主意。哼哼，她要是让吴少君摆平了，她就不叫叶明珠。
挺起胸，扬起头，让媚媚的笑容一跃到眉眼间。叶明珠款款道：“我叶明珠看不出哪儿有错呢！我本与孙小姐有师徒情分，关心孙小姐的亲事理所当然。有错的那个，可是孙家的有意混淆视听，和公子你自己的鲁莽行事。吴公子，你当时可看清楚抛绣球的人了？”
“一清二楚。”
看得一清二楚还来找她叶明珠的麻烦？
“是孙家小丫头抛的？”
“是孙家小丫头抛的。”
“那跟我叶明珠有何相关？”
是无关。等下，怎会和她无关了。他明明就因为她才去抢绣球的，若说他要去抢那孙小姐的绣球，只怕笑掉全苏州人的大牙了。
“公子真要娶么？还是要定亲？”
“两样都行。”
“真急呀。”叶明珠淡淡一笑，“但不知公子是要与孙小姐还是她的丫头小六儿呢？依我看，绣球终归是小六儿抛的，吴公子还是娶丫头小六儿得了。”
那怎么行。
“我是想和明珠……”
“我不是和这事无关么？”
“是……”无语。
“那还是将小六儿娶了吧。”
万万不可。
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堂堂一个状元爷娶上一个小丫头回家，怕不笑死人了。而且，他吴少君在苏州客居一年为哪般呀，还是就是为了叶明珠。一年下来，他的红豆都快积上一屋子了呀，他相思得累得如今苦不堪言了啦！
“可是，吴公子，你不娶不行啦！吴公子可是接了孙家的绣球了耶。说吧，到底是孙家小姐还是孙家丫头。”瞧瞧，她叶明珠可真有耐心，而且还真好心。
“我都不要。”吴少君除了摇头还是摇头，眸子里装的尽是她。
“我，绝对不行。先将你现在的事处理好再说。”她直接否决他心底的想法。
他再瞧，天啦，原来望穿秋水竟是这样来的。
“不行，我再等明珠好了。我不能娶孙家人。”他终于魂归其位了，
“这样好了。”叶明珠嫣然一笑，“咱俩讲和了。我帮你摆平孙家，不让她们家逼亲，你吴少君也不找我的事。好不好？”
吴少君无语，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他的美娇娘呢，怎么无端端飞了。末了还要让意中人替他善后，他活了十九年，好象没一回有这么差劲嘛！
无语就是默认了。很好，事情敲定。
“吴公子，我当你默认了。慢走。”叶明珠大大方方送人了。
哼哼，不遣人，那磨磨蹭蹭的吴少君肯定今天都走不出叶家大门了。
朝霞乖得很，赶紧将吴少君送出大门。
叶明珠逍遥得很，依旧回她的闺房。
朝露回头一看，呆了：“老爷，你怎么啦？”
用那么陌生的眼光看着小姐的背影干嘛？
“一定是哪里错了。这个是我女儿么？不象，可又是。”哪会有这么聪明大胆的女儿，叶世平仰天长叹，“这个女儿真是我的么？”
“小姐当然是你的女儿呀。”朝霞回来了，顺便回个话。这老爷被小姐的大胆吓昏了不成？
“她真是我派你们到洛阳接回来的女儿？”叶世平絮叨着，“是在洛阳钱府接回来的明珠么？”
“不，老爷，我们还没到洛阳就遇上小姐了。小姐说是刚好要回来。”朝霞说。
“啊？”叶世平大吃一惊。他去接人的时候可没事先通知过。巧啊！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第十四章 下定明月贴
“小姐，再过十天你就满十六岁了呢。”朝露喜滋滋地说。
“是呀，小姐，别发愁了，那苏州三少算什么呀。小姐不是都打退了两个了嘛！”朝霞说。
“是啊，就剩一个元少鹏了嘛！”朝露得意洋洋。小姐真厉害啊，居然两次陷入险境自求生机呢！
可是这绝代佳人对丫头的得意忘形宛若未闻，天天样儿乐呵呵，愁思不明显，可肯定存在。时时愁，日日愁！回家时十五，如今十六岁，自娇俏的女娇娃愁成了郁闷的大姑娘，还在愁，看不到尽头——
朝露说：“小姐到底在愁什么呀？”
朝霞说：“小姐愁出嫁。”
朝露不信：“小姐长得倾国倾城倾天下，还会愁出嫁？”
朝霞白眼：“你见过哪家长相一般的小姐愁过出嫁么？”
是不曾见过，不过真是好奇怪哟，怎么女子越长得漂亮越愁嫁呢？朝露的眉儿锁得桃花潭水深千尺：“小姐不是有甄公子、吴公子、元公子——数都数不完的公子在排队么？”
朝霞直直地看着朝露，这是她同母同胞的妹妹么？怎么这么白痴？
没办法，若不清清楚楚告诉她，那小脑袋儿几天都会纠结。好吧，她再说明好了：“就是因为有甄公子、吴公子、元公子——数都数不完的公子在排队，所以小姐才愁出嫁呀！”
朝露看着姐姐半日，终于笑了。朝霞念声阿弥陀佛，谢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吾家小妹终于开窍了。
孰料朝露憨笑了半日后仍挨到她跟前来：“姐姐，我还是不懂，小姐为什么愁出嫁？”
朝霞头痛，不理自家小妹，还跟到叶明珠身边来：“小姐，你都快回来一年了呢！”
“一年？”叶明珠似惊醒了，“差几天一年？”
“你从扬州回来后半个月满十五岁，现在离十六岁还有十天，只有五天就一年了。”朝霞道。
“五天？只有五天了？”叶明珠几乎蹦了起来。
这下换朝霞不明白了，回来一年怎么啦！小姐怎么好象受了惊吓似的？
“真是太快了。可是，那苏州三少啊？”叶明珠似在叹息，又似焦虑。回头一看，朝霞与朝露正齐整整地盯着她，口中念念有词，一脸的疑问。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叶明珠问。两丫头这才提了提精神，很好，小姐的注意力终于给她们一点点了。
“在说小姐愁出嫁。”朝露冲口而出。这小姑娘什么都快，快言快语快手快脚——除了脑筋没法快。
“去。”叶明珠扑哧一声，笑得摇啊摇，“真是有趣，我叶明珠还会愁出嫁。你这小脑袋还真可爱过头了。”
“那小姐在愁什么呀？”朝霞挨得紧紧的，快挤着叶明珠了。
“我在愁——”语气一变，叶明珠马上与朝霞拉开三尺远，“我在愁才怪呢！吃好穿好睡好，只需动动脑筋不被苏州三少追着跑就好。地上皇帝妒，天上神仙叹，你说好还是不好？”
“小姐说的是真的么？”朝霞不怎么相信，她才不是朝露那傻丫头，四肢不怎么发达，头脑却确实简单。这小姐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俩个。小姐啊小姐，瞒别人你也不能瞒我们两个呀，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有什么事也得先透透气，就算有一天非得被陪葬不可也得先准备好棺材板啊。
“真得不能再真了，和你是我的丫环一样的真。”叶明珠很认真地点头。
这样一说更有问题。这明珠小姐哪回解释过，都反常了，没问题才怪了。
“园子里的桃花开了么？”叶明珠似在养神，好一会儿才又问。
“昨天还没开，今天不知道怎么样了。”朝霞回答说，“我们叶家的桃花年年都比人家的开得晚。”
小姐什么时候对桃花这样感兴趣了？
“你们两个再去看看——可要看仔细了。回头再告诉我。”叶明珠吩咐。
更奇怪，朝霞对着叶明珠瞧了又瞧，这小姐平时不管牡丹还是芙蓉，都没有一种倾世名花入她的眼。今儿对桃花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趣来，有鬼，一定有鬼。可那到底是什么鬼？
“姐姐，怎么还不出来呢？”朝露在园门外叫了。
“来了，就来了。”朝霞飞也般地往外跑。朝露那嗓门，再喊上几句连老爷都惊动了且不说，鸡毛飞狗跳都有可能啦！
终于留得一方清静给她了，叶明珠长吁一口气，接着又长叹一口气：“你们几个都藏了一柱音的时间了。别再藏着了，出来吧！”
语毕只觉眼前一花，面前便凭空多了四个绝色女子出来，一个个齐刷刷地就要跪下去。
叶明珠飞快地一挥手：“这地方，什么都免了。琴棋书画，说吧，你们来做什么？”
“老人家提醒说，离一年探亲期只有五天了。”
“我知道。”
“老人家说，不要把这些尘世俗事带回去了。”
“我知道。”
“老人家说，所有的事都要自己搞定。”
“我知道。”
好乖好乖的叶明珠啊！那四人倒全怔住了，找不出话儿来了。
“那要不要留下我们帮下忙？”
“老人家都说了要我自己搞定了，你们说呢？”
是了，不能帮。但礼节上也该问候问候，谁叫她是她们的头儿呢！
“那我们走了。”
“走吧。切记以后有再大的事也不能进叶府里面来。”
“属下遵命。”
随着话音落下，四个绝色女子又凭空不见了。
叶明珠瞪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发愣，要消失么？还要十全十美地好好消失。
那苏州三少，要怎么样处理才能不留痕迹又永绝后患呢？好象，那国舅爷元少鹏至今未见过呢，是圆是扁且不管他，但对叶府有害无害却不得不管了。
这晚没什么不同，夜黑风高一如既往。只是万籁俱寂后，一袭黑影轻飘飘地从叶府飞了出去，绕城一圈，然后苏州三少家各自的案头均多了份明月贴。
明月贴，江湖中的风月宫专用，挑战用的，恐吓用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明珠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欣长的影子。那影子见到了那三张送上门的明月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