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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风雨出神。
祖母说,她已经到嫁人的年纪了,今年应该是她参加的最后一个百花宴。
秦月容紧抿的嘴角下弯,一声不吭。嫁人便嫁人,不过是为秦家换取更高的利益。如果她成功了,会更得秦家看中吧?
但她有时候看着妹妹无忧无虑的样子,又不禁想:秦家早已放弃自己,自己何必非要他们的喜欢呢?她到底想图什么?
斜风细雨吹开了楼下的大门,一个衣衫落拓的白衣公子冒雨进来,摸一把脸上的雨水,露出秀雅如山水的容颜。他看到一楼里的男男女女,怔愣片刻,“这不就是个普通的酒楼吗?”
秦月容坐在楼上,看那个男人和身边围上来的掌事争执,听对方说“这里在办百花宴,比拼才艺,你要躲雨,去别的地方吧”,那公子轻笑一声,“谁说我是躲雨?比拼才艺?我也行啊。”
众人脸色难看,但见他容貌俊朗,气度不凡,除了面色微有些疲惫憔悴,看着倒像是富家公子,一时都有些犹豫。
秦月容从楼上走下,对他淡淡道,“公子若要留在这里,就上来看看,有什么公子擅长的。”
那个公子,自然就是沈夜书。
沈夜书是全才型人物,琴棋诗画书酒剑,他向来无一不好。事后,他也曾笑着跟秦月容讲,“其实我那时候进楼,就是想吃个饭喝个酒,没想到你们规矩还挺多。”
已经成为沈夜书妻子的秦月容搂着夫君的肩膀,柔和笑,“我知道。”她自是一眼就看出,那踏雨而来的落拓公子,只是为了一顿饭而已。
可他那样出色,引了整个楼里的才子才女去围观,去和他比拼。秦月容自也是输给他,一直骄傲的少女,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他只随意笑一笑,转着手中狼毫,“可以开饭了么?”
秦月容更是恼怒——呸,如此狂徒!
百花宴连开三天,沈夜书得知呆在这里不用掏银子吃饭后,爽快留下来,每天作诗弹琴,然后就睡觉吃饭。每次秦月容看到他,都心中郁闷。
她那时并不懂自己的心意,她只知道那个男人,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她很是不喜。但她从小就不被人放在眼中,不也活了这么多年吗?何以对他那样在意?
后来反复回想,秦月容才觉着,她从楼上往下看时,见到他进来,第一眼,她就很是喜欢他了。她日日和他拼才艺,日日和他斗嘴,总要他日日记得她,以后保证永远不会忘记她。
第三日结束时,那一届头魁,因沈夜书最后的相让,仍是秦月容。她很生气地找他,“我不需要你相让!”
吃饱了饭、神清气爽的公子站起来,抬腿就打算走,挥挥手,“真是服了你了,我没让你。”
她一把抓住他,气恼道,“你去哪儿?!不许走!”
他怔一怔,“不是只有三天吗?”脸上现出喜色,“难道你们又延期了?我可以继续留下来吃住了?那敢情好呀。”
秦月容被他气得吐血,她在意的东西,他竟然没放在眼中。
那几日,秦月容把酒楼包下来,非要继续和沈夜书比才艺。她心中其实已经服气他,只是不想他离开而已。他似也开始察觉她的心思,便说要走。秦月容只问他,他要去哪里,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家人在哪里……沈夜书冷冷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少女心中气苦,跺脚抹眼泪,不明白平时态度宽和的公子,为什么突然转变得这样快?他心中,很不喜欢她吗?那她也不理他了。
赌气一直延续到秦瑶容来找她,“阿姐,你还不回去呀?祖母说……要给你挑夫婿。”
秦月容愣在原地,咬着唇。她突然,不愿意嫁了。
她跑去找沈夜书,对方正懒洋洋拿本书,看她气喘微微、眸中潋滟,微怔后扶额,“不是找我兴师问罪吧?那天是我态度太坏了,我道歉。”
秦月容站在他面前,俯身,在他脸颊上快速亲一口,站直身子后,红着脸道,“沈夜书,我心中喜爱你,我想嫁给你。”
白衣公子嘴角僵硬,一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确认她不是开玩笑后,他嘴角扬了扬,敷衍道,“唔。”
以后,等沈夜书娶了她后,他才笑说当年之事,“我本想趁夜离开,没想到你一个娇滴滴小姑娘,竟敢跟着我离家出走。你当年,真是吓坏我了,也愁死我了。”
夜色清凉,年轻的妻子卧在夫君膝上,乌色长发如云,散在他腿上,只是笑,不说话。
嫁给沈夜书后的秦月容,素性温柔。但她本来,是个很固执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只消看沈夜书僵硬的表情一眼,就知道对方对自己无意。不过没关系,她喜爱他,自是要为自己努力一番。她总想着,他现在对自己不动心,不过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好。
爱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她对沈夜书一见钟情,却不能要求沈夜书也一眼看中她啊。他生得那样好,性情又爽快,本事又强,见过的美人儿,肯定多得数不清。而秦月容除了是才女,又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又没有让他一眼相中的性情,她有的,不过是对他的满心爱意,纵摧枯拉朽也百折不挠的爱意。
那晚过后,沈夜书离开平阳。秦月容给家中留了书信,也背着包袱,离开了自己住了十五年的家乡。她跟着沈夜书走了很多地方,纵他对她冷言冷语恶言相向,她也从来不回头,只用一双明眸看着他。
少女倔强又沉默地看着他,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那双清亮的眼睛,似看透一切,让沈夜书狼狈无比。
秦月容并不依靠沈夜书,沈夜书在前行,她只远远在后跟着。他夜中住店,她没有银子的时候,缩在客栈马厩草棚也是一晚。当银子花光后,她就去卖字、卖自己的一身学识,甚至到秦楼楚馆去为青楼女子写诗写曲。
想那个时候,同是秦楼楚馆,他在和姑娘们喝花酒调情欢笑,而她躲在幕后,为她们编曲弹琴。
沈夜书从来不看秦月容一眼。
她跟着他走南闯北,走了整整两年,他真的从来不看她一眼。
秦月容一直沉默地跟着,当他生病时,当他喝酒喝得吐血时,当他和人动手时,沈夜书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秦月容。有时候,他总是心神恍惚,觉得她就是自己的一道影子,一回头,她就在。可是她会一直在吗?
经常是一个破庙,两堆柴火,他坐一边,而她坐另一边。再进来躲避寒风的路人看到他们,从来不知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沈夜书觉得很累。这样一个倔强的姑娘,他知道她爱慕自己,知道她不肯放弃自己。他每天睡醒,都要跟自己拔河,情感和理智争斗不休。不能喜欢她、不能留她在身边,不能,不能……他每每看到她,就觉得好累。
于是他对她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冷言冷语。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秦月容该受不了了,但那姑娘只是低头擦一擦眼泪,第二天又继续跟着他。沈夜书心中酸涩——他从未被人这样喜欢过,柔软又顽固,绝对不妥协,让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那次,她遇到贼人,抱着包袱靠在墙头,身上的银钱已经全都给了对方,对方色眯眯的双眼直盯着她。秦月容很是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会喊,“沈夜书,救命!”他一定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有他能救她。
沈夜书出现的时候,看到那些男人用那样淫·邪的神情看着她,她被堵在墙中央,根本逃脱不了。那时,他只觉得全身冰凉,又一阵阵的怒意从心头升起,冰火交融,苦顿涩然。
他失去了理智,将那些人打倒在地,差点要打死其中一人时,她从后抱住他,惊慌叫道,“沈夜书,住手,他要死了!”
那些人在他晃神一刻拼命逃开,而他转头,细眸含着血丝,恨恨盯着那苍白的少女。她也是大家闺秀,她也是锦衣玉食,却跟着他落到这个境界!
他将她堵在墙头,低头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秦月容,你到底要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秦月容仰头,看到他眼中的忿然和难过。她抬手抱住他,抱住他僵硬的身子,在他耳边柔声,“我不走。”
“……可你总会走。”
“我不会走……沈夜书,你并不是不喜欢我,对不对?不然,你不会一直回头看我呀。”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突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先是愕然,承受着唇齿间男人带着酒气的味道,然后觉得脸颊滚烫、呼吸急促,整个人的力气,好像都被他抽掉了。
这才是她和沈夜书之间的第一次吻。
他在她唇齿间辗转反侧,她觉得一阵阵花火从身体中升起。恍恍惚惚中,似听到他苦涩的喃喃,“你要把我逼疯了。”
秦月容的眼泪,刷得就落下来了。她伸手抱住伏在自己肩上的公子,不知道自己听到他的话,为什么这样伤心。
酒醒后的沈夜书,第二天,又成了对她漠然的模样。他在前,她在后,他不回头。秦月容觉得难过,可还是一步一步地跟着他——
沈夜书,你心中一定也是有我的,可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她也会觉得委屈:为了追求他,她离家几万里,跟他吃了无数苦,可他总不看她一眼。
“没关系,他心中是有我的,总有一日,会接受我的。”
两年中,他让她伤心了无数次,她生病时,难受时,他从来不在。她跟着他到琼州,明明已经到了他家门前,他却根本不提让她进去做客。
、第69章 曾经曾经(下)
那时候;粗布衣裳的少女抱着包袱;站在沈府门外;眼前是那道紧闭的大门,身后是无数人古怪的窃窃私语。她双肩颤抖;只固执地站在那儿,总想等他开门;请她进去;喝口茶,说句话;什么都好。
但那扇门,就是不开。
天黑了;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孤独的少女离开沈府;边走边掉眼泪。她不知道,那个她无限爱慕的公子,一直在身后跟着她,看着她,只不让她察觉。
其实许多个夜晚,当秦月容坐在沈夜书床前流泪的时候,他都是知道的。她在他生病时,给他请大夫熬药的时候,他也都是知道的。其实每一次她伤心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地看着,忍耐着。
沈夜书总想,“她一直活得好好的,是不是我的命格,对她来说是破了的?”
他睡不着的时候,偷偷去她房间看她。他坐在窗下,一遍遍地摇着龟壳,为她算卦象。两年时间,沈夜书无数次为秦月容算卦象,却从来没算出一次。
他引以为傲的卦术,在她身上,完全失效。这总是让沈夜书觉得掌控不了她的未来,焦灼万分。哪怕算出她“不得好死”的命,都比什么也算不出来强。
不肯留她入住沈府的夜晚,他远远跟着她,看她哭泣,自己的心,便也碎了一般,疼痛无比。他怕害了她,只能不过如往日般待她,她受他冷落,总是不是第一次了。
沈夜书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不过如往日”,却是让秦月容对他彻底绝望的一次。她身上银两又花光了,也没有心力去挣钱,拿自己从小带在身上的一块玉佩,租了郊区一间小破屋。晚上,冷得没法入睡,她坐在草堆上,睁眼到天亮。
第二日,她便病了,病得很重。那时,秦月容多么希望沈夜书突然来看自己,请她住到沈府去。她也不求他喜爱她,把她当做朋友,也不至于连沈府大门都不能进吧?
可是沈夜书一直没有来看她。
还是第三日,沈府管家看不下去了,拖着沈夜书一起,把秦月容迎进了沈府,给秦月容请大夫看诊,为她治病。那时候,昏昏沉沉中,被沈夜书抱上马车,赶往沈家的路上,秦月容并不觉得苦尽甘来,只有一腔委屈和涩然。若不是管家,他还是不会来的,对不对?两年了……秦月容第一次觉得,沈夜书的心,她恐怕是捂不热的。自己大概真的是自作多情,让他为难。为难,不是爱。
躺在病床上神智昏昏的秦月容,只看到沈夜书靠在门上的背影。人来人往,他就站在那儿,白衣若雪,如捣碎的月光,在她的世界中飘呀飘,一直不离开。
病中的秦月容,露出苦笑,沉睡梦境。若他真是她世界的月光,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那该多好呀。
病好后,秦月容听管家说自己这场病多么凶险,如果不是公子去找她、她得客死他乡呀。秦月容只问,“沈夜书呢?”
管家面色有些不自在,“……公子有事出去了。”他也看出来,这位姑娘,很喜欢自家公子。
秦月容垂下眼,笑道,“我去找他。”
管家愣住,“现在?”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秦月容却并未多想,下床,“我好像已经习惯一睁眼,就要看到他了。”
管家脱口而出,“那怎么可能?除非你们是夫妻。”
秦月容神色黯然,“是……我妄想了,他心中不喜爱我,这是没法强求的。”
秦月容在沈府看到了沈夜书,他在和一姑娘谈笑。那姑娘貌美如花,和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站在一起,那样相配。无端的,秦月容便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沈夜书的情形,才恍惚记得,沈夜书其实不是只会冷言冷语的,他也曾对自己温柔相待过。
她靠着花墙,慢慢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