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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环卿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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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雁在一旁憋红了脸,只连声说着贵嫔恕罪,模样声音皆是惶恐。
见此,我微微有些心疼,只拉过她,轻声道:“我未曾怪你啊,何苦这般惶恐?”
若雁见我如此之说,眼眶憋的红红的,只轻声唤了声贵嫔,而后便是有泪滚滚而下。
我微微叹息一声,只拿过绢子替她拭了泪,柔声道:“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妹妹犯个小错算什么?做姐姐的难道就不能多多担待么。”
见她仍是微微抽泣,我又道:“你方才说的那些,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那是皇上的人,以后自会有用的着他的地方,何必和他撕破脸呢?
并且,我看他也不是很会做人,只是很会做奴才罢了!”
听到这里,她的脸上方微微有了些许笑意,如烟便带她出去,我也理理妆容,前往正殿。
夜幕微降,殿外是微茫茫的苍茫,苑中的树影一层一层,重重叠叠的映于窗纸上,再远处便是高不可及的天际。
殿内已经摆好了一张大大的檀香木雕花鎏金桌,上面置着碟碟青瓷盘,却是半丝热气也无。
大红的灯烛徐徐燃着,光线愈加晦暗,更显得殿中过于静谧,刘弘没在殿内,亦是没有德公公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我眉头微微一紧,已是意识到某处有些不对,紧走几步,正想出殿门看看,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见着我只拱手道:“皇上于孙小媛处用罢晚膳了,夜间也在孙小媛处歇了!特派奴才来告知贵嫔,贵嫔不用再等了!”
说完便好像是唯恐我发脾气似的,只匆匆行了一礼,而后便扭头急急忙跑了。
我握紧手中的鲛丝绢,紧紧后退几步,木然跌落于红木雕火凤凳上,心中凉意顿起,刘弘,这算是怎么回事?
昨夜还说过此生唯卿,方才亦是好好的说要过来,转眼便是在她人那里用膳歇了,莫非我于你,果真只是普通妃子一般?
呼之便来,挥之即去?
莫非天下诸位君王,皆无一人专情?
不是说定不负卿么?不是说我与众嫔妾不同么?不说愿意与我举案齐眉么?
到头来怎的却还是这般,明镜本非台,何处惹尘埃。古来多有无情郎,莫非真是如此么?
连日来的心悸不安,我深深隐在阴暗处,只感身心疲惫,终于咬着绢子,无力地哭了出来。
如烟听到声音,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只见我呆坐于凳子上,又见四周已是无人,已是隐隐觉察到发生什么事,不由得也变了变脸色,随后却只佯作轻松道:“贵嫔晚膳可是要用些什么?我看这桌子上的饭菜,竟没有一样是合着贵嫔口味来做的,不如我再去吩咐厨房做几个菜,来让贵嫔好好吃个晚饭。”
“不合口味?”
闻此,我忽然只感到遍体生寒,只涩然道:“便是再合口味,如此情形,又有谁能咽的下?”
我瞟一眼桌上那些,嘴角冷冷一笑,“便是不合口味有什么关系,这可是皇上的赏赐,再不合口味我也是要吃的!”
说罢,我慢慢拿起银筷,端起饭碗,浅浅的夹了一些菜进碗中,如烟见状,只焦急的上前劝道:“贵嫔,您的脾胃不好,不宜吃太凉的东西,这些,还是放下吧!”
我做听不见,只静静的咽下一口菜,方放下碗筷细声道:“如烟,你糊涂!”
如烟闻言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有答话。
我又夹起一些饭粒,只道:“帝王之赏,岂由着你喜欢不喜欢么?要是能换来他的怜惜,这点算什么?”
我将发凉的饭粒咽下,饭粒微微有些生硬,只勒的人胸口微微有些发闷。
如烟面上闪过些许不忍,道:“那我去给小姐做些甜点!”
“不用了,”我止住她,指了指桌上的豆沙糕道,“皇上可是连甜点也都预备下了!”
如烟的脸色有些惊恐,正想说些什么,我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再说,方自顾自的拿起那豆沙糕来,浅浅咬了一口,而后只幽幽叹一声:“如烟,又要辛苦你了!”
她深深看我一眼,动动嘴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只一咬牙匆匆的往门外跑去。
如烟越跑越远,我凝视着她的背影,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晕染了红木桌面,显得甚是触目。
“刘弘,神女生涯原是梦,若是不能让你对我做到爱不忍释,只此一人,那我便努力让你对我惜从心来。”
外面的天空极其灰蒙蒙,似是要下雨,冰凉的气息直直的吹入殿内,只吹的烛火摇曳不定,殿中之人于孤烛中独坐,倩影悠悠,空留一梦相思,满境皆是荒凉。


第二十一章 病榻显愁容
更新时间2011916 23:06:51  字数:3498

 红烛燃尽之时,如烟总算急急忙带太医赶了过来,我斜靠在榻上,面色惨白,腹中的疼痛如火烧般,只让我浑身冷汗淋漓,凉凉的夜风一吹,顿时起了细细的疹子。
若雁她们站在紫花雕刻的红木床边,皆是手足无措,除了替我不断拭去额头的冷汗,便只有一个劲儿的捏紧绢子抹眼泪。
见着太医来了,众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急急忙挂了鲛纱瀑流帘子,又给我换了小手炉在怀里揣着,方让太医把脉。
如烟请来的这位胡太医,应是已经略至花甲之年,须发间皆微微显着些许斑白之色。
他给我把完脉,脸色却并不太好,蹙眉许久,而后便问我今日的饮食如何?
我微微垂眸,只道自己方才吃了些冷食,其他一概言不知。
他闻言,脸色微微显出凝重之色,又翻来覆去的切了好几次脉,方捋着胡子缓缓道:“据臣所看,贵嫔今日是否吃了属寒性的食物?”
我心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个看上去略显庸碌的胡太医,恐怕资历也不会太浅。
如烟上前答道:“左右不过是晚膳的时候吃了些许豆沙糕!怎么,这就是病因?”
胡太医的眉头深锁,只叹道:“小主是明显的气虚,气虚利水,转利转虚而湿愈不能去矣,况赤小豆其性下行,服之则使气虚之人气息紊乱,降令太过!”
他说的百般药理我皆是不懂,但见他言辞神态极为肯定,想必已是掌握了病情,因此也只虚弱道:“此事我却是毫不知情的。”
如烟见我如此,也是万般焦急,只急急忙请胡太医快点写了方子。
胡太医微微闭目,只沉吟道:“气虚之症,用千年灵芝方是最好的,若是次点百年山参也能抑制一二。”
若雁面色更是急,只催促道:“那便开了就是。”
闻言,胡太医面上微微露出为难之色:“这些东西同属珍宝类药材,且不论臣在太医院只是个无名小医,没有资格处理这些药材,即便是资深老太医,也得要皇上的亲口允许才能使用!”
若雁听到这些,面上便微微有些颓然之色,看着我眼泪便扑哧扑哧的往下掉。
我吃力的笑笑,只细声道:“傻丫头,哭什么?等下哭花了脸还怎么见人?”
如烟此时也只是沉默,手里紧紧的揪着帕子不发一语。
胡太医起身告辞,只说回去后先开些普通小药方送过来,虽是不能药到病除,但亦是可以缓解些许疼痛,若是想完全根除,还需皇上的圣谕,得到千年灵芝方好。
我略略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只吩咐从夏送他出去,顺便跟着去取药。
床榻旁的虞美人开的如火如荼,并着漫天飞舞的宽大帷幔,点点烛泪并着古铜色灯柱,一滴一滴的垂下,触目只觉甚是惊心,我微微咳了几声,脑子愈发昏沉起来,不一会便阖眼再次昏昏睡去。
我睡的很不好,中途也浑浑噩噩的疼醒了几次,待到星光隐了下去,东方天色微明,腹中总算舒缓些,只见着如烟她们皆在旁看着我抹眼泪,一个个眼圈红肿,模样甚是可怜。
我心生不忍,只叫她们去休息,如烟缓缓的摇摇头,道:“贵嫔这般,我又如何能安睡?”
她语调不重,但话语中已是含了斩钉截铁的意味。
我素来知她的脾气,见她如此也只得叹一口气,只得让从秋先带着众人出去休息,室内只留如烟一人在内伺候。
若雁正端着一碗褐色汤药从侧房出来,见我醒了,口中略带催促道:“贵嫔可是醒了,快些将这些药喝下去吧,奴婢们都热过几次了,凉了总是不好的。”
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道迎面扑来,我素来怕苦,闻此味道,胃中一阵抽搐,附于床沿上几乎欲呕,如烟忙忙上前扶住。
若雁见此,也急急忙放下药碗,只欲去倒来清茶让我漱口。
我极其厌恶的看着桌上那碗汤药,只缓缓道:“这个,给我拿出去倒了!”
若雁惊愕道:“贵嫔何出此言?现下如此痛苦,这碗药喝下去说不定就会好些!”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含了最为讥讽的笑意:“多年没好的老病症,就凭这玩意,就能让我好些?只当这些年苏府养着的那些大夫们都是骗人钱财的!去,倒掉!”
我语气虚弱但却坚定,若雁看了看如烟,见后者缓缓点头,方忙忙端起那碗药出去。
“等等……”
我又急急忙唤住她,“若雁你记着!若是有人不经意问起,你只说是我喝了又吐了便是!知道吗?”
若雁脸上更显疑惑,却仍是点点头,而后便掀开帘子出去。
如烟看着若雁走远,方扶着我慢慢坐起,往我背后垫了一个银线镂花纱的枕头,语气略带嗔怪:“就算那碗汤药没什么用,贵嫔也该喝下去,到底是对着症状下的药,总会有些许用处。”
我恍若未闻,只淡淡道:“如烟,我又何尝不想喝药,不过,若是现在便我真的好了,倒叫前来看望的皇上情何以堪?”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好似都变成了耳语,如烟半响没说话,只愣愣的看着我,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若是皇上不来,贵嫔这般辛苦,可真就白费了。”
我眼中满是淡漠之意,“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自是会知的。”
烛泪空满室。
“皇上驾到!”
不知又是过了几个时辰,门口终于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一丝明黄色应声闪入室内,步伐急促。
我眼中略略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茫然,却又及时转换成满面楚楚可怜之色,如烟忙跪下,口中唤道:“皇上吉祥。”
刘弘微微怔了一下,而后方上前来扶住我的手,只柔声道:“卿儿如今这是怎么了?朕今早听了小内监的禀告,还未上朝便立刻赶了过来,昨日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他略略顿了顿,又道:“可是用药了不曾?”
我略微笑笑,只吃力道:“弘郎来看环卿,环卿便全都好了,哪里还要用什么药?”
他满眼怜惜之意,只拿过枕边鲛绢替我细细拭汗,面上的柔情似乎是要化出水来。
我略略偏过头,只愧声道:“环卿如今身子抱恙,面容自是不好,勿要惊到弘郎方好。”
他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愧色,随即又柔声道:“卿儿于朕的意义,并不只是在于皮相,又何来的惊到之说?”
我微微咳了几声,满面黯然之色,“若是能感君轻言一回顾,臣妾自是愿意将碧血化作春妆。”
他面上浮起微微的动容之色,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头,语气满带宠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朕如何舍得让卿儿离开。”
我浅浅依于他的胸口,只轻声道:“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若是能和弘郎白首不相离,便是臣妾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正谈话间,一人身着太医署官服,躬身走进房内,对我行礼道:“臣林仁恺叩见皇上,拜见苏贵嫔,皇上贵嫔万福!”
刘弘挥挥手,口中只不耐道:“闲话说那么多做什么?你且上来看看苏贵嫔身上是什么毛病。要是有半丝懈怠,朕绝不轻饶。”
那太医唯唯诺诺,忙上前来把脉,翻来覆去切了几次,因是隔着帘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让,我总感觉他握脉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候,却仍旧是没有半分定论。
不远处的鎏金雕刻沙漏滴滴答答,丝丝入耳,刘弘见此人如此磨蹭,面上已是更有了不耐之意,只微怒道:“林太医,贵嫔到底是什么毛病?”
林太医略略沉吟:“回……回皇上的话,这……这苏贵嫔应该是体寒性阴,近来或许又受到阴气侵袭,才……才导致此症!具体缘由,臣……臣还不清楚。”
那林太医声音结结巴巴,时不时拿起衣袖擦去额上冷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是静如无声。
但这句话在寂静的内殿中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刘弘的耳里。
我嘴角轻蔑一笑,此人定是自以为自己医术有多出群,又妄图邀功请赏,所以才自告奋勇来替我诊治,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疾小病,但此时却找不出丝毫病因,叫他如何不惊恐。
刘弘面色果然大怒,厉声呵斥道:“放肆!你切了这么久的脉,最后连病因都未找到,这样的太医,只会领取俸禄,留着何用?”
那林太医听到这些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赶忙跪下不住叩首,看神情似乎是随时要昏了过去。
我拉拉刘弘的衣袖,轻声道:“弘郎,嫔妾如今还在病中,要是胡乱责罚于人,惹得宿怨上身,那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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