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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问:“三月里官家起用了蔡京,随后便改国号‘建中靖国’为‘崇宁’,赵待郎对此可有何见解?”
季诚想了想,认真答道:“所谓‘崇宁’,是尊崇‘熙宁’的意思。岳父大人请想,这熙宁是神宗时的年号,王相公的变法就在熙宁年间,官家的意思,可是要继续奉行神宗时王相公的新政?”
文琪听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问道:“官家自登基以来不论新旧,折中至正,本是国之大幸,这‘建中靖国’的年号也是极好,却为何一夜之间又变了打算?”
季诚道:“详情小婿也不知。只是听父兄们议论,说官家想折中至正,朝堂上的大臣们却并非也如此想。
岳父可知左正言任公(任伯雨)居谏省半岁,所上一百八疏,说什么君子与小人间是水火不容,怎能建中?
文琪道:“确是知晓。又听说大臣们惧任公多言,官家暗自使任公少言,任公也只是不听,依然如故。可这也不足矣促使官家换了主张。”
季诚便放低了声音道:“又听闻官家常翻阅历朝的史料,每每看到新党为国家收聚财物开拓疆土、旧党废除新法打击新党官员一段,便咬牙切齿,多次拍案而起!”
文琪听了这话不由心惊肉跳,他道:“此话当真,这可不能玩笑。”
季诚忙道:“也只是听闻,岳父知晓便可,切不可再说与他人。”
文琪道:“这是自然。原以为朝堂之上,韩公属旧党,曾氏为新党,他二人是不相容的,不想归根究底却是官家先恶了旧党人。”
季诚道:“听父亲所言,那韩相公向官家推荐蔡氏,欲以蔡氏压制曾氏。而曾氏亦有相同打算,也向官家荐蔡氏,因此蔡氏才得以重返京都。
想这蔡氏当初是推崇王相公变法的干将,被贬出京时也是因着受此牵连,如今此次回来,定是要有一番作为。官家改‘建中’为‘崇宁’,怕是与蔡氏的建言有很大关联。
家父的意思,如今他正得势,官家尚对他言听计从,咱们也莫要如任公一般,处处逆着,且静观其变。
文琪听了叹道:“韩相公为人正直、喜爱藏书,对为父也有知遇之恩。原本在曾氏之上尚不能如意,若是曾、蔡联手,他又如何是好?
何况听贤婿的意思,官家因着各种原由竟是恼了旧党人,便如此轻易地改换主张。试问治国又怎能如儿戏,朝令夕改?如今皇太后已薨,官家更没了规劝的人。如此一来,只怕朝堂之上,又要起风波了。”
季诚见文琪如此,心中虽感慨,却也有些不以为然,他道:“岳父不必为此伤神,纵是新旧党人再起争端,只要岳父不置身其中,想必也不会波及。再有家父与岳父相援手,再大的风波又能耐何呢?”
文琪听季诚将话说得轻描淡写,知道他是年轻公子没经过风浪,不知这其中厉害。
便苦笑道:“但愿如贤婿所言。咱们且往后看吧,若是朝中各位大臣无大变动,那境遇或许还会好些。”
待用罢了饭,季诚、青娘回到了赵府。青娘便问季诚:“父亲都与三郎说了些什么,怎么见父亲的神情似是不快?”
季诚道:“只是些朝中的事情,岳父因官家新起用了蔡氏,又透露出尊崇神宗的意思来,怕旧党人再受官家厌弃,心中不安。”
青娘问道:“那依三郎之见,父亲所想的是杞人忧天还是山雨欲来?”
季诚沉吟片刻,这才道:“我虽未入仕,可也曾随父亲宦游过,适才在书房虽百般宽慰岳父,心中却也知道岳父并非是杞人忧天。
山雨欲来风满楼,官家去年还要‘建中’,今朝便改了‘崇宁’,这其中细情不过是道听途说,日后究竟怎样谁又能清楚,不过是等着罢。”
青娘听了这话心中急切,忙道:“三郎自然不知其中细情。想我父亲官阶小,上不得朝堂,不能日日得见天颜,自然也是不知。
可翁舅却是朝中重臣,朝堂上的风向定是能知晓的吧,三郎不如问了翁舅,父亲心中有底,到时也好有些谋算。”
季诚摇手道:“细君不知吗?父兄们议论朝政时虽不避我,却也并不问我。我也对此无甚兴致,如今冒然去问,怕是不妥当。”
青娘听了这话有些气恼,声调不由高了些:“有何不妥当,此事不只关联三郎的父兄,也关联我的父亲。便是翁舅问起,你便实说了又能如何?两家既已结了秦晋,不正该是在要紧的时候相互照应吗?”
季诚见青娘如此,知她为了岳父着急,便也好言宽慰:“这是自然。此事我虽未问直接问过,可父亲的意思也是知晓的,我也对岳父说了,莫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便是。”
青娘听了这话,心中稍安:“妾身虽不懂朝政,可党争之事也听得不少,如今朝堂稍安,若是再起波澜却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了。”
季诚笑道:“你一个妇人,管那许多做甚?无事便装扮自己,或是写写画画,或是玩些秋千、打马的。
朝政是男人们的事,为夫尚且无意,你又何苦白白操心?”
青娘一听,便有些不以为然:“三郎不是说妾身是‘红粉丈夫’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妾身虽是女流,可也盼着家国天下太平无事,如此我的小家才可平安啊。”
季诚听了这“红粉丈夫”一句,心中却是想起了两人未成亲时在有竹堂的过往,便笑道:“这‘红粉丈夫’我却从未曾对你说过,你是如何知晓?”
青娘一听,面上一红,小声道:“自然知晓,却不与三郎说,倒要让你费些思量。”
季诚听罢拍手笑道:“若不是杭哥儿说与你的,那便是隔墙有耳了。只是不知这隔的是屏风还是别的?”
两人说说笑笑,便也将这事搁到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新旧两党或擢或贬,争端又起何为根源?
新旧两党或擢或贬,争端又起何为根源?
过了端午节,朝堂上有了大变动。韩忠彦被免左相一职,出知大名府。曾氏出任左相。
擢邓洵武为中书舍人给事中、兼职侍讲,复蔡卞、吕嘉问、安惇、蹇序辰等人官职。
进许将为门下侍郎,许益为中书侍郎,蔡京为尚书左丞,赵正之为尚书右丞。
罢礼部尚书丰稷,出知苏州。追贬司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官阶,籍元祐、元符党人,不得再与差遣。又诏司马光等子弟,不准在京师当为官。
朝堂变动,所涉之人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青娘虽身处内宅,翁舅任了尚书右丞也很快便知晓了。一家人自是欢喜,虽未刻意庆贺,却也都是十分得意。
青娘私下问过季诚:“官家这是怎么了?去年还说不论新旧,建中靖国,如今却重用新党,罢黜旧党。
别人妾身自是不知,可那邓洵武是妾身姨丈的胞弟,此兄弟二人同他们的父亲邓绾类似,乃朝秦暮楚之人。官家怎么也擢了这人的官职?”
季诚答道:“圣意难测,连官家曾重用的韩相公都遭了贬,更何况是别人?古语道‘伴君如伴虎’,谁能知晓官家心中如何思想?
只听说那洵武曾向官家大力举荐蔡氏,如今蔡氏受官家看重,或许便因了这举荐之功而擢之也未可知。”
说罢,季诚又道:“洵武为人且不论,想那洵仁是你姨丈,洵武如今又为中书舍人,这与你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细君为何如此呢?”
青娘冷笑道:“朝秦暮楚之人,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与气节,这样的人只有一已私心,哪有为家国社稷的打算?若他是与我不相干的倒罢了,正是因有着这层关联,才更为我所不齿。”
季诚笑道:“细君气性忒大了些。且不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吗?”
青娘叹道:“三郎如何说这样的话。君不知妾身的性子吗?妾身虽是女流,可也分得清善恶、辩得了忠奸。
妾身自知朝堂之上,新党之中有的是为国事操劳的忠良,如翁舅,旧党之中也有的是为家国效力的君子,如我父亲。
政见不同,这本无可厚非,也无所谓对错。妾身不齿的是那些周旋于两党之间,见哪边得势便想从中谋利而避害的小人。
似这等人,若身居闲职倒也罢了,若身居要职,便是国之大不幸、是民之大不幸、是官家之大不幸!
如此污浊,便是用来濯足,也是不肯的。”
季诚见青娘慷慨激昂,不由叹道:“你若是男子,这番心胸倒也可成就一番作为,可君是女子,这话与我说说便好,切莫当着母亲或是父亲提起。女子妄言朝政,父亲若知道了是要不悦的。”
青娘便道:“三郎若觉得妾身说得有理,又何必拘泥于此话是出自男子还是女子之口?难道女子只能作些红袖添香、雅集随待、漫舞轻歌、采花斗草的勾当吗?”
季诚安抚道:“细君说得有理,女子自然不只能做这些事。女子还能生儿育女、主持中馈、孝敬舅姑。这些都是男子都做不了的。”
一听季诚这样说,青娘顿时哑口无言。是的,季诚说得对,女子还能生儿育女,女子最重要的事情也是生儿育女。
她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却迟迟不见动静。如今虽是季诚无意说起,可她却该如何回答?
季诚见青娘不语,却不知青娘是为了那句“生儿育女”吃心。
便又道:“我知你是为着担心岳父才如此的。可这事谁也说不准。岳父为人正直,品阶也不算高,想必就是官家要贬旧党人,也不会波及到。细君宽心就是。”
青娘听了这话,叹了一声:“这事连朝中重臣都不能左右,更何况是父亲?只能是往好处打算罢。”
如此忧心忡忡地过了两月,也就是崇宁元年七月,朝堂之上传来了曾布遭贬出知润州的消息。蔡京如愿拜相。
七月中旬,文琪被列入元祐党籍。在所列十七人中,文琪名在第五,不能京都任职,被降为京东提刑。
八月,正之除尚书左丞。
九月,徽宗亲书元祐党人名单,刻石端礼门。所列一百二十一人中,文琪名在第二十六,罢其提点京东刑狱。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根本不给人思虑的空子。
文琪降职的旨意是七月中旬颁的,或许是家中怕她忧心竟没有人告知青娘。
如此到了八月,季诚回府时青娘才得知父亲被降为京东提刑的消息。
青娘还未想好如何如之何,她的翁舅赵正之却又除了尚书左丞。
不过两月,连转两官,这是何等的荣耀!
赵府阖府上下喜气洋洋,郭氏虽嘱咐过莫要张狂。可老爷得了擢升,哪有不欢喜得意的?
青娘此时却心如油烹,她忙去郭夫人处告假,想回娘家看望。
郭夫人也知她作女儿的心思,只叮嘱她好生宽慰亲家,又说了些来日方长的话。
青娘忍了泪,谢过了郭氏,急急地往李府赶。
待进了家,见了王氏,也不及行礼,青娘便问道:“母亲,父亲呢?可在家中?父亲如何?这样大的事,怎么也不与女儿说一声。”话未说完,泪先涌了出来。
王氏见她如此,也是伤心。两人对着哭了一阵,王氏这才道:“你父亲在书房呢,近几日精神尚可。莫怪家里不与你说,官家的旨意,谁能更改?说与你不过白白添烦恼罢。
再说如今你翁舅正得意,你父亲又是如此境遇,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咱们又怎么忍心让你忧虑?”
青娘叹道:“母亲,至亲骨肉,不就该是祸福与共的吗,怎么能说什么忍心不忍心。如此瞒着女儿,就当女儿心中好过吗?”说罢又流下泪来。
王氏擦着眼泪道:“青娘莫哭,官家只是让你父亲不得在京都任职,现做了京东提刑,虽离京都远些,可也能常相见,总比咱们在明水时好上许多。”
青娘哽咽道:“父亲是读书人,那京东提刑却是个什么事情,一听就不妥当。”
王氏苦笑道:“什么妥不妥当,如今能得这个已算好的。那被贬到岭南的又不是没有,咱们可还敢说什么吗?”
青娘问道:“父亲可好,他怎么说?”
王氏道:“旨意未下来时,你父亲便说官家起用蔡氏怕是要对旧党人不利,头上总像悬着一把利剑。如今旨意颁了,心中反倒踏实了些。
只是话虽如此,到底苦闷,连着几日只在有竹堂枯坐,茶饭用得也少,人都瘦了。你这一来,倒正可宽慰宽慰。”
作者有话要说:
、受牵连文琪遭贬,闻消息青娘忧心
受牵连文琪遭贬,闻消息青娘忧心
任是青娘心里有准备,可见了文琪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文琪颧骨突出,双眼血线,头发、胡子也花白了许多。
青娘怕惹文琪伤心,哪里还敢流泪,便强做欢笑,叫了声“父亲”。
文琪见是青娘,心中却很喜欢。他道:“不年不节的,你来此做甚?家里可知道?”
青娘笑着说了声:自是知晓。
便亲手将窗下的竹帘半卷了,将窗推开用案上的镇氏斜倚上,又为文琪斟了茶,这才坐到了书案边的绣墩上说道:“女儿昨日才听说父亲的事,心中急切,想来看看父亲。临行前曾说与姑氏知晓。”
文琪道:“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离家远些,却也不要紧。”
青娘叹道:“父亲何苦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