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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瞧得他,温子楚就笑着打起招呼:“邓老板,许久不见。”
“公子当真是许久不见了。”那邓姓男子连忙上前作揖,“公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您老的时间可金贵得很呢。”温子楚笑道,“平时寻你可寻不到,这回也算是碰巧了。”
“这还不是那封禁令闹的。”说起来他就有些窝火,“我那屯了这么久的好茶叶,就等着大冬天儿的卖出去呢,偏偏逢上这事儿,哎……”
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邓老板目光时不时扫扫温子楚身后的穆信,也知晓他必定是有求而来,方摊手请他二人进屋:“外头天寒,两位既有事要说,请先进去暖和暖和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从当铺偏门往里走,穿过狭窄的走廊,前方豁然开朗,只见那室内竟富丽堂皇,华贵异常,四角摆的白釉瓷瓶,上雕刻着梅花纹样,通身剔透,洁白如玉,一看即不是凡品。
想来此人以这当铺为掩,屋中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无怪乎温子楚料定他这里有药材可买。
两人纷纷落座,那邓老板热情地上了壶好茶给他二人倒上,之后方才坐下。
温子楚品了一口,是蜀地的雀舌,滋味鲜爽甘甜,回味无穷。忽的想起初然似乎最喜这一味茶,但可惜卧病在床无法品尝。
“实不相瞒。”温子楚放下茶杯,笑意吟吟,“我此番来是向邓老板求些药材。”
“哦?”那邓姓男子眉峰一挑,“莫非公子……”
“邓老板也知道最近买药不易。”温子楚不着痕迹地打断他,脸上却仍是笑,“若非是实在寻不得,我也不至于大老远跑来求您老人家了。”
“公子哪里的话。”邓老板轻摸下巴寻思片刻,“公子开口要,小可自不会不给,不过近来我这儿确实一味药都没有了。”
“哦?为何?”
他眉头一皱,叹气道:“在那疫病横行之前,唐记药铺花大价钱把我这儿的药全买空了,如今我也是担心得很。倘使不慎得了些小病,还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呢。”
“唐记药铺?”温子楚和穆信相视一眼,眸中皆露出怀疑之色。
因觉得他是担心私下里来买药价格恐不好开高,温子楚方笑道:“老板莫不是怕我狮子大开口?你做生意的但求不亏本,我自然知晓,要多少钱你开就是。”
邓老板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不是小可不卖,当真是没有货了。”
“你闯南走北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会这么疏忽大意,将所有药材都卖空?旁人说这话,我是信的,但你……我如何也不信。”温子楚说罢,从腰间卸下一枚羊脂白玉来,“这玉石你看中许久,如今我将它赠给你,药的钱另外再附,你看如何?”
“公子,使不得!”邓老板伸手制止他,面露难色,“即便你这么说,我这里真的是没有货,若你们二人不信,大可去我仓库一看。”
“可是……”
温子楚本还要争议,穆信在一旁摇头轻声道:“世子,算了。”且不说他有没有药材,即便是有,大抵也是不愿卖给他们的。
邓老板心知他此时定然心情不好,只得讪讪一笑,搓着手道:“事实便是如此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罢了……”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温子楚也无法接着问下去,只好道,“老板既是没有,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公子就不多坐一会儿?”
“不用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人也不客气,鞠了一躬,送道:“公子慢走。”
刚走出当铺,温子楚就怒气冲冲地回头,对着那铺子的匾额狠狠一瞪:
“哼,简直是目中无人。”
“我从前只当他是个生意人,为人处事多有狡猾之处也算是情理之中,怎料他竟这般吝啬,想当初我帮他出关之时那麻烦还比现在的大得多了。”
温子楚越说越气,一拳砸到那墙上,眉头深拧。
“真是个小人!”
穆信虽也是遗憾,但还是摇头道:“罢了,强求不得。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
“我倒是想。”他支起身,一脸头疼的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这几日催着我去御史大夫家看那林小姐,还带了大堆的补品,说是城中特殊时期,要特殊照顾。”
温子楚烦躁地捏着眉心,似乎十分疲倦:“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穆信只好沉默不语。
方才还零星落着的小雨此刻已经骤停,天空看上去很厚重,白茫茫一片,风里夹杂着湿气。温子楚抬头长长叹了口气,又垂眸静静地出了会儿神,蓦地,带了几分艳羡的语气说道:
“穆信,我倒是羡慕你……”
穆信眼神一怔,讶然地抬起头。
对面的温子楚却是涩然地笑笑:“从前我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今时今日才觉得……至少你还是个自由之身,做想做之事,无牵无挂。而我……”他说罢,顿了良久,怅然若失,“连我未来的枕边人都不能自己做主,说来是个世子,其实又如何?”
他对初然,穆信心中了然,闻得此言依然寻不到什么话来回答他亦或是安慰他。
想起那日王爷提起的那个在朝中的幕后权贵,十年等待不能付之一炬,思及这般,但见温子楚表情惆怅万千,他暗自轻叹,心道:我又何尝不羡慕你?
归途中,兴许是心有灵犀,两人都是一言不发,静静而行。
街边的店铺零零散散的开着,帷幔随着北风哗啦啦的抖动,温子楚一手把玩着折扇,目光在四周的摊子上游走,穆信则是跟着他身后,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二人正好转过十字路,那街前有人匆匆地往这边跑,大约是太过焦急,左脚绊在那凸起地石板上,一头就栽到穆信怀里。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清……”
来人一个劲地道歉,刚想行礼,待看见穆信时,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师父?!可找到你们了!”
这来者方是石晏,瞧他神色慌张,两手拽着自己衣袖,仿若是看到救星一般,穆信不由奇怪:“出了什么事?”
温子楚闻声也问道:“不是叫你去宿府看着么?你满大街的瞎跑什么?”
“我也想啊,出大事了!”
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穆信心上一紧,连忙问:“什么事?”
石晏咬着嘴唇,纠结道:“今天总捕头巡街……恰好就去了宿府,初然她……哎!”
作者有话要说:子楚哥哥,你还是和穆大人搞基吧。。。。。。。。。。。。
☆、【汴梁城郊】
他话音刚落,身侧一阵风乍起,再转头时,穆信已然不见了。温子楚不会轻功也追不上他,自在原地着急,眼见得石晏在愣在那儿,忍不住伸手去戳他脑门儿。
“不是叫你去看着她的么?怎么反而出事了!”
“这也不能怪我呀!”石晏捂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总捕头巡查,我还敢拦着不成?我这小官儿还做不做了……”
瞧得他这没没出息的模样,温子楚骂也不是恼也不是,最后愤愤甩了衣袖,疾步离去。
*
赶到宿府时,门前已站了不少捕快,为首的正是开封府的总捕头黄因池,身后跟着的正是初然。远远的,穆信就看得她脸色不怎么好,方才在床上躺着时本就虚弱,这会子又出来吹风,病情恐怕会越发恶化,他未及多想就快步走过去。
“黄捕头。”
黄因池正在和陶木晴说话,听得有人唤他忙回过头来。
“这不是穆大人么。”平日里和穆信也不少打交道,不过他俩一个在开封府一个王府,在这回封禁令执行上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却不知他特地过来所为何事。
“穆大人怎么有空跑这里来?”
穆信止住步伐,垂眸间瞧见初然缓缓抬起头在看他,一双眼睛黑亮如漆。
不好禀明来意,他只能道:“……我恰好路过此地,与这位姑娘也是相识,不知她所犯何罪?”
“哦,不是犯了事儿。”黄捕头伸手扶了初然从门槛跨出来,随口就道,“前几日的封禁令下来后,上面有吩咐,但凡是染了重病之人不分病状一概送去城郊医治,一来以防传染给他人,二来也能及时治好病嘛。”
他未曾去过城郊的军营,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好去处,倘使真的去了,恐怕是一去无回……
穆信微微皱眉:“据我所知,她只是染了风寒……”
“诶,那疫病初期正是风寒之状。上头早就说过了,所以风寒也是需要隔离的。”似乎是早就想好了的说辞,黄捕头不等他话道完就这般解释。
见他仍旧不放心,黄因池方又道:“你放心,既是你的朋友,我定给她安排个好住处,不同其他人一块儿便是。”
正欲开口说话,穆信只觉袖间一沉,低头时却是初然拽着他衣袖,眼里星光闪闪,眼圈微红,不住地朝他摇头。
她不想去!
“黄捕头不能行个方便么?”
穆信心中实在不忍,悄悄伸手覆在她手上,而后紧紧握住,全做安慰。
黄因池怎料他这般坚持,一时犯了难:“你这么说就太让我难做了。”
“头儿!”
两人说话间,后面的石晏也气喘吁吁赶了上来,见他们还没走,不由松了口气,扑上去就对着黄因池求情道:“头儿,你就别带她去了!那地方跟个乱葬岗似的,去了就出不来了,她是我师姐,我可不想她有事啊!”
“去去去!”黄因池一把推开他,喝道,“什么乱葬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别说她是你师姐,便是皇亲贵戚,那圣上说了,也是必须得去的。宫里的好几个娘娘,朝里的权贵子嗣,都在那里,他们去的她就去不得了?”
穆信轻启唇刚要说话,就被他打断。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这人啊,我今儿个必须得带走,行了行了,都让开!”
看这情形当真是没有余地,穆信暗暗紧了紧拳,思绪万千,只想着能不能有别的什么法子。那边的黄因池却已几步走了过来,见得初然缩在他背后,不管不顾,伸手就要逮,怎料她死活不肯松手,险些没将穆信半个袖子给拽下来。
黄因池试了几回,但都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去看穆信:“穆大人,你看这……”
穆信心自暗叹,慢慢低头,初然撅着嘴,目光也不敢瞧他,声音低低的:“我不去。”
“不如这样。”沉吟了片刻,他方道,“我随你们一同前去,待安顿好她,我再离开。黄捕头意下如何?”
“这……”见他也作出让步,黄因池不好再说什么,只笑道,“也成,不过穆大人可要小心了,那第一方走一遭没准儿会染上瘟疫。我在此提醒你一句,到时候莫说我坑了你。”
穆信淡然点头:“好。”
瞧他们达成了共识,石晏立马反应:“我也要去。”
“你给我留在城里哪儿也别去。”黄因池看都没看他,冷哼道,“除了穆大人,其余人都不许出城。尤其你是石晏。”
被点名批评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石晏吐了吐舌头,耷拉着脑袋没再说话。
“改明儿还有事让你做,你以为你就这么闲呢。”
“是……”
趁着黄捕头训斥石晏这当儿,陶木晴赶紧拉了穆信到一边儿,将一个包袱塞到他怀里。
“穆大人,这个包袱一定要给阿初带去。这些个捕快我一点也不放心,亏得有你。”
包袱沉沉的,想来装了不少东西,穆信轻掂了掂,继而应道:“我定会将她平安送回。”
“哎。”陶木晴摇了摇头,似乎自己都不抱希望,“逢上这事儿,也算她命不好。那种地方,死的多活的少,若是去了,只怕凶多吉少,但愿医官院能尽快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来。否则……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说到后面,穆信愈发觉得指尖冰凉,也不敢再往深了想,闭目轻叹了一声。
“穆大人。”陶木晴伸手握上他手腕,眼里泪水模糊,言辞恳切道,“我们师门中人,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师妹从小到大也吃了不少的苦,这次劫数不知她躲不躲得过,但求你能好好照顾她……你和我们身份不同,你能时常去看望看望她也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在那个地方……”
偏头看见不远处,初然正低着头心思重重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儿,穆信轻抿了唇,良久良久,方出声承诺道:
“我会的。”
天色渐渐昏沉,城外的树林光秃秃一片,萧索肃杀,出城的一行人却不紧不慢地走着,官道上烟尘不起,马蹄不响,杳杳无人迹。
城郊军营离此不过五六里,没走多久就在树枝交错的缝隙间看见了营门,两旁的箭塔高高而立,几张破旧的牙旗迎风轻飘,瞧着清冷孤寂。
初然走在穆信身后,从一开始就有些咳嗽,走久了竟咳个不停,整个林间回荡着她那声嘶力竭地咳嗽声。后来实在是听不下去,穆信停住脚步将水袋递给她,初然忙抱着狠狠灌了几口,饶得是冷水她也不顾及了。
“好些了没有?”
“嗯。”刚应下就又咳了几声,穆信摇了摇头:“外面气候冷,等到了军营之中想来就会好点。”
初然心不在焉地应着,转过头望向他:“你方才为什么说要跟来?”
穆信不答反问:“难道你想一个人?”
“你又不能陪着我,进去了,我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