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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听了也觉心惊,半晌方劝道:“老爷也不必介怀,想官家正值盛年,又不是那七老八十的,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何况老爷做事做得是官家交待的事,不是为自己谋求,即便是得罪了元佑党人,也是为着朝中之事得罪的,于自己并没有半点私心。元佑党人当权时不也是对元丰党人用尽了手段吗?您且放宽心,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正之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想罢。”正之见郭氏点头,又说:“这话也就私下里咱们夫妻说说,与儿子、媳妇们都不可露出一丝影儿来。他们都还年轻,于朝廷都还是一腔子的热血,说了这些未必能听进去,倘若传了出去,让人抓住了,那可是要命的罪过。”
郭氏说道:“老爷,妾身知道轻重。”
正之捻了胡须,慨叹一声:“夫人幼时便随岳父遍历各地,婚后又随为夫宦游,见识、气度自是一般官宦女子所不能比的。如今儿子们都已长成,为夫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以前的杀伐决断却是不敢再有的,只想看着儿孙们都顺遂,咱们含饴弄孙也就是了。”
郭氏听了这话也是颇感慨,说道:“老爷年轻时凌厉果决,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呢?”
正之说道:“为夫年轻时不知什么是‘怕’,现在却是心生畏惧。朝堂上变幻莫测,今日的阶下囚未必不是明日的座上客,今日身在锦绣华堂,明朝或许就身陷囹圄。看着元佑党人如此际遇,虽是自有应得,可也不免兔死狐悲。”
郭氏一听这话,心中也有些伤感,却着意要替正之排解。便含了笑,说道:“朝堂上哪一天没有事,哪一件事是让人省心的?老爷今日有如此想法,定是因着天热,心中焦燥。妾身那日去孟学士府上,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正要与老爷说说。”
正之听郭氏这话,便说道:“内宅的事情,又何必说与我听?”
郭氏笑道:“却也不是毫无关联,老爷且听听。”见正之并不说话,郭氏便将懒架放在正之身侧,让他倚了,又亲手为正之倒了茶,方说道:“妾身知道那老爷与孟学士只是礼尚往来,本是不想去的。可又一想,楚娘也大了,该早定人家。整日里闷在家里,谁也不识谁也不知的,就算品貌再好也是枉然。”
见正之凝神听着,郭氏接着说道:“各府的姑娘去了也有□□人,细细比量,楚娘也是出众。饮到中途,却又有孟府的二公子并孙待郎的二公子与我等见礼。妾身见那二人,一个剑眉朗目,一个面如满月,相貌皆是不俗。就想着,楚娘若能适了这样的公子,倒也不委屈。”
正之闻言略想了想,说道:“想那孟氏虽不受官家重用,却是名门望族,世代簪缨。楚娘是不错,却是庶出,根本不能与孟家公子相提并论。倒是那孙家,虽也是身居京都,祖上孙尧俞是任过中书侍郎的,如今却不过是五品闲职,若将楚娘说与这样的人家,倒还可一试。”
郭氏便笑道:“妾身也是这样想的。这孙家公子生得是一表人才,品行虽不清楚,可他嫡姐便是孟氏的长媳,那行为处事看着十分得体宽和。”
正之便说:“既是夫人看着不错,不妨细细地打听了,也好早拿主意。”
郭氏见正之如此说,知他是同意了,便笑着应了。
正之却又想起件别的事来,问道:“季诚的婚事可有眉目?”
郭氏便敛了笑,说道:“妾身为了季诚的事也没少费思量,也留意了几家姑娘,可看来看去的,总不称心。”
正之道:“若还没合意的,就请了媒人来,她们对各家的娘子知道得总要多些。”
郭氏说道:“也不是妾身说她们,这媒人嘴里就没有不好的人家。依咱的意思,还是找那知根底的才好。比如谢氏,她是咱妹丈的侄女,出身望族,张氏更是名门之后,这人品家世都是清楚的。”
正之叹道:“季诚心仪那李家娘子,若她不是李文琪之女,若李文琪不是元祐一党,这事何必如此周折。”
郭氏见正之提起李家娘子,不免也触动了心肠,轻声说道:“孟府那日小聚,那李家娘子也去了,妾身冷眼看着,她在众家闺绣中甚为出众。座上的几位夫人对她也都是青眼有加,妾身想着,或许不出几日,媒人就要上门了。”
正之听了无语,只是拈着胡须沉吟。半晌方说道:“再看吧,总要找个好的,才能称了心。”
夫妻二人又商量了半日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难绘深闺梦 催妆更惹女儿情
二六回
丹青难绘深闺梦催妆更惹女儿情
七夕过后便是中元,青娘抄了《尊胜目连经》用以祭祀生母。
连日抄写,又祭祀先人,青娘虽少有身世之感,却也心中惆怅起来。
想着自己虽见过母亲容颜,却因年纪太小不记得丝毫,不免心中悲苦。
又想着正值青春年华,如意的珠子还没操在自己手中。虽有父母做主,可人生之事难知定数,一天没有结果就一天不能安心。
加上连日的阴雨,赏不得花,观不了景,围不了棋,理不了琴,竟是茶饭不思百无聊赖了。
刘妈妈等人只道她抄写佛经累着了,不去打扰。王氏半个月内就张罗过了两个节,身上不免乏累,也只在屋里歇着。
青娘斜倚着隐几,托了腮细数着窗外雨打芭蕉,口中不觉就说了出来:“一滴两滴三四滴,五滴六滴七八滴,九滴十滴十一滴,滴到地上汇成溪。”
雨儿正端了茶从外间进来,听青娘嘴里念念有词,便笑道:“姑娘说什么呢,十滴十一滴的”。青娘看是雨儿,也不答话,只自言自语道:“往常明水也是下雨的,只是比这里还大些,却是下过就停,哪像这儿,没完完结的。”
听青娘这样说,雨儿便问:“姑娘可是想明水了?不是奴婢多嘴,现如今姑娘一家团聚,又到了这最最繁华的地界,想那灰不溜的明水做什么呢?”
青娘看了一眼雨儿说道:“原也不觉得明水怎么好,刚到京都一看这天子脚下的气派,更是欢喜得不行。现如今日子长了,也不知怎的,不管是好与不好,竟都成了好的,让人觉得亲切得很。”
雨儿将茶放到几上,笑容越发深了:“姑娘想明水,依奴婢看也只能想想罢了,如今老爷在京做官,姑娘日后也是要长长久久的住在京里的,明水却是不容易回去了。”
青娘听了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双亲都在京都,即使以后自己嫁了人,左右也离不开的,明水也只能想想罢了。
想到这就命雨儿:“把砚滴注了水来。”
雨儿知道青娘这是要写字了,应了一声便自去布置。
铺开纸,青娘却没有急着落笔,只是在一只白釉大盘里用水调墨。
雨儿便问:“姑娘,墨调的这样淡,写出来的字能好看吗?”
青娘也不抬头,反问:“谁说要写字的。墨色分五彩,你又忘了?”
雨儿这才会意,却见晴儿拿了颜色来,便笑道:“还是让晴姐姐侍侯吧,奴婢去帮刘妈妈分线。”说着便轻轻退了出去。
青娘提了笔,细细勾勒了几块山石,又拿舔干了笔蘸了淡墨仔细皴了,再将远山、溪流几笔带过,末了又添上几株小树以显生气。
随后便调了极淡的墨,用湿淋淋的笔先通篇染了一回,待到纸张有了七八分干,才又将花青、石绿、赭石用水调了,一遍遍地染。
染过三四遍,通篇便有了些山水的意思。
却见青娘又将纸翻转过来,将透过来的远山、溪流用清水又染了一回。
晴儿本不是多话的人,青娘每逢写字作画也都是她在身边侍侯,因此并不像雨儿那样见着什么都要问上一问。
此时她见青娘所画的心中不免好奇,笑着问道:“姑娘这画画得,只觉得眼熟。倒像是咱们明水的莲蓬山。”
青娘笑道:“说得不错,正是此山。”
晴儿便又问:“姑娘画得是雨中的莲蓬山吧,不然怎么这么多的雾气。”
青娘笑意愈加深了,说道:“正是。想咱们在明水时,站在楼高处就能望见莲蓬山,若是遇上下雨,远远望着更觉雾气氤氲。”
晴儿笑道:“姑娘画的就是这个意思,看着离得不远,可要去够,却是远远地,够也够不着。”
听了晴儿这话,不免又触动了青娘的心肠,她略一思索,便提笔在画的右上角写了起来。
晴儿细看,却是一首七律:
早把清魂寄远山,何来烟雾惹人烦?
也知慧眼凭高处,更晓浮云去又还。
心皎皎如江上月,身幽幽若谷中兰。
今朝风雨今朝梦,别样诗情一样天。
青娘写罢,只觉柔肠百结,终是没个着落。将笔一撂,说了声“收拾了吧”, 便又去了里间。
这一天终是雨过天晴,王氏与青娘早早梳洗了,赶往王府。原来钰娘的婚期将至,晁氏迎亲的人已经从澶州到了京都,就住在一位族人府里。
这天正是送“催妆”的日子。
王氏与青娘的几位舅母在老夫人房里说话,青娘便同各房的姐妹们去了钰娘房里。
屋里没有长辈,在坐的又都是至亲骨肉,还有几个是出了阁的,就有那嫁了人性子泼辣的说从没见过这晁公汝长得什么样,就撺掇着要去前厅看新鲜姑爷。
闺阁里的女子平日里除了看书理琴就是绣花调脂,这样的事一年也难碰上一回,姐妹们听了哪有不愿意的,就连素日稳重的锦娘也是紧紧跟着。
青娘也想去,却生生把这个念头压下了,自己到底是客,年纪又不老不小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屋里稳妥。便含了笑说:“姐姐们去吧,咱在这陪着钰姐姐说说话。”
众人见她如此,也不勉强,几个说说笑笑径自往前面去了。
适才青娘见钰娘端坐着,脸上含了浅笑,全没有往日的活泼跳脱,还道是她沉着老练了许多。不想,众姐妹一走,钰娘就跳了下来,一面揉着脖子,一面又吩咐人换了新茶来。
青娘笑道:“姐姐一直坐着,乏了吧,看适才的情形,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钰娘笑道:“还不是有姐妹们在,胡乱做做样子罢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有丫头上前来奉了新茶。
青娘随便一看,竟是个杏眼桃腮的,寻常衣裳穿在她身上也有弱柳扶风的意思,不由心里纳闷。
便端了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说道:“怎么以前没觉出来,姐姐这儿的茶竟是越来越好了。”
钰娘听了这话,神色却是不善,她压低了声音:“连你也觉得这茶煮的好吗?”
注:无题诗两首乃作者原创。
作者有话要说:
、贺新婚青娘又添心腹事 得消息孟氏欲娶凭栏人
二七回
贺新婚青娘又添心腹事得消息孟氏欲娶凭栏人
青娘不明就理,说道:“也说不上,只是觉得比往常的更可意些。”
钰娘就含了冷笑:“连你都觉得可意,不怪男人们见了都念念不忘。”
青娘更是如坐雾中,“姐姐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钰娘唉了口气:“从何说起,从眼前这个人说起罢。”
钰娘凑近了青娘,低声道:“妹妹不知这里的原故。这丫头原是三叔带来的,说是上峰为谢他写的文章,送他的。
问这丫头会什么,只说除了煮茶、煎茶,其余一概不会。三叔屋里的人本来就不少,又来了这一个,三婶子心里更不痛快。
其中曲直咱也说不好,只知祖母出面,说像这样从小在显贵人家服侍的丫头,见惯了大场面,置办的都是大席面,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求富贵只求平安,如何能留这样的人在家里?
便要将她打发了,是三叔一再肯求,说上峰的美意不好拂了。
祖母便说咱身边缺少人手,正好将她带到澶州去,或去或留都随意,也就图个眼不见为净。”
青娘听了也不知该怎样劝慰,只是说:“晁氏是望族,又是礼仪之家,到了那里她这些手段自然是没处使的。”
两人正说着,只听外头说笑声传来。钰娘便又正了神色,稳稳地坐好。
却见人影一闪,四舅母并众姐妹都走了进来。
四舅母还未说话,先上上下下打量了钰娘一通,只见她面如满月,唇红齿白,比往常更端庄稳重,只觉容色又添了几分。
四舅母便念了一声佛,笑道:“咱们钰娘如此一来,竟比那仙女还要标致。”
钰娘让四舅母这样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
四舅母却不以为意,又对众人说:“你们真是年轻不省事,前厅人那样多,竟还敢去看新鲜姑爷。要不是让咱在花园碰上,不定还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就有带头的陪着笑说道:“好婶子,咱们哪敢就直着往里进呢,原想走花园的角门,从后门进了正堂,躲在屏风后面看看的。谁知刚到花园就让您给卷回来了。”
四舅母笑道:“刚才那晁家兄弟两个来拜见太夫人,咱却也仔细看了。”
众人就眼巴着四舅母,听她往下说。
四舅母却是特意拿着深沉,只将眼睛将姑娘们一个个看来,末了才笑道:“不是我说,咱们钰娘与那晁公汝竟像是观音座前的善财与龙女,真真是金童玉女,再合适不过了。”
青娘听了这话,便去看钰娘,只见她似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愈深,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