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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天!”直哭着冲了上去。
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了倒下的赫连啸天。一身白衣也早已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头上的白簪花也落了下来……
这灵堂,到底是谁的灵堂,这玉棺,到底是谁的玉棺……
柳氏已经不知道了。
若说无情却是有情,可这情究竟几分,自己的恨……也有几分?
赫连啸天像是没料到,最后倒下前来接住他的是柳氏,可是柳氏能有几分力道?不过是强大的重量压得两个人一齐倒下罢了。
柳氏哭着喃喃出声:“啸天……你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啊……”
竟然是到了生死之时才会知晓痛到了这般。
原来再反目成仇,说是为了自己,却还是在这一刻尽然发现自己的挂念。
“如媚……”赫连啸天眼里有着狠光,看似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也没料到柳氏会哭成这般。
柳氏也是想不到,这会儿只扶着赫连啸天:“你为什么要杀玦儿,你放手……放手不好么……”
事已成定局,又何苦这般拼,非要杀了赫连玦和沈如薰不可,终究是连自己也都赔了进去。
赫连啸天此时只一手抓着自己的剑柄,看着一剑穿过自己的胸膛,疼痛袭来,渐渐不知人事,但狂傲的笑声却是未停,好似输了他也不认,必定坚持到最后一秒。
不看柳氏而是看着眼前的赫连玦,看着赫连玦将沈如薰牢牢抱在怀中。
“哈哈哈……”只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在笑。
像是在对赫连玦却也是在对自己说:“你伤到我又如何……赢了我又如何……”
柳氏看他血流了一地,无人敢靠近他,到了这时还这般放肆说话,不由得流出泪来:“啸天,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来人,郎中呢,快给副庄主看一看!”
副庄主……
赫连啸天听到了这三个字,似是嗅之以鼻,没理会柳氏,只强睁着鹰眸看着赫连玦,笑:“赢了我又如何……”喃喃重复。
赫连玦此刻只牢牢抱着沈如薰,怀中的沈如薰好似也有了异样,听到了赫连啸天的话,只冷了一双眼看他,沉默不语。
气势凌人得很,周围的气氛也跟着僵持起来。
而赫连啸天此时像是人之将死,什么都不怕似的,再道:“你赢了我的一生,却没有赢了你自己的一生啊!哈哈哈……”
言罢又是猖狂的再笑。
是啊,他赢了他的一生,却没有赢了他自己的一生……
如今输得一败涂地,他也只能这般说,可是他此时也只想讲这句话。
似到了如今此刻,还执迷不悟。
杀不了赫连玦是他的痛,伤不到沈如薰也是他的败笔,这世界成王败寇,数十年功业不过一夕之间,他既然是枭雄是歼雄,他就能赢得起输得起,此刻不过是被捅了一剑,他能承受。
“啸天……”柳氏哭得面色惧白,肝肠寸断。
他想要杀赫连玦根本就没想要留半分活路,所以这一剑,他堪堪受了是自作自受,自己也没给自己留半分活路。
他清楚得很……
看着赫连玦似乎被他那句话吼得颀长身子微僵,似有动容,他笑得越发厉害。
这笑得太过度,扯动了整一把剑,把他胸膛的肉也剐得厉害,血流得越是多。
再看到赫连玦怀中的沈如薰,他笑得更是厉害起来。
只见从这个角度,赫连玦抱着沈如薰,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他这儿看得清楚得很,面前不远处一个被护在怀中的小女人此刻正在瑟瑟发抖,似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此刻只盯着他的伤口看。
“血……”沈如薰喃喃出声。
好似对这血很敏感,被赫连玦抱着她也无法安稳,方才剑尖刺过来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已经完全画面纷乱,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脑子自然是空白得很,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啊……”哭着喊了出来。
这般忽然发狂,赫连玦只来得及狠狠的抱着她,口中却是不言不语。
沈如薰蓦地哭了,就怔怔的看着赫连啸天的伤口,好像被那血刺激到了,满目惊心的“红”,似血似厮杀,又是一场大火。
“如薰。”赫连玦终于低低出声。
她这般,他也眉头紧锁,心神俱疲。
眼中都是痛意……
赫连啸天笑得越发狂,此刻看沈如薰这般,就好像精神错乱一般,看她一张小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就好像被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出不来了。
“哈哈哈……”这一局,他濒死,可到底是谁胜了,谁败了?
赫连啸天不由得拼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好像有什么从他健壮的身体中流失一般,绝狠又得意的笑语:“赢了我……却没有赢了你自己的一生啊……哈哈。”
赫连玦此刻只紧紧抱着沈如薰,眉目间皆是沉痛。
沈如薰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似那日在马车中的痛苦:“不要,不要……”
听得他一身皆是凉意。
已足够烦心,整个人都在濒临发怒的边缘,还听到赫连啸天这般笑,此刻只恨不得提剑再与赫连啸天报这之仇,低沉出声:“够了!”犹如地狱中传出的声音。
赫连啸天此时已重伤,血不止,柳氏哭得声音沙哑,偌大的大堂染了大片的血,只有赫连玦的声音最清晰。
“我的人生由我掌控,还由不得你从中动手动脚,论个只言片语旁辩半句!”似已怒到了极致。
赫连啸天似乎被这句冷清的怒喝吓到……
笑声也蓦地停了下来,只苍白了一张老脸看他。
最后像是笑不出来了。
他还在笑他没输,可此刻才发觉自己似乎输得彻底……
“啸天……”柳氏看他没了声音,也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此刻看着赫连玦,再看看赫连啸天,蓦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方才与现在,到底哪一声哭啼才是最真?15019323
想把眼泪止住,可也止不住了,只能呆呆看着周围,模糊的泪眼,扶着赫连啸天久了,连力气都渐渐没了,双手像是被压麻木了一般……废掉了。
整个人最后一分支撑着赫连啸天的力气也没了,双双再跌了下来,她彻底伏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素白的一身衣裳,都染上了怵目惊心的红。
沈如薰看到了这身红,整个人似受到了刺激,抖得也是厉害。
喃喃自语:“夫君……火,火……”
“好疼。”像是想要冲赫连玦怀中抽出手,抓着自己的脑袋。
“如薰——”上官青紫也蓦地嘶叫出声。
这般沉痛……整个局势更是乱了起来,她开始疯癫,看似触及心中最深的记忆了。
那些消失的过去……
只痛苦的扯着自己的发,伴随着柳氏癫狂的笑声……
赫连啸天渐渐没了声,而沈如薰却是哭声渐渐重。
唯有赫连玦低沉痛苦的声音略带沙哑的在沈如薰耳边响起:“如薰,别哭了,别想了……”
“求你。”他这一生没有求过谁。
却是为了她不这般痛苦,挽紧了揽她的臂,用这般魅沉的声音,求了她。
沈如薰只觉得痛苦得很……
、大结局:莫相忘(一)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不清晰。
此时大堂中的人看着好好一个灵堂变成了人间地狱,莲庄二老一死一伏地,沈如薰却是见血崩溃。
唯有赫连玦一人牢牢撑着局面。
上官青紫不知如何直接飞奔了出来,来到这众人最瞩目的地方,赶紧哭着替赫连玦扶住了沈如薰,当着众人的面便要帮沈如薰把脉:“如薰,你醒醒!”
却是根本来不及握住沈如薰的小手,最后一瞬……
沈如薰好似脱离了控制,自己的力气也被抽尽了一般,谁的话也听不见了……
整个身子,瘫软了下来。前前人着狱。
“如薰!”上官青紫大叫。
而赫连玦却是大手蓦地紧收,把她再牢牢拥住,挽在半空:“如薰……”
时间好像刹那停在了这一刻。
大堂内彻底乱了起来。
赫连啸天也是在猖狂笑着,看着眼前一切,沈如薰竟然失去了意识,他满足的神情……似最后渐渐闭上了眼。
不甘……所有的不甘不愿,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不过一死,死在自己的剑下,倒不算丢人……15077310
“哈……”渐没了声音。
紧接着便是柳氏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啸天——”
整个大堂霎时又肃静了起来。
“啸天……”柳氏低声,这声音这般痛,痛到了极致,也倒下了……
……
数年,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这一幕,到底是对决,还是命定的了结。
无人能知。
……
兜兜转转,一切似乎不过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世上一切本皆空,金钱福禄,又何须太过强求。
缘起缘灭,心思澄明如镜又如何,终归是最后一瞬明白了,但也迟了。
纵然悔过,可岁月不待人,春风向来都无情,更莫论这冬日料峭的寒风。
柳氏倒在血泊中,亦与赫连啸天处在了一块,上官青紫脸上则是痛苦的神色,直直看着沈如薰,而拥着沈如薰的赫连玦却是一言不发。
痛到了极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此刻赫连玦只是勾挑了一双天生上扬的魅眸,暗色流连间,是痛,是悟,是明白——若得了天下,可这天下没有她,要来又有何用?
只沉了声:“传令下去,唤郎中,赫连啸天入棺装殓,柳氏暂且带回潇湘院,大堂内江湖游侠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各门派管事,东辰替我好礼相送。”
言罢,已经再而挺直了颀长的身姿,把再一次在他面前,生生惊恐得失去意识的沈如薰抱在怀中。
她好似没了半点知觉,只有一张小脸那般苍白,双眸紧闭,唇紧咬着,好像还是那痛苦的样子,撕心裂肺的喊着“血”。
如今,他倒是宁愿她说一句话。
可只见……什么都没有了。
死的死,晕的晕,心碎疲惫。
赫连玦低沉的话语声还未在大堂中散尽,余音似还在,可抱起了沈如薰,人已走远。
独留众人在原地,不知是什么回事,只看着开敞的大堂外,天气如同变脸似的,瞬间也刮起了几阵寒风,停了四五天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还来不及回过神,已经见一抹绝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纷扬的落雪中。
……
细雪落入手中,就似那男儿的柔情,从铮铮的铁骨中显现出来,暖成心底的软绵,似进了掌心便化成了一滩水。
柔成道不尽的,袅袅余烟。
人间百态,三千众生,功成名就,不过如此尔耳。
莲庄一战,似乎打响了天下之名,不过一日之内,江湖中变了天,从三大世家变成四方势力,又蓦地再因赫连玦的出现,玉面公子的身份公布于众人眼前,变成了三家独莲庄独居江湖之大,成为了更加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大庄,自此,正副庄主如今唯有赫连玦一人,以独绝凌厉之势,牢牢掌控着这天下第一庄。
此时江湖中天变了,莲庄里也多年淤疾也一除而尽。
可此刻,莲庄中落棠院里,雪越飘越大,在庭院内积得厚厚一地,窗上似也积落一层。
卧房里纵然点了炉火,却也不曾让人觉得暖和。
上官青紫只含泪跪在床畔,看着床上躺着的沈如薰,一边替她探脉,一边眼泪却是从眼眶中夺出来。
一袭缦纱飞扬,把卧房隔开,变成里间外间,此刻她在里头为沈如薰诊断,赫连玦却是在外头站着,一动不动,如一尊神祗雕塑,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似心中有痛而不能近,难过却毫无办法。
只能干脆站在外头,守着房中毫无动静之人。
上官青紫哭着缓缓落泪,却是只能静静翻看沈如薰的瞳眸,眸光涣散,似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那次是伤口未愈,所以迟迟不能醒来,而这一次却是旧事记忆纷沓而来,她似承受不住,活生生的恐惧重尝,再坠入了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与伤无关,却是更难解,寻不得复苏的办法。
或许能醒来,也或许不能醒来,或许能够记起一切,也可以再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就连那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外头江湖朝堂之事已平息,可她这儿,却是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
上官青紫似心酸却无措,探脉扎|针,所有能用尽的办法都用尽了,最后只能转头望向站在外间一动不动的赫连玦:“赫连公子……这……”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话语戛然而止于这一刻。
赫连玦此刻也是如松般站在外头,沉闷得让人害怕,眉宇间有着痛意。
方结束一场恶战,数十年的仇恨了解于此日,此刻却又要面临另一番最害怕的事情。
像是山穷水尽没了路,柳暗花明望无村,像是害怕沈如薰再也醒不来了,出了什么事儿,陷入了另一番痛苦之中。
听到了上官青紫喊他的声音,颀长的身影一僵可还是毫无回应。
上官青紫在屋内只好再缓缓流下了泪,似是没了办法,感受着此刻房中的氛围,终于缓缓出声:“如薰这病,我是医不了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药石能治外伤,可沈如薰此刻……已然不是这些情况。
要她卷入这些纷争中,最后这一刹那还被当做刺杀的对象,纵然是换做别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恢复记忆的空白的她,更何况是正处于头疼欲裂,正逐渐记起些什么,濒临清醒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