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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嘴角浮起一股与他母亲很相似的笑容:“二伯娘脑子还不如猪呢!”
李氏笑着走过来整理了一下香樟的衣襟说道:“儿啊,明天你就要去城里学斋了,好好地念书,静下心来念,莫叫人家怂恿两句就只顾着玩儿了。言殢殩獍”
香樟道:“娘,不会的,我说了要考状元回来,给您老人家封诰命夫人呢!”
李氏乐得合不拢嘴,轻轻地掐了香樟一下道:“记住了,莫去那些柳花巷子里,惹得一身不干净!等你中了举人,娘给你寻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两三个妾室。”
“娘,您就放心吧!对了,我要是中了举人,看我咋收拾那香草……”
话还未说完,李氏就狠狠地敲了香樟额头一下,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考举人就是为了收拾香草?那下贱的丫头还让你记挂在心里?你是考状元的人,做大事的人,咋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上计较呢?”
香樟满面愧疚地说道:“我晓得了,娘。”
“香草打你的事一辈子都不准再提了!还有娘在呢,那些事情娘晓得替你办妥,你只管安心去学斋念书就是了!”
“您莫生气了,我晓得错了,以后不会那么目光短浅了!”
李氏听完这话才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在她眼里,儿子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不能跟小妇人家特别是香草那种祸害沾染上半点关系。
这天晚上,小满带回了一个好消息。镇长听说有人要买尼姑庵那片地,立刻答应了,出价还很低。因为镇上人谣传那儿有枉死的尼姑冤魂,所以特意请梁大仙做过镇鬼法事。长久以来那五亩多的地方就空在那儿,无人问津。这回有人肯出钱买,镇长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但他万万没想到,承他人情的居然是香草。
当小满陪着香草去跟镇长签订契约时,镇长实在是大吃了一惊。他指着香草问:“是你要买地吗?”香草点头道:“对,是我要买地。价钱都跟您说好了,您不会反悔吧?”
“唉哟哟,香草,你当叔是啥人呐?我说了卖就一定卖。我只是很好奇你为啥要买那破地呢?你该晓得那儿死过尼姑的。”
“我不怕,只怕那些脏东西见着我,反倒要躲得远远的。这镇上谁都说我是阎王殿前打了来回的人,所以我还用得找怕吗?阎王都要卖我三分情呢!”
镇长用赞赏的目光打量了香草几眼,心想这女娃真是“不同凡响”呢!往常他对香草是不屑一顾的,出了私奔的事后,他倒好奇了起来。他这人有点不同,秀才出身,考了三回没中举人,便返乡回来当了个镇长,乐得清闲自在。他本人胆子不大,却总爱结识那些江湖奇人,有胆有色的人。今天见着香草时,他对香草越发地好奇了起来。
银钱和地契两相交清后,镇长笑道:“这买地之事我不会乱说的,你只管放心吧。这镇上长舌妇太多了,听说你能买地了,说不定又嚼出啥难听话来呢。”
香草报以感激的一笑,说道:“承蒙您关照,往后定是要谢谢您的。”
镇长拱手道:“客气客气,都是乡里乡亲,说这些做啥呢?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省得叫人家看见了。我倒是不怕的,怕你招惹闲话。”原来为了避免人家闲话,小满把镇长约到了尼姑庵背后一户相熟的农家。
在回去的路上,小满笑道:“镇长倒是个好脾气,只是听说他老婆生得恶,凶巴巴的。”
香草浅浅一笑道:“镇长有点怀才不遇,我看过他写的一篇祭祖词文,笔墨当真是一流的,只是落在这穷乡僻壤了,也就付与那山水罢了。”
小满没怎么听懂香草的感叹,抬眼望去,忽然看见蒙时正在前方。他不禁乐道:“哟!缘分呐!”
、第六十二章 缘分到目光交融
香草抬起沉思的眼帘时,瞳孔里已经印出了蒙时那俊朗的模样了。言殢殩獍此时,蒙时正站在镇口那棵大梧桐树下歇气,旁边还站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子。她嘴角忍不住扯起一丝笑容,又很快隐退了下去。
蒙时也看见了他们,欣喜地往前走来。走到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他便停下脚笑问道:“你们刚回来吗?”
香草半跪坐在牛车上,微微斜着下颚,含笑道:“是啊,刚从外面办了点事回来。蒙少爷等不急又来看你的甘蔗田了吗?”
蒙时点头笑道:“是啊,最近雨期快来了,我要催着他们的工,省得偷懒呢。对了,上次我提的要求没难为你吧?”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瞄着香草,仿佛是害怕哪个字不小心得罪了香草。
香草道:“不算难为,只是费了些功夫。”
小满插嘴道:“为了凑地,香草刚刚才从镇长那儿买了五亩地呢!”
蒙时有些惊讶,但同时觉得十分欣慰,而且更加有信心了。他本想跨上前去道个谢,可又碍于别人看见,只能用柔情的目光代替了脚步。
香草偷偷打量了蒙时一眼,刚好把那这束柔光揽进眼里。她两颊不禁生出一抹粉红,宛若樱花初绽。两人便在这几秒钟里用眼神和表情互换了心情,唯有能读懂的人可以读懂。
小满瞧着他们俩这神情,心里有点乐了。恰巧镇口走来了人,他立刻大声地吆喝起了牛车:“快些快些!”
蒙时很自然地侧过了身,让香草他们先走了,然后又忍不住眺望着香草跪坐在牛车上的身姿,宛如一朵清莲一般。
回到家后,香草立刻出来帮忙。香珠问她:“姐,你的脸咋这么红?”
香草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沉浸在蒙时那醉人的目光中呢!她忙碰了碰脸,不好意思地道:“热的呗!”
香珠没多想,又问:“那地咋样了?”
“买妥了。”
“可还差呢!凑不足那二十亩,蒙少爷该不会反悔吧?要不,你去跟他再商量商量?”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敷衍人家。”
两姐妹说话间,一个客人走到摊前。香珠抬眼一看,笑道:“哟呵!掌柜大叔,你又来了?”
原来这人就是上次香草她们在绸缎铺遇见的那位掌柜的。他腆着一张笑脸,冲香草说道:“听说你不在,我在汪嫂子酒馆里喝了一会儿闲酒,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香草忙给他倒了一碗茶,笑道:“让你久等了,不知是啥事。”
“上回真有些对不住,我那伙计眼拙。这次我是专门来找你做买卖的。”
“啥买卖?”
“就是竹筒寿司饭。我想,你能不能把你那秘方卖给我?”
“秘方?”香草终于明白这位掌柜等她的原因了。她倒也实在,问道:“你出啥价,我考虑考虑。”
“五两银子如何?”
香草抿嘴笑了笑,比划了两个指头说:“两个五两还差不多。”
“十两?太贵了些吧!”掌柜的又开始讲价了。
“这价不贵,俗话说千金难买稀罕宝,这道理你比我懂吧?眼下我正有个事要用钱,不然的话我还真舍不得这秘方。你跟我算是老主顾交情了,所以才卖你十两。”
这回,掌柜的居然没有还价了,一口答应了十两,并当场拿了两锭元宝,每锭五两白银。香草倒也爽快,把制作竹筒寿司饭的秘方仔细地写了出来,交到了掌柜的手里。
临走前,掌柜的做起了自我介绍:“在下姓方,双湖城人氏,莫看我这副模样,我也才三十一二岁。平时就照看一个绸缎铺和茶叶铺,家中算是殷实之户。”他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
香草对此一点也没在意,她心里只想着再置办五亩地,那就凑够二十亩了,这种甘蔗的事就可以开始了。
、第六十三章 良坤娶亲全镇喜
在小满的帮助下,香草又买了五亩地。言殢殩獍这样一来,香草家的十三亩地,汪嫂子家三亩,胡氏家四亩,加起来就凑足了二十亩地。接下来,她又忙了两天,将与汪嫂子和胡氏家的协议写出来,分别签字盖手印,然后她代表这两家又与蒙时签了协议。种甘蔗的事便拉开了帷幕。
小满和刚从城里辞工回来的孟贤自然成了香草手下最得力的人。香草坐主位,统筹大局,他们俩就各司其职,分别行事。
头几天,香草忙得连摊位也顾不上了。许氏的腰已经好了,亏得司璇常常送药上门,还给她针灸。香草不得空时,许氏便和香珠照看起了摊位。
很快,镇上人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天天看着孟贤和小满带着人在地头忙活,不少人跑去瞧了一眼稀奇,这才知道是种甘蔗呢!大伙儿就奇怪了,这蒙时少爷种甘蔗也就罢了,香草为啥也跟着种甘蔗呢?大家都觉得里面肯定有玄机!
正值良坤成亲之日,镇上几乎家家都去了,除了黄氏一家。如果没有那场嘴仗,两人还能相处下去;但自打那次后,黄氏和胡氏便成了死对头,互相放下狠话——老死不相往来!所以,黄氏也就没去。
喜日那天,香草刚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她和香珠跑出去看热闹,正好迎亲的队伍从汪嫂子酒馆那边走来。长长的一队人大概有三十多个人,男女都有。
走在前头的自然是一身新郎红袍的良坤了,在他后面是两个穿土红色的年轻男子,就是所谓的迎亲男宾;紧接着是四个打扮得像桃李杏梨似的年轻姑娘,这是迎亲女宾;随后是金大姑,然后一串抬扛东西的壮年男子:扎着大红花球的半边猪,两对红冠子公
鸡,四床大红棉被褥,两罐高粱酒,一扁担麦子,一扁担大米……
当良坤从香草家门前经过时,他忍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竟然看见香草两姐妹正笑脸盈盈地盯着他。那一刻,他多想在香草家门口停下啊!
可是,他今天要去迎接的是郭家姑娘,而不是香草。用遗憾且失落的目光看了香草一眼后,他怀着沉重的心,拖着如灌了钎的腿,一步一步往郭家走去。走在队伍最后的是那几个吹吹打打的人,他们的奏乐声掩盖了良坤发自心底的叹息声。
“姐,良坤哥好像不高兴,他不想娶媳妇吗?”香珠这样感慨道。
“可能不是不想,是有些紧张吧,这就叫婚前恐惧症。”
“有那么奇怪的病?”
许氏已经穿好了衣裳,跟两姐妹一道出了门,往胡氏家走去。今天,胡氏家是最热闹的。大大的院子里来来往往全都是人,三张木桌放在中央,桌上摆了七八盘咸瓜子糖花生,面粉炸果子,豆包子。宾客们或坐着,或站着,三五一群,愉快地聊着最近的新鲜事。
当香草出现在门口时,她还是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只不过大家对她已经没有从前那种明目张胆的鄙视了。他们远远地看着她,带着一点点好奇和疑惑。
她们刚进了胡氏家院子,李氏就和女儿香缕来了。胡氏笑盈盈地迎着她们说:“请里面坐,招呼不周呀!三娘家也来了,就在那儿呢!”
经胡氏这么一指点,李氏看见了许氏,许氏也看见了李氏。两妯娌许久没碰面了,再加之香草打了香樟那事,彼此也就冷漠了。李氏傲气地抬高鼻孔,拉着香缕一边从许氏她们身边经过一边说道:“莫瞧着熟人就认亲戚,王八跟鳖还不同呢!”
许氏不甘示弱地应声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莫说远亲,怕是近亲也舍不得拿眼皮子盯你两下。”
、第六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氏停下脚步,回头整理了一下香缕头上带的两只镶玉银簪子,有点炫耀的意味。言殢殩獍“一会儿紧跟着娘,莫与那些男人说话,尽是一股子狗骚味儿。香家的女儿就该有端庄娴静的样儿,只有狐狸闻了狗骚味儿才扑上去呢!”
香缕才十四岁,听得似懂非懂,表情有点茫然。许氏应声道:“嫌人家狐狸骚?哼,那些剥了狐狸皮挂着身上的人岂不是更骚?都是半斤八两嘞!”
李氏那两颗大眼珠子从许氏脸上碾过,尽露着讥讽鄙夷的眼神。但她不同于梁氏或者黄氏,扯嗓子喊喉咙向来是她最不屑的。她瞟到旁边正在嗑瓜子的镇长媳妇钱氏,便笑道:“钱八姑,你家镇长大人没来吗?”
钱氏笑呵呵地走过来,指了指院子里新起的那三间平房道:“我家镇长大人跟那几个男人去看屋脊了,听说胡四娘家请了能干的工,做得很不错呢!你家香大爷呢?”她是个微胖的女人,一笑起来双肩像树枝似的抖动得厉害。
“送我儿子去城里学斋了,你家要修房子吗?”
“想把灶屋改改,太阴太窄了,问过梁大仙说门的朝向不好。”
“说起来,我也该叫香未来看看。他前几天说要把香家祠堂重新翻修,家谱也顺便修修,把那些坐牢犯事的,不知廉耻的,抱着一根草也要厚着脸皮活的人都删出去,省得占了祠堂位置。”
钱氏瞟了旁边许氏一眼,说道:“赶出祠堂?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氏一本正经地说道:“香家的规矩要是到了我们这儿就废了,那才叫闹着玩儿呢!脸皮够厚想活,那就活呗,但不能以香家子孙的名义活,她不配!穿草鞋的也要把草鞋上的泥巴擦得干干净净,只怕比花楼里姑娘的衬裙还干净呢!”
许氏再也忍不住了,回头质问道:“大嫂,你说大哥要删家谱上的人,这话可是真的?”
“叫谁大嫂呢?”李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