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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能听见淙淙流水缓慢浅流,能看见清泉小溪波光粼粼。
渐渐有异议的进士也都安静下来,沉浸在琴声中。
一曲终了,竟是全场皆寂。
回过神来,玄帝刚想说什么,却见身侧的高贵公主猛然起身,大踏步走到萧腾身前,用手指勾起演奏罢跪在地上的紫衣少年的下颌,原本寂静的眼眸中像是有暴雨骤起情绪难明,语气也如压抑着什么,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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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甚至连玄帝都忘记出声阻止。
而霸道又权势滔天长公主殿下就这样低着头,近乎无理般等着眼前跪着的紫衣少年回答。
整个琼林苑都寂静下来。
有人轻声道:“他叫萧腾,是李大学士的……”
长公主殿下转头,冷冷道:“我让你回答了么?”接着继续看向萧腾,又问了一次,“你叫什么?”
萧腾已经扭头,躲开了长公主殿下的手。
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似乎也在压抑着情绪,这是必然,任何一个有风骨的仕子被一个女子这样对待都不会心情好,萧腾不是没有情绪,但他也知道身前的人不是他能得罪的,手掌反复松握多次,终是淡淡道:“在下萧腾。”
“萧腾……”念着这个名字,长公主殿下若有所思片刻。
这个场面实在太过可笑,而对象又是萧腾,跪着的进士中有人憋不住嗤笑出声。
长公主殿下冷淡眸子顿时阴冷扫过,威压十足道:“刚才是谁在笑?”
满场噤声,连呼吸声都放缓了,生怕被这个可怕的公主怪罪。
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长公主殿下再次把视线投到萧腾的身上。
萧腾却已经有些忍耐不住,落在他身上的各种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不知长公主殿下,叫住在下是为何?”
长公主殿下轻轻启唇:“你是哪里人士,可有婚配?”
一直安静坐着的慕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抽抽嘴角,她当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当众问出这种话,当局者迷,如今处于这样的身份地位,听见自己的话,慕阳很清楚这种半点不含蓄带着上位者逼迫般的问话只会让萧腾反感,她自己或许不觉得,但是别人听来就是一种毫不尊重的羞辱。
也因为这个,她和萧腾的第一次见面完全是不欢而散。
她不善于表达,对她而言是心动难以自持,但换任何人只怕都无法理解。
看见萧腾又一次攥紧的手,耳边有轻微的倒抽气声。
叹了口气,慕阳甩袖出列道:“长公主殿下,可是萧兄做了什么让您讨厌,不然您为何要折辱于他?”
长公主殿下的面容中疑惑一闪而逝,随即怒道:“我何曾折辱于他?”
众人默默无言。
见此,长公主殿下狐疑更深,她低垂头看向萧腾:“你真的觉得我方才是在折辱你?”
萧腾自然不会直说,只是平淡道:“长公主殿下何须在意在下的感受。”
李大学士这时终于开口:“长公主殿下虽然身份高贵,但身为后宫内眷如此对待一个举子是否不妥,又将天下读书人置于何地。更何况这毕竟是琼林宴,长公主殿下还是自斟言行的好。”
这一番话,处处不说到死处,但却也处处让人觉得不悦。
他毕竟也不打算得罪死了这位圣眷正隆权势滔天的公主殿下,所以方才一直未出声。
眼见公主殿下要发火,玄帝也终是出声劝阻:“皇姐息怒,李学士也是着急他的弟子,若皇姐还有什么事找萧举子,尽可在琼林宴后。”
到底是给自己弟弟面子,长公主殿下一个华丽转身帅着一众仆从侍女出了苑。
琼林苑中的进士们顿时神色放松下来。
后半场的琼林宴一直笼罩在可怕公主的阴影下,进士们大都没了再比诗比文对饮的兴致,玄帝也不勉强,又说了些勉励的话一场琼林宴匆匆便结束了。
慕阳走在进士前列,身边是同她一起来的齐郁,温良如齐郁,想到方才,也禁不住道:“林兄,这长公主殿下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的确是。”
正说着,几位大学士从慕阳身侧过过去。
当先是李中连,他的愿望落空,还差点得罪了公主,面色自然也不甚好看。
身后是抱着琴的萧腾,擦过慕阳时,他低低点了点头,轻声道:“方才多谢林师弟出言解围了。”
不等慕阳回答,就见萧腾已然走远,紫衫下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萧索。
25 二四章
天祭十年,四月。
慕阳着一袭天青色绣鹭鸶官袍,将将迈入天下文人心目中的圣苑翰林院。
她如今是翰林院修撰,一个从六品的小官,
翰林院是个闲赋衙门,地位最高的翰林院学士不过正五品,但却是个让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因为非翰林不入内阁几乎已成惯例。近年来玄王朝无战事,处理政务多倚重文臣,先帝刚驾崩,留下的四位辅政大臣,三位均是文渊阁学士,剩下一位谢丞相今年六十高龄几乎少管政事,而当今圣上尚幼,一应朝政大事决策多是出自内阁之手,真真是实权在握。
初入翰林院,慕阳倒也不急,整日干的最多的只有两件,一件是值班以备顾问,一件是抄书撰册。
简单来说,就是闲着没事。
反倒是同翰林院中大小官员熟悉了之后,常常在散场时被叫出去喝酒玩乐。
“林兄今晚可有空,为庆贺侍读张大人升迁今晚在醉仙楼设宴呢。”说话的是与慕阳同年的庶吉士李意,此时他已笑得眉眼弯弯。
齐郁却是皱了皱眉才道:“这几日已经请林兄多次了,林兄可觉厌烦?”
慕阳当即微笑摇头:“这如何会,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便走罢。”
李意跟在慕阳身后,冲着齐郁得意的挤了挤眼睛。
他们在春闱前便见过大出风头的林阳,未料同在翰林院会结交起来,这个年纪轻轻却沉稳不凡的状元郎让一众人欣羡之余却也生不出多少嫉恨之心——这般样貌好性子好的人似乎本就该得到如此荣耀。
醉仙楼中仍是座无虚席。
慕阳三人刚坐下,忽然听见隔壁有学子道:“你们可知前些日子那萧解元的事情?”
“什么,会试时缺考一科?”
“兄台,可见你的消息还是不够灵便,我说的是在那琼林宴上的事。”有人晃了晃扇子,笑得不怀好意,“萧腾这次可是斯文扫地,脸面全无。”
说着,便仿佛身临其境般将那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尤其说到当今长公主殿下挑起萧腾下颌时,更是眉飞色舞。
齐郁听他说的不堪,刚想出声喝止,就见眼前一闪,刚刚还坐在他边上的林阳两步走到那张桌前,骨扇往桌上一敲,冷冷勾起一侧唇道:“不知兄台如何知道?”
“我当然是……”那人刚想辩驳,但见慕阳衣着华贵,眉头一挑间气势逼人,不觉气弱了几分,呐呐道:“我是听人说的……”
“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就敢在这大放厥词满口胡言蓄意污蔑他人清白么?”
“我哪有,这都是事……”
最后一个“实”字还未出口,就已噤声,只因为那柄坚硬锋锐的骨扇正抵在他的颈脖,虽然知道此人定然不敢当众伤人,可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到这个份上,李意齐郁自然也没法安坐,一左一右上前劝阻慕阳。
那人从慕阳的骨扇下脱出,又看了一眼慕阳的阴冷目光,终是连滚带爬的冲出了醉仙楼。
坐回位置,见两人斟酌着不知如何说,慕阳淡淡笑道:“刚才是我冲动了。”
李意忙摆手道:“我们都知道你同萧解元交好,这般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齐郁也道:“林兄不必觉得不妥。”
慕阳自兀自垂下睫,说到底还是本能而已,刚才坐在那里,忍耐了半天,终究还是坐不住。不论萧腾是好是坏,毕竟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而且萧腾会被非议,也盖是她的过错,当即笑笑:“多谢谅解。”
一顿酒宴且饮且食,很快结束。
三人同路而归,不知是谁又聊到了萧腾,说这几日宫中往萧家送了不少礼,萧腾却只是闭门不出,对于放在大门口的礼箱视而不见。
慕阳记得,那时自己初次受挫,丝毫不以为然,竟寻了府上最得意的珍藏一样样往萧府上运,想博得美人欢心,结果对方一件也没收,还自持状元身份让她自重……
抚着额头,慕阳真不知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又走了一段,李意突然道:“唉,此地隔了一条街便是萧府了罢,林兄你若是还有担忧,可要顺路上门拜访一二?”
慕阳沉吟了一刻,道:“好。”
此时不过将将用过晚膳时间,萧府的门房见是慕阳很快便开了门。
慕阳瞥了一眼门前那些沉贵的红木镂花箱子,抿了抿唇,当日或萧腾收下一两件,她也许就不会逼迫如此之甚……只不过以萧腾品性,是不可能收的罢。
见到萧腾时他的神色消沉,身形也仿佛清减了许多,会试缺考无非是等三年后再考一次,可是被长公主殿下看中尚为驸马那就基本与入朝绝缘了,更何况长公主殿下还是这般的刁蛮任性霸道专横,又这么折辱于他……
如今慕阳是状元身份,翰林院新贵,她忽然发现所有安慰之词好似都不大合适。
只略略说了两句,就打算告辞。
才刚准备出门,萧府的正门倏然大开,紧接着是一道匆忙的通告声。
“长公主殿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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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殿下驾到,三人身份是不宜再多留下的。
在听见那霸道女声与萧腾清傲嗓音之前,他们已从侧门出去。
这次争吵无非是给萧腾与她的关系雪上加霜,这点慕阳清楚的很,在翰林院呆了半月,这群文臣虽然手无缚鸡,但最自傲的就是风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若不是最后以萧家为筹码只怕萧腾也不会答应娶她。
再见到萧腾已是半月后。
长公主殿下欲强尚萧腾为驸马之事已经人尽皆知,这还是说的好听的,各种各样传闻层出不穷,什么萧父被气晕倒,萧家小妹差点悬梁自尽……
慕阳并非不想阻拦,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只怕根本没资格。
而且,她入京是为了权而不是为了扭转所谓的命运,她不想为了后者而把她自己搭进去,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个薄凉的人。
此后,慕阳没再去萧府。
因而再次遇到萧腾却是件意外之事。
翰林院要协理筹办两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侍讲学士以上官员都去准备祭文经筵,翻查典籍,其余一应事务都交给了他们,连预备官员庶吉士都忙碌了起来,忙完一天,慕阳偷夜溜了出去,找了家酒楼点了几个小菜看着窗外夜景算是休憩。
酒刚喝完半壶,就看见有人喝的醉醺醺手撑着桌面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
慕阳本没在意,但再看去,发现那一袭紫衣很是眼熟。
走近细看,竟然还真的是应该躲在府上闭门不出的萧腾。
当即大为诧异,慕阳认识萧腾前世今生加起来五六年,却很少看见他喝醉,或者说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喝醉,她当初还一直以为是萧腾身体不好的缘故。
现在想来……没什么好想的。
既然看到了,总归不能放任萧腾这么折腾下去,萧腾还不算太重,慕阳半扶起已经神志不清的萧腾,准备叫个轿子送他回萧府。
未料还没出酒楼,萧腾忽然张口吐了起来,直吐了慕阳一身。
所幸萧腾没吃多少东西,只是那酸涩的酒味到底让慕阳觉得难受。
吐了出来,萧腾像是清醒了一些,墨色的眼眸中雾气迷蒙,含糊道:“这是哪里?你是?”
慕阳忍了忍道:“萧兄,我送你回萧府。”
“我不回去。”萧腾按着额头,神色痛苦呢喃道,“府里被她弄得乌烟瘴气,我不想回去。”
接着身形晃了晃,又倒在了慕阳的身上。
慕阳无奈,只得先扶着萧腾到她买的小宅子里,她的宅子离这里不远,慕阳实在不想顶着一身的腌臜再多呆片刻。
敲门进去,书童一开门就愣住了。
慕阳将萧腾推给书童,淡淡吩咐道:“把他扶进客房,再熬碗醒酒药。对了,我沐浴的水可准备好了?”
书童接过人,愣愣点头。
慕阳直奔自己的卧房,脱下脏污的衣衫,沐浴更衣后,才去客房看看。
刚走进去,慕阳就直觉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平躺着的萧腾看起来没有异状,一旁放着的药碗也并没有异状。
压下狐疑,慕阳走到床边,刚端起醒酒汤,耳边掠过一丝风声,慕阳蓦然回头,目光如炬冷冷道:“阁下是谁?”
幽幽传来的声音带着低哑的磁性:“我一到帝都就来看你,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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