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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听雨正捧着蒸好的馄饨和沾碟上楼去了。小鹿顺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笑道:“真香呢!”
良杰跑下来问道:“锅咋烧干了?哄我的吧?”小鹿一边吹馄饨一边说道:“哄你做啥呀?你不在,南青姐姐也不在,那大铁锅里烧得没水了,差点烧穿了底儿。”
“我不是叫南青姐姐看着吗?她上哪儿去了?走,回去吧,该开席了!”
“吃完这个嘛,”小鹿塞了馄饨在嘴里,朝楼上喊了一声,“大表姐,给我留几个,我回头再来吃!”
香草笑道:“行,给你留着!听雨,叫雨竹拿盒酥油糕给良杰。”听雨走到过道里喊了一声,雨竹没应,她便放下手里的托盘,自己去给良杰拿了盒酥油糕。两个孩子这才跑出去了。
听雨再往那盘子里一看,又少了三个。她端着上了楼,笑道:“这馄饨真好吃,小鹿一下子就吃了四个呢!”
香草道:“叫了雨竹上来,我们一块儿吃。吃完了蒸的再煎些来,换着花样儿吃。”正说着,雨竹从楼下一脸不高兴过地走了上来。香草夹了个馄饨笑问道:“咋了?还在为你那衣裳不痛快呢?”
“可不是吗?那衣裳我洗了好几遍,闻着还是一股子味儿呢!我去后院门那儿寻了些扁兰花搁在水里泡泡,一会儿子再去搓几下。”
几个人一边吃馄饨一边说起了吴良生娶两个媳妇的事。正吃着,楼下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只听见吴三娘发颤的声音:“再快些!再快些!找个人去翠微堂瞧一眼,乔大夫在没在!哎哟喂,造孽呀!要出人命呀!好好的喜事咋能成这样呢?”
香草等人听见这声音,立马放下筷子走到窗前,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因为几个男人正拿被单抬着巧儿从楼下急匆匆地经过,那巧儿面如死灰地躺在上面申银着,裙摆下沾了不少血。
香云和香草都同时惊叫了起来。几个丫头也掩嘴瞪大了眼睛。香草忙转头吩咐寻梅道:“你胆儿大些,赶紧去瞧一眼,到底出啥事?”寻梅忙跑下了楼,直奔翠微堂里。香云吓得脸色都变了,紧握着香草的手,说道:“巧儿不会出啥事吧?好端端地咋会出血呢?还那么一大片一大片的,瞧着都吓人呢!”
香草自己也有点被吓住了,忙拉了香云的手坐下道:“你我也不是大夫,再慌也没啥用。等寻梅回来就晓得咋回事了。”亭荷吐了吐舌头说道:“该不会是摔了吧?太吓人了!”15898386
香草忙朝亭荷摇摇头说:“莫说这事了,去冲杯珍珠末来给香云,瞧她脸色都变了。”香云自己是有过出血的经历,那几天她连床都不敢下,重一点的杯子都不敢拿,生怕再出血会伤了肚子的孩子。刚才瞧着巧儿那衣裳的血,她眼皮就直跳了起来。她拽着香草的手说:“我这眼皮跳得好厉害呀!人家说右眼跳财,左眼跳灾,该不会有啥坏事要发生吧!”
香草握着她的手,只安慰道:“没事没事,那都是迷信的说法。你自家太紧张了,所以眼皮才……”“少奶奶!“宝儿一声惊呼打断了香草的话。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可不好了!亲家老爷和老夫人都在那儿吐上了!瞧样子像是中毒了!”
香草的眼皮瞬间也跳了起来!她忙问道:“咋回事呀?我爹娘不是去吴三娘家吃酒席了吗?”宝儿跺脚着急道:“您可不晓得呀!这会儿子吴三娘吴四娘家全都是些又吐又晕的人!”
“啥!”香云捧着脸失声叫了起来,“咋……咋会这样呢?良坤呢?我爹娘呢?良杰呢?”
宝儿喘了口气道:“香云嫂子,你不必惊慌,你爹娘和良坤良杰倒没啥事,他们都忙着招呼客人上菜呢,还没来得及夹一口……”正说着,楼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呼喊声,那正是良坤的声音。香云忙走到窗前,看见良坤和几个良坤手下的伙计正各自背着人往翠微堂飞快地跑去。她叫了一声良坤,良坤抬头喊道:“就待香草那儿,暂时莫回去了,爹和娘都没事!”
“哎!”瞧着丈夫没事,香云总算是能放下心了。
香草又问宝儿:“你回来了,你家少爷呢?”宝儿道:“一出事,良坤就往作坊里寻少爷来了。少爷吩咐伙计们赶紧往两家院子去帮忙,这会儿子只怕还在院子里呢!他吩咐我回来告诉您一声,省得您听别人说得不明不白,给吓着了!”
香草起身往楼外瞧了一眼,还有伙计正不断地背着人往翠微堂去,料到事情肯定有些严重。她忙吩咐宝儿:“单是去院子里帮忙也不行,翠微堂里肯定忙得一团乱糟糟的。宝儿你带上雨竹去翠微堂帮忙。亭荷跟我出去瞧一眼,听雨在这儿看着香云,有啥事来知会一声。”
随后,香草带着亭荷下了楼,往吴氏和胡氏两家院子而去。刚走到半路上,身后忽然跑来了良坤。她忙问道:“送去的人咋样了?巧儿呢?”
良坤嘴里喷着热气儿地说道:“旁的人还好,乔大夫说是食物中毒,已经给灌了牛黄解毒了!可是巧儿嫂子就……”
香草心一紧,追问道:“她咋样?娃儿保住没?”良坤有些难过地摇摇头道:“没保住,送去就说不行了,大出血,人当时就昏过去了。我三伯娘哭得死去活来的,差点也跟着晕了。我这会儿子要回去跟我三伯和大堂哥说一声,唉……这算哪门子办喜事呢!好在香云一早就去了你那儿,要不然准会出事的!”“但凡吃了的都中毒了?”
良坤点头道:“可不是吗?我跟良杰还没吃上一口,顾着在灶上忙着招呼那些婆子把蒸笼里的扣肉端上桌。巧儿嫂子就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直嚷疼了!我三伯娘赶紧叫人抬了她去翠微堂,走没多久,那些客人吐了的吐,喊头晕的喊头晕,倒地的倒地,简直是乱成了一片!”
香草道:“那就是集体食物中毒了!我得去瞧一眼我爹娘!”正说着,张金和香诚快跑了过来,着急地问道:“香草,瞧见你爹娘没有?咋样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哭委屈南青上门
香草道:“我听宝儿说他们也吐上了,正要去瞧一眼呢!”张金忙拦着她说道:“你去做啥呀?赶紧先跟亭荷回月圆居去,我们弄了你爹娘自然会送回来的。言咣玒児”
良坤也道:“那儿少说有好几十个人呢!你去了万一撞上,那就麻烦了,赶紧回去!”
香草想了想也对,便说道:“我去叫了香云一块儿往月圆居去,你忙完了再来接她吧。”
草听娘好荷。张金和良坤香诚匆忙地跑走了。香草担心地看了一眼,叫上亭荷先回蒙香楼了。刚进蒙香楼,听雨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对香草说道:“少奶奶,南青来了!在上头跪着哭呢!”
香草微微皱眉问道:“她咋来了?她没事吗?”她一边问一边往楼上去了。只见南青正跪坐在地上捧脸哀泣,香云一脸慌张和茫然,见香草回来了,忙起身说道:“这南青一来就哭,我问她她也不说啥,就只是哭!你赶紧来问一句。”“没事,你先坐着,我来问。”
香草吩咐亭荷先把南青从地上扶起来。南青有些不愿意,捧着脸不敢把手拿下来。香草语气温和地问道:“南青,你告诉我,跑我这儿来哭啥呢?要是兰嫂子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主。虽说你跟我大哥没那夫妻情分,可好歹跟我们家也有亲戚干系,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南青缓缓放下手,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呜呜地哭了起来。香草从上往下看,发现她脖颈往后背那片有两条紫色的伤痕,像是给人抽打了的。她低头问道:“南青,谁打你了吗?”
南青一直哭,哭得嘴唇都紫了。香草让亭荷给了她一杯温米酒,让她喝下后,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香云瞧着她那泪珠连连的模样说道:“真可怜呀!到底为啥事呢?总归要说句话吧!”
香草让亭荷把南青扶起来坐在她跟前,然后问道:“我晓得你心里怕是有啥委屈,既然你奔我来了,必然是想我帮你的,你不说话我哪里晓得你心里想啥呢?”
南青抽泣了两声,轻声道:“我不敢说呢!”
“你不敢说上这儿来做啥呀?”亭荷瞧着都些着急了,摸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既然求上门了,就该把事情好好说给少奶奶听听,要不然你是白哭了呀!”
南青抿了抿沾满泪水的嘴唇,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做了一件事,不晓得对不对,只怕……只怕是害了别人。”香草忙问道:“啥事?”
“我……今天上午,我趁着去给好月嫂子送东西的时候,把我哥给放了出来……”
“然后呢?”香草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然后……然后他就拿上了我娘昨晚收拾的包袱跑了!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今天吴三娘家会出这事!我哥从吴良生家偷跑出来的时候,说过一定叫吴良生一家子不好过的!”
“天哪!”香云捂着心口失声叫道,“莫不是你哥……”
“我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他,”南青含泪说道,“那会儿子良杰叫我看着蒸锅的时候,我正好想去上个茅房,在后院墙来瞅见了他的身影,喊了一声,他就跑了。我跟着追了一段路,可惜没追上。”
“你瞧着真是你哥?”
“那身影真的很像我哥,要不然我叫了他,他不停下反倒跑了?”亭荷气愤地说道:“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做贼心虚了!他不去躲着,捧着脑袋往人多的地方凑,准没干啥好事!”
香云直叹气道:“我说呢,三伯娘家向来跟人没深仇大恨,谁会这么狠毒扰了她家大喜的日子。想来是因为昨晚南强和兰嫂子的事。指不定就是南强心里揣着怨恨,趁机报复呢!”
南青可怜巴巴地看着香草说:“我实在憋得慌,不说出来只怕会对不起那些中毒的人。昨夜里,我娘上吴三娘家闹了一回没啥用,就打算救我哥出来。我娘逼着我去,我不愿意,她就和我嫂子下狠手打我呢……”
“你那脖子上的伤就是她们打的?”香草问道。
南青伤心地哭泣道:“是呢!我不想被打死,这才答应了我娘,去救我哥。”
“那你哥去了哪儿?”
南青甩了甩头道:“我不晓得他去了哪儿,昨夜只是听见爹和娘商量,替他收拾了包袱,往远处去,暂时不要回来了。我单晓得他在南溪镇上有几个旧相识,可不敢说他就是往那儿去的!”亭荷道:“他又没马,腿脚也不快,寻几个伙计现成捉了他回来问话也不迟。少奶奶,你觉着呢?”香草点头道:“眼下他身上还扛着几件事呢,又有嫌疑在身上,亭荷,你去跟你家少爷说一声,叫他寻几个能干的伙计往南溪镇上找一回,能找到最好了。”
亭荷立刻飞奔下楼了。香草问南青道:“你眼下是回家去,还是暂时留在我这儿?”南青哀求道:“我不敢回去了,吴良生找不着我哥,一准晓得是我干的。求求你,暂时莫让我走了。”香草瞧着她的确可怜,便点头道:“我让听雨在这儿陪着你。我先回趟月圆居,得去瞧瞧我爹娘呢!”
南青难过道:“真对不住他们……要不是我放了我哥……只怕就没这回事了!”香草安慰她道:“还不晓得是不是你哥做的呢?你先莫自己怪上自己,好好在这儿歇着吧。”然后她又吩咐听雨道:“单是我们自己的人才开门,旁人要来敲门都莫开,晓得了不?”听雨点头道:“晓得了!”
随后,香草带着香云往月圆居去了。听雨关了门,上了门栓,回到楼上对南青说:“你放心吧!我都把门拴上了,外面的人进不来的。”南青垂头道:“我真是笨……”
“咳!这哪里能怪你呢?你又不是你哥肚子里的蛔虫,能晓得他想做啥吗?要再喝口米酒不,还温着呢。”听雨又斟了一杯递给了南青,然后就去忙活儿自己的了。
“你在弄啥呢?”南青抬起头看见听雨正剪下几块布,又拿出一些棉花,像是要做什么布娃娃似的。听雨一边穿线一边轻叹了一口气说:“是给巧儿嫂子那娃儿做的。真可怜,还没出生就没了,那下毒的人真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啥?”南青瞪大了眼睛,惊愕地叫了一声,连手里的杯子都滑落在地上,摔碎了。听雨忙放下针线,蹲下去捡起那碎片说道:“可不是吗?才怀上多久呢,就那么没了!我老家有个习俗,要是遇着肚里夭折的娃儿,得做几个鬼面娃娃给他,好送他上路呢!你先歇着,我去扔了这碎片再说。”她说完下楼去了。
南青的眼睛扑眨了两下,又滚出几颗眼泪来。她嘴唇轻轻蠕动,嘀咕了一句:“咋会没了?明明只会拉肚子的呀!她那身子咋会经不住呢?我没有放多少……”她猛地拿手捂住了嘴巴,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眼泪滚滚而落。
听雨回楼上时,看见南青又在哭,忙劝道:“是不是我那话又吓着你了?你快莫哭了,横竖还不晓得是不是你哥做的呢!那吴良生开赌坊,干得是歪门买卖,指不定谁输了钱恨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