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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说什么,羸稷先急了,追问着:“可有大碍。”
不待宫医再阵厥词,我说:“本宫并无大碍,就是觉得有些乏。”我遣了服侍在侧的宫人内侍,只令羸稷跟魏冉留下。
“母后方才同你说的话可听去了。”我倚在床榻上,垂下的纱帐阻隔了我现在的状况,加之缛子覆在身上,肚子虽隆,却令人瞧不太清,但我的双眼却是盯着羸稷这样说的。
只瞧他嚅嗫着,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企图同我挣扎一二。“儿臣想留在骊宫陪伴母后几日,待母后身子好些了再行离去。”
羸稷这执著的令我直想翻白眼,想这芈八子如此剽悍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生出像羸稷这样不思长进的儿子呢?我不悦了,口气甚是冷淡,“既然大王如此想留在骊宫,那你留下便是,本宫明日就返回咸阳。”老娘不逼一逼你,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魏冉见我母子二人不太友善的对白,忙着在侧做起了和事老。但左右着还是站在我这一边,他劝慰着羸稷说:“太后说的有理,大王与太后皆离咸阳,举国重任全都交由左相担当委实是有点……”魏冉顿住声,只以眼色示意着羸稷让他自己去领悟。
到了这个时候,羸稷才将恍悟,瞪大了双眼看了看魏冉,扭头回望我时有些无措,颤微微地说:“儿臣,儿臣明日一早便返回咸阳城。”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不论以后再发生什么,你都需事先与母后商量一二,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别让有心之人将你来蒙骗,你可是我秦国的未来呀稷儿。”我这语重心长的一番话,不知道他能听去多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着做事还是这般的鲁莽冲动,这样的一个君王,可如何能将一个国家发扬光大呀!我不禁要为秦国的未来捏一把冷汗。
我突然发现,羸稷其实很适合去演苦情戏里的男主,老娘这才说他两句,玻璃心便就承受不住,扑通着又给我跪下了。惨兮兮地说:“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会听信他人谗言,凡事皆由母后作主。”
靠之,把我当耶稣了还,我是你妈不是神。咽了声,终没将那些粗陋的言语吐出口,我说:“母后之意是让你往后在做任何事的时候拿出自己的主见,别一味的听从旁人。但,也决计不是让你凡事我行我素,你得擦亮双眼,明辨事非,母后不可能守在你身边一辈子,往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下去。”切,我突然发现这话怎么这么像是临终遗言,呸呸呸,权当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太过深奥,导致羸稷一时未能完全接受。只瞧他怔忡地点了点头,大抵是听去了一个概括。摊上我这样的妈,就不知道他会不会消化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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羸稷有些失落地回了他的寝室。谁说忧郁不会传染人,我一回眼就瞧见魏冉忧心忡忡地、左右着很有话讲的样子,吱吱唔唔、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拢了拢缛子,松了肩,往软枕内陷了去。魏冉可以称的上是我的左右手。对他,我有着不可抵抗的信任。且不论他是芈八子的亲弟,那份赤胆与死忠不知为芈八子扫清了多少阻碍。若不然,也没有我们今日的地位。他在我面前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想说又不敢说,令人瞧了委实憋气。
魏冉张了张嘴,还没说,又给闭上了。我心猜他方才许是无意间瞧见了什么,这便试探性地说:“我曾听人说,南地有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里,村民多半是那种古仆且又善良的人。突然有一天传出村里的一个寡妇怀了孩子,你猜他们会怎么对那个寡妇。”
那边厢,只听咚的一声,魏冉跪下了。
我掀了缛子,撩开纱帐离榻。行至魏冉跟前,略带着森森的寒气逼问着他:“这事若让魏将军遇上了,你会如何。是将那败坏妇德的寡妇抓去沉潭,还是放过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又是咚的一声,魏冉将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再抬头时,未有半分惧色,坦然面对着我,直言:“只要是姐姐的事,就没有是非对错,魏冉绝不会允许他人就此事而伤害姐姐。”
瞅着魏冉那炯炯的目光,我直想大呼——亲人哟!有这样的弟弟捍卫着,我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我忙着伸手去扶,“你这是做甚,快快起来,姐姐不信你还能信谁。”这虚伪了一把倒是对魏冉很受用,不用我扶自已就腾地站起身。瞅着我,直言不讳道:“我在来的路上瞧见了戎王!”
我一惊,敢情他是想跟我说这事,却无端的被我给误会了。回过神,疾言:“你是在哪里瞧见戎王的。”
魏冉速再应答:“距骊宫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城上。不过姐姐放心,当时羸稷并没有瞧见。”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床榻上躺下,闭了闭眼,随口吱了声:“你也早些回去歇了吧!明日一早陪同羸稷回咸阳。”
魏冉不再说什么,应声就退出了寝室。
我寻思着,羸稷这小子是不是想来骊宫跟我一起过年呢?眼看着腊月马上就要到头了,冬日里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战事发生,各国之间业是避战养息,真要有什么动静也是等到来年的开春。难道我误会他了?
抚了抚腹部,小家伙正在里头可劲儿的闹腾,不知道是不是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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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送走了羸稷,没再住几日我就返回了骊宫。
眼瞅着年关越来越近,夷又不在身边,我这心里越发的觉着空落落的。虽说肚子里的小家伙时不时闹腾几下以此来示意着我,我不是一个人,他一直在陪着。可我就是抑制不住的思着小家伙他爹。
羸稷明明走了,而我偏偏着不愿主动去将夷唤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心里头思念的紧,这嘴巴就是欠,硬是倔强的不开口差人去将他找回来,宁肯一个人守着空房,独自品尝着寂寞的滋味。
午后宫人将我扶至露台上的贵妃榻上躺着晒暖阳,她们则是退至殿廓下守着,等候我随时的召唤。
背向太阳,偏头瞅着天际几朵惨淡的浮云,果然冬日,就连浮云给人的感觉也是冷冰冰的。天空的颜色也不是那种清澈清澈的蓝,蓝色中还混杂一层浊色,看起来犹显沉重。
手头缝着小衣,心里头不禁在默数着距离预产期的日子还有多远。那阵子折腾着无暇来做这些细致活,这些日子轻闲的除了拿它们来发时间,还真不知道能有其他什么可供娱乐。这不知不觉着,熟能生了巧,前前后后加一块竟也缝出了六七身小衣衫。除却上回被夷无意扯破的那件半成品,这几件的质量绝对是过关的。殊不知小家伙会不会被我感动呢?
才将思及此,小腹上明显的感觉到鼓起一个小包,我惊喜着触手轻抚,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摸到他的感受,心跳骤然加快,轻触片刻,他又转移到了另一头去撒欢。我笑弯了唇,一回头想唤夷,让他也来摸摸,这孩子现在就这么皮,一定会是个男孩。可不想,一张口又颓然闭上,夷现在远在五十里外的小城内。
一时惆怅不住,倒没了再缝衣的兴致,搁下手中的针线、衣料,往榻内缩了缩。
。。
露台绝对是一个偷听别人故事的最佳处所,我不知道这些宫人、内侍们无所事事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来消遣。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八卦。上回在露台上听到了宫人在八我的卦,这回却是内侍在八夷的卦。
我若无其事的闭上眼假寐,竖起耳朵倾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
有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低声碎语着说:“听宫禁处的守卫说,大王回到咸阳城已经好几日了,不知戎王为何还不返回骊宫。我瞧着太后这几日消瘦了不少,挺着一个大肚子,食量却是有减无增,我还真替她担心呢。”
这话说的,差点没让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咽了咽,总算是缓过气来。
另一个内侍更加谨慎,说话的声音几近用耳语来形容。我亦是凝神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听了个大概。“这你就不懂了,以太后这个岁数的女人来讲,虽说风韵不减当年,但她不是怀了身孕,这让年轻体健的戎王如何消受的住。进了城,那还不得是好生的享乐几番,贪欢几晌。所以,太后不差人去唤回戎王,他也一定是乐的快活似神仙啦!”
我不禁凝眉睁了眼,当真如他们所说,夷进城快活去了?
原先那个内侍打断了这莫须有的臆测,貌似在捍卫我们的感情似的。“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所说的那样,我觉得戎王对咱们太后是真心实意的,他断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太后的事。”
另一人忍俊不禁,哧笑了声。别说是他了,就连我听了也觉得好笑非常,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里,枉谈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衷心。另一人忍着笑,说:“是不是所有的男都像我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但我们却是想也没有用。不太大意的告诉你,这事是我从禁卫处的一个守卫那里打听到的,戎王在城内夜夜逗留歌坊,太后身边那个贴身宫人阻止不住还被戎王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甚至为免她跑回来向太后告状,现如今已经被禁足了。”那人甚至是幸灾乐祸的说,好似八不得要看我们窝里反。
我压下了几欲冲出去揪出他们一问究竟的冲动,强自镇定着继续倾听。未曾着,奴才们在背地里竟也敢如此大胆的讨论起主子来,看来我真得找机会好好的教育教育他们了,免得他们越发的没了主次之分。
“道听途说不过人云亦云,我们不可尽信,更不可拿去四处闲说,这若是被太后知去,且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原先那人忧心忡忡地说着,好似他已经看到了惹毛我的下场是什么。劝诫着同伙的同时也不忘嘱咐他什么。“今晚轮到你去给太后递膳,可千万不要大意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被人发现我们偷懒可就有罪受了。”
对于那人的谨慎,这人却敷衍了事,“知了知了,瞧把你紧张的,太后这会儿该是休眠时候,不会有人知道的,放心。”
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浅,我也愈发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再去听他们说什么。只记得一句——今晚轮到你去给太后递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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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二回 。。。
看着鱼贯进来的内侍,我也就眄了眼,旋即就将目光落在了陆陆续续上案的菜肴。宫人已将箸递到了我面前,我未去接,吱了声,“今日的这些食物是由哪位厨子递来的。”抬了眼,扫视着一排垂首伫立在我正前方的厨子。
从中间走出一人,跪在地上,头也未抬。“回太后,今日的膳食是由奴来准备的。”那略带谄媚的口气虽与前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颇有些出入,但细听之下绝对是那个造谣生事之人。我不知道他们在私底下已经流传的如何如何了,但出头的鸟,我一定会打。
“你在膳房现居何职呀!”我未再看他,随手朝最近的一个碟子内夹了一箸,凑鼻轻嗅,皱了眉,摔了箸。随即叱去一声:“这是什么东西,一股酸败之味,你们是想谋害本宫么?”
“太后息怒。”众人不明所以,齐刷刷地扑跪一地,那个原本以为我要夸奖他的厨子,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话,就已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破了胆,频频磕头求恕。
其中,又有一人膝行几步爬到案前,直说:“太后息怒,每日的膳食都是专人负责掌勺儿。今日食材有异却与奴等无关,还请太后明查。”他这极力的自扫着门前雪,得到了其余想要脱罪的一干人等一致的赞同。瞬间,就与那递食者撇清了关系。
“你,你,”他惊惧地指着极力将自己推出去的的那人,忙又爬向前两步,冲我直叫唤,“太后恕罪,太后恕罪,这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奴,肯请太后明查。”
查你妹啊查,老娘不太大意的告诉你,就是我要诬陷你的。我冷哼了声,转眼瞥向一旁的木易:“木庶长以为此等行劲该当何罚。”
木易应道:“应交由廷尉彻查,一经证实,或是廷杖或是逐出宫门。”
我挑眉,看着木易问:“就如此。”恍似,这样的惩罚未能如我意。
木易未有讶,冷俊的面孔依旧冷俊着,他直言:“只要太后想,杀了他们亦不在话下。”
听木易这样一讲,那人更是吓得求饶不住,不一会儿就将脑门给磕破了,我不禁掩了口鼻,眉头死拧着。指了二人,“你二人相互掌掴二十下,余下的交由廷尉彻查,届时是杖刑还是驱逐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检举之人大感纳闷,“太后,奴是冤枉的,求太后饶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本是可以立功的一件事,却反遭了其累。
我离了席,踱步到他们跟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故意透露出那句话,目的不过是想借本宫之手摆平自己的竞争对手。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如果方才你不站出来,本宫也许不会去追究你的过错。但,那造谣生事之人一定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们说……”我左右着扫了眼惊愕不已的二人,再说:“像你们这样碎嘴的奴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