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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存慧这时候在干什么?在杏花岭的农庄里看新长出来的棉花苗!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四月份的时候叫人将种子种了下去,如今已近五月底,棉花种子发了芽长了一尺来高,姚存慧虽一直同这边通着消息,却一直不能亲见,心中早就痒痒了。这一日恰好得以偷闲,她便索性赶来此地,亲自看看,顺便当面问问、交代交代那一对夫妇。
棉花苗的长势很好,绿油油的叶子十分惹人喜爱,姚存慧看了心中十分高兴。看了半响,又在风景清幽的山间散步徜徉,心情格外愉悦。
更令她感到愉悦的是,沈佺居然也来了!当她听到那得得的马蹄声,回眸展望,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骑着骏马飞驰而来,带起的山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襟向后飘扬,看到那飒爽的英姿、俊朗的容颜,姚存慧忍不住心生骄傲,嘴角微微的翘起,挥着手朝他飞奔过去。
策马奔驰上前,沈佺哈哈笑着,近她身边一手持缰,身子微倾,一手向她伸了过去。姚存慧仰脸笑着,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交在他的大掌中。沈佺大掌一握一提,就着这股巧劲,姚存慧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身前,转脸对着他笑。
“坐好了!”沈佺也笑,见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满含笑意望着自己点头,低喝一声,带着她飞驰起来。
两边的景物不停的倒退,山风猎猎吹在脸上、身上,那种乘风破浪般的感觉刺激而令人兴奋。姚存慧的心一下子敞得很开很开,只觉得天地之大也不如此刻心底的那份开阔,山间洒落她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策马登上杏花岭山顶,沈佺“吁——”的一声将马拉住,翻身下马,将她也抱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姚存慧偏着头笑吟吟问道。
沈佺笑而不答,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
男人的气息挟裹扑面而来,姚存慧心头微动,脸上有些发热,半眯着眼伏在他怀中,任由他拥抱着自己。
“慧儿,”半响,姚存慧听到这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姚存慧怔了怔,自他怀中抬起头来,仰着脸半认真半玩笑道:“唔?莫非做了什么坏事了?从实招来!”
“慧儿,”沈佺轻轻捧着他的脸,深邃玄黑的眸子很认真的凝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无比认真。
姚存慧心中“咯噔”一下,再无半点儿玩笑的意味,不觉也肃了脸色,轻轻咬了咬唇,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如临大敌?
听完沈佺所言,姚存慧半响不做声。
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没有哪个女人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大喜之日碰到这种事会没事人一样。
一想到吕樱,姚存慧就感到一阵腻味与膈应。心里的这份不快不仅仅是因为这场被她插了一脚的婚礼,还有婚后的生活。
将来同在一府生活,彼此之间要怎样面对、怎样相处?吕樱那种人,真的会不计前嫌吗?到时候不知又要闹多少幺蛾子!
姚存慧心烦意乱,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慧儿,慧儿!”沈佺顿时着了慌,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连连亲吻,紧张兮兮道:“慧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事太晚,没来得及理论圣旨就下了,是我太疏忽大意,没想到那女人那么不要脸!都是我的错!”
沈佺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的一个劲认错,姚存慧有些想笑又心恼。
“慧儿,你可不能不理我啊!我就只有你了!慧儿!”沈佺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姚存慧心中又怜又好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破了功,叹气道:“罢了,事已至此便顺其自然吧!”
这个男人,这哪里又是他的错了?谁能想得到吕樱竟难缠促狭至此?恐怕吕家人都没想到吧!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沈佺眼睛一亮,又惊又喜。
姚存慧心中一甜,她有这么好的夫君护着,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我没有生气啊!”姚存慧摇摇头笑道:“我只是有一点不痛快!不过,我决定还是不要不痛快的好,不然非但于事无补,还让旁人心里痛快!多不值!这种吃亏的事我不干,你也别干!”
沈佺乐了,眉眼都笑开了,喜滋滋道:“对,咱们不气,咱们气死他们!哼,你是王妃,品级比她高,又是长嫂,身份也比她大,等她进了府,若不安分,不用跟她客气!”
“而且,我的夫君也比她的夫君厉害!”姚存慧好笑的补充。
沈佺眼神却是微微的黯了一下,四弟昨晚就急吼吼的找他表明心迹,一个劲的道歉,弄得他哭笑不得。看他那样子心里也憋屈着对这门亲事不情不愿,这将来,只怕还要生事!
“对,你的夫君也比她的厉害!”沈佺笑着,忽然挑了挑眉,冷笑道:“她别以为凭个狗屁翁主的身份进门就能作威作福,我沈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两人将此事丢开,在山间赏景游玩起来。沈佺心中到底对未来媳妇愧疚,遂打叠起千万温柔小意殷勤服侍,姚存慧突然有种热恋中的感觉,亦温柔相待。沈佺一时情难自禁,心中火热,忍不住又食髓知味起来,搂着媳妇深吻缠绵,恨不得再也不分开一步。
姚存慧芳心飘浮、甜蜜欢喜的回了府。这事姚老爷不好瞒她,又怕她听了心中难过,斟酌了许久才委婉的将事情向她说了。
不想姚存慧静静听完不在意笑了笑,说了句:“这是沈家的事,用不着咱们操心。咱们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了!”
姚老爷大大透了口气,忙笑道:“你能这么想爹就放心了!放心,爹不会让你没面子,这门亲事,肯定会办得比原来更仔细!”
“谢谢爹!”姚存慧感激向他福了福身。
沈府那边,沈佺一回府就看到黎妈妈从自己的熙和堂出来,便叫住她问何事?
黎妈妈一见沈佺松了口气,忙赶上前行礼问安,忙道:“王爷,夫人病倒了,请王爷去看看夫人吧!”
“病倒了?”沈佺挑了挑眉,眸光沉静含义不明的看向黎妈妈。
黎妈妈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脊梁骨升腾而上,“是,夫人她这段时间——”
“走罢!”沈佺挥手打断黎妈妈的话,索性连衣裳也懒得换,直接掉头朝燕顺居方向走去。
黎妈妈呆了呆,心中一喜,连忙答应一声在后跟上。
燕顺居中,箫夫人这会儿精神刚刚好了些,正坐在榻上吃着燕窝粥。
金英、金梅见主子有了些精神也自高兴,在一旁凑趣说了个笑话。沈佺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笑声,沈佺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
“佺儿!你、你来了!”箫夫人忽然抬头看见沈佺,顿时激动得眼神闪烁,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起来。看在沈佺眼中,理所当然认为她诓病骗自己来被冷不防逮个正着而心虚。
沈佺眸光微沉,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心中除了冷笑还是冷笑。他已经麻木了,麻木到再也不会起任何波澜,自然也就无谓伤心。
“佺儿……”箫夫人怔了怔,小心翼翼的叫他。她很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告诉他她的懊悔,可是面对他毫无表情的表情,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说母亲病了?”沈佺淡淡开口。
“啊?没、没什么、没什么的,只是——”
箫夫人又惊又喜,心情霎时激荡起来,不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佺截了去。
“儿子不孝,令母亲操劳了。母亲既然身子不适便好好休息吧,儿子的婚事就不劳母亲操心了!”沈佺缓缓的说道,拱手上前,标标准准的朝箫夫人躬身施礼,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漠然离去!
病了?沈佺心中冷笑!前两日他过来质问了她两句,回头她就嚷嚷起病来,这不是做给他看是什么?病么?他听她笑得挺开心的!也没见吃不下东西!既然她装病不情愿为他操办婚事,那他就不劳烦她!没有她,他的婚事一样能办起来!
沈佺心情低沉沉的,胸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似悲愤似凄凉似心酸。一次次的她给了他希望又令他伤透了心!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对她怀有希望!
“慧儿,我是真的只有你了……”唇齿间念着这个名字,令他的心蓦地温柔起来,突然生出无比的眷恋和温情。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全心全意的对他好,对他不离不弃!
第293章 筹备(十六)
看着儿子转身,一步步离去的背影,箫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无比的凄凉和心酸,他的背影那么萧瑟而孤寂,她深深的感觉得到却无法触碰。
在沈佺踏出院子的时候,箫夫人失声痛哭扑倒,他不需要她了,他说请她静养,不必再为他的婚事操劳!他不要她了!她很没用,连这么点事也不能为他做到!
“黎妈妈,佺儿他,他——”箫夫人泪如雨下,喉咙里呻吟一声,将刚刚吃下去的燕窝粥和药尽数呕了出来,双目一闭,虚脱的向后倒去,唬得黎妈妈、春梅等一阵忙乱惊慌。
“快去请大夫!”黎妈妈手忙脚乱的替箫夫人擦拭嘴边污秽和额上、脸上、脖子上的虚汗,慌忙大声吩咐。
“不,不要,不要——叫大夫!”箫夫人的眼睛忽然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气喘吁吁的说道。
“夫人,您身子吃不消的!”看着主子苍白的脸色和萎靡的精神,微弱的气息,黎妈妈泪如雨下。
“我,可以!不要,叫大夫!”箫夫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黎妈妈,仿佛她不答应她就要起来同她拼命一样。
“好,好,不叫!夫人,您好好的休息一会儿!”黎妈妈不敢刺激她,连忙点头答应。
她何尝不懂她的意思?如今府上正在欢天喜地的筹办喜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病给喜事添了晦气!
箫夫人这才放心,点了点头,虚弱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大房这边母子之间刚刚闹了一场不快,二房主仆上下却是走路都带着笑,喜上眉梢。
薛氏先前为沈佺的婚事出力,看着排场铺的极大,样样讲究,心中早就羡慕嫉妒得不得了,如今为自己的儿子办喜事,仗着娶的又是翁主,哪里还客气?样样比照着沈佺的来准备,有的甚至暗暗压上一头。
别的都还好说,这头等要紧的,自然是聘礼。
要知道,聘礼下到了女方家,女方嫁过来时娘家是要将聘礼全部作为陪嫁一道陪过来的。等于从公中出,转了一圈最后进入私房,这种光明正大的无本买卖,谁客气谁就是傻子!
为了这份聘礼,薛氏可是下足了功夫细细斟酌了几番,一样样都经过仔细的挑选,然后,方把单子送到沈老太君面前过目。
“娘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三日后就是吉日,已定了那日好下聘!”人逢喜事精神爽,薛氏满脸是笑站在婆婆跟前,容光焕发。
沈老太君将那长长的单子随意瞟了几眼,遂合上淡淡问道:“这么多东西都备齐了?”
“是,虽然有些赶,好在媳妇辛苦几天总算备齐全了!娘放心,断断不会丢了咱们镇西王府的脸面!”
“嗯!”沈老太君点点头,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将那单子随意往旁边一搁,瞅着薛氏淡淡道:“先放这里,你晚饭后再来一趟吧!”
薛氏笑容微僵,面上神情一滞,只得敛神屈膝应了声“是”,默默的退下了。心中不禁暗道多此一举,转念一想老人家既然想看清楚那就让她看清楚吧,反正要娶的可是翁主,老人家还能说什么不成?
晚饭后薛氏如期来到了慈心居,不料,竟然看到沈佺也在。薛氏愣了愣,心里突然有点不安起来,向沈佺笑着点了点头。
“二婶。”沈佺向她抬了抬手。
“既然王爷找娘有事,那媳妇还是明儿再来好了!”薛氏陪笑着道。
“你坐下吧,佺儿来正是为这事。”沈老太君却是向她努了努嘴。
薛氏无法,只得答应一声,偏身坐下。
“你大嫂又病了,你呢,如今又有桢儿的事要准备抽不开手脚,前儿佺儿同我说,他的婚事各项事宜由他自己主事,外头让赵管家办理,内里让老三媳妇帮帮忙。这两门婚事一起办,有什么事你们两房多商量商量!时间紧迫,人手也有些紧张,别闹出什么笑话来!”薛氏坐下后,沈老太君不紧不慢道。
薛氏忙答应着,沈佺也答应了,婶侄俩又客气了几句。
“佺儿,你二婶拟的那份聘礼单子你也看过了,你说说吧!毕竟你是这府里的家主。”沈老太君随后又淡淡开口。
薛氏的心一紧,禁不住突突的急跳起来,紧张的瞟了沈佺一眼。
沈佺却不管这些,直截了当便道:“二婶,这单子似乎有些不妥,我在上边都改过了,请二婶再看看。”说毕,命丫鬟将身边那一份改过的那份聘礼单子拿去给薛氏。
“好,那我看看!”薛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镇定自若从丫鬟手中接过。
展开一看,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只见那聘礼单子上毫不留情的被划掉了起码有一半,另一半起码有三分之二被涂改得不像样,规格、数量都减了,一万两白银也减到了四千两。
“这、这、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