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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又点头应了。
说是来看新妇,其实也有一半是想看新妇的妆奁,大奶奶谢氏眼睛扫了扫屋里的箱笼,心里就有了数,二奶奶张氏却是近前看了一回,倒也大大方方。
两人看了,觉得也颇说得过去,只稍坐了坐,便告辞了。
采蓝就上前收拾了茶盏,对青娘道:“姑娘快歇歇,只不定一会儿还来人呢。”
话音未落,又听得有人禀道:“三奶奶,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采蓝听了,忙又出去迎着。
翁舅正之有四个女儿,却只有最小的京娘是郭氏所出,余下的都是庶出。
大姑娘密娘、二姑娘夔娘都已适人,不在京都。四姑娘还未及笄。三姑娘楚娘已定给了当朝孙大夫的次子孙士奇。
这士奇就是当年孟府风亭赏荷时陆双清窗下所望之人。当时双清的那句“品貌果然都是出色的,倒是你二人还配得上”犹在耳畔,不想未过两年,青娘进了赵家,成了楚娘的嫂嫂,楚娘竟定给了士奇,成了他的未婚之妻!
姑嫂相见,少不得又是一番契阔,楚娘、京娘两个却也是识趣的,只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天渐暗了,就听得院里有人喊了一句:“三爷回来了。”
青娘一听,心里一紧,不由看向采蓝。采蓝忙与晴儿迎了出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季诚的酒量本不大,今日却也有八九份的醉意了。
虽是步履蹒跚,却并不让人扶着,进了院子,看见廊下挂的红灯、窗上贴的喜字、门口的陌生婢女,不由的加紧了脚步。
季诚进了正厅,并不停留,抬脚便进了东里间,东里间并没有人,他向里间望过,透过幔帐轻拂的雕花屏墙,依稀看到了一团红红的影子。
季诚绕过屏风,朝床前端坐的青娘走来。
透过醉眼,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人。
只见她双鬓如鸦,发黑如墨。高挽着的发髻上戴着珍珠四翚冠,两边各簪了一支金凤衔花结簪。花结上垂下的由花朵、珠环串成的金穗子微微轻颤,越发衬得眼前人芙蓉面、含情眼,眉比春山远。
季诚不由站直了身子,正了正衣冠。
又看眼前这位娇娘穿着大红的窄袖褙子,领抹儿处绣着万字不到头的金边。内着红袄,下穿百褶红罗裙,裙边又露出尖尖的红鞋。
床上的人知道有人在看她,大约是不很自在,便将脚稍稍向裙里挪了挪,却不想头上的钗环耳边的金钩叮叮琮琮也随着晃动。
她忙伸手去扶头上的发钗,便露出尖尖的十指和如藕般的半截手臂。
季诚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来到床前,低低地唤了声:“娘子”。
适才季诚进来青娘已是知晓,怎奈新婚之人怎敢抬头去看?只能低着头枯坐。
却也知道季诚看了她半日。正手足无措之时便听季诚唤她,青娘轻轻答道:“是”。
季诚轻轻坐到青娘身边,又问:“可曾用过茶饭?”
青娘仍低头道:“是。”
季诚便道:“房中设置可还合意?”
青娘暗想:怎么问起这个,左右都是这些东西,可不都是如此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却不能如此回答,只道:“都好。”
季诚见青娘如此惜字如金,知她羞怯,并不以为意。只是找了许多的话来问她。
青娘见季诚如此小心,也感激他的体谅,话便渐渐多了起来。
季诚见青娘眼中含波,笑靥浅浅,心中一热,便道:“娘子,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欢喜?适才从帐外望娘子端庄娴静,德父如在梦里。如今又与娘子并肩而坐闲话长短,便又似立在云端。真是不知此身所在了。”
青娘听了这话,心中也是烫贴,她抬眸一笑:“妾身本是寻常,蒙舅姑不弃这才有了今日之缘。夫君更是抬爱,书画碑帖、花木器具,哪样不是费了心思?青娘虽不曾私下里谢过,也全是因着闺阁之礼。如今即适了夫君,定当是夫唱妇随,不离不弃。”
季诚听得心动,一把握住青娘的手道:“娘子,你即不离不弃,我定不负卿卿。”
青娘让季诚这一握,不由得心慌意乱,也不敢抬头,也不敢抽回手,只那样坐着,只觉身子都僵了。
季诚却轻笑一声:“如今正是孟春,气候温和,娘子的手为何这样冷呢?”
青娘答道:“妾身自幼便手脚寒冷,只待入了夏方才好转”。
季诚听了笑道:“我却有个法儿,保证娘子从此不寒冷,娘子可想知晓吗?”
青娘见季诚的神情,不似调笑,便道:“若能如此,最好不过。”
季诚便凑到青娘耳边低声道:“娘子可听过红莲女计赚玉通的故事?”
若在平时,青娘听得这名子也能知道不是什么好故事,可今日是她的洞房花烛,身边自己的夫君紧紧挨着,紧握着她的手,嘴边的热气吹在她耳边,任她再是冰雪聪明也施展不了。
青娘只觉得耳热心跳,哪里还能想得了别的?只老实答道:“妾身并不知晓。”
季诚听了这话笑意愈深,他在青娘耳边轻声道:“玉通是神宗时的一位高僧,最是慈悲。某夜有一女子名红莲的借宿寺中,周身寒冷,肚疼难耐,玉通法师舍身相助,以法师之热肚皮去贴那红莲女的冷肚皮。红莲因此而不疼,法师因此而顾悟。娘子双手如此凉,咱们正好做那肚皮相贴、舍身相助之事,也好去去娘子身上的寒气。”
说罢只望着青娘,那眼中分明有两团烈烈的火苗。
若此时青娘再不懂季诚的意思,那便是笨的了。
只是还未及细想,便觉头上疼痛,原来是凤钗上垂下来的流苏挂住了头发。
季诚见了便为青娘摘了钗环、冠子,随手搁在床左边的条案上,青娘红着脸、垂着眼,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待头发披散下来,季诚便道:“以前听得人唱‘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只觉矫情,如今见了娘子这般容貌,方知古人不欺我。”
注:翚:古书中的雉。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七回云雨初试享欢爱 郎情妾意诉恩情
云雨初试享欢爱郎情妾意诉恩情
青娘知道季诚说的这是《子夜歌》中的句子,全篇愁怨百结,十分哀苦。
诗的下一句是“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季诚虽是赞她样貌,却用了这样的句子,青娘心中便有了不祥之感。
末及细想,只觉身上一冷,却是季诚已退下了她身上的吉服。
吉服一除,青娘玲珑的身姿立时呈现出来,季诚似也红了脸,颤声道:“娘子,屋里炎热,还是少穿几件才好。”
说罢,便又来解青娘身上的袄子。
青娘忙攥住了季诚的手,季诚以为她害羞,便道:“娘子,咱们已成了大礼,就是夫妻了。夫妻者是要生同衾死同穴的。如今娘子不肯与我坦诚相见吗?”
青娘听了季诚的话,心中大恸,暗道:好一个生同衾死同穴,女子们一生所求的不也就是能与自己的夫君生同衾死同穴吗?今日既是我的洞房,亦是季诚的花烛,女孩儿家的羞涩自是难免,可我又何必如此扭捏作态?
想罢便轻声道:“屋里灯火明亮好不羞人,夫君可将帐子掩了,妾身、妾身听从便是。”
季诚听得此话心中大喜,忙起身将帐子掩了,回身一把便将青娘搂抱了满怀。
青娘紧攥着手掌,却并不再拦阻,只是任他行事。
季诚见青娘顺从,也不多话,三把两把便去了青娘的袄子,只是裙子着了许多条,层层叠叠不胜繁复。季诚不由忙得满头是汗。
青娘这才好好地看了看季诚,只见他舒眉朗目鼻直口方,身姿挺拔,一身吉服更衬得他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青娘见他为了自己如此,不由得情动,便悄悄将裙带松了,方便季诚探寻。
他们一个是檀郎有意,一个是才女多情,一个是相思日久,一个是倾慕颇深。一个是谦谦君子惯知男女事,一个是闺阁女子不识鱼水欢。一个是俊郎男子急切切攻城略地,一个是娇羞女儿意绵绵欲拒还迎。
其中滋味,自是难说难描。
待到云歇雨停,季诚抚着青娘被汗浸湿的头发,轻声问道:“卿卿,如何?”
青娘此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羞得直用被蒙住了头。
季诚把被拉下来,笑道:“既已行了此事,卿还怕冷吗?”
青娘不由轻笑道:“行了此事便是神仙护体吗,难不成还冬暖夏凉?”
季诚也笑:“虽不是神仙护体,可也说得上是强劲壮骨益寿延年。不然那修行了许多年的法师怎么也把持不住?”
青娘见季诚心满意足的样儿,又兼言词轻佻,心里暗自笑道:原只道他是个老成君子,不成想去了衣裳竟也如此,可见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了。
季诚见青娘并不言语,知她劳累了,便道:“今日能与卿卿成婚,已了了我的夙愿。今后定当相濡以沫,方不负卿卿。”
青娘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受用,便握了季诚的手道:“我心亦如君心,愿白首不相离。”
一时间四目相对,自有说不出的情意缱绻,道不出的恩爱缠绵。
第二日,不到四更,青娘便醒了。
睁开眼,看着头顶的锦帐有片刻的恍惚,自言自语道:何时那梅花纸帐换成了红罗的?
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男子正睡在自己身旁,一只手臂还搭在她胸口上。
一霎时昨日的种种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青娘不由用手捂住了脸,好一回才转圜过来。
天还未全亮,帐子里就更暗些。青娘借着些许光亮仔细地看着睡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黄白面孔,俊眉郎目,乌黑的头发、修长的手指。身量不长不短、肢体不肥不瘦,赤着的上身既不健硕,也不单薄,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青娘再看看自己,倒也是身姿玲珑肤如凝脂。她想起身问采蓝什么时辰了,却见自己衣衫不整,红绸的亵衣扔在一边,皱得像一团干菜。
青娘只觉脸烫得难耐,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为难之即,就听得采蓝隔着雕花屏墙轻声唤姑娘。
青娘应了一声。
采蓝就道:“姑娘,四更了,起身吧,稍后新妇是要拜堂的。”
青娘忙道:“给我拿换洗的衣裳。”
采蓝却是早就备好了的,她低着头匆匆地进来,将衣裳放到床左的案上,又将外头穿的挂到案边的龙头架子上,便悄悄退了出去。
青娘这才穿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人媳勤谨侍奉 为人妇着意奉承
为人媳勤谨侍奉为人妇着意奉承
五更时分,青娘跪在郭夫人正厅的桌案下,向案上的镜台展拜,这叫“新妇拜堂”。
拜罢了镜台,又拜舅姑、长辈、各位亲戚。又将自己做的缎鞋、枕头一一献上,做赏贺之礼。
各位长辈也都以布帛、锦缎做了答贺。
拜罢了堂,伯诚、季诚自招待亲戚、长辈们。青娘则服侍舅姑用饭。
青娘从使女手中接过蔬果盘子置于舅姑所坐的桌前,又走盥盆前亲手将杯盏洗了,斟上酒,摆到翁舅面前。待正之饮罢了,青娘深施一礼,又为姑氏进酒。郭夫人饮了,青娘又拜了一拜。这才执酒壶站到了舅姑身后。
待舅姑用罢了饭,使女将杯盘撤了下来分置别室。青娘便就着郭夫人余下的胡乱吃了几口。
等送走了来贺喜的亲戚,郭夫人便将赵府的事挑要紧的与青娘说了。说罢又问青娘住得惯不惯、缺什么短什么,季诚对她如何?青娘都一一答了,说一切都好,多谢母亲。
郭氏便说道:“咱们府上的事多是你大嫂子操心,你有什么事问我问她都是一样的。你们父亲、兄长都有公务,也不是日日能见着的,德父又在太学,也只半月才能回来一回。平日里也只咱们在一处。你翁舅、兄长们在家时自然要守着规矩,若只咱们娘几个便可随意些,不用见天儿地在跟前侍奉。”
青娘刚来,不知赵家的规矩,自然不敢乱说,只答道:“媳妇都听母亲的。”
郭氏笑道:“不是咱自夸,咱这几个儿子、媳妇都是好的,日子长了你便知晓。你既做了赵家妇,便是赵家人,今后当事事以赵家为重,以夫君为重。可要牢记。”
青娘一听忙起身深施一礼,这才答道:“媳妇牢记母亲教诲,一时也不敢忘记。”
郭氏见青娘如此,很是满意,点头道:“是个懂事的”。
直到侍奉了舅姑用了晌饭,青娘这才随着季诚回了院儿。
到了屋里,青娘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早有晴儿迎上来,帮着换衣裳、松头发。
青娘低声问晴儿:“可有什么吃的?”
晴儿也悄悄说道:“知道姑娘不自在,刘妈妈早就给您预备了点心。”
青娘就着点心吃了盏茶,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季诚见青娘如此,便问道:“可是在父母亲面前服侍,没用好?”
青娘忙道:“哪里,父母亲俱是关切,哪里会用不好呢。只是这磴砂团子是妾身喜爱的,便尝尝罢了。”
季诚笑道:“这还不容易,待吩咐了博山,每日买些与你便是了。”
青娘笑道:“哪用得了那许多,便是海味山珍,若是天天吃着,也要烦腻了。”
季诚便道:“那你何时想吃,便说与我,我定与你寻来。”
青娘点头答应。
季诚便道:“既是母亲体谅,今日不用你再去伺候,不如去内室歇歇吧,这几日生受了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