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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可笑,真真可怜,真真的可叹……”
又过了月余,季诚的递角到底是来了。
信中言道:“使君离家实属无奈之举,为夫亦无能为力。每每提笔在手,却不知所云。得君书信,中有‘皮筒到家少’句,十分惭愧。如今君可安心于明水,待朝堂略松动,卿便可回京。”
又“茶三角漫送,可便碾,犹得新味,聊以将意。”
信写得很客气,有着份淡淡的疏离。
青娘却也顾不上这许多,想着总归是他夹在父母与她之间,总是为难。又想着,这递角也不知了过几人之手才到她这里,季诚便是想写些肺腑也怕是多有不便。
又看看那同书信一同寄来的茶,心中更是欣慰。忙让采蓝将茶分装了,长辈、兄长们那里都送去一份。
又吩咐采蓝研磨,要立时给季诚回信。
采蓝见青娘兴致颇高,也不便扫她的兴,只笑道:“姑娘稍等些,婢子正分茶呢,若停下再研墨,怕是茶要吸了墨味儿的。”
青娘笑道:“都说茶性易染。我却觉得那看染得是什么。想当初你家姑爷的茶就在书房里放着。那茶叶便染上了墨香,我俩个每每在屋里烹茶读史,只觉得比那些上贡新茶还要好吃十分。”
这时采蓝已将茶分好了,便上前来又与青娘研墨。
青娘提笔在手却又问采蓝:“这回该说些什么好呢?”
采蓝笑道:“这婢子怎么知道?但凡书信无非常写些问安、寄物的话,谁知姑娘要以何将意呢?不妨将平日的心思写上,也好让人明白些。”
青娘听得这话,沉吟片刻,提笔写道:“瞻公曾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句。妾身虽身在明水,却日日思念京都。每逢夜月,仰望星云,更添相思之情。今日得君茶角,感君深意,无以为报,遂仿瞻公,亦做水调歌头一阙,漫寄与君,聊以将意。
千里与谁共?山外又几重。天涯恰似咫尺遥望影玲珑。我愿今生如菊,哪怕霜寒露冷,凛凛傲秋风。枝上抱香老,犹自待相逢。
也无怨,也无憾,也无终。清光常在,伴我南北复西东。世事本来难料,盈缺何妨共赏,淡定且从容。把酒邀明月,醉看夜溶溶。”
注:《水调歌头·望月》为作者原创。
作者有话要说:
、谁怜黄花瘦,销魂我自知
谁怜黄花瘦,销魂我自知
采蓝见青娘在词中自比菊花,不由道:“姑娘未出阁着最爱的是江梅,说它高洁,成婚后爱海棠多些,说它艳丽,怎么如今又以菊自比呢?”
青娘看了采蓝一眼,这才道:“不是你家姑娘多变。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罢。
未出阁时,虽不说,但我自知心性是极高的,喜爱江梅,也是爱它剪雪裁冰,一身的傲骨。
待到进了赵家,日子过得和美,便更爱海棠的富贵艳丽。
如今,我也算经历了坎坷,身居此处,也只有菊花的凌霜自行,不趋炎势更符合此时的心境。”
采蓝笑道:“可是姑娘要凌霜自行,便得出了‘淡定且从容’的句子?”
青娘叹了口气:“哪里那样容易?虽是心中不甘,可却要装出那看淡得失的样儿来。不然,还让姑爷说我是自寻烦恼,给自己找气受吗?”
采蓝:“姑娘……”
青娘摇手道:“道理都懂,你也不用劝我,可这弯子总要自已转吧。”
余下的话青娘并未出口,可心里却叹道:青娘啊,青娘,枉你那么高的心性,可若是无人在意,你这心性又往哪儿使呢?
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虽不会温言软语向谁低头认错,或是求赵家将人接回去,可总得表现出个超脱的姿态来,整天抱怨着只能让他们更嫌弃罢。
想到这,青娘只觉得意味索然。
站到窗前,向京都的方向望去,只见绿柳依依,院落层层,除了这些,却是什么也望不到。
窗边的高案上摆的是青铜的狮子香炉,香炉中的沉水袅袅婷婷,倒像是青娘这丝丝缕缕的烦恼,看不见,却感受得到。
慢慢地飘逝,轻轻地飘散,周遭之物虽是寻常,却是于一景一物中都能让人闻到淡淡的忧愁的味儿来。
如此春去秋来,重阳又至。
这一夜青娘睡得并不安稳,恍惚中似与季诚相见,只觉两人坐在书房的榻上,细细密密,互诉衷肠。
正说到要紧处,季诚却说有事要离开,青娘心中一急,却是醒了。
她摸了摸脸上,泪水冰凉,也不知是何时流的。再看看床顶,素罗的帐子,却是她回到明水后新换上的。可能是天气转凉的缘故,看着就觉得这帐子里里外外都透着凉气儿。
又有夜来风冷,又有香尽烟冷,又有枕凉衾冷,青娘只沉周身寒冷,动弹不得。
想她离开京都已整一年,可每逢季诚来信,却总不肯说让她何时回去。眼见得花开了又谢,春来了又去,她大好年华却如此蹉跎着岁月,何日是个头呢?
第二日却是个阴沉的天气,薄雾浓云,本就易引人愁思,秋风秋景,就更人让倍觉凄凉。偏偏易愁人又遇凄凉事,真是愁上加愁了。
青娘填罢了词,将纸卷了放到一只竹筒里,对采蓝道:“拿给钱风,让他寄到京都吧。”
采蓝应了一声便出了门,青娘却是斜倚在隐几上,半日无言。
日子,还有能比这更磨人的吗?
转眼便进了腊月,这一日青娘正在屋里教堂兄的一双儿女认字,却收到了季诚的递角。
这回的东西却是不少,锦锻、茶、香,满满当当地,裹了大大的一个包袱。
青娘看了,心里稍安,无论赵家对自己如何,这礼节上是说得过去的。
待到青娘看了季诚的信后,却是受不住,撇了众人,到内室哭了一场。
待青娘哭罢了,重新洗了脸,挽了头发,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季诚信中言道:“如今京都局势稍有松动,知卿思京甚久,待到上元过后,可轻车简从,悄悄入京……”
得了这个信后,王氏、刘妈妈也都抹了半日的眼泪。
无论如何,终是有盼望了。
青娘便着手准备上京的东西。
采蓝见了便劝道:“既然姑爷说是让轻车简从,必是不让张扬的,到时只带着换洗衣裳和随手用的便好,府里什么没有呢?不是说千里不捎书吗?姑娘收拾这么多东西路上咱们也是受苦。”
青娘笑道:“都是随手用的,只觉哪个也舍不得。再者,此一去,恐怕也是三年五载便能回转的,若是不带着,岂不可惜?”
采蓝笑道:“姑娘,您舍了这些,还怕京都没有更好的等着吗?只要人好好的,东西算什么呢?”
青娘看了采蓝片刻,这才笑道:“枉我平日里自诩喜爱五柳先生的淡泊,却原来还不如你明白。罢了,就依你。我想着京都这两年定有又许多新花样儿,到时候再罢办。这些衣饰、清玩、字画的,便留着吧。”
采蓝又道:“虽说不能带上许多,却也不能带得太少,不然让姑爷看见姑娘如此素淡,心里岂不难受?”
青娘也道:“德父也好说,却是舅姑、兄嫂那里,都要备些土仪。两个孩子那里也要有见面礼。”
主仆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商量了半宿才睡。
崇宁三年,二十二岁的李青娘带着使女采蓝由堂兄李桐护送着,离了明水,再赴京都。
待到主仆几个到了京都赵府,却是扑了个空,打听了才知晓,赵家人已于年前搬到官家御赐的府司巷了。青娘等人少不得又辗转一番,终是找对了门口。
待青娘进了郭夫人屋里,跪倒在郭夫人脚下时,忍了一路的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青娘哽咽道:“母亲,一别两载,父亲与母亲可安好?”
郭夫人忙命人将青娘扶起来,这才道:“家中一切都好。倒是你,清减不了少。”
青娘听得这话,眼泪更是如断珠:“媳妇不孝,不能常侍父母亲左右。每每想起,心中十分羞愧。媳妇纵有心意,无奈远在明水,也尽不得心。也只能望着京城日日祝愿,夜夜祷告。如今得知父母亲安好,家中一切安好,媳妇心中十分欢喜。”
人怕见面,郭夫人纵是曾经再怨青娘莽撞,却也知她是为着骨肉亲情。如今事过境迁,青娘又如此娇娇弱弱地在自己身旁落泪,任是郭夫人铁石心肠,也有几分动容。
郭夫人不由眼圈儿也红了,她道:“好孩子,母亲知你孝顺。总归是时局不好,咱们才分开这些时候。
母亲见你经此历练,倒比住日柔顺许多。这回你来,且安心住下。”又问:“行了多少日,路上冷不冷?怎么不见舅爷?”
得知李桐正由仲诚款待着在前厅吃茶,郭夫人便嗔道:“都是自家亲戚,还讲什么避讳,快快请到后院来?”
青娘见姑氏如此,心中大安。也渐渐收住了眼泪。京娘和瑜哥儿、瑾哥儿都上前来与青娘一一相见。少不得又是一番问寒问暖。
待李桐进了郭夫人屋里,拜见了郭夫人。郭夫人便道:“想必风餐露宿的,也吃不好睡不好,吩咐厨房早早地开饭。”
时间不长,杯盏盘碗的便摆了上来。
李桐自有下了衙的伯诚三兄弟陪着在别处用饭。青娘便同众女眷在郭夫人屋用了饭。
饭罢,众人便都散了。独留下青娘与郭夫人说话。
郭夫人问了亲家的身体,又问明水的情况,得知文琪醉心于文史,也是感叹不矣。
话说了几回,茶吃了两盏,青娘知道,郭夫人该入正题了。
果然,郭夫人话峰一转,说到季诚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便是强颜欢笑,好过独守空闺
便是强颜欢笑,好过独守空闺
郭夫人道:“你离京日久,屋里也没个得力的照看,眼见得德父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最要紧的,德父已是二十有五了,这个年纪早该是有儿有女的人,当时你们夫妻分离,也不知何时能团聚。
为着子嗣着想,我便做主,为德父纳了房妾室。今日人多,也没让她上前头侍候,稍后回到你房里,叫她给你磕头罢。”
虽说心中也知道,一别两载,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年纪,季诚屋里不可能不添人的。可话说到此,青娘还是无言答对。那句“为着子嗣着想”戳到了她的痛处,让她哑口无言。
郭夫人见青娘如此,以为她觉得突然,便安慰道:“虽说那秦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可做了咱们家的妾就要守得做妾的规矩。德父多了个伺候的人,你从此后也多了个帮手,便是生下孩子,你也是嫡母……”
青娘听了半晌,方才转还过来。
她勉强笑道:“母亲,不是媳妇没有心胸,容不得人。只是前头两位兄长都没有妾室,母亲单给我们放在房里,实在是太偏爱了。”
郭夫人听得这话,很是满意,她笑道:“他们夫妻们都在一处,又都有儿有女的,年纪轻轻又娶得什么妾?”又看着青娘道:“说到底还是因着德父膝下无子。以前做母亲的虽是盼望,却也觉得此事自有天意,急不得。可这回你回来,还是要紧着些,德父有了嫡子,你做了母亲,咱们才算圆满。”
青娘能说什么,只有低头称是。
两人正说着,只听人声嘈杂,却是季诚从前面回来了。
这是青娘今日第二回见季诚。头一回是众人都在屋里时,季诚回来给郭夫人请安、给李桐见礼。匆匆忙忙的,两人只只相互望了望,也没仔细说上话。
这回有郭夫人在场,青娘也不好多看多说,只低头立着,脸上含了不太自在的笑。
郭夫人便对他两个道:“行了许久的路,都累了,快回屋歇着吧。”
他二人应了,这才一前一后,出了郭夫人的院子。
此时天已黑了,前头自有人提着灯,季诚回头对青娘道:“你道路不熟,却要当心些。”
青娘借着灯光依稀看得见季诚双眼,可能是因着饮的酒的缘故,他的眼睛明亮非常,身上的酒味混着院外的凉气,自有一种沁人心脾。
青娘在心里叹了一声:如此人物,却不独属我一个了。嘴上却道:“多谢三爷。”
一路弯弯绕绕,曲曲折折,走了好大一会儿,终是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季诚道:“这便是咱们的新屋。”
青娘细看,却是一溜五间正房,旁边东西厢房俱全,院中似有山石树木,只是黑茫茫的,却辩不真切。
青娘刚要说话,却见得从东厢房出来几个人,一路疾走,迎着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借着灯光冷眼一看,模样、身姿都是上等。
青娘见此,便不再说话。季诚的神情似有些尴尬,见那女子领着众使女到了进前口道:“三爷、奶奶万福”,他便将那年轻女子一指道:“这是秦氏。母亲给的。”
青娘便笑道:“快请起来吧。”
那秦氏不等季诚发话,便上前殷勤带路,又亲自给季诚、青娘二人打了门帘子。
待进了屋,青娘见厅堂布置得虽比以前的华贵些,却也中规中
矩,心下便满意了三分。
季诚道:“这东屋是平常宴息之处,最里间是卧房。西屋是些槅子,或有贮书处、或有设鼎处、或安置碑帖石刻,既单独出来,又与最里间的书房相通,最里间又设小门,与后院相通。写字研史、观花赏景的,十分便宜。”
青娘听得季诚说得得意,便先到西屋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