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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清却是低了头,手里扯着帕子道:“无关稳重,却是思而不得,徒增烦恼罢。”
青娘问道:“这话又从何说起?”
双清看了青娘一眼,苦笑道:“却是从朱楼偷看说起。”见青娘听得仔细,双清接着道:“那一日见了风亭上的两位公子,妹妹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倒不为别的,只是想着如此才俊、如此丰姿,也只能做远观,却与妹妹是无缘的。也才有着朱楼下妹妹与姐姐的那番话。”
青娘点头:“那日你说得什么却记不清了,只是夸赞他二人的意思。”
双清道:“我却记得真切。我当时言道‘咱这样子是不行的,倒是你二人还配得上。’果然,楚娘就适了那孙公子,那孟二爷便娶了御史中丞王大人的嫡女。”
双清笑了笑,喝了口茶,又道:“姐姐莫要笑我,自古嫦娥爱少年,我虽粗俗,却也不是那无心之人,不过自已匹配不上,不敢多想罢。然心里却还盼望着,能适一个合心意的。
初嫁大郎之时,倒也有几分恩情。他看着虽粗俗,事事却肯与我商量。我便想着长此以往,倒也得过。谁知不过三五载,家里人口越来越多,每日里都要精打细算,百般应对。我日日侍候一家老小,不得片刻安宁,他不只帮不上忙,却听信兄弟的挑唆,质问我因何克扣公中银钱。
凡此种种,也难细说。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纵是再爽利,可夫妻间若不得彼此敬重,余下的也便只有怨恨了。可我又能如何,又敢如何?不过是守着自己的心,不再让他伤罢了。因此便越来越焦躁,他对我也越来越淡,自儿子出世后也便……,便绝了恩爱。”
青娘听得最后一句,不由唏嘘,这等话,若不是心中实实难受,谁又肯轻易说出口呢?青娘拉了双清的手,安慰道:“也是家里事情繁重,才无其它心思的。李大爷正值壮年,又没有妾氏,你们又有一双儿女,纵是有什么不如意,看在儿女的份儿上,也要忍耐些。
我看你周身上下明快非常,又香风阵阵,难道不是为悦已者容吗?”
双清恨道:“我自知容貌平常,那些俊郎公子自不敢去想,却觉得配他李大是有余的。却不知,他虽粗鄙,心思却高,眼睛只往那些出众的女娘身上看。
又说我浑身肥白,全无袅娜临风之态,又言语粗俗,面目平庸,却是一无是处。
他既看我不上,又苦于手里没有银钱,便整日在家里闹腾。我屋里但凡有些颜色的丫头,哪个出了他的手……”
听到这里,青娘也不由得陪着双清落泪。好一会儿,双清才又道:“如今说这话又有何用?白白生些气,伤着人心罢。他若有那本事,当初娶个出众的就是,又何苦说这些来折损人?
姐姐莫怪我适才说话难听,全都是妹妹的肺腑。妹妹虽有一双儿女,却无丈夫半点恩爱,至于什么一起饮酒吃茶谈诗论文的更是想也不敢想。三爷如今虽对姐姐有所冷落,也是因了心中不如意,姐姐虽虽是寂寞些,可最起码的敬重是有的。不像我,整日里遭人嫌弃,却要忍受着,还要纳着气伺候他一家老小。
姐姐,同为女子,姐姐享过的福,妹妹从未享过,姐姐吃过的苦,妹妹却并不比你少吃半分。我虽恨他怨他,却还要关心他取悦他,事事为他着想,时时记着他的冷暖。
姐姐,你说我不知你夜夜是怎样过的,我确是不知。可姐姐可知我夜夜是怎样过的?不过各自想各自的法儿罢。如今姐姐还说什么‘看你们一家人在一处热闹非常,倒是也想过那样的日子’这种话吗?”
听得双清如此一问,青娘一时无语,她暗道:却原来我之砒霜人之蜜糖。原来这庭院深深云窗雾阁的秦楼在她眼里却是悠闲度日的好所在,这离愁别绪万般苦楚的日子在她口中却是心清如水的好光景。这为抒胸臆排解烦闷的诗词在她心里却是无病□□的闲心情,这始密终疏抛妻独行的薄情人在她看来却是不可多得的知心人……
两人痛哭了一场,都觉心中好受了不少。送走了双清,青娘凭栏而望,却只能望到院中的翠柳。她不由暗自思量:季诚离我而去,我自是百般伤心。可他如此行事是否与我也有很大关联?双清的话虽不全对,可也有理,我是否太不珍惜,奢求的太多?婚后多年无子,与我本就理亏,与他更是苦闷。我又何苦眼看得夫妻天各一方还在这里计较谁是谁非,谁伤了谁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人道山长山又断,东莱不似蓬莱远
人道山长山又断,东莱不似蓬莱远
宣和三年仲春,青娘打定了去莱州的主意,却直到初秋才得以动身。
无他,只是因着归来堂中器物众多,每件皆是季诚心血,青娘少不得一一妥善安置。
此次去莱州,当真是轻车简从,青娘只带了随身衣物、常看的几本书并采蓝夫妻二人。
路上无话,这一日却到了离青州不远的昌乐。
待青娘等人在驿馆安顿妥当,博山便先去了莱州。
青娘独在驿馆,整日无事,心中难免不安。她问采蓝:“博山也该到了莱州,怎么咱们在这里住了多日却不见派人来?”
采蓝只得安慰:“或许是路上不好行走,耽误了行程。或许是老爷是初到莱州,诸事繁多,腾不出手来。姑娘不必着急,且再等等。左右离莱州如此近了,还在意多等这一两天吗?”
青娘想想,也觉得采蓝说得有理,便道:“却不是着急,只想着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德父向来粗心,于这时节上并不在意,咱们若是能早一日到了莱州,也好早些整制过节的东西,免得到时忙乱。”
采蓝怕青娘又要胡思乱想的,有意将话叉开,便道:“婢子依稀听说中秋过后便是钦姑娘的好日了吧,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青娘果然不再提季诚如何,她冷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莫说我与舅父家早就淡了联系,与钦娘又没什么交情,便是向来亲密,我也是不去的。
锦娘成亲时人家嫌了我一回,便是我不在意,人家却是要在意的,我这样的无嗣之人,还敢在钦娘的大喜日子给人家添堵吗?”
采蓝原本只想把话头叉开,不成想又引起青娘这一通话来。采蓝忙道:“姑娘,您当时是好意,并未多想什么,谁知却原来有那样多的讲究?”
青娘叹了一声:“还是我太不自量了。原想着从小的情份,虽不能亲去京都为锦娘贺喜,却也要有所表示。可苦思良久也不知送什么好,猛然想起刘妈妈与我绣得那件百子图的褙子是从未穿过的,便觉着这是极好的兆头,又是极好的心意,愿她能百子千孙的。
却谁知,人家竟赚我没有子嗣,说我的百子图不吉利。许多年也不曾递角予我,当年却巴巴地将褙子递角回来……”
说到此,青娘擦了擦眼角,又道:“也罢,他们嫌我,我倒也不缺少他们。”
采蓝忙道:“姑娘何苦在这些事情上耿耿于怀。舅老爷将那褙子还给了姑娘,那又如何?锦姑娘不也是年过三十却依然没有子嗣吗?说不定他们如今还正因这事后悔呢。”
青娘冷笑一声:“以前却未看出,我这表妹却也是个有手段的。当年钰姐夫和使女暗度款曲致她在国孝期间有了孕,钰姐姐何等伤心,却也想着钰姐夫还没了儿子,便做不出那去子留母的勾当。
如今那秦从之(秦枞的字)亦是膝下无子,锦娘自己无出不说,还能将有了孕的侍妾送与他人,可真是好硬的心肠。”
采蓝道:“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何况姐妹之间。钰姑娘心善,姑爷虽没的早,却自有一双儿女伴着过活。锦姑娘心硬,可若是她自己无出,再又容不下别人,怕是将来也要遭罪的。就是不知这钦姑娘为人如何,将来又能得个什么结果。”
青娘听得这话,颇为感慨:“崇宁二年,我回明水前曾到舅父家辞行,那时钦娘才刚满周岁,被乳母抱在怀里只把两只眼睛看我。不想如今竟也适人了,适的居然还是孟家的二爷。
只是钦娘二八年华,却要给人做续弦,进门便是三个男孩儿的母亲,也不知舅父怎么舍得?”
采蓝叹道:“依婢子看,那孟家二爷固然是好的,那孟家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呆得长久。先前的孟二奶奶如何,家世容貌品行性情,谁不夸赞?不过十几年,竟撇下三个孩子撒手去了。
她离世不过一年,孟二爷便又要娶个更年轻的进门,想想,真让人觉得没意思。”
青娘一笑:“何止这没意思,便是咱们大老远的从青州投奔而来,你家老爷却迟迟不肯派人接我,这便有意思吗?”
这话采蓝却不知如何接了。正犹豫着,却听得门外博山的声音。主仆两个不由心中一喜,忙让博山进了屋。采蓝再向外张望,却是并无别人。
青娘也是疑惑,她问道:“可是没见着你家老爷?”
博山向青娘喏道:“却是见着了,只是老爷公务实实在繁忙,抽不开身,便又打发小人回来接了奶奶往莱州相见。”
青娘看了采蓝一眼,又问:“你家老爷知我从青州来投奔,面上却是怎样颜色?”
博山陪笑道:“老爷知晓奶奶来了,自然欢喜,却是实在抽不开身子,还叮嘱小的要侍候奶奶妥当。”
青娘又问:“那州府之中可有咱们不相识的人?”
博山听得这话,一时语塞,采蓝见他如此便急道:“咱们与姑娘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凡有句实话,也好早早应对。”
博山又描了青娘一眼,见她神色与平日并无不同,便道:“小的说了,奶奶千万莫说是咱说的。老爷特意叮嘱,不让告诉奶奶的。”
青娘知道这里有事,便点了头。
博山这才道:“似有一个女娘,也不知晓来路,依稀听得是下属送与老爷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有佳人相伴”,说罢,青娘又对采蓝道:“采蓝,咱们竟都是傻的,在昌乐住了这么许多日子,各种原故都想到了,却独独不想这个。还说什么途中不好行走,还说什么公务实在繁忙。唉,自欺欺人罢。”
采蓝见青娘如此,忙对博山使了个眼色,博山忙悄悄退了出去。采蓝这才道:“姑娘,姑爷如此,咱们可如何是好?”
青娘冷笑一声:“如何是好,我又怎知如何是好?在青州时又不是不知他的样子,如今换了地方,身边又不曾带得家眷,我却还妄想着他孤身一人没有个知心的,山高路远地赶了来。却不知人家早已是香玉满怀了。以至明知我已到了昌乐却还要以公务拖延,这不是将厌烦摆到明面上吗?”
采蓝便问:“那如今咱们是回青州还是去莱州?”
青娘苦笑:“原本你家老爷独自到莱州赴任时便有人问我‘因何不同赵大人同去’,我自知他不愿带我,却还有瞒着盖着,说是家中器物众多,离不得人。如今青州故人谁不知我到莱州投奔夫君,咱们若是连他的面也不见一回,就这样回去,别人问起来可让人怎样答对?难道要说是赵大人有了新欢不理老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莱州官舍又遭冷遇,《感怀》诗里且寄情思
莱州官舍又遭冷遇,《感怀》诗里且寄情思
当在书房小憩的季诚从随从手中拿过一封钤着“中有尺素”双鱼印章的信时,脸上便闪过些许的无奈。
不用看信,只看一眼那双鱼印章他便知晓,是青娘的书信。
自崇宁二年他们第一回分离后,青娘便常递角与他。信中有别后离情,有殷殷关切,有诸多幽怨,当然也有许多寄以相思苦闷的诗词文稿。
季诚看得这些书信文稿,自然是动心的。如此美人如此才女,对着他半嗔半怨倾吐相思,他便是再不解风情,也是明白。只是青娘寄之以递角,自然盼着他回之以递角,青娘付之以深情,自然是愿他也报之以情深,青娘唱之以诗词,自然是他也和之以诗词。
递角他也可寄,深情也可付,唯独这诗词,却每每觉得才力不逮。有一回得了青娘《醉花阴》一阙,季诚惊叹不矣,却又不甘心居于青娘下风,便闭门谢客三日,于书房内不眠不休,终得了《醉花阴》五十阙。
恰逢陆德夫(陆健行)来访,便将自己的五十首并青娘的一首一同拿与他看。
谁料德夫看罢,沉吟许久,这才道“只三句绝佳”。季诚问他是哪三句,德夫却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从此后季诚也不再存那与青娘在诗词上一争高下的心思。
只是今日青娘又差人送了信来,可是又要什么幽怨之语?
季诚亦是知晓,自青娘到莱州后的这几日,他对她却是冷落的。倒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心中烦恼,夫妻相见不免又想起以前种种。青娘与诗词上自然是其中魁首,可若是讲人情世故、侍奉男人,却还像小娘子般青涩。
在季诚看来,二八佳人与人情世故上、侍奉男人上虽青涩些却最是有趣儿,所谓“欲剪窗花成并蒂,怕人知晓手先红”。年轻妇人则要与处世上精明、与侍奉上娇媚,所谓“胸中已有成竹计,眼底无限潋滟生”。至于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