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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眼间皆是了然,转身端一碗莲子羹汤给他,温声道:“不知弘郎今夜会过来,只吩咐如烟熬了这些,虽是简单,不过,羹倒是现熬的,弘郎用了正好清清火气。”
他含笑接过,浅浅舀了几勺。
我上前缓缓替他锤肩,一下一下,不轻不重。
外面暗了下来,天色已是更为黑了些,室内却仍是并未燃烛,许是我没看的分明,面前之人的神情似乎微微怔了下,而后黯然的叹一声:“社稷与亲情之间,朕到底该要如何选择。”
我心中一颤,帝王面前,说的越多,便是错的越多,索性只做未闻,温言道:“弘郎今夜可是要在此歇了么?”
他面上浮起倦怠的笑意,摇头:“不了,朕也就是来看看你,待会儿与群臣还有要事相商。”
我低低的哦了一声,而后便闭口不语。
夜风微微拂过,流光嫣然,吹的苑中的枝桠摇摇欲坠,片片黑影投于窗纸之上,勾勒出斑斑的颤抖的弧度,朱红色的家常翡翠簪凉凉的贴于后颈,凉意十足。
刘弘方才离开前最后的一句话依旧在耳畔回响:“卿儿,若是朕有一日伤害到你,朕也是同时是为了保全你,你勿要恨朕。”
我深深蹙眉,只怕眼前这时局,又会不太平了。
三日后的晌午,天气越发的燥了起来,碧色的天际,澄澈如镜,却是半丝流云也无。
小云子正在院内连声吆喝着内监替院内的花木洒水,一时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我歪在鲛纱曼罗榻上,轻声哄着俪生,抬眼却忽而见着曦儿涕泪满脸的冲了进来,直直被唬了一大跳。
从夏亦是被她惊到,急急忙抚着胸口,叫了几声阿弥陀佛,而后便埋怨道:“我的小姑奶奶,大白天的,别带着这么吓人的,吓到我们事小,若是惊扰到贵嫔,你罪过可就大了。”
曦儿顾不上解释,只在地上连声叩首,口中不停道:“贵嫔救命,贵嫔救命。”
我见她神色慌张,发钗皆是凌乱,嘴唇亦是哆嗦不已,想必确实是遇到什么不堪之事,只放下俪生,微微蹙眉,“可是你家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她面上浮现一丝茫然,摇摇头,又大力点点头。
我心中一急,已是肃了声,“所谓何事?”
她又急又慌,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般,“贵嫔娘娘,你快去看看吧,皇后她……她逼着我家娘娘拿掉肚中的皇嗣。”
我心中大惊,虽然前几日曾与静晗有过些许意见上的偏执,但她总归是我在宫中赖以相信之人,顿时便是慌乱了神色,急忙道:“谁下的命令?”
她满目皆是凄然,勉强止住哭声,抽噎道:“听皇后说,是遵……遵圣意。”
鎏金的清和大鼎内徐徐燃着安神香,殿门微掩,整个金禧阁内皆是一片死寂,宫人们纷纷跪了满地,一个个埋首于地,瑟瑟发抖。
我满心焦急,大步踏进殿内,长长的广袖逶迤流裙,并着松散的青丝,皆是漫天飞舞于身后,静晗,你现在是如何情形?
深重的富贵锦绣褐色帷幔,一一被我掀起,尖锐的青玉百金护甲划于其上,转眼那些锦绣绸缎便是支离破碎。
一如我眼前的景象一般,支离破碎。
满地碎瓷,黑褐色的药汁亦是洒了一地,满室内的帷幔皆是破碎不已,静晗直直躺卧于榻上,双目空洞无神,昔日的锦衣绣服上皆是惨败如絮,下腹处道道血痕,已经干成了黑褐色,却依旧是妖魅斑驳,不堪入目。
“静晗……”
四周静得不似人间,我惊呼一声,顿时慌了神色,急急忙扑了上去,悲切了神色,慌乱道:“这是怎么说?”
“卿儿……”
她缓缓扭过头,见着是我,干涸的眼角顿时涌出一滴泪,嘶哑不似人声,颤声道:“卿儿,我的孩子。”
第六十八章 半点不由人(二)
更新时间20111030 19:48:33 字数:2102
我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胸口的大红锦绣襦裙处撒满了黑褐色的药汁,先前微微突起的肚子现在已是瘪了下去,床榻上的血迹仍是未干,场面惨不忍睹。
“静晗……”
她葱管似的指甲自根处尽数断裂,鲜血淋漓,眼中如死灰一般,再无半点神采,口中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攒紧手中绢子,满目悲愤之意,咬牙道:“静晗,你等着,我要去问问皇后娘娘,我要去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刚要起身,广袖中的手已被她宽大的芙蓉色广袖遮住,她的手苍白冰冷,死命按住我的手。
我心里一软,已是知道,她不要我去,不要我为她受了责难,可是,我又如何能看着她白白受了这弥天大祸?
我转身握了她的手,悲声泣道:“静晗……”
她微微摇头,满面皆是疲倦之色,“罢了……罢了……”
我不甘道:“难道就这么白白的受了这委屈?”
她惨然一笑,口气已是带了满腔狠决的恨意,“这可是皇上亲手赏赐的,难道还能称之为委屈?”
我咬牙,一掌重重拍于床榻之上,向着四周狠狠道:“到底是何方贱人挑拨离间所致,若叫本宫知道,定叫她生不如死。”
周边之人纷纷跪下,皆是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静晗半闭了眼,一字一句,缓声道:“天象所示,天神降罪,皆因竖子。”
我闻言大惊,登时后退几步,神色恍惚,好一个天神降罪,皆因竖子。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若是出自奸人之口,便是足以杀死一条生命。
难怪刘弘会说那句话……
难怪皇后可以义正词严的打掉这个孩子,不费一丝力气,我紧紧咬唇,这个孩子,即便身份再高,终究是抵不过他心中的社稷江山。
他心中或许曾经有过一丝的动摇,可是,他以后毕竟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不缺这一个,而所谓的江山社稷,重于一切,终究是不能相比的。
帝王莫不到处彰显自己的仁爱德行,大臣们也是时时彰显自己的博学儒雅,只是,若是这些儒雅仁爱论及政权,便一个个变得异常丧心病狂。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哪怕,这一个是自己的骨肉。刘弘,你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如此可怕,如此的,冷心铁血。
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你们,便是连那牲畜也不如吗?
我缓缓阖上眼,双手不自觉的握绢战栗,刘弘,你可知道,即便这个孩子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少了这一个,静晗便已是少了一条命了?
娴雅如静晗,却突然惨然如斯,只怕,再也回不到当初那般心境了。
心中惨笑,一行清泪顺着脸庞蜿蜒流下,冷意入骨,罢了,反正你也是不会在意的,**三千佳丽,渺小如我们,怎能入得了圣眼?
只是,皇天在上,你们这般作恶,难道真的不怕会有报应么?
三日后,永和殿有旨意传了出来,赵昭仪因着身子弱,再加太医请脉不力,导致皇嗣流产。
刘弘于坤宁宫内大怒,当即便杀了那位太医泄愤,又对了静晗好生安慰,见她实在是精神荼靡,随后又赏赐不断,吩咐了静晗于殿静养,如此马马虎虎,便也将众人的视线勉强遮掩过去。
一时,宫中诸人皆是对赵贵嫔殷羡不已,毕竟,即便是失了皇子,也是能得此奖赏,实在是显得皇恩浩荡。
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皇后娘娘已是派了法师将其焚毁,随之连续三日他祈福超度,希望让他早日轮回。
久违的大雨,便在那天夜里,瓢泼而下,阴暗潮湿,浇熄了超度间的阴烛,第二日,宫中多位嫔妾宫女皆是聚在一起谈论,只说自己昨夜真真切切闻到了小孩子的哭声,一时直惹得宫内人心惶惶。
皇后闻了传言便是勃然大怒,杀了几名造谣的宫婢内监,责令宫内任何人不许在议论此事。
虽是这般,但传言却仍是如星星之火般,在宫内蔓延开来,越演越烈。
我与静晗素来交好,此事发生后,刘弘再来华穆苑的时候,面上便是带了微微的愧色。
我心灰意冷,对自己骨血尚且如此,我还能对他抱有何等指望?干脆一并不见了,心里倒也干净。
然我到底没有这般的气节,见过太多的宫中怨妇,我实在不想自己成为那冷宫中的踽踽老去无人问的妇人中的一员。
圣宠,饶是我再不屑,也还是不能断的。
事情已是覆水难收,索性对此只字不提,脆强颜欢笑于他,毕竟,多加抱怨,除了让我受他斥责外,丝毫益处也无。
索性,便只做一切不知,不知他的绝情,不知他的狠心,自欺欺人,如此方好。
如此一来,刘弘对我的宠爱,却并未因为此事而稍减一分,我只字不提,便依旧是他面前最得宠的妃嫔。
将自己满心的不快愤懑生生逼落,每日侍奉于君侧,或娇或憨,总归只是他最喜欢的模样,浅碧色的广袖之下,便是可以不动神色翻动宫闱的权势,这一切,都只是因着他的恩宠,可是,饶是如此,心境,却仍是一点一点凉了下去,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我终是不敢信他了。
静晗的身子仍是虚弱至极,我近日常去看她,原本一直担心她会不再贪生,心生死意。
但近日所视,饶是她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痛楚,却到底是一步一步挨了过来,太医诊断,说只是因着悲痛过度,所以导致的心智俱失,慢慢调理,日后也是能好的了。
日子一久,她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许人气,也渐渐的也能起身走动,只是,神色,却已是不复往日温婉,满目皆是掩盖不去的憔悴伤怀。
我每日对着她絮絮叨叨说很多话,说我们的过去,说我们的闺中,说我们的私话,她一直是呆呆讷讷的看着我,不做反应,如烟见之也只觉心酸,常常别过脸去拭泪。
我却并不着急,一一抚过她的手背,口中愈发的轻柔:静晗,静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亲手将那些妖言惑众之人,一一手刃。
她看着我,迷茫的眼中似懂非懂,却仍是缓缓点头。
第六十九章 半点不由人(三)
更新时间20111031 20:18:11 字数:2032
言谈间,曦儿上前端了茶盏,满目愤然之色:“娘娘,那肖小媛前来问安。”
我挑眉,疑惑道:“哪个肖小媛?”
曦儿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我家娘娘狩猎那几日收留的那个侍妾,她寻思着皇上近日常常来探望,而我家娘娘又尚且不能自知,便借着这个机会借机献殷勤,得了圣上的恩宠,如今已是进而一跃成为小媛了。”
言谈间似乎恨不得将那女子剥皮抽骨,予以泄愤。
我突然便是记起来了,那个曾经在静晗身旁唯唯诺诺,轻宛似风般的女子,却不想,是有着如此多的心机与算计。
没等我多想,那肖小媛已是遥遥的走了进来,新进的小媛,眉眼间全无半点怯弱之气,与平日的模样判若两人,倒是愈发的趾高气扬。
她见我在此,眼中微微一怔,却又回复清明,娇笑道:“原来贵嫔娘娘也是在这里的了,那可真是不巧了。”
我微微一笑,端庄了神色:“赵贵嫔与本宫素来交好,如此她刚刚丧子,自是心境不好,本宫自是要多多来看望的了。”
她满目皆是不屑,脸上却是恭顺至极:“贵嫔娘娘宅心仁厚,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缓缓摇头,赤金色八宝护甲在桌面轻轻划过,声调尖锐刺耳,“本宫也当不得这句宅心仁厚,若是本宫的奴才帮着外人来欺瞒本宫,本宫出手定是比她还要狠。”
她得了我如此奚落,方才的神色有所收敛,面上有着略略讪讪之色,“娘娘说的是。”
我略略顿一顿,凉凉道:“一报还一报,宫中轮回如此,却是没有人能躲得掉,有时候,平平稳稳却是最大的福气,若是爬的快了,跌下来的时候,指不定会摔得多惨。”
她面色一怒,却终于摄于我的神色,不敢多言,不久便只言自己近日偶感风寒,而后便是退下了。
我望着她婀娜离去的背影,遥遥生辉,又是一个意图不轨的故事,你今日害了我,我明日便可谋了你的宠,这样的故事,在深宫之中,又是何其之多?
多的,惊不起人心中的半丝涟漪。
奴婢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是可随意背叛了主子,主子为了取悦于人,便可直接杖责奴才,人性皆是薄凉至此,又岂是我能左右分毫。
只是,上位如此顺利,这其中,倒是真的破绽尽露,若是没有他人的扶持,只怕说起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只是,我捏紧手中的素鲛丝帕,今日是你卖主求荣,他日,谁又会卖了你求荣?
轮回如此,人力奈何?只有等到自己身临其境的那日,方知其中苦楚。
秋意愈发的深,接连几日的雨势却是来之迅猛。
朝堂之上安稳了很多,此时虽然收了许多美貌的宫婢侍妾,却是丝毫没有撼动我在刘弘心中的地位,他依旧是最爱来我的华穆苑,二人常常执手相握,相顾无言,并着一旁的俪生,倒也是有了丝像模像样的温情在内。
镂花古铜色香炉内焚着淡淡的安神香,我与刘弘静静于棋盘楚河处对峙。
一黑一白,一进一退。
他眉头微微蹙起,手执一黑子,却迟迟不落,语气中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