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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着蒙钟而站的水兰忽然愣了一下,整个人僵在那儿了。旁边穆儿小声嘀咕道:“自己脸上都还没好全了,又敢出来嚣张了!”
穆儿的爹轻轻地拉了他一下,摇头道:“少说话,赶紧过去,少爷还在那边等着呢!”“走吧,水兰姐姐!”穆儿不满地瞥了蒙钟一眼,然后叫了水兰一声。水兰忽然回过神来,扭头就往桥那边走去。
“等等!”蒙钟忽然朝水兰喊道,“那丫头先站住!”穆儿问道:“蒙钟少爷,您又想干啥呀?她不是您的丫头,您回家使唤您自己的丫头吧!”
蒙钟几步追了上去,往水兰脸上看了几眼,忽然大笑了起来。他击掌拍手道:“原来是你呀!我是觉着有些眼熟呢,真是巧了!你咋在这府上呢?”水兰的脸色顿时白了,一副十分窘迫的样子。穆儿问道:“蒙钟少爷,您认识水兰姐姐吗?”
“改名儿啦?”蒙钟讥笑道,“叫甚来着?水兰?这名字多难听呀!还没你从前那名儿好听呢!我瞧着是给买进来的吧?”
水兰紧咬着嘴唇,不搭一句话。蒙钟继续挖苦讽刺道:“哟,从前多得意的一个人儿呢!爹是成都州府军曹,外公是江苏按察使,大家闺秀为甚落到这地步了?我听说你家都被抄了,男的发配边疆,女的全发官卖了,我还想凑个热闹买了你回家呢,谁想到给人先下手为强了!”
穆儿一脸惊讶地看着水兰,问道:“水兰姐姐,您从前跟这位少爷认识的?”
“可不是认识吗?”蒙钟在水兰跟前,反背着手晃悠了两个来回笑道,“我瞧着你挺可怜的,在西院那边也不顺心吧?倒不如跟了我,日子好过些!”他说着抬手捏了捏水兰耳边的小辫子,水兰厌恶地抽回了自己的鞭子,绕开他径直下桥去了。
蒙钟跟了下来,看见水兰走到了蒙易身边,料到是蒙易的丫头。此时,蒙易也看见了蒙钟,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不昨怪亭娘。蒙易看见蒙钟这副样子,忍不住好笑道:“还敢出来?咋不躲在家里好好养几天呢?小心出来又给人揍了,可没处哭去!”
“得意啥呢?”蒙易摇摆了两下身子,盯着他身边的水兰说道,“捡了我不要的破烂玩意儿,还得意呢!”
“啥破烂玩意儿?说清楚了!”
“那个,”蒙钟指了指水兰道,“就是你旁边那丫头,是我从前不要的。没想到给你捡了去了,你竟喜欢这样的?”水兰尴尬至极,侧着身子眼泪都快出来了。蒙易盯了她一眼道:“认识?”
“自然认识!”蒙钟摇头晃脑地笑了笑说,“从前在苏州时,我们两家还论过亲呢!可惜我看不上她这样儿的,根本没答应。你要觉着合意,捡了去使使还行!”
“说啥呢?”蒙易瞪着蒙钟说道,“你嘴巴里就没点干净的?你娘咋宝贝出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
“总好过你,赖在蒙家还不走,自称四少爷呢!要是我,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往后,别在我跟前摆甚臭架子,啥少爷呢?不就是个野……”
“四少爷!”亭荷忽然走了过来笑道,“该入席了,您还不快去换身衣裳,省得叫少爷少奶奶还有青尘人等久了。水兰——”她又看了一眼水兰道,“赶紧伺候少爷换衣裳去!这会儿太阳挺大的,莫晒坏了少爷就麻烦了。要是给三少奶奶晓得有人又在这儿乱说话了,只怕他们家又得多添一个干妹子了!”
蒙易和穆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叫上水兰转身走了。蒙钟今早起床才知道昨晚的事,正为自己大哥窝囊而生气呢!他正要发火,亭荷理都没理他,径直跟着蒙易他们走了。
月娘忙跟上来说道:“钟儿,跟这些人犯不着说这么多,赶紧回去吧!太阳晒了你这伤就不好了,一会儿你娘会骂的。”
“月娘,瞧见了吧!”蒙钟指着水兰的背影说道,“往常娘要给我说的那个丫头,哼,从前还跟我摆谱儿呢!这下可好了,成了人家的丫头片子,幸好没娶她,不然我的脸可丢大发了!”月娘赶着劝蒙钟回去,敷衍了几句便拉着他走了。
、第二百六十章 娘家人纷至沓来
午时,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虽然蒙老爷没能在场。言殢殩獍但青尘人已经到蒙老爷床前去求过宽恕了。散席后,青尘人带着蒙易回了清音园,蒙时蒙定两人都喝醉了,香草和晋氏不得不找人把他们分别扛回去。
蒙时一躺回床上,整个屋子就充满了酒气味儿。香草忙叫亭荷点上熏香。亭荷问道:“用哪种好?绿儿新送来一种木樨花配石榴汁的。”
“她倒总是能想出新花样儿呢!就用那种吧!”香草拿热帕子给蒙时擦了擦脸,顺便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臭酒鬼,拿酒当水喝呢!哼哼,非得整整你不可!”她转身从书桌上拿起一只毛笔,然后在蒙时脸上画了几笔。
亭荷点完香,好奇地走过去瞧了一眼,顿时掩嘴笑了起来。香草把毛笔递给亭荷,问道:“咋样?我把你家少爷画得不错吧!”
“哈哈哈……”亭荷捧腹笑道,“少爷醒来只怕要气得跳起来了!”
“记住了,一会儿少爷问起来该咋说?”亭荷强忍住笑,故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啥也不晓得,啥也没看见,这样行吧,少奶奶?”
“嗯,真聪明!”香草端详着蒙时的脸看了又看,自己偷偷地乐了一番,倒在他身边睡了一会儿。直到许氏等人来了,她这才起了床,忙迎了出去。
许氏一见香草就唠叨了起来,身子累不累,府里的事多不多,一顿能吃几碗饭,恶心不恶心,甚至聊起了和香珠指腹为婚的想法。
香草忙笑道:“指腹为婚就算了吧!”
“为啥呢?”许氏一脸纳闷地说道,“这是好事呀!亲上加亲呢!莫不是嫌弃珠儿他们家?”
“娘,您说哪儿去了呢?珠儿是我亲妹子呢,我咋会嫌弃她呢?我只是想让这娃儿往后挑拣一个自己中意的过一辈子,要是跟珠儿的娃儿有缘分,那就更好,没有就不强求,可说不上啥嫌弃不嫌弃的。”
香辛也道:“是呀,娘,香草都是自己挑拣了个喜欢的,她对她儿子自然也是一样儿的想法。”许氏笑着点点头道:“也行,看往后这两娃儿的缘分吧。”
正说着,晋氏带着她母亲,姑姑以及堂妹过来了。原来许氏等人来不久后,晋氏的亲戚也来了。香草的起坐间里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她忙叫亭荷雨竹上了今年的新茶和刚从庄子上送来的水果。
晋氏的母亲看起来是个不善言谈的老妇人,旁人说话她就坐在那儿偶尔掺和一句,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晋氏的姑姑晋三娘倒是个喜欢说笑的妇人,品了一口那茶,便问道:“少奶奶这茶是蒙定石花吧?”香草点头笑道:“姑姑是个懂茶的人呢!要让我品,我倒是品不出来的。”
“哎哟,说啥懂茶呢?就跟卖鱼的杀惯了鱼一样,一看就晓得是啥鱼;我不过是平日里看我相公贩卖茶叶习惯了,所以认得几种罢了。”
“原来姑父是做茶叶买卖的?”
“咳,他那小本买卖随便做做罢了,不能跟你们的冬宁茶局相比呢!不过他倒是懂茶的行家,这县城找不出几个能跟他比的,不是我吹牛,那冬宁茶局里的茶掌柜未必比他晓得的多!”晋三娘呵呵地笑道。
晋氏忽然瞥了她姑姑一眼,忙岔开话题问道:“香草,我见那花灯架子都搭好了,只等挂花灯了吧?我们府上好久没挂过花灯了,该好好热闹热闹。”
香草问道:“从前办过吗?啥时候的事?”晋氏笑道:“早几年的事了,还是我进门那年,老爷突发奇想,想给二娘做寿所以才叫花灯匠人入府办过一回。二娘喜欢蝴蝶的,仙鹤的,还有花篮的,因此这几样挂得最多。我倒喜欢锦鲤啊兔子的,看着多可爱呀!”
晋三娘插话道:“这有了娃儿就是不同了,我记得晴晴从前最喜欢蝴蝶啊蜻蜓啥的,做姑娘那阵子这城里有个花灯节,哭着要来呢,还给她大哥骂了一顿。”
“提这做啥呢?”晋氏母亲侯氏拿胳膊捅了晋三娘一下。晋三娘忙掩嘴呵呵地笑道:“瞧我嘴巴,净说从前那没头没脑的事!三少奶奶,您可莫笑话我哟!我这人向来是有话直说,口无遮拦的。”香草道:“您客气了,我倒觉得直肠子人好说话,没那么多弯弯拐拐的。”
“哎哟,三少奶奶呀,我们真是一见如故呢!你要不介意,我叫你一声香草咋样?”晋三娘顺着藤就往上爬了。香草听得出来,可当着晋氏的面好歹要给些脸面,便点头道:“您是长辈儿呢,咋叫我都行。”
“那好,往后我都叫你香草了,拿你当我亲侄女儿看!玲珑,”晋三娘朝旁边一直斯文不语的女儿叫道,“傻愣着做啥呢?没来之前不一直嚷着想来吗?这会儿子真来了,倒不说话了。”玲珑瞟了母亲一眼,抿嘴笑了笑,显得特别小家碧玉。
晋三娘又对香草笑道:“我这女儿就是害羞斯文,平日里都待在闺房里,习习字贴,读读《女史》啥的,她看她爹记账算账,看过两三回自己都会了,倒比她哥能干几分。我妹子都说谁家要得了她,操持家务就不在话下了。”
香草问道:“玲珑定亲了吗?”
“还没呢!”晋三娘说到这儿一脸无奈地笑容说道,“我这女儿眼光挺高的,我都火上眉毛了,她却一点都不着急,说那啥不投机,一点通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吧?”香草说着把这话说全了。
“对,对,就是这句!她懂些诗文,我却是不懂的,跟香草你倒有话可聊,往后你可多照应照应她才是!”“自家亲戚,不说那客气的话。”香草说着瞟了晋氏一眼,只见晋氏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了一些,似乎有什么话不好说。
这时,许氏接过话说道:“你放心吧,我们草儿跟二少奶奶像亲姐妹似的,旁边不晓得的瞧不出来是妯娌呢!”侯氏又插了一句笑道:“我倒是瞧出来了,她们这两妯娌倒是难得。哪儿像我从前做人儿媳妇的时候,妯娌几个面上合着,背地里就掐架呢!”晋氏忙拦着侯氏的话说道:“娘,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还提来做啥呢?”侯氏讪讪一笑,也就不说话了。
不多时,杜氏进了起坐间,一一问了众人好,然后对香草说道:“少奶奶,那花灯都挂上了,等着您掌头灯呢!”香草笑问道:“还有这规矩?”
杜氏笑道:“都是图个吉利,往常是老爷来掌头灯,眼下您和三少爷是掌家人,本该三少爷来掌灯的,可少爷中午喝多了起不来,自然就该您来掌灯了!”
侯氏忽然冒了一句:“不是还有二少爷吗?”晋氏忙用胳膊轻轻地碰了侯氏一眼道:“娘,蒙定也醉着呢!中午他们两兄弟没少喝呢!”12ShP。
侯氏道:“估摸着这个时辰该醒了,不如派个丫头去瞧瞧?”晋氏脸色都变了,说道:“瞧了也没醒!蒙定一醉就睡大半夜,这么一会儿子哪里醒得来呢?”她说完对香草笑道:“你是掌家奶奶,自然该你去掌灯,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时一晋老香。香草瞟了侯氏一眼,见侯氏脸色有些不悦,闷闷地不说话了。她起身笑道:“那行,我也不推辞了,只当是替我们家蒙时掌的吧!大家都去瞧花灯去!”屋里的人都涌出了起坐间,跟着香草往花灯架子那边走去。晋氏吩咐绿儿先回院子抱上蒙靖,然后等人都散去了,再叫住侯氏说道:“娘,您不说话也罢了,一说就说那不该掺和的事。我家这谁掌灯干您啥事呢?您多啥嘴呢?”
侯氏道:“我是为你好呢!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呢!这家没长子,蒙定是老二,自然该蒙定去掌灯了,就算蒙定喝醉了,也该你去呀!”
“这掌家的是老三和香草,自然该掌家人去掌灯了!再说了,不过就是掌个灯罢了,您还扯出一堆话了。”
“晴晴啊,娘是替你着急呢!你看你为蒙家生了个长孙,这家多少也该你掌一半是不是?要说分家的话……”“娘!”晋氏微微变脸道,“这话您更不该说了!可莫再说了,叫人听见还以为我娘家不安分催着我分家呢。您不必为我cao心了,这日子我过得舒服着呢!”
“真舒服?”侯氏轻轻摇头道,“我瞧着不像!”
“行了,赶紧去看花灯吧!记着了,千万莫再乱插话了,省得叫人笑话了。”侯氏撇了撇嘴巴,跟晋三娘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了,随着大家花灯架子那儿走去了。
花灯架子就搭在竹桥前面那片小花园里,连带竹桥和旁边河面上都搭上了架子,放眼望去,十分壮观。香草来到花灯架子前时,蒙会忙迎上来,叫了几个伙计提了几个大灯笼,有四美图的,有葫芦添福的,有双鱼元宝的,还有百花篮子的。他笑问:“少奶奶,您瞧着喜欢哪儿样儿的?挑拣一只挂那最上面。”香草问道:“往常老爷挂哪样儿的?”
“老爷喜欢喜庆福气,喜欢挂葫芦添喜的。”
“那就挂葫芦添喜的吧,老爷还病着呢,算是给他添福添喜了!”
“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