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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徐徐道:“在这宫里这么久了,先前便是不好,也磨的差不多了。”
她摇头,冷笑道:“若是真有些气性,早就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给拔去了,哪里由得你在这宫里慢慢磨。”
我轻抿一口茶水,轻笑道,“姐姐难道不记得了么?我先前身份卑微,倒是也入不得她的眼,如今刚刚有了些风头,她便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若翾眼波盈盈,颔首道:“我们的皇后娘娘,诚然是忙的紧,不过……”
她话锋一转,冷声道:“便是她防的再紧,又有什么用?容颜似春水,还不是会渐渐老去,总有一天会压不住后来人的。”
我掩唇一笑:“姐姐也听说那事了?”
若翾面上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我的耳朵又没被堵上,哪能听不见呢?”
我嗤一声,徐徐道:“那宫女也是真的大胆,竟然敢在她的眼皮底下勾引皇上,惹得她凤颜大怒,乱棍打死,芳魂消散,倒也是情理之中,。”
她眼中浮现一丝不屑,慢条斯理道:“一个能打死,两个三个呢?杀一有时候也未必能儆百的。”
我笑吟吟望向面前之人:“她要忧心着的事可多着呢,也不差这一两件。”
若翾扬眉一笑:“妹妹说的对,如此宫里才热闹,不过,她如此行妒恨之心,皇上竟也是不闻不问,恍若未知。”
我抬眼望向远处高远的天际,口中喃喃道:“皇上么?”
刘弘对她,确实也是太好了些。
思绪如天际的流云,飘飘渺渺的不知去了哪里,忽而便听到面前之人徐徐道:“妹妹,你输了。”
我愕然,放眼望去,原来棋盘上白子已是所剩无几,只推了棋子嗔道:“姐姐果然好棋艺,妹妹输得心服口服。”
她瞥我一眼,抿唇一笑:“你若不是心绪不宁,又岂会如此轻易便是输于我?”
我一时语塞,她深深看我一眼,语带深意:“环卿,有的人有的事,还是不要太过放在心上为好,否则,到头来,疼的是你自己。”
我面上一赧,笑道:“姐姐说的也对。”
第九十八章 口不应心
更新时间20111129 20:28:11 字数:2202
宫中流言纷飞,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知怎么便是传到了刘弘的耳中,饶是我面上再风淡云轻,刘弘闻之到底不快,怒过之后便严令诸人对我当日被禁足之事皆是不许再提,如有再犯,必定处以重罚。
是日,外间已是月上中天,奶娘抱了熟睡的俪生下去,如烟熄了殿内的大红照明烛火,而后服侍我卸妆盥洗,正准备上榻入睡,却见着刘弘身穿一件家常的金线紫色蟠龙皇袍,缓步入殿。
我面上一惊,只道:“皇上怎的这么晚来了?”
他以手轻揉额头,面上满是倦怠,只道:“卿儿,朕方才批完奏章,循着月色,思来想去,却还是想回了你这里看看。”
如烟和从夏皆是识相的退下,轻轻掩上了门,我清然一笑,上前为他宽了外衫,刘弘大抵因为对我的愧疚,近日确实常来华穆苑,常常与我并肩赏孤月,又或而与我执子品茗,一如往日,亲密如最普通的民间夫妻。
只是,我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眉眼间有着丝丝怔然,我如今还能做到如初识那般么?
身子忽而被拥入一个宽厚的怀里,醇厚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带着丝丝不满的意味:“卿儿在想什么?这般的入神?”
我“阿”一声,慌忙解释道:“臣妾方才只是想着,这华穆苑,皇上若是想来,便是什么时辰来都行,又何必急于这一时?现今已是夜深露重,若是夜行扰了圣安,臣妾如何担当的起。”
他满目皆是亮晶晶的柔情,望向我的眸中含了抹轻笑:“你信么?这可是朕第一次这么晚还踏足内宫。”
他望向我的眸中深情款款,满是柔情宠溺在内,我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之色,不动声色后退一小步,复只笑道:“皇上如此厚爱,臣妾倒真的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见我如此,他眸中涌出一丝黯然,却又转瞬即逝,转眼便又恢复那般温和的笑意,我只做未见,转过身去将面前那支古铜烛盏中的红烛烛芯剪短,却恍惚听到身后之人低低的叹一声,随后又是低声说了什么。
夜风袭上殿内的素色云褶帷幔,激起一阵呜咽之声,将那人原本就低不可闻的后半句硬生生吹散在空气里。
我扭过头,疑惑道:“皇上方才可是说什么?”
他还未收起眉间的深深蹙起,闻言只是一愣,而后却又急急忙笑道:“并未说什么,朕只是想着,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朕原本思量着,宫中许久没了喜事,此次便是照着大妃之礼大设一番家宴,已是吩咐赵德他们准备下去了,现下便只看着你的意思。”
我略略一怔,宫中素来没有替嫔妾大办寿宴的习惯,此次刘弘此举,只怕是想让外人知道他对我的万千宠爱,宫中女子望尘莫及的万千宠爱,非但不觉喜悦,却是苦涩之意顿显,此举若是真的成形,定是又会将我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流言蜚语,种种算计,便又会接踵而来,我虽是不惧,但如今俪生尚且年幼,只怕经不起那些人歹毒的算计。
我在心中低低叹息一声,刘弘,你对着我的百般柔情,为何总是显得这般别有用心,明明知道后果,却仍是要一意孤行的将我往诸人的种种算计上推,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半丝真情实意在内么?
我浅浅咬唇,我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苏环卿,因着你一个随意的恩赐便是感激涕零,忘乎所以,如今,便是仅仅为了我腹中的孩儿,我也不许自己有着半分的掉以轻心。
思量及此,我微微垂首,绽放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意,口中羞涩道:“弘郎如此,只怕宫中诸位姐妹也是会颇有微词,前些日子只因着荣宠便是已惹了诸多非议,此番寿辰,说起来,还是低调些吧。”
他眉眼间闪过一丝犹豫,我面上浮起淡淡的红霞,继续道:“更何况,宴席繁复,臣妾近来身子虚,也是唯恐太过闹腾,腹中的皇嗣不喜欢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是不敢置信,怔然道:“卿儿,你的意思是?”
我低低垂首,羞涩道:“太医已是来看过了,已是有了两个月了。”
他方才的踟蹰顿时便换成狂喜,上前急急忙拉了我的手,惊喜道:“卿儿,此言当真?”
我啐一口,脸红道:“皇上这话倒是问的好生奇怪,臣妾便是再不识大体,难道还会拿这种话来开玩笑么?”
他眼中有着满满的惊喜之意,缓缓以手轻轻触碰到我的小腹,语气中带着不能抑制的兴奋:“朕好开心,我们如今便是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良久,他眼中一慌,似是响起了什么,急急忙拉了我坐下,口中道:“快快坐下,哪里能这般久站。”
我见他如此,不禁哑然失笑,嗔道:“臣妾又不是小孩子,这点方寸还是有的,太医也说要多活动活动,日后生产时才会顺利。”
他急急忙道:“那朕以后每日都来陪你活动。”
我抬首,直直望向他墨黑如斗的眸子,恳切道:“臣妾如今有了皇嗣,身子不便,故而生辰那日,臣妾不做它求,只要皇上在身边陪着臣妾,便已是知足,这点,皇上能做到么?”
刘弘见我如此,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满脸皆是坚毅之色,握了我的手正色道:“卿儿放心,这件事,朕自是能够做到。”
我见他如此庄重,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宫中妃嫔众多,皇上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如何便是这般兴奋模样?竟像是小孩一般。”
他摇头,轻轻一笑:“卿儿此言差矣,在朕心里,这回才是朕第一次真正的满心欢喜做父亲。”
我一笑,俏皮道:“那皇上心里认为,是皇嗣重要,还是臣妾重要?”
他满目宠溺,以手缓缓抚于我的面上,柔声道:“卿儿,你懂么?朕在意的,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你待朕的那份心意。”
他的手上着一层薄薄的茧,抚于面上,略感疼痛,我缓缓贴于他的胸口,一字一句道:“臣妾待弘郎的心意,一如从前,却是从未改变。”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了意味深长在内,“朕心里亦是,一如初见卿儿那般。”
我温和一笑,低声道:“臣妾知道了。”
他胸口绣着的金线虬龙浅浅贴于我的面上,带着斑斑的露水气,濡的我面上略微潮湿,我缓缓闭眼,我的一生,大概也只能这样子了吧,到底是口不应心了。
第九十九章 夜语
更新时间20111130 20:30:29 字数:2192
窗外的天际晦暗的如破败的棉絮,殿内的鎏金雕花香炉内有着袅袅的白烟缓缓升起,漂泊无依,便如这宫中一抹飘荡的幽魂,转眼便是应风散了。
刘弘近日确是国事繁忙,一连几日皆是未曾涉足华穆苑,如此一连我倒是也落得清闲,是日,恰逢李昭仪来殿中探望俪生,百无聊赖之际便索性与她执了黑白二子,于楚河交界处对峙。
烛火幽幽,她落下一子,而后喟然叹道:“先前你被禁足,宫里倒是没了一人可以说话,我倒真也是叫人无聊的紧。”
我伸手拢一拢头上略显纷乱的鬓发,嗤的一声笑出来:“人家在里头受苦受难,姐姐却在这儿抱怨日子过得太为平静,怎能不叫人心生愤懑?”
她蹙眉苦笑道:“我倒也是愿意随着你身在那里头的,现今这样活着,每日无所期盼,日子便如死水一般,又有什么意思?”
我左手捻着一枚白子,仔细思量着面前的棋局,随口应道:“姐姐言重了,宫中谁人不知,皇上对姐姐,总是关怀备至,宠爱有加,又岂是一般嫔妾能够比的?”
她深深看我一眼,语气中略略带了淡漠之意:“皇上所宠爱的,到底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身后的家族,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微微蹙眉,将一子置于棋盘角落,面上只做不然,口中道:“娘娘此言差矣,如今这宫里,姐姐和李家便是一体,又哪里分得了彼此?皇上宠爱娘娘,便是宠着李家,也是因为宠着李家,故而也要宠爱着娘娘。”
她似是被我言语所触,面上浮现一丝若有所思,良久苦笑道:“你此言或许也并无错的地方,左右不过是我自己心里迈不过去那道坎,不能做到如你那般应退自如,心里堵得慌罢了。”
我以手上的鎏金八宝护甲轻轻扶脸,凉凉一笑,道:“娘娘未免太高估于我,应退自如四个字倒是真的不敢当,不过,若是说起忍气吞声,倒也是真的了。”
她于棋盒中缓缓拿起一子,温言道,“宫中生活,无非便是在于一个忍字,你能忍到今天这个程度,已是极好的了,若是换做我,只怕便是连一天,也是忍不下去。”
她略挑眉,徐徐道,“思来想去,我还有一事想要告知于你,宫里如今皆是不准提起那件事,不过我上次偶然去慈宁宫请安,正巧听到太后殿里的两位嬷嬷嚼舌根的时候在议论,如此才是知晓。”
我蹙眉,疑惑道:“娘娘所言何事?”
她直直的望向我的眼,正色道:“你可知道,俪生那次生病,太医诊断到最后,结论却并不是因为什么伤寒,若是要真正说起这个生病的原因,只怕是真的说来话长了。”
手中的白子直直落地,激起极为刺耳的一声响,我满目愕然,不由脱口道:“若是如此,太后为何不曾告知于我?”
她睨我一眼,冷声道:“若是告知于你,你是否就能多做些什么么?无凭无据的,你是能够让皇上废了她,还是能让皇上罚她?在我看来,太后此次,只怕也是不愿惹祸上身,皇后在宫中多年,虽说与皇上感情不似特别深厚,但仍是可以多年不倒,可见其中定是有着某些缘由,太后再如何身份尊贵,毕竟不是皇上的亲生母妃,有些事到底也要避嫌,更是犯不着为了一个孩子得罪于他。”
她略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无论她到底是出于何等用心,于你,到底真的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死死咬住嘴唇,竭力忍住自己内心的翻涌,颤声道:“那个人,真的是她么?”
若翾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若不是她,岂会连太后也要避讳着三分?”
精巧的发簪尾上原本镶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白玉,它浅浅的附于我的颈旁,素日只让人觉得温润舒适,此时,我却倍感心烦,微微扬手,随意便是将它抽出,“啪”的一声,竟是生生拗断。
我厌恶看它一眼,稍稍扬手,便是丢出老远。
她深深看我一眼,眼中皆是怜悯:“你也无须这般,日后小心点便是。”
我紧紧握了手中鲛丝素色绢子,冷然一笑,“不瞒姐姐,其实俪生之事,我一早便是料到,那些人本就恨我入骨,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出气的机会,又岂会这么轻易便是放过,饶是如此,我却仍是不敢让自己相信,毕竟她还那么小,对任何人都没有构成威胁,谁知如今看来,便是这样的一个婴孩,她们也不愿放过。”
我嘴角迸出彻骨的寒意:“我如今只恨自己身单力薄,不能和她同归于尽。”
她直直的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