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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根刚说完,旁边几个人也纷纷指责起玉娘来了。玉娘辩解道:“这东西领出去了总得有个说法和去处,有时候一天摔坏了七八个碗碟,十来个搁筷台,我不得问清楚些吗?”
付大娘开口了,指着玉娘问道:“哪天摔坏了那么多呀?你莫不是把自己摔坏的也加在里面吧!自己吞了那些东西拿出去倒换了钱,反倒算到我们头上了!上哪儿找这理儿去?”
“胡说啥呢?”张金喝了付大娘一句道,“事都没闹清楚就往人家头上泼脏水吗?好好说话,不许拿那手指来指去的!”
付大娘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说话就是这样的,真花也是晓得我这性子的,向来不说假话,直来直去,最容易得罪人了。张金,论起来我还是你表姨,你能跟我这么说话吗?回头我问问真花,这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昨天你就为了她训了我一顿,今天又想再训吗?”“扯那亲戚干系出来做啥呀?这会儿子说碗碟的事呢!你们聚了这么多人在这儿想干啥呢?”
许根道:“我们就是不想背黑锅了!照她那个记账法子,到月底我们的月银指定给赔得精光,那还干啥呀?忙活了一个月都装她兜里了!”
“可不是吗?”付大娘接了一句道,“听真花说她是一个人来的,谁晓得是不是真的?指不定背地里还养着一个汉儿呢!”张金顿时勃然大怒,一拳捶在桌上,忿然喝道:“再多嘴一句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丢出去!”
这一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香草。跟姨夫相处这么久,香草还是头一次看见张金发火,心里也小小地咯噔了一下,这姨夫到底是怎么了?14DMq。
这时,玉娘气得嘴角微微颤抖,手撑在案板上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香草瞧着她有些不对劲了,忙叫亭荷上前扶着她。这时,闹事的七八个人才看见香草站在身后。
付大娘急忙上前哎哟哎哟捂着心口地叫唤了起来,不住地说:“香草呀!你得给我们做主才事呀!我们挣的也是辛苦钱儿,容不得别人这样糟蹋呀!你回去问问你娘,我们都是许家坝来的,是那见钱眼看的人吗?你再瞧瞧你娘和姨娘,就该晓得我们的为人了!唉哟喂,我这心都还噗通噗通地跳着呢!”
许根也说道:“有这库管在,我们没法干活儿了,指不定啥时候又给我们添笔账呢!您说,哪家饭馆不摔坏两个碗碟呢?她倒好意思趁了这个空子。”
香草笑问道:“听你们的意思,是要我换了库管,是吗?”
许根道:“那换不换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都是您发话呢!可我们也不能白受了冤屈,还赔银子呀!我们是乡下人,不识字,不懂啥大道理,往那账本上也瞧不明白,但做人得凭良心是不是?张大掌柜冲我们发啥火儿呀?横竖是您的师妹,我们惹不起总行了吧!”
“啥师妹呀?我瞧着就不太像……”付大娘瘪瘪嘴不屑地说道。这话的后一句大家都明白的。15882566
张金指着付大娘喝道:“你再敢说一句,管你啥表姨不表姨的,我这就丢了你出去!”付大娘叫唤道:“哎哟,这儿还有香草呢,客栈是她的,凭啥把我丢出去呀!冲英雄好汉也得瞧着时候……”
“行了,”香草打断了付大娘的话,对张金说道,“姨夫,你先带了玉娘出去,这儿我来应付。”
张金瞪了这几个人一眼,叫上玉娘出了库房门。他们刚走,付大娘又说话了:“香草,我可告诉你,那金玉娘不是啥好东西!我看人准错不了,指不定就是哄着张金来蹭钱花的!你再往她身上仔细查一查,没准就能查出些事呢!张金脑子糊涂了,才叫她给哄住了。你不为别的,单是为了你姨娘,也该赶了她走!”
“这事还跟我姨娘扯上干系了?您老人家哪只眼睛瞧着我姨夫跟玉娘有啥苟且之事?啥时候,啥地点,都干了啥,莫跟我说啥您看人错不了,拿出些证据让我瞧瞧!”
“我可没说他们有啥不对劲儿的事!”付大娘否认道。“那扯上我姨娘做啥?赶了她,跟我姨娘有啥干系?昨天跟我姨娘唠叨了那么久,还觉着不痛快,非得再添几句?我瞧着您年岁大了,又跟我娘沾亲带故,不好说重了话。您自己该掂量掂量刚才那话是不是挑拨离间了?不瞧着两虎斗您是不甘心呢!”
“啥……啥时候我跟你姨娘说了……”付大娘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帘。“那养狗的小巷子里,您不是说得眉飞色舞吗?说玉娘跟我姨夫不对劲儿,我姨夫净帮着玉娘骂您,您瞧着心里寒凉,替我姨娘包打不平呢!我得问问您打哪门子的抱不平呀?”
“那不是瞧着都是许家坝的亲戚,我好心提醒一句吗?香草,你还莫不服气,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那人一看就晓得不是啥好东西!”
、第三百一十六章 告恶状心怀鬼胎
香草抄手问道:“那您这会儿子是来替我姨娘出气儿的?”许根道:“我们就是来讨个公道,省得到月底了,我们的月银都给扣完了,便宜她一个人了!”
“这事还没弄清楚了,谁便宜谁了?你们说跟我娘是亲戚呢,就是这样给我撑场面的?非得等到快近中午客人最多的时候跑这儿讨说法,是想我今天停业不做买卖了吗?现成搁下一句话,我好立马就是出去找人,我这儿工钱好着呢,招呼一嗓子,保准有人来!咋样?”
付大娘轻轻地扯了扯许根的衣袖,许根忙道:“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心里不太痛快。言璼殩璨总得问个说法。行,我们都回去干活儿了,这事您得给我们做主才是。”
“查明白了再说,先去吧!”香草挥挥手道。
许根等人这才退出了库房。亭荷对香草说道:“少奶奶,这些人跟要逼宫似的。”香草笑了笑问道:“你还懂逼宫?”
“听说书人讲的。我瞧着张大掌柜的火气够旺的,您要再不叫他走,只怕旁边谁添一句骂玉娘的话,他那拳头就挥过去了!”
“我也没见过姨夫火气这么大,把我还吓了一跳呢!付大娘这起人断不能留在客栈里,往后指不定会兴啥风浪呢!”14DMM。
“可都是你娘的娘家人,咋好赶了走?再说还跟你大哥扯着亲家干系呢?”
“我得叫她晓得,能给我哥扯上亲家干系不是那么容易的!走吧,我们先去账房里瞧一眼玉娘咋样了。”
“少奶奶,有句话我不晓得该不该说。”香草转头道:“说吧!”
“您都瞧出张大掌柜和玉娘干系不一般了,照例说,您该替姨奶奶防着点呀!可您好像倒挺同情她的。”
香草沉思了片刻后,笑了笑说道:“可能你眼下还不明白,爱一个人和能否与他成亲没有太大干系,这就是所谓缘分的奇妙。”
亭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哦。”随后,两人去了账房看玉娘怎么样了。
她们离开仓库时,付大娘躲在小后门那儿瞄一眼,见她们真去了账房那边,这才转身往月圆居里跑去。她先躲在院门外听了听,听见许氏姐妹和她女儿南青正在里面聊天说笑呢。随后,她捏红了自己的脸,急匆匆地跑进去,拉起南青就要走。
许氏姐妹吓了一跳,见她一脸涨红,神情慌张的模样,忙拦下来问怎么回事。付大娘缩着肩膀,委委屈屈地说道:“我还不走,等着挨揍吗?罢了,哪儿找不着活儿干呢?偏留在这儿触人霉头吗?南青,我们还是走吧!”
许氏好不诧异,问道:“这客栈里谁敢打你呢?”
付大娘瞥了许真花一眼,扭了下身子,故作吞吞吐吐的模样说道:“还是不说了,省得人家说我挑拨离间,不安好心!今天算是把我吓坏了,差点晕过去了呢!”
许真花瞧出点端倪,扯住付大娘问:“你说,没人敢把你咋样的!谁吓唬你了?莫不是张金又替那金玉娘训你了?”
“你可不晓得?”付大娘捂着心口,表情夸张地说道,“我说了那玉娘两句,张金一拳头捶在桌上,当着香草的面儿,说要扔了我出去呢!哎哟喂,我可吓死了!不敢在这儿待了!你说,万一哪回我再说错话得罪了那玉娘,我这小命还要不要呢?”她又拉着许氏的手说:“三娘,多谢你看得上我闺女,可我不能不顾着自己的小命呀!要是真做了亲戚,我往后还敢来你这儿吗?”
许真花顿时怒火烧心,问付大娘:“张金真这么凶你?论辈分儿,你好歹也是他表姨,不是?他这是凶给谁看呀?”付大娘连连摆手,叫苦不迭地说道:“你快莫提啥表姨不表姨的!张金指着我鼻尖说了,就算是啥表姨,但凡再敢说那玉娘一句坏话,指定扔我出客栈!哎哟,真花,你家这门亲戚我不敢走动了,太吓人了!那玉娘到底是你家张金啥人呀?往常没见过他这么大火气的,连人家香草都给吓了一跳呢!”
“这个死张金!”许真花火烧眉毛地骂了一句,然后不顾许氏的阻拦往外冲了出去。许氏一边往外追一边回头对南青说:“陪你娘坐会儿,我去瞧瞧真花!”她随后也跟着跑出去了。
付大娘这才收起委屈的表情,眉梢处流露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笑容。南青拉了付大娘坐下道:“娘,真有您说得那么吓人吗?”付大娘随手拿起了一杯茶,也不管是谁的就灌了一口说道:“可不是吓人吗?那板桌都差点给张金捶坏了!我不过就说了两句,他还真上火了。哟,这是啥好东西?”
她目光落到了小方桌上的那盘滚了蜂蜜的红色果脯,二话不说拈了三块放嘴里嚼巴嚼巴了几下,放衣裳擦了两下手笑道:“真好吃呢!真香!”“这叫胭脂果脯,是李子做的。”南青说道。
“这色真好看,该你侄儿带点回去。”“娘,”南青忙拉住付大娘的手说道,“您尝两块就行了,可不能拿走了。”
“哎哟,只当吃了的不就完了吗?摆出来不吃,供菩萨呢?”付大娘见院里没人,起身扯了一张美人蕉的绿叶子,抓了一把胭脂果脯,又捧了一手五香炒豆。她本来打算再装几块糕点的,却被南青挡了回去。
南青着急道:“你都拿完了,回头我该咋跟三娘说呢?”付大娘瞪了南青一眼,低声数落道:“没出息的样儿!拿几块糕点你就心疼了?还没嫁过来呢就晓得护食了?许三娘家院子这么大,还舍不起几块糕点吗?赶紧给我装几块儿,你侄儿肯定喜欢吃呢!”
“不行,”南青起身将盘碟都端进了堂屋的桌子上,回来说道,“叫人看见了会笑话我们的。好歹你都装了那些了,该走了吧。”
“急啥呢?一时半会儿她们不会回来的。香诚的爹呢?”
“听三娘说,上山去砍木头了。打算给香草姐姐做个摇篮子,昨天砍的木头不够,又弄去了。”
“香诚那干姐姐呢?”
“我来的时候,她出门去买东西了。”
付大娘放了心,举目打量着整个院子,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眼珠子跟那油印刷子似的滚过来滚过去,仿佛想印在眼眶里带回去似的。她抿嘴一笑,冲南青说道:“往后这院子就是香诚的了!”
“说啥呢,娘!”
“香诚是长子,就该承了家业,这院子迟早是香诚的,也迟早是你的!”
“娘,您说哪儿去了?我和香诚还没回事呢!”
“等着瞧吧,娘替你张罗得没错,往后你指定要谢娘呢!”付大娘把美人蕉那绿叶包往袖子里一揣,起身指着那二楼屋檐上说道:“瞧那上头还有彩瓦飞角呢!比那镇口土地庙的飞角都漂亮!住这院子,真舒服呢!”
“娘,您琼邀馆那边没事了吗?赶紧去忙活儿吧!”南青催促道。
“忙啥呀!我替你多看两眼不好吗?数数有几间屋,该咋布置,先有个数嘛。我跟你说,朝东那派屋子最好,堆粮食的不能在一楼,得放最上面,那才干燥敞气儿呢……”
“娘,您越扯越远了,赶紧走吧,我跟您一块儿走!”南青弯腰拿起自己的针线,扯着付大娘着急地要走。可付大娘正津津有味地欣赏这院子呢,甩开南青的手,继续指着那些屋子打自己的算盘:“你们和许三娘住朝东的屋子,也不跟你们争了,可那右边的屋子得腾三间出来才行。一间我和你爹住,一间你哥和你嫂子住,再有一间给你侄儿……”
南青不等付大娘说完话,立马打断了她的话,惊诧地问道:“娘,您说啥呢?您还打算往这儿住?”付大娘笑着拍了南青额头一巴掌说道:“我白养活你了?嫁了人就不照顾照顾娘家人?瞧人家香草多能干呀,起了这么大院子给自己的爹娘哥哥住!我不求你能给我起个院子,好歹你得给我几间住住呀!我们家在许家坝那房子还能住人吗?镇上虽租了房子,可每月得花五百文呐!你也不心疼心疼自己的爹娘?”
南青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冲付大娘不满地说道:“您跑人家院子里来分屋子,算啥事呀?我可没这脸留这儿了,您要留您自己留着慢慢瞧吧!”
“回来!”付大娘拽了南青的手扯了回来说道,“娘不是替你打算吗?许三娘跟我抱怨了,她家老二不住这院子,空了这么多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