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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玦只沉痛了一双幽眸,垂眸看着她。
沈如薰这会儿听到他说别想了,可是有些东西忽然往脑子里头窜,她自个也控制不住,只得嘤嘤的哭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瑟瑟发抖,抖得整个身子都缩到了一起。
“红……”本意似是想描绘出脑中的景象。
她像是有点点受了这马车与周围环境的刺激,什么都克制不住一般……
她的话语声虽然比方才少,来来去去就这么一个字,可看起来却显然比方才最开始忽然发起抖来的样子更严重了许多。
赫连玦只感受着她的颤意,听着她这口中喃喃吟出的破碎声,只厉了声:“如薰,听话。”
沈如薰听不清,仿佛已是坠入了自己的世界,这会儿出不来了。
她的模样只叫人心疼,赫连玦的心霎时又疼了起来,就像是针扎在了他的心头,眼中有了沉意,只最后看了沈如薰一眼。
沈如薰这会儿还在发憷,仿佛再这般似清醒又在梦魇中的哭闹下去,她刚苏醒的身子必定会受不住。
这一刻她终于有了几分沈如薰的样子,娇怜懂事得惹人心疼,哽咽出声:“疼……夫君,你别管我了。”
她越说,赫连玦的眸色只越加沉。
马车疾驶的途中,方才放下的车帘也蓦地被外头的寒风掀起,身上的大氅再怎么加了狐毛都掩不住严寒,林中的景色时隐时出现在眼眸中。
沈如薰失态得更厉害,这会儿脸上已经出现了恐慌害怕又无法承受的神色,像是有什么记忆深藏在心底,虽是忘记了可也在脑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了,只差稍稍引带……就会崩溃。
赫连玦实在不忍心她再这般想下去,此刻只略凝着她:“如薰,睡吧,待出了林子就好了。”
若要她记起一些东西会这般痛苦,他倒宁愿她忘了他,待到日后再拜访江湖名医,想尽办法把她的病治好便罢了。
这会儿只想她别再想了,方才询问她是不是记起了什么的话语也不再说。
沈如薰只隐隐约约从狂躁与害怕中听到了赫连玦最后一句话,脑中好像闪跃出了银光,剑戟的样子:“啊……”一声嘶喊。
而最后一刻,只感觉到一双手不舍的摸到她的脑袋上,轻抚着她的伤口,沉痛低语:“听话,别想了……睡吧。”
大手从后脑袋落到了脖根处,直在风池穴上狠狠一敲。
沈如薰原本还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癫闹,这会儿只觉得后头一麻,而后脑子中霎时一片空白……
就这样力气被抽尽,瘫软了下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夫君……”
眸眼半掀,眼皮渐渐落下前,只来得及最后看赫连玦一眼。
脸上是苦楚的表情。
最后听闻的一句话是:“如薰,对不起。”
……
都怪他不能保护她,才会让她受到了这番痛楚的折磨,此刻赫连玦略微阖上了眸,那一日的事情在眼中历历过目,他的撕心裂肺。
这会儿只看着彻底瘫软在怀中的人儿,沈如薰紧闭的眸子,还是她的眼,可陌生又熟悉的小脸,让他一痛。
这是在去往莲庄的路上,左右再不过五六个时辰,天一亮,就到达了天策城。
赫连玦此刻拥着失去意识的沈如薰,沉痛的脸上只蓦地又出现了阴狠的戾气,就好像是怎么克制也掩藏不了的怒意,一种刻骨之仇。
此刻莲庄中,虽是入夜了,可莲庄中却依旧是灯火燎亮。
不同于路上奔踏的马蹄声,这灯火通明的莲庄中车行声也不绝于耳,好像自赫连玦病后的数十年,莲庄都不曾这般热闹了。
遥想上一次这般热闹……还是赫连建天去世的时候,同样的白妆素缟,白幡挂了满院,就连玄武湖中都飘满了白得如雪的莲灯,丧期将至。
今日……是第三日了,这种热闹显示了莲庄在江湖中不一般的地位,如此盛大的丧事,也麻痹了众人。
这会儿灵堂中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根本就不因时辰晚了而有差异。
来的人一匹接着一批,莲庄十余个院落全部变成了落脚的地方,供五湖四海来的游侠暂住,到的人也习惯一入府便来灵堂上几柱香。
柳氏站在灵堂中,玉棺前,一脸难过的样子:“我……先代玦儿在天之灵谢谢各位了。”什什什异不。
话语声说得似真诚,一双上了年纪却丝毫不显老的媚眸中多了几分痛楚。
好似这会儿她也真的痛了,看着没有骨灰的玉棺,赫连玦死了连半点痕迹都不留,直接因她而消失在世间,愧疚总有几分。
“谢谢各位对玦儿的厚恩……千里迢迢还赶来吊唁。”
还再略微弯腰颔首,好娘亲的模样,迎来送往,眼角处似有泪意。
敷衍寒暄之间,只见似渐渐疲惫……
看着玉棺出神怔忪间,只觉得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
柳氏就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眼皮一跳,蓦地当着众宾客的面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在发疼的样子,实则是心虚得她一口气缓不过来,神经都紧绷着,紧窒得很。
赫连啸天此刻也站在身旁,不过是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人,不时与江湖中的人打交道,聊几句,意气风发的接受着来人的阿谀奉承,渐渐飘浮在这样的盛世太平中,心中是意满……偶然眼角余光看到柳氏这捂着心口的样子。
还在众人面前这般动作,似是不悦的凝起了鹰隼般的厉眸:“如媚,怎么了?不舒服就先下去休息!”
距离他要公布继位的时日已经不长了,他决不允许有半点扰乱他计划的意外出现。
柳氏这会儿只是心口忽然发疼而已,就像是看着赫连玦的玉棺会心头发憷,本已是难受,还被赫连啸天这般叱,只得也微微拧起了柳眉:“啸天……”
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
心中隐约觉得不安。
可是看着赫连啸天这不由分说便斥责他的模样,再看看厅中众人,来往拜香吊唁,只得勉强维持端庄的神色,闭上了嘴。
勉强站直了身子,似是失落心寒的模样。
赫连啸天不关心她便罢,还这般……终是再正了神色,不让自己的异样显露出来。
直又与赫连啸天站作了一块,一齐接礼,迎人吊唁。
直到天亮——
天刚亮的天策城,一切还灰蒙蒙的,周围都笼罩在一片雾气中,似在冬日的晨雾中,处处都添了一番不一样的景致。
天策城的人原本就多,整座城本就热闹得很,更别说最近就在咫尺的莲庄之上,正迎来了一件江湖中最盛大的事情,传说中长相未知,武功未知,甚至什么都不知道的赫连玦忽地在不久前丧生在密林中。
一把大火烧尽了一切,也把赫连氏族最后一脉血苗给烧尽了。
于是莲庄中设了最壮观的灵堂,据说从山下数十里的山路上都铺满了纸钱,白幡在雪地里头立着,数十步就立了一竿,据说这般景象……在当今苍云国,出了皇家出殡,就只有莲庄有这般景象。
如此大的江湖盛世,天策城是武学最大城,自然也逃离不开影响。
这会儿络绎不绝的人依旧不断涌进天策城,只见这夹带在丧事中的热闹依旧非凡,笃笃的马车中,似乎也传来了一道马车奔疾的声音。
众人在这几日这声音已经听习惯了,可是这一番……忽地听到了这么整齐的马蹄声,就好像是训练有素疏的,世家公子到来。
众人不由得诧异的抬眸观看,只见原本是这么一瞧,却忽地顿了身子,皆一齐望出神来!
数量马车,不多,却是马车车身华贵,黄布做帘,金黄色的鬃毛宝马并成一齐,华贵的人家……就连马蹄上竟然裹着的都是锦布!
、最后的宁静
这一道车行队伍霎时就锁住了街边众人的目光,只觉得这几日见惯了大世面的天策城人都好奇起来。言僾嚟朤
不知突然到来的是何人?
马车内,赫连玦不理会外头的喧闹声,不过是如意料中般罢了,此刻听着吱吱喳喳喧闹猜测他身份的话语,只依旧紧皱着眉头,看着怀中的人。
自昨夜打晕了沈如薰,她都是瘫倒了身子跌在了他怀中,一整夜马车行路,也只有他看着她毫无声息的样子。
在马车内那般静,就好像又回到了她失去意识的时日……15019281
此时英挺的眉宇间似乎都染上了霜色,一言不发的样子甚是可怕。
按理他昨儿敲打她风池穴的力道,拿捏着时辰,此时应当也差不多醒了……
这会儿直把眸光深深凝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等她醒的样子。
只见昏迷中的沈如薰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衬着身下马车的颠簸,真的微微张开眼睛。
“夫君……”微张了唇,虚弱迷茫的出声。
“如薰!”赫连玦第一刹那便听到了她发出的声响。
沈如薰眼眸般掀间,只看到眼前模模糊糊,又像是砸坏了眼睛般,看啥都是朦胧笼罩了一层雾气,微微伸出了手,好像想去摸眼前的轮廓。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好似从胸腔间沉沉发出一般。
看她一清醒便睁眼四处乱摸,像是要抬手抚他的脸庞,赫连玦把头低下,让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
沈如薰摸到温热的东西,这会儿才稍稍清醒过来,这一清醒,便是惊诧出声:“咦……夫君,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完了……
她昨夜忽然发的那些疯,不仅没有记起什么来,好像这脑子的记忆更是差了。
这会儿半撩眼皮看她,样子慵懒迷糊的很。
赫连玦只觉得心头一抽,心间的感觉顿时就复杂难明起来。一一一了面。
原本还以为经过昨夜的事,说不定她能有半分变化。
只可惜……这会儿看着她,不解的样子,不仅迷糊,好像连昨夜的事情都差点忘记了。不仅不往好的地方发展,还……
沉了声:“这是在马车里,我们到天策城了。”就是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这般看着她。
罢了,她忘了便忘了吧,有些事,忘掉了更好。
沈如薰更迷糊了,只看着赫连玦……然后愣了一下。
下一瞬:“天策城?!”
蓦地喊了出来。
她这一愣,刹那间又给赫连玦一种感觉,她似乎是记起什么来了。
此刻又幽凝了眸光看她,魅色的眸子中皆是暗光。
紧抿的唇微微扯了一下,似是稍稍扬起,眼里头有了笑意。
可沈如薰下一句话,又忽地让他的笑意冷了下来:“天策城是什么地方?”
果然还是他多想了……
沈如薰微侧头,似是想看看窗外,却是把脖子对准了赫连玦,他只略微睨眸,看着她脖子上的风池穴,被他敲得红红的,他的眸子又沉了下来。
“不是什么地方,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语罢便是想要继续沉声不语的了样子。
沈如薰没在意他的解释,也没注意他的语气,只是依旧好奇的探头似乎想看看外头的风景:“哦。”
只见刹那间赫连玦的眸中又是无奈的沉痛。
沈如薰刚探头,外头便传来了一道怪声怪调的话语声:“公子,我们到了。”
是上清宫的管事。
东辰此刻已不在身边,已经去准备围锁莲庄之事了,这会儿身侧全是之前安排好的人。
外头的喧闹声似依旧,赫连玦这才收了方才因沈如薰而起的深沉,低沉的应了一声:“嗯。”
依外人所见,一排排华贵的马车驶进了天策城,没有如他们意料中那般,这一次的人马也是直接行往山上,而是直接在城中住了下来,此刻在一家客栈前落脚,马车中的人一一出来,只见先是一位华衣公子踏着绝然之姿入内,而后紧随着便是一位略好看的姑娘,姑娘虽然长得不倾城,可一双灵动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唯一不足的……只有看起来一双眸子太过于澄澈,像是忘记了什么,因而才会这般……
这二人之后,是另外一位长得算是相貌上佳的女子,称得上漂亮,还多了几分温婉。
看长相,好像与先前进去的姑娘像是一家。
上官青紫是随后踏下马车的,一下马车直接便上前主动的挽住了沈如薰的手:“如薰,从今儿与我一起住。”
“啊……”沈如薰还没搞懂周围的情况,只好像第一次进这客栈中来,又是“第一”次来这天策城,左顾右盼好奇得很。
方才在马车中的迷糊模样还在,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我不……”
话一刚出口,似乎忽地想起了什么,这会儿只好:“哦……”应了下来。
上官青紫知道,她是将她与她说的话记下来了,这会儿只牵着她笑了笑,又再看向赫连玦。
赫连玦却是蓦地又沉了眸,站在这客栈中,没沉声拒绝。
似是也明白了这一刻上官青紫的意思,只是略暗了眸光……
这是决战前夜,整个莲庄都隐隐约约躁动不安着,更别说这是在莲庄脚下,天策城中,从上官青紫在蕲州山庄内,出门前,便考虑到要为沈如薰易容起,他便明白了。
这一次,他似是要收局,她确实是放在上官青紫身边更安全一些。
“嗯。”沉了声。
沈如薰看赫连玦也应了,只得配合起来,只是同一瞬间,更是郁闷,不解……感觉一种奇怪的氛围在周围流连,甚至是身旁更多的人……
就连整个天策城都一般。
脑中像是又一痛,只觉得有些迷糊,眼中却……在谁也无法察觉到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