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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可是苦了弘瞻,不过十几岁的青少年,每日里出门,总是“不经意”间偶遇八旗老爷,话里话外邀请到家坐坐。几次三番下来,弘瞻奇怪了。趁请安时问八姐,八姐思量思量,抚摸着弘瞻的脖颈笑道:“没想到,一眨眼我小儿也长这么大了。”
等到大公主出了满月,四爷抱过来瞅瞅,乐了。对着弘旺夫妻来说了句:“这闺女,长的像朕小时候,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
一句话,便将大公主养在圆明园里。继年秋月幼女畅春园公主之后,皇家又多了位圆明园公主。这两位公主与后来的长春园公主、颐和园公主姑侄四人并称四园公主。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单说弘惠,孩子刚出满月就被抱到四爷、八姐身边抚养,一时间平添几分失落。弘旺趁虚而入,带着弘惠回宫,二人一同住到养心殿后殿起居。弘惠拗不过皇权威严,只得屈从。接连生下二公主、三公主,与大公主一起凑成了三朵金花,填满了四园公主空缺。而弘旺则一改祖上男人好色毛病,只守着弘惠一人过日子。哪怕弘惠五年连生三位公主也不改初衷。
对此,八姐毫无不满,时不时还帮着敲打敲打那些存心想往后宫送女人的命妇大臣。甚至放出话来:“老婆子我就认准皇后一个媳妇。别人若想来我们家伺候人,老婆子自然是高兴的。”
外人不难理解:这位太后本就是嫡福晋出身,看不上庶妃,不乐意别人给自己添堵也可以理解。更何况,皇后只是暂时只生女儿,又不是不会生。再等两年又能如何。没见先头孝庄文皇后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了世祖爷?如今直亲王福晋连生四个格格才有了阿哥?得,人家做婆婆、做丈夫的都不嫌弃,咱着急什么。反正皇上春秋正盛,等吧。
别人乐意等,可有人不乐意等。四爷趁着三个孙女到外面玩耍的时候,悄悄催促八姐:“你也说说弘旺,不敢嫡出、庶出,先生个皇子出来。宫里头也好有个防备。”
八姐听完,沉默半日,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花窗,对着满湖月色说道:“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想对你下药,推弘旺上位吗?”
四爷听了,沉思一刻,问道:“你不说,朕也不问。只是朕希望不是因为你恨朕。”
八姐转脸看四爷一眼,说道:“恨。我怎么能不恨。我自九岁嫁你,任劳任怨为你支撑着后方,从未有一丝怨言。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还不到十五岁,便接连添了三四个孩子,逼得我不得不幼龄产子,伤了根本。以至于多年无再出。你可知道,弘晖去时,我都恨不得跟着死了算了。没了儿子,空守着一个不知道要跟多少女人分的男人,还有什么意思!”说着,一滴泪便从腮边滚落下来。
四爷伸手想要替她擦去,手伸到一半,八姐偏过头来避开,冷笑着说:“好在上天待我不薄,总算让我绝处逢生,有了几个孩子。可你呢?依旧不知何时会来。我本想着,有孩子们陪我,也就罢了。起码不至后生凄凉,到死都没个哭灵的。哪知道,你竟然为了稳固你的皇位,把主意打到我的孩子身上。若不是他们兄弟感情好,懂得谦让,就凭你那番制衡手段,可不是要我的孩子们自相残杀,兄弟断义?四哥,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与叔伯兄弟们争斗,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们斗个你死我活。够了,一辈儿人斗,那些血的教训,足够了。不仅我的孩子不能窝里斗,我的孙子也不能。我不能为弘旺的子嗣留下异母隐患。弘旺的孩子,只能是皇后亲生的。”
四爷默默等八姐说完,慨然长叹:“多年夫妻,朕几乎日日与你相处,竟然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朕本来担心弘旺没有皇子,会成为大臣们攻讦之处,朝堂上为难。你的担忧,又何尝不是朕的担忧。你的子孙,身上也流着朕的血脉,朕又何尝愿意看他们互相争斗,搅的家里朝内乌烟瘴气。罢了,既然你这么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朕同意就是。皇后虽然没生儿子,到底不是不会生。朕身子骨还成,等等吧。等到孙子出世,朕再走。”说完,转身推门走了。
八姐望着四爷日渐消瘦的背影,良久无语。
第二天白天,趁着四爷到前头见大臣,八姐悄悄唤来太医院院正,密密询问四爷身体状况。太医院院正语焉不详,却仍给八姐透了个信儿。四爷身子虽然硬朗,近几年却是因为操劳过度,留下了病根,能撑过六十五岁,就算不错了。
八姐早知道四爷身体不好,听了这话,不算吃惊,却难免难过。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这个人还跟自己相杀相爱了两辈子。临老多情,回忆起年轻时候,他对自己温情种种,心中再有怨恨,也淡到不能捉摸了。
八姐无力摆手,吩咐太医们:“都退下吧。这些话,别让皇上跟皇后知道。”
等太医们躬身告退,八姐枯坐屋里半天,还是起身,到小厨房亲生炖了一锅老鸭汤,端到前头送给四爷暖胃。
四爷不知就里,闻了闻不像下了药的,便邀十三爷同吃。二人直喝的一滴不剩。第二天,送来的汤就多了两碗。十三爷还笑说:“臣弟是托了皇上四哥的福了。”
四爷哈哈大笑,“你嫂子是个好嫂子。朕若有关照不到的,回府叫你媳妇多帮衬帮衬才是。”
十三爷笑着应承下来。往后再来,果然八姐每日按点儿送饭,俨然与当初四爷刚登基时一般。众人连同弘旺、弘惠在内,都以为四爷、八姐往年恩恩怨怨终于揭过了。唯独八姐心里清楚,每天做饭送饭的时候,其实是心里最矛盾的时候。
又过两年,弘旺的嫡长子终于在举国期盼中哇哇到来。
八姐捏着满手汗看着四爷给大孙子起名字,摆满月酒,一直到抓周。四爷身体虽然一日不如一日,仍然看着大孙子长到两岁,看着二孙子出世。
这孩子满月时候,八姐坐在一旁,看着四爷满脸慈爱,抱着二孙子,一手拿大孙子的布老虎逗孩子玩。八姐心中满是感慨:“罢了,老四,罢了,这辈子就这么过吧。好歹,如今大哥、“大嫂”,老九、老十,连同十三,“十三弟妹”都过的很好,咱们就这样吧。若有一日还能回去,爷再跟你算总账。
正想着,恍然觉得眼前一炫,听得耳旁弘惠惊呼,浑身一沉,便没了知觉。
等到再睁开眼时,便见一张粉脸哭的泪痕阑干。乍见他醒来,急忙惊喜道:“你可醒了。我去叫太医。”一叠声唤人。听那声音,不是八福晋郭络罗氏又是何人。
紧接着从外头进来一个锦衣少年,对着郭络罗氏问道:“额娘,阿玛醒了?”
八姐牌八爷勉强支起身子,叫道:“弘旺,过来。告诉阿玛,你几岁了?”
弘旺看一眼郭络罗氏,抿嘴说道:“阿玛,儿子今年十二了。”
“十二?”八爷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也好,也好。总算这个时候,老四还没登基。哼,老四,爷回来了。你等着!”
同一时间,雍亲王府里,四爷一脸阴晴不定。一张纸都快被毛笔给划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八爷:奶奶的,竟然回来了
四爷:奶奶的,居然回来了?
、第106章 番外四八重逢
第一百零六章 '番外'四八重逢
弘旺十二岁;正是康熙五十九年。 年老的帝王一辈子与天斗、与地斗;与鳌拜斗,与三藩斗;与蒙古斗,与儿子斗,其乐无穷。现在却害怕起来。
每天躲在畅春园里;身边没有嫔妃伺候;只有跟随他多年的几个老宫人,才能让康熙放下戒心。对此,四爷与八姐牌八爷都十分清楚。这一年;八爷与康熙父子关系有所缓和,俸禄恢复正常。而雍亲王四爷则继续深得圣心;低调依然地办理着差事。二人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关门谢客之举。除了朝政见面互相点头瞟两眼;几乎是谁也不搭理谁。四爷府门外门口罗雀,八贝勒府前更是秋风扫落叶,一干二净,连个喧哗的人也不见踪影。
就在二人以为掌握了事态发展路线,准备各自伸展神通之时,一则讣告由十三阿哥府里发出,直飞畅春园。彼时康熙正在清溪书屋召见张廷玉、马奇,底下人不敢直面奏闻,直到掌灯时分,两位大人走了,才战战兢兢将讣告送往康熙跟前。年老的皇帝看着这张白纸沉默良久,最后终于说了句话:“知道了。”
宫人们气都不敢喘,躬身退下。只留康熙一人端坐炕上,看着炕桌上奏折,直到深夜。
第二天,众皇子们得知噩耗,想起十三阿哥素日为人,都忍不住滴下两滴泪来。
四爷更是悲痛欲绝,其形状比之当年没了弘晖更甚。哪知更为举国悲悯的事当晚又发生了。咸安宫那位二爷于黄昏咽了气。这一回,消息传到畅春园,康熙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第二天,勉强撑着身体,要去咸安宫看儿子最后一眼。众人劝阻不过,搀扶着他到了咸安宫大殿停灵处。康熙到时,二十几个儿子,除了太小不会走路的,以及圈禁起来的,都来了个齐整。以三爷为首,依次站在殿前。康熙看了看,冷哼一声:“早年朕与仁孝皇后膝下,不过保清、保成二人。朕与他们兄弟,父子三人相依为命,共同经历了三藩动乱。怎么,如今保成没了,老大还活着?”
话一出口,顿时叫二十来个儿子个个低头,气都不敢出。康熙推开搀扶宫人,哼哼着迈步进殿。到了门槛处,还没抬脚,就听身后咚地一声,紧接着十六爷在后低声惊呼:“十四哥,十四哥你怎么了十四哥?”
康熙皱眉扭头张口刚要怒骂,只见十六、十七蹲在地上,十四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已然倒地闭目,了无知觉。八爷领着九爷、十爷正赶过去照看,唯独四爷拉着三爷上前搀扶康熙。
康熙看这情形,想起小儿子素来的好来,颤巍巍走过去。众皇子让开,就见十四靠这十七膝盖半躺在地上,面色铁青,嘴唇发白。竟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外边人不敢怠慢,早就飞奔着请太医去了。
康熙只觉头发稍懵地一声全竖起来,还没开口,就闻外头飞马来报,说已革直郡王突染重病,自觉不好,成不了多长时候了。泣血恳求能临死前来皇二子灵前祭拜,以全兄弟之情。
三爷跟十四、老大都不算熟,此刻还有心情在康熙身后掰着指头算:几个年长兄弟,死的死、病的病,被厌弃的被厌弃,如今看来,有希望登大宝的,怕是只有——
想完,悄悄冲四爷那里瞄上一眼。一看不打紧,瞅见四爷一双眼睛,正瞥过八爷后背。那小眼神儿,暗含数不清的情绪。三爷忍不住偷偷打个激灵,感慨:到底是老四,隐忍功夫叫兄弟们都瞧不明白了。话说,你没事儿不知关心老十四,总是瞧老八干啥?难道你们还没闹翻?也是,有老爷子盯着,就算早就闹翻,也得装出一幅兄友弟恭的样子来。
四爷哪有空管三爷心中做何感想。看着眼前人与事,除了感叹一句:“老天爷你个叉叉”以外,别无他法。昨日回正院,看到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问她:“没了弘晖,你恨我吗?”
乌拉那拉氏自有嫁入皇家,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做人。就算是对着丈夫,也不忘温婉回答:“失去弘晖,我心痛难忍。可再难过,也得想想身边的人。爷的痛,不比我少。更何况,咱们还有弘时,还有弘历跟弘昼。爷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看到他们,我心里就好受多了。什么恨不恨的,爷这么问,岂不是辜负了咱们垂髫之年夫妻之情。”
多么标准的封建妇女答案。听在四爷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闭目咬牙,“不是她,那会是谁呢?弘旺的‘母亲’,究竟是谁?”越想越不敢往下想。初春时节,半夜深更,居然吓出一身冷汗。怕异状惊扰了嫡福晋,悄悄起身来至外屋。叫起值夜丫鬟,吩咐拿来纸笔,强压自己凝神作画。生怕泄露心思,半个字都不敢多写。
正忙着,听到门外三声云板响,惊闻前太子二哥竟然去了。四爷把持不住,当场跌倒在地。今日醒来,方知物是人非,处处违和。得知康熙要看二儿子的消息,赶到殿前,再见那人,竟然不知是恨、是厌、是喜、是气?
细想想,罢了,火烧眉毛顾眼前。在老爷子面前,还是保住纯臣形象的好。不料十四竟然晕倒灵前。四爷一面搀扶康熙,一面担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三弟,你在何处啊十三弟。没有你,哥哥当真办不到啊十三弟?”
正当四爷心里狂吼:“十三弟,你快回来,哥哥我一人承受不来”之时,耳边传来八爷轻声叫唤:“四哥,你快来,十四弟叫你呢。”
四爷转脸去看康熙,康熙哪里顾得上多说,急忙吩咐:“老四,你快去。看看十四怎么了?”
四爷应一声,将康熙托付给三爷,挤进兄弟们中间,凑到十四跟前,问道:“十四弟?十四弟,你怎么了十四弟?”
十四双眼迷蒙,模模糊糊听见是四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