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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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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听了这话,便去看钰娘,只见她似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愈深,却还要忍着,面色不由越发红了。
京都与澶州相距三百里,快走也要四五天的路程。
此番晁氏兄弟并族中长辈来京只为来接钰娘,婚礼则要等到了澶州再行。
众人知道四舅母与锦娘是要随着一起去澶州为钰娘铺房的,便也不提新鲜姑爷的事,只细细说些帐幔备了几领、毡褥缝了几条、四季衣服并布匹置了多少套这样的话。
这时便有丫鬟禀报,说太夫人、太太们已看过晁氏送来的催妆,现送将过来,还有要给晁氏回的礼一并拿过去。
四舅母听了忙指挥着人将催妆的东西安置了,又帮着找出早就准备好的公裳花幞头交给了那丫鬟,由她送到太夫人那去。
众姐妹趁着四舅母忙着,早将那案上的冠帔花粉、五子二女的扇子看了一回。
青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曾有个比较,只能听着别人议论。
这个说读书人家出来的东西就是不同,连这扇子都比别人的家多墨味。
那个说那冠帔做得也精致,却不像新媳妇穿的,倒像是诰命夫人的样子。
青娘听到这不由暗想,身为女孩儿终是都有这么一天的,钰姐姐这样性子的人还要如此忐忑,不知到时候我又该如何?想到这,脸上不由一红,忙喝了口茶,才遮掩过去。
等青娘母女们回到李府,天已将黑。刚进二门,却见刘妈妈正在二门里站着。
青娘以为刘妈妈见天色晚了她许久不回来,心里着急。便嗔道:“妈妈怎么又到这来等呢,怪热的,您也不怕受不住。”
刘妈妈只含了笑,说在屋里坐着也烦闷,正好出来逛逛。两人遂辞别了王氏,到了屋里。
长灯时分,青娘卸了妆歪在床上想心事,却见刘妈妈走了进来。
青娘诧异,问道:“妈妈怎么还不睡?”
刘妈妈便在脚榻上坐了,对青娘说:“其实日前妈妈不是去闲逛,却是和风儿在那里说话来着。”
青娘见刘妈妈神色有些扭捏,便笑道:“妈妈,您就奶哥这一个儿子,他也不小了,可是看上了府里的谁?”
刘妈妈听了忙连连摇手,“要是这事,还瞒姑娘做什么,一早儿就说了。”
青娘又问:“那便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了?”
刘妈妈忙说:“他在老爷跟前当差,又有啥事是要他为难的。实在是听说了一件事情”。
说到这,刘妈妈顿了顿,低低地说:“实在是听说了一件事,跟姑娘有关的,却又吃不准,这才费思量。”
“与我有关?妈妈不妨直说,好与不好的,也好商量商量。”
刘妈妈将身子向前靠了靠,才说道:“风儿说前几日老爷与人吃酒。席上有位大人说要与姑娘做媒,将什么孟学士家的公子说与姑娘。”
青娘一听,只觉双耳嗡嗡作响,似听清了刘妈妈的话,却又似没听大明白,迟愣了半晌方说了句:“妈妈再说一遍。”
刘妈妈又细细说了一回,青娘这才定住了心神,问道:“可知父亲怎么说?”
刘妈妈答道:“风儿只说老爷答应回府与太太商量,别的却是不知。”
青娘暗想,父亲既是如此一说,定会与母亲商量的。只是这几日因着下雨母亲屋里也只去了两回,不想却有了这事。
那孟氏长子已成了亲,那日孟府相陪的孙氏便是。至于孟府还有几个男子,都是什么年纪,青娘却一无所知。
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妈妈,若是真有这事,为何不曾见母亲露出些影儿来?”
刘妈妈便道:“这种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又怎么会和姑娘说,有那实在娇惯的人家才会在定下前和姑娘支会一声的。老身记得姑娘前阵子饮宴,去的就是孟府。不知这京都可是就这一家?”
青娘点了点头:“在朝中为官的应该也只一位孟学士。”
刘妈妈忙问:“姑娘觉得孟府如何?”
青娘知她问的是孟府的人如何,可自己也只是去了一回,也只和孙氏说了会话,刘妈妈这样一问,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细想了想,说道:“只去了一回,也说不上如何。只觉规矩甚严,连下人都是进退得当的。”
刘妈妈一听,说道:“要是这样,那这府上的主母定是个有手段的。”
青娘便想起了李氏那双眼睛,微微含着笑,看得人周身暖暖的。她想不出这样一双眼睛会怎样的凌厉,又会射出怎样震慑人心的目光来。
刘妈妈见青娘只顾低头不语,便起了身,说道:“姑娘记着有这件事就罢了,这就再让风儿细细打听了,再做道理。”
青娘也起了身说道:“妈妈,打听打听也好,只是机密些,别让人知道了。要是这话从别人嘴里传出来,那咱们还怎么见人?”
刘妈妈说声 “知道轻重,姑娘放心”,便出去了,剩下青娘站在窗前。
初听刘妈妈说那些话,青娘一时也想不那么周全,现在静下心来,倒觉得那人与父亲提的应该是孟家的二公子。
孟家长媳是孙氏,那日宴饮除了李夫人也只有她在女眷们中间张罗,可见她并没有妯娌。
如此一来,孟家就算为儿子娶妇,也是要按着顺序来的。
想到这,青娘长长舒了口气,那日在万胜门外遇见的不就是孟二公子吗?
青娘那日虽未见着他的长相,但听人评说其说话、行事十分得体,确是个好的。
又想起陆双清的话,暗想,相貌应该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人品学问如何。
一时间又是一番胡思乱想。
作者有话要说:

、青娘独自过秋社 季诚又遇梦中人

二八回
青娘独自过秋社季诚又遇梦中人
青娘的婚事还没有眉目,明水那边却传来了大伯父去世的消息。长兄如父,文琪听得这信儿早已是痛哭不已,青娘亦是痛不欲生。她生在明水长在明水,父亲四处宦游是不常相见的,伯父便如同父亲一样,疼她宠她。
她幼时好动,将伯父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伯父不但对她没有一句苛责的话,还夸她是李家读书的种子。
如今伯父去了,青娘怎不伤心?
青娘把头上的首饰也都摘尽了,只拿了两只银竹节钗挽了头发。
她的衣裳本就素净,这回更是命人把那些稍有颜色的都放了起来。
青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劝慰自己:不能太过悲伤,不然一会父亲看见又要触动伤情,可泪珠子却不听话,竟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想着母亲亡故时她还在襁褓之中,不知所谓。
祖父去逝时她还年幼,也是懵懂不知。
如今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伯父竟也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接到消息的当天,文琪便起身回了明水。
父亲到明水后曾捎了信来,说祖母身子还好,只是伤心过度,要好好养着。
又给朝廷上了奏议:“实以老亲今年七十有三,母子们相依为命,跬步不相容舍。”
意思是说要多在明水住些日子。
父亲的决定于青娘母女来说并不意外,强调母亲年迈是躲避章惇等人拉拢的最好理由,更何况事实又确是如此。
自父亲去了明水后,青娘母女一改刚来京都时的作派,除非不得以的往来,很少出去走动。
青娘除了帮着王氏打理府上的事务,照看杭哥儿。每日也就写写字,看看书,诗词写了不少,就连平日里不耐烦的针线也做了一些。
转眼就是立秋,满街都是卖楸树叶子的,妇人和孩子们都把楸叶剪成花样戴在头上。
青娘因在孝期,也没了往日的心思,只把些楸树叶子插在胆瓶里算是应应时令。
立秋后的第五个戊日是秋社,按京都的习俗嫁了人的妇人是要回娘家的,王氏与自己家的人走的再不亲近,可毕竟是骨肉,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杭哥儿也有安排,原来学堂里每年的春社、端午、秋社、重阳都要雇人来学堂捧场或唱歌,很是热闹。
于是,王氏就说要青娘一起去。一来母女们有个伴,二来省得青娘一人在家让人放心不下。
青娘却婉拒了,王氏的生母是王家二夫人,并无子嗣,只生了三个女儿。
如今王大人、二夫人都已故去了,府上只有大夫人和她的嫡子们,对王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这个没有骨血联系的外人?
这事虽然心里都明白,可话却不能直说。
青娘只说母亲这一去是要要吃了晚饭才回来,学堂里的秋灶散得都早,倘若杭哥儿回来,家里没个人也不行。正好咱留在家里。
王氏听了这话也不勉强,用罢了早饭便带了社糕、社酒去了哥哥家。
如此一来,府里就只剩下青娘。
秋社这一天是要吃社饭的。
王氏走前早早地安排了,也学着京都显贵中流行的习俗,将些羊肉、肚肺、奶房、瓜姜等切作棋子大小的片子,加上各种调料拌匀蒸熟,铺在饭上。
天气燥热,晌饭又吃的油腻,青娘就没什么精神,恹恹地只想睡,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索性就起了身,见雨儿伏在案上已经睡熟了,并不叫她,出了漱玉阁,想往前面逛逛。
快到静远堂了,青娘又停了步子,暗自好笑,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母亲回了外家,我却去她屋子做什么。
至于前厅就更不行了,说不准就碰上李雷并些小厮们,这样冒冒失失可是要闹笑话了。
想来想去,这么许多的地方,也只有有竹堂既清静又敞亮,是个好去处。
果然如青娘所料。有竹堂本就少人去,如今文琪一走,这里更是冷清。
负责洒扫的小丫头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青娘并不叫她,只是倚在榻上拿翻着父亲刻的一本《济北集》细看。
窗外有凉风吹来,并着竹叶的沙沙声,倒让青娘想起了在明水的日子,没有如此地车水马龙街市繁华,没有如此地耽于享乐歌舞升平,有的却是古朴惬意,宁静安稳……
不知不觉中青娘竟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就听得窗外有说话的声音。
初一听,她心下了然,是杭哥儿回来了。
再一听,却慌了手脚,是陌生男子的声音。
青娘不及细想,转身就躲到了屏风后面。
却听得杭哥儿高声吩咐:“快去煮了茶来。”又听得此人说道:“贤弟不必如此,愚兄稍坐便走。”
杭哥儿却是热情:“兄长恁地客气,今日要不是兄长,小弟定要受那赵仁辅的闲气。”
那人却笑道:“义之向来如此,他和二郎向来不睦的。见你和二郎、五郎是一起的,总是要抢白几句的,却不是因你。”
杭哥儿便说:“亏得兄长从中周旋,不然我五表哥的拳头可就要上去了。”
又听那人说道:“二郎也是明白的,有他在,出不了大事。”
这时便有人上了茶果来,杭哥儿说道:“家父向来爱竹,这次因伯父的事走得匆忙,连这龙须竹也许久没个明白人管。若不是今日兄长问起,想是就要枯死了。”
青娘听着这话忍不住撇嘴,暗想:这龙须竹虽是金贵,却也不难养,只要细心些,不让它见了风雪,总是没有大妨碍的,如今虽已立了秋,天气却还热着,怎么就能枯死呢?
正想着,却见那人离了座,朝屏风这边走来。
青娘藏身的是架插屏,因是夏天用的,选的也是绢面绘的清淡山水,颜色是极素的。
青娘忙将身子又向后闪了闪,想着自己穿的是素服,应该没什么大碍。便紧盯着前面,看那人要做什么。
只见他在离屏风不远处略停了停,似乎在欣赏山水。
而后便走到墙角立的鹤膝棹前,看着上面的那盆龙须竹说道:“这竹子真是得了个好所在,竟比以前长得更好。风姿袅娜,有凌风之态。”
杭哥儿还小,哪里听得出这‘风姿袅娜’的意思。还只当是夸竹子的,便笑道:“兄长送来的这盆竹子,真是稀罕,谁来了不多看上几眼。就连我长姐那样不爱侍弄花草的,也常玩赏半日。”
就听那人说道:“素闻令姐的才名,诗律小调,无一不精。愚兄亦拜读过两三首,《如梦令》、《怨王孙》等堪称才力华赡,逼近前辈。只是管中窥豹,未免遗憾。”
杭哥儿听了只觉与有荣焉,就笑道:“这有何难,这里有现成的诗稿,这就拿给兄长看看。”
说罢,就径自去斑竹书贮里去找。
急得青娘差点喊出声来,心里暗暗叫苦。那些诗稿有的能拿给别人看,有的却只能自己看。
闺中女儿,悲春伤秋,顾影自怜的心绪又怎能付与外人?况且她受了《宫词》的影响,有的长短句虽是曲折尽人意,但却是夸张笔墨,恣意落笔的,入到别人眼里难免有就言语艳丽,无所羞畏之嫌。 
虽隔着屏风,青娘也能看见那个捧着诗稿细细品读的样子。不由捂了脸,只羞得连双手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赏诗词清风解语 乱心绪只为知音

二九回
赏诗词清风解语乱心绪只为知音
过了一刻,只听那人说道:“令姐的诗旁征博引又精于用典,颇有慷慨之气。小调又出人意表,极是婉丽。竟不像是深闺中的千金,倒是位既豪情万丈又万种情思的红粉丈夫。”
这话在杭哥儿听了自是眉开眼笑,就是青娘听了,也觉得心中温暖烫贴。
红粉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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