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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见其稍起的唇峰,便继续安抚道:“你放心,下次我会早些回来,今天见了臣工有些晚,以后……”
心知他的为人亦不愿再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费了时间,宁芳道:“下面一点,怎么不按了?”
玄烨心内理会,便不再续话,安心给她揉弄。
闭了会想,早先顾问行提起的些事便止不住上了心头:“那个马佳氏是怎么回事?”开眸问道,“怎么如今反不如新人了?难道你还真是喜新厌旧了?她也没怎么老嘛。”
接到宁芳微怨的眼神小三到也不气,耐心解释:“我知道你喜欢她,所以这几年对她颇多照顾。只是,她虽生孕容易却除了四格格五子竟是无一留住……”手下不停,却慢了些,视线低垂盯着手下小节腿肉,“我也是有些着急,时间一年年过去,可同皇祖母约定的人数却总是达不到……朕一次次对她怀有希望却一次次被她打破、终结,便最后,几乎再不敢指望于她……”
发觉腿间的力度滞了,宁芳自己亦明白那种怀腹明天就是晴天的希望在今夜一场大雨间被一次次阴霾的苦楚和失落。
年幼时那么挚热仿如就在一步之外的梦想在年青的坎坷打磨里压抑、萎缩直至冷然放弃,到身体还未老迈心神却已冷漠为一粒黑豆,埋葬于世俗的伦常中。
害怕自己也如别人般遗忘了希望,害怕自己也如别人般丢失了希望,害怕!——
便不断寻找可以使希望更近的可能,哪怕只是眼睛里看到而其实距离更多的那个可能。
宁芳心下一痛,为自己更为小三,便坐起身拉着小三粗糙的大手:“那那个宜妃呢?我可听说你对她可不是一般的好。”
宁芳故作吃味的表情引得玄烨那一股子苦涩消散开来,搂着其腰不放手地笑道:“你吃她的醋干什么,她不过是个直来直往的省得我多费心思,宝仪知她没什么坏心思便纵容了她些却偏偏被人说成了宠妃……”既然宁芳提起,玄烨便亲自把关于这些女人的但凡有机可纵的事儿都于她说道一番,既是表了自个儿的清白,又省了她的吃味,更可断了以后可能不明的纷扰再伤了二人关系,“……便因她失了一女上至皇额娘下至宝仪便对其相让了几分,再加上她也是个因祸得福的,后孕二子都活了下来,”他说到此处看了宁芳一眼,“我便心下高兴自然是对她更好了些。”
宁芳眯了眯眼:“你确定,只是好了一些而不是——”
玄烨嗤声一笑,以额碰了碰对方:“原来我的皇额娘还是个极甚的醋坛子呢。”
丢去一个白眼:“我能不吃醋吗?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十个八个也还能压,那成排的年青小妞整日里处在我面前还不准我夜深人静里发发牢骚嘛。”边说还边靠在某三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行行行,你发多少牢骚都成。”玄烨边轻摇着彼此边一手把玩着她的柔夷,“只要不真的为那些不重要之人同我生气就好,不值得的。”
空气里泛着层层迷暖、甜清的朦胧,裹着当下这两只便觉世间静好。
几乎以为怀里的女子已然睡去,却听她执着哝语:“那那个大肚子呢?”
玄烨心下一叹,却并未立时回答,抱紧了她下了榻往内寝而去:“不过是皇祖母给乾清宫的一个下等丫头,就算是朕对皇祖母最后的一次妥协。”
很快,屋内便传来退衣的哂唆声。
“嗯——我还没洗脚呢。”
“先脱了衣服睡吧,等会替你取水洗过就是。”
再无女子的声音,不肖须臾,便见皇上出来打发人取了温水再端了进屋,滑啦啦半晌自端了盆出来合了寝门退出慈仁宫去。
不过半刻,内寝淡微的烛光里便闪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哂哂唆唆间消失在太后的帷帐里。
紫禁城沉睡在黑暗之中,既无犬吠亦无禽鸣,寂寞的就如不存在的次空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德贵人
永和宫侧殿内寝此时还亮着灯。乌雅氏以篦梳着乌丝,视线却直盯着镜中沉寂的容颜。不多时,当其由深思中醒来,低垂了须臾眼眸,根根浓密的睫毛投影在颊间分外妖媚。放下梳篦,她起身向床榻走去,却转身盯着内寝的书案炯炯半晌,最终入了帷帘,隐约间平躺于榻。
木槿替德嫔齐好了帷幕,消去多余的烛火,退出内寝前看了一眼那书案,最终出至外寝躺下。她敏感到半个时辰前才离开的皇上与德主子之间有什么异常。
此次皇上虽然比往日呆久了,内寝的声音却迥异。平日里皇上来去匆匆,内寝里虽不闻多么“激烈”的声音,却可时时耳闻女子压抑的低呻,可此次……
木星槿闭了眸推开烦思。
还是别去眼了,这宫里是想多事多,说多寿少。她虽得了德主子眼帘由御膳房转来当个近婢,可她这位主子却绝不是面见的那般“顺柔”。低顺、不多话的女子千千万,可能坐上嫔位的却只此一人,而且……一个人坐着便一动不动可持两个时辰心思的女子又有几人?更何况——这位主子竟可睁大着双瞳直视帘顶一夜到天明。
只要把这两样想起,木槿便觉得寒气快速袭便全身,冷冷打了个寒颤最终抛开神思转身强迫自己入了眠。
妃嫔的命运在这皇宫之人都那般嬴弱,更何况她们这些奴才,还是过一日是一日的好。
这一日的请安除了宝仪,其他后妃都被太皇太后打发了,三人坐在慈宁宫内殿里话聊等着早膳,不多时,便见一淡棕色的小团骨溜溜低地移了进来,宁芳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袖狗,睁着大眸子向太皇太后询道:“这可是小东?”身亦未停,低蹲下口手并用地唤着。
“呵呵,你这丫头,见狗竟是比人还亲。可不就是小东。”
小东胆小,见了生人嗅着几不可见的鼻子叨叨了半天觉得熟悉,便下意识向宁芳投怀送抱而来,喜得她双手裹着狗儿过顶转了多圈才抱在怀里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好久没见这般喜形于色的人儿了,自个儿也是乐呵,端着碗儿连平日难以下咽的药都多喝了几口。苏茉儿看了,亦眯着眼睛满含心慰。
透过小东,其实宁芳更想知道她的“阿行”去哪里了?可见众人都这么高兴,像遇见到什么中的不忍搅了他人的乐去。
直至出了慈宁宫大门,她才招了小九子问起。
这小九子虽既没跟着宁芳南下,也没能留在宫中,可那鬼灵劲比当年的李德全只多不少,小道消息更是几耳框都塞不下。
小九子小心抬了抬眼睑,半天才道:“主子您宽宽心,阿行……阿行不愧是主子养的好猫儿,和您那是主仆情深那。嗯——嗯——您可能不知,自您留开宫里去了五台山,阿行那猫儿的魂也就随着去了……”
小九子的嘴还在巴巴地说道,可宁芳心里已经明白。算算日子,她离开时阿行也已八岁了,普通猫狗的寿命最长也不过十一二年。没见到亦比亲眼见了心爱宠物离去来得好受些。心里虽然明白,可毕竟有感情,心下怅然间便不想回宫,领了一行人进了慈宁宫花园。
几步间便来到吉云楼前。有太多人事在这三寸之间发生,就与这重新移种的曼陀罗,生了落,落了发,发了再生,生生往复,交融往替,直到枯死的那天才算是有了了结。
枝头犹在,美人已逝。那些康熙四年初来宫中的美人们到如今可曾安在?四位消逝过半,余下的也已时过境迁。反而是那些没幸留于宫中,至少还保有生命与可能的幸福。
人生就是这般,最初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离开的不一定得不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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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间那半黄半残的枝间闪出一抹青绿的影子,远远细看,竟是如康熙四年初见时那个女子般,一席浅绿宫装,微抬首寻目枝间纷媚,若不是此时枝间已不见红绿,宁芳几乎以为便是回到了过去。可只这般,也叫宁芳心内一颤,惧怕着退了几步。
身后的温腕立时扶住,不快忘去那枝下之人,在看清之外亦有惊惧失神。
顾问行见了那女子,不动声色轻道:“主子,那是皇上与贵妃特意进封的德嫔,”除了第一眼,他再未看那女子一眼,上前虚扶了宁芳以微可不闻的声音道,“正是因为长相封来立把的,”他瞪醒了温腕,扶了宁芳近坐,以常音道,“主子还没见过德嫔娘娘,娘娘来行个礼吧。”
乌雅氏本是宫女出身,虽因为面貌进了位亦得了阿哥,可深知宫里的这班子有头有脸的内侍是一个也不能得罪的,便轻缓缓上前了给太后行了礼。
近处去看,宁芳到瞧出些此女同赫舍里氏的大异来,虽有相像的七分,却多出女媚少去端庄来,只怕更是甜蜜了几分。而那双眸子,清透至底温润如水啊。
心下大叹了口气。
到底是不同的。
“怎么前次不见你?”分清了此人,宁芳到不惧了,可有可无而问。
“婢妾前次轻染了温寒,有恐失传便未曾进见皇太后,在此给皇太后请罪,请皇太后折罚。”
只这么一句便叫宁芳失了心情,正想摆手叫其退下却听小三道:“可是她叫你不快了?”
玄烨急急而来,见宁芳眉间仍有未退的心烦,人还未到却厉声发落:“拉出去,禁足三年。”
那乌雅氏即便再温良此时听了皇上的惩处亦是止不住讶异地抬首望来,口中的求饶几乎要发却还是快速隐了下去,重新低垂:“婢妾谢皇上恩典。”
宁芳听了,对小三投以折怪眼枪,把着他近前的手起了来:“好了,禁什么足,这——”
“德嫔。”小九子提醒。
“嗯,德嫔没叫我不快,只是刚刚同我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叫我不快了。”
玄烨并未转身,把着宁芳的手于掌却未必放开:“好了,既然没什么也没让您高兴。何况朕的话一出口岂可收回,”见宁芳满眼子不赞同,便补充道,“那就禁足一个月吧,这么个时辰不在自己宫呆子四处遛达像什么样子。退下吧。”
乌雅氏再未抬首,顺从地退出了花园子。
玄烨约莫着此女走远了,使了眼色给众侍,自己把着皇太后的手往南面去。
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后的从随自发的离得远了些。
“这女人?”
“孝诚仁皇后一去,钮钴禄家是肯定要上位的,赫舍里氏定不可能坐以待避,亦是要送人进来的。可巧此女便在此时立在众人面前……主意是宝仪出的,凭此女相似孝诚七分,即便以后赫舍里家再送什么女人进宫也说不出什么分争来,更何况孝诚那个妹妹还真没有此女来的相像。”说话间,二人便到了临溪亭,玄烨一个摆手,顾、温、九等人便远远立了亭的四边一动不动。
进了亭合上门,玄烨改把为搂拥着宁芳榻上躺了,居她在怀续道:“这女人不过是个包衣,即便扶了起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对于进位光祖那家必是对朕感恩小心。如此一来,既要堵了赫、钮两家的口,又立了高高鲜明的把子视人,你也可省了烦心去。”
宁芳低首想了半晌,再抬头仔细打量小三的神色:“怎么偏偏那么巧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玄烨听其到还有这些个敏感,满意的轻吻她的额头:“算你没白在宫里活了这么些年,到还有些灵性。”
宁芳小小一哼,到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己确实不怎么动脑的。
“这便是此女聪明之处了。哼,近宫数年以她这长相却偏偏无声无息……有算计朕到不怕,只要真聪明便好。”玄烨闪了闪阴沉的眸色,放开来,“好了,不说这些了。怎么请完安也不回宫到在园子里遛达起来了,我可是一下朝便去寻你了,本想叫你一起起床用膳呢。”
经他一提,宁芳本要问出关于阿行的事也止住了。已然逝去的便是逝去,纵是问起又能如何?更何况小三与阿行的亲腻虽不如她,可一个人的宫里只怕阿行的离去对他的震撼和思忧反比可记情于山水的自己更胜些。此时再提,不过是徒增彼此的伤心共鸣,于以后的日子并无意处,不如释然。便怒道:“你还有时间找人吃饭?先想想怎么让那些灾民吃饱吧……”
二人絮叨不过是些日里朝间之事,却全什么章法可寻,点点星星间便如日似月可如一生。
木槿见德嫔满面神思归来便入了内室不叫人打扰,拉过跟随而去的宫女相问之下不禁奇怪。被禁了足怎不见担心之色呢?
立在室外半个时辰,便听德嫔轻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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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嫔一个月不能出宫,你去取些现样的点心给贵妃娘娘送去,就说是虽知娘娘不缺,却胜在心意,烦问四阿哥安好,婢妾便心足了。”
顺柔见木槿领命去了,直盯着室外射进的光圈子出了回神。
她想起了阿玛临行前的嘱托,想起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