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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一近了亭子,就见他那皇额娘双腿打着悠儿坐在半空,嘴里无所谓调的压着曲,脖子升的老高直冲着天空。
几只乌鸦“哇哇”地穿过,其他,再没有生物了。
“乌鸦乌鸦,呱——呱——”
素心见三阿哥立在十几丈外向自己招手,于是轻手轻脚地去了,只留下还在寻天的宁芳。
“三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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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皇额娘怎么这样?”
“自从主子上月回了宫,都是这个样子,出不得宫门,就这般对着天空儿。”
“太医来看了吗?”
“每日都来,身体是没有病儿的。怕是没事可做,闷着了。”
玄烨凝着眉:“我这一回,在宫里也闭了几日。放了出来就被皇阿玛安排进了学堂,最近总没个时间……你把皇额娘看好了……”
素心等着半余见三阿哥没了下音。
“是。”
“你喜欢不如我喜欢,你的不满成全我的美满……”
玄烨的眉头纠在一起,向西三所而归。
甬子路细细长长,有着尽头却走的漫长。
玄烨进了御花园,依着墙跟儿,在角落的玉翠亭停下。夕阳西下,御花园里昏昏暗暗。
忽然,玉翠亭北里闪出个嬷子的身影。
“三阿哥安。”
“嗯。怎么样?”
“皇上还庞着那位,一月里总有大半在承乾宫里却侍寝不多,太医们也看了,对外只说是伤了身。您不在这段日子,宫里也算热闹,侍寝的嫔妃 多了去了,新增了不少。面子上各位都还安份。太 后那里……”
“……嗯?”
“太后听了您传给奴婢的话,真是上了心,不过,似乎还有些计较,还是把皇后隔离了起来,奴婢揣测,怕多是要再考量考量皇后娘娘的意思。 ”
“嗯,你毕竟是老人,明的也多。退下吧。”
难得一阵凉风吹过,沙沙作响。
玄烨一个人又在玉翠亭立了须臾,也过了琼苑右门回了乾西五所。
夜幕之下,威严的紫禁城隐隐刚线。
苏茉儿进了内室,对着太后耳语了一番。再除了外衣,就着已然侧躺下的主子,摆着手扇。
室内燃着清香,到是一派安谧。
“三阿哥——”
苏茉儿听太后提了仨字,便没了下问。
“格格,三阿哥虽有些聪明,却毕竟岁小,翻不出多少风浪的。”
太后的神色有些凄迷:“玄烨呀,到真是有七成似了先皇,那脾气,那气魄,那心性……”
苏茉儿见太后似是因着这提及陷入到了的回忆里,尽是满面甜蜜。
“苏麻,那时我才多大?八岁还是九岁?第一次见他,在那无垠的草原之上,他驾马由蓝天绿草间奔来,一箭射死了我身边的匪徒,那箭——只 离我两寸……”孝庄毕竟不老,虽不是顶美的佳人 ,却有股子美人没有英气,此时淡了平日的冷沉,也有那清丽爽俏的美姿。
“他曾经无数次牵着我的手与我驰乘,对着我耳语:布木布泰,你看着吧,总有一天,我皇太极定要踏平这天下!让你看到世间最美的疆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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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誓言与浓情,怎堪那战马的啸啸,怎堪那美人的轻吟……
苏茉儿不忍主子陷入那悲伤,轻声而言:“格格不是还有皇上?皇上也是个孝顺的孩子,现在也大了。”
“福临?……可惜,福临没有丁点儿他父皇的样子……”太后痛心琐眉,“哪怕只有一点点儿,也好呀……”
苏茉儿不好再打扰主子的像吟。
“福临……我那么辛苦把他拉巴大……受了多少非议?……只盼着他快快长大,全了他父皇的霸业……可他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我的心呢?… …”
苏茉儿也觉伤心,顺着动伤主子的背。
“我的福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苏茉儿递上帕子,见主子止了泪,才言道:“皇上总会长大而后理解格格的,到时,就再不会伤格格的心了。”
“……美人迟暮……美人迟暮……福临——是先帝留给哀家的……哀家绝不许任何人毁了哀家的命根子……”太后一脸杀气,完全可比战场上的 修罗,苏茉儿知道,有些人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你去告诉她,东西可以再备一份了……这一次,绝对要斩——草——除——根——”
“格格放心,奴婢定会护着皇上。”
黑暗里,那嬷子顺着墙根的影子走,背影见她衣饰,绝对是有品级的高等嬷嬷,出了承乾宫,转至延禧宫后,那嬷子停了下来,对着延禧宫的高 墙宫瓦出神。
那悼妃,也是博尔济济特氏出的正经格格,也是同皇后、淑惠妃一起进宫的草原上的格桑花,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要在这深宫里无声无息的消息 ……一切都是她的命,怨只怨她自己的命不好,偏 是她选了那吃食。
那嬷子快步而去,不再存任何的唏嘘。太后是那般的人物,决定的不会因任何人改变。自己还是实实的办好自己的差,才有可能躲过同样的命运 。
宫妃们请了安全都退了出去,太后喝着杯里的奶子。
“那事办了?”
“今天已经开始了。”
“……要多久?”
“上次虽没有一名太医查出,但奴婢以为还是小心为上,也免得皇上那里出了什么差错。”
“嗯,这到是。”
“所以量减了点,奴婢估摸着,两年可成。”
太后长时间没有开口,面上也看不出喜怒:“……算是便宜了她。”
“传三阿哥来。”
苏茉儿使了人去传,再端了盅甜品入内:“格格,这是三阿哥使了人孝敬您的,说是滋阴润燥的吃食,也曾是前朝宫里的补品。”
“这小子,出了趟宫,于吃食上也学着讲究了起来。”
苏茉儿见太后高兴,忙侍侯着她进了些。
“嗯,是不错。”太后尝了果然爽口先还高兴,又一些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还不得孙子对自己上心,不免心伤。
“奴婢端着,三阿哥确是可造之材,心计也是有的,格格若是稍稍点拨点拨……”
太后吃着甜口,没有再开口。
玄烨听了宣,入了内室,正要给祖母请安,却见太后榻前立着个嬷嬷,观那背影,不禁让玄烨湿了衣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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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金安。”
“嗯。”
太后虽接了他的安,却没叫起,玄烨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太后解了去。于是坦然匍匐:“请皇玛嬷降罪。”
“……哦——你有何罪?”
“孙儿为求自保私自在宫安排了听客,没有经皇玛嬷同意,是为孙儿不孝在前。”
太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着点了点头。
苏茉儿见了,忙上前扶了三阿哥。
“三阿哥,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连回个话都能让太后乐呵了去,果然是大孝。”
玄烨虽起了身,却仍弓着背:“孙儿不孝在前,岂敢言孝。”
太后见他那小大人的样:“好了,到玛嬷这里来。”
玄烨近了太后身,上了榻,双手挽着太后的左臂。和宁芳处外了,他知道这样亲近的动作最能肖了对方的火气。
“皇玛嬷不生孙儿气吗?”
“呵呵,皇玛嬷有个这么聪明的孙儿,还知道给玛嬷送汤水,玛嬷哪还能有气?”
玄烨直视着太后,也不遮掩自己目光:“皇玛嬷,许了孙儿吗?”
太后好好看了看她这孙儿,廷堂饱满,双眉浓厚,唇线厚实,那小脸上虽有些痘痕,却总会下去。虽面不似先帝,但那眸光中的坚毅与深沉却神 似先帝。
不免宛然,使了苏茉儿把人带下去:“玄烨,有什么志向?”
玄烨只拧了拧眉,便童音快语:“孙儿愿效仿皇玛法,让我大清的战马踏平天下,令我大清的子民安享盛世,使我大清的封疆民实史载于千年万 年。”
……
布木布泰笑了……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与那个人没有完成的志向,终于在自己的孙儿口中重现。虽然还没有实现,却已经由玄烨口中勾 勒出那盛美的蓝图,仿佛就在眼前,那战马的啸啸 ,那蓝蓝的天空,那万里山河的锦绣……
“玄烨,你做的到吗?”
“皇玛嬷,玄烨说到做到。”
“好……呵呵……好……”太后抚了抚孙儿的头,语重心常,“你毕竟才四岁,纵使有智有谋,却没有根基。没有根基,即便你使了心计令那些 人听话,也不能令其折服,就像刚刚那嬷子,虽受 了你,却仍会卖给权利更高的人。只凭你一人之力,在这皇宫里都不安全,何谈天下?”太后见孙 儿的眉心都纠结,“成大事者,当权、当忍、当智、当神,你——懂吗?”
玄烨暗自咀嚼一番,开了眉心,下了榻,正正实实的给太后磕了三头:“孙儿紧记皇玛嬷教诲,以后以此为借,绝不再犯。”
太后满意地点了三下头,拉过孙儿,搂在怀里。
总算,没有负你。假以时日,总会全了你我的誓言。
祖孙俩坐在榻上,谈论了一番。
玄烨见苏茉儿来收那碗:“皇玛嬷,这甜品口味如何?”
“孙儿有心,确实不错。”
“皇玛嬷,回宫后孙儿已经进了学堂了,也读了几页子书,那些医书什么的确实博大精深,不但于治病,就是日常的养生也食胜于补,所以孙儿 才依了那古方子给玛嬷承上一方,若是玛嬷觉得好 ,孙儿以后写了方子经太医看过再嘱了人另辟了小厨房专给皇玛嬷做些汤品。这虽没有前例,但孙 儿想,皇玛嬷平日不善什么奢华,只不过民以食为天,慈宁宫建个小厨房也费什么银子,于孝是再正 常不过了。孙儿奉银也有些的,取了来只做修用 ,也全了孙儿的孝心。而今天下太平,百善孝为先,皇玛嬷当得。”
太后听他说话,句句词词,无不在理,直点头心慰:“好,好,玛嬷就领了你的孝心。”
玄烨一乐,只抓着太后的手臂:“谢皇玛嬷成全!”
玄烨此时却是由心而乐。太后平日并不新近于孙子辈,此刻全了玄烨的孝心更是全了玄烨对长辈祖母的亲情。这与他对宁芳的亲近完全不同,宁 芳于他不过是从陌生人那里获得的温情,而太后于 他,才是真正的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亲情。
当然,这里还有另一层乐却是因为宁芳。宁芳那嘴经过得新楼这么一招,是完全汉化了。玄烨最近因为刚回宫既有许多头绪要理又忙着学堂习课 ,到永寿宫的次数五指可数。他自是知道宁芳是宁 愿忍着也不愿在她的膳食上动作,他心里担心着宁芳,于是才想了这么个小厨房的例子。一旦慈宁 宫起了灶,皇上皇后宫里也是时日的问题,虽晚了此许,却总比她饿死的强。
所以这一计全了两份心思,怎能不开心?
第二十章 有一个姑娘叫佳儿
六月初六,永寿宫的门禁被解。小宫女来回这信息,宁芳也只乐了那么几秒。虽然活动的空间是加大了,但那门外里不知道有多少的美女蛇等着 她这可怜而无知的小迷鹿呢。
宁芳没了兴,仍居在榻上。
“主子不出去逛逛?”素心见皇后仍旧懒散,上前鼓动着。
“外面热。”宁芳总不好说怕那些妃子什么的。
不见天的被关了半月,素心能想的逗乐主子的法子也是挨个儿用了个遍,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
小落里有个娇弱的童声小心翼翼地出了声。
宁芳一看,那小宫女不过八九岁,瘦弱而羞涩,但那小小的瓜子脸盘却白盈盈的,一双大眼睛出奇的忽闪,真是我见尤怜,正是外放期间在东院 里除了素心与得得最先试那牛痘种法的小丫头。假 以时日,定是个小美人。
宁芳来了兴趣,笑着向那小宫女招手,把她引到自己的面下,轻声问着:“怎么了?”
“……奴……奴婢……会些扬州小曲。”
“哦?”宁芳乐了,她虽然没听过那扬州小曲,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怎么爱听那些吟吟呀呀,但这小丫头对她好的心思她却喜欢,也知她是实寸不 加私的,于是让素心取了凳子来就近让那小宫女坐 下,“你是扬州人氏?”
“回……回娘娘……主子,奴……奴……奴婢是……扬……扬州的。”小宫女本是个心细的人,这永寿宫的奴才都心里明白,皇后虽没挑明,却 不怎么喜欢奴仆们唤她“娘娘”,于是都随了素心 只唤皇后“主子”。这小宫女一时慌神,犯了这忌,更是慌神。
宁芳也不知这小宫女的心思,只是疑惑: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不讨喜吗?都能把个小孩子吓得要哭了?
“你别怕,别怕。”宁芳取了几上的绿豆糕递给她,“给你吃,你不是说会唱家乡小曲吗?能给我唱一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