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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诈死,前些日子柴仲仑伏法,玉冷霄也躲不了,怎么,还怪我瞒你?」
「我哪敢,只是不甘心被蒙在鼓里。」
纳福站起身将吉祥推至门边。「好了,别多想,快去收拾收拾,和玉沦霄暂时出城避风头,客栈交给我和安儿就行了。」
「福儿,最近瞧你老是拧著眉头,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未必帮得上忙,好歹也不会眼睁睁看著你受苦。」
姊妹当中,就属纳福最难了解,或许她已经看透一切,因此她总是冷眼旁观,不让外物轻易干扰她的心思,正因为如此,她几乎没有七情六欲可言,若非她还能呼出一口热气来,几乎都要让人把她当作没有生命力的人偶了。
谁都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今日这个模样,她身为步家大姊,宁愿这么相信着——纳福不过是尚无法接受,爹娘意外死去的噩耗,为了避免自己伤心,才会表现出事事都不在乎,故作清冷的样子。
「别多心了,我真的没事。」纳福别开视线,不敢多望吉祥一眼。「快去吧,别让玉冷霄久等。」
「好吧。」吉祥就当纳福有事忙,不再打扰她,只好离开。
送走了吉祥,纳福头抵著门板叹息。虽然暂时放下肩上的重担,她还是无法真正松懈心防,只因她尚欠一桩人情未还……
忽然窗边发出一点声响,接着出现一道暗影,纳福还没来得及转头瞧个仔细,她的身子旋即跌入某人的怀中,小嘴儿也马上被大掌掩盖住。
「嘘!噤声。」来人正是刁不害,他俯在她耳边低语。「我等你三年了。」
「唔……」发觉是他,纳福大惊。
他热烫的气息就喷袭在她耳边,她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她恍然惊觉,两人贴的有多近……
轻易地,如同三年前那般,她的心绪再次被挑动,他的存在同样极富侵略性,不容人忽视。
纳福的小脸瞬间涨红,全身僵直,一股热气从她的腹中不断往上窜,直达她的双颊,一颗心也像脱缰的野马般,急速跳动。
「我的玉!」冷戾的嗓音,犹如野兽低狺。
面对如此危险的男人,纳福也不由的心生恐惧,毕竟她无法预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碎了。」
「撒谎。」他低咒,箝制在纳福腰际的大掌,惩罚性的加重手劲。
纳福亦不是省油的灯,面下改色轻哼。「拿去,你的玉。」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绣包,摊开帕巾,里头是收集成一堆的玉层,即之前吉祥摔碎的麒麟王。
「可恶,你最好想办法给我拼回去,否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刁不害脸色骤变,一把将绣包抢过来,重新包妥後,塞进纳福胸口的衣襟里,动作粗鲁蛮横至极。
纳福冷著脸,极力压抑住胸口因他碰触而起的躁动,挑眉询问道:「你想掳走我?」
「有何不可?你欠我的。」
他以指挑高她的下颚,眯起黑眸打量眼前的小女人,究竟生著什么样的胆,敢如此挑衅他,而他竞笨的让她连要两次,这口气他咽不下,非讨回公道不可。
「那我劝你,最好现在行动,过了今夜,你就没机会了。」她撇开他的长指,迳自抬高脸,澄澈无波的水眸直瞪著他。
两人互瞪著,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忽尔,黑湛的瞳眸眨了眨,收敛起张狂的杀气。
这女人简直比他还嚣张!
「或许我该称许你,敢得罪我,不怕我杀了你?」强盗头子杀人,根本是家常便饭。
「你会吗?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笨,况且你现在需要我。」
纳福小心藏起眸中的畏惧,说不害怕绝对是骗人的。在这三年内,她早查清楚关於他的一切,当今朝廷的大患,专门掠夺官银,打家劫舍,今年初新上任的弋风寨头子。
「非常好,那我就如你所愿,用你这一辈子偿还要弄我的代价。」
语罢,刁不害扬起手刀,往纳福颈项一砍。
在陷入昏迷前,纳福的嘴角隐约勾起一抹笑。
她确定他身上有她要的东西,只要能让他带她走,她就有把握,可以从他身上找出她要的线索。
「纳福!」猛地,房外传来喊声。
惊觉有人,刁不害连忙用右脚踢起一张小凳子,准确击中窗格,挟著人儿,跃出窗外,身影转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站在门外的,正是吉祥,猛然想起她要问纳福的事,根本不是刚刚那一回事,而是她放在竹篓里的信。
吉祥站在纳福紧闭的房门前,拿出信笺念著。「缘尽兮随风,不如归去,我意逍遥,纳福,你睡了吗?这信是什么意思啊?」
等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吉祥只好撞开门,发现破了大洞的窗格,以及空无一人的房间—
只听到吉祥尖喊:「啊—纳福被风吹走了!快来人啊。」
第三章
「唔……」纳福呻吟一声,感觉炽热的阳光照晒在她脸上,她眨眨眼睫,想曲起手臂好遮挡阳光,才刚要伸起手臂,一阵刺耳的铁链声袭耳而来,她的手臂更像拖了重物般,重的抬不起来。
甫一睁眼,发现她的右手腕上铐著一条锁链。「这是怎么回事?」
她试图拉动那条链子,然而一扯动链子,一道冷厉的嗓音先传了过来。
「别动链子!我还没清洗乾净。」
清、清洗乾净?
她大为惊讶,连忙坐起身,沿着那条链子望去,在湖岸边,站著一名上半身打赤膊的男子。
「醒了?」刁不害扭乾发上的水渍,三两步就从湖边走到纳福身边。
她抬起头来,凑巧和他幽湛的眸对上,一股热气又从耳根子烧了上来。
他打着赤膊,居高临下地睨著她。
他湿淋的黑发狂散地披在身後,麦色的胸膛残留著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著刺眼的光芒,那坚实的肌理勾勒出他健壮厚实的胸膛,最後她的视线,停留在贯穿他整个胸膛的那三道长疤上,弯弯曲曲的疤痕像三只巨大的娱蚣,攀爬在他的胸口,让人看了一阵胆战。
纳福收了视线,不忍多看,摇晃手上的锁链。「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会跑吗?」沐浴过後,刁不害心情显得不错,唇角咧著笑。
「不会,你身上有我要的线索。」她直言坦承。
「哦?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被要了两次,刁不害警戒心也提高了。「我劝你省点力气,我下会放你走。」
不理会他的讥诮,纳福大胆对上他的黑眸。「我只是好奇,一个早该在三岁死去的人,如何能存活至今。」
「无妨,接下来的时间,够你好好观察,有结果记得告诉我,我也挺好奇的,像我这种早该死的人,又怎能活的这么好?」他反将一军,犀利的言词不输她。
「解开,我不会跑。」
她眸里的决绝不下於他,更怪的是,她的凝视有动摇人意志的魅力,紧抿的双唇泛白,却轻易勾动男人的保护欲。
刁不害发现她的手腕上,有被锁链拙出的红痕,沉吟了中晌,他拿出锁匙解开锁链。「我劝你别恼怒我,你惹不起。」
对於刁不害开口闭口尽是威吓,纳福已经习惯了,无言站起身,睨了他一眼,走向溪边。
刁不害敏感地拉住她的手腕。「去哪?」
她甩开他的箝制,迳自走向湖边,背对他道:「转过头去,我要清洗身子。」
刁不害勾起一抹笑。「步纳福,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如果你求我,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她连头都懒得转,轻哼。「你也没那个本事让我求你。」
「是吗?何不试试?」他笑得更张狂了。他倒想看看她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语罢,在刁不害灼灼视线下,纳福毫不避讳除去一身衣衫,仅剩贴身的兜衣与亵裤。
她这副千疮百孔的身躯,想必对任何男人都没有吸引力吧。
纳福淡然一笑,以手环胸,步入湖中。
纳福的大胆,刁不害讶异不已,瞥见她纤细窈窕的困体,他不自觉眯起黑眸,直盯著,只是她的身上还有下少块呈现淡红色泽的疤痕,小至拇指大小,大至一个手掌宽,那些究竟是伤疤,还是与生俱来的胎记?
不管何者,都是遗憾。
她是过分纤瘦了,单薄的身子恐怕没有几两肉,她的脸色过於苍白,显然身体状况也不佳,何况那湖水可不暖,连他都会冷,若是她……
刁不害恍然回神,不知道自己怎会突然失神,黑眸习惯性地寻找纳福的身影,赫然发现湖边都瞧不见人。
「该死。」刁不害沭然大惊,慌忙站起身,这才看见纳福竟然不知死活地往湖心游去,仅剩颈子以上浮在水面上。
忽地,砰一声,纳福没入湖中,失去了踪影。
「这女人搞什么鬼。」
没有多想,刁不害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奔往湖边,一个纵身跃入湖中。
放纵让自个儿沉入湖中的纳福,紧闭著双眼,即使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她仍继续往湖底沉。
本来只是想泡泡水,舒缓闷痛的胸口,若她就这么死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要她多预测一桩未来的事,她就会更痛苦,身上就会多一块因逆天而出现的红色疤痕,当天气骤变,这些疤痕常会让她痛的生不如死,犹如群蚁啮咬、利刃划过。
或许这些痛苦,是老天爷惩罚她,不该利用自身的天赋,试图扭转每个人注定好的天命。
庆幸她最心爱的姊妹们,都有了好归宿,这条命是她自个儿的,要死要活旁人都管不著。
渐渐地,纳福的脑袋不胀了,胸口也不闷痛,一切的痛苦似乎正在远离她……
太好了——
忽尔,一双有力的抓握环住她腰际,接著她感觉到她全身被一股暖气包裹,她没力气睁开双眼瞧仔细,只能从尚未消失的感官中,感觉突然出现的不寻常现象。
如果阴曹地府这么温暖的话,那她……
她的唇陡地被占领,中断了纳福的思绪,紧接著,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气,不停灌进她的嘴里,强迫她好不容易平息的胸口,再次鼓动起来,却也呛得她难受。
是谁在捉弄她?
纳福恼怒睁开眼,却意外对上一双愠怒的冶眸,他双眼张的老大,怒瞪著她,薄唇吮著她冷到打颤的唇齿,厚实的大掌掐著她的腰,泄愤似地捏著她,好不容易消失的痛觉,再次苏醒。
有了一点力气,纳福张嘴反咬他的唇,待他吃痛松开她,她飞快浮出水面,喘了一大口气。
「吁!」
还来下及多吸几口气,她的双腿忽然被人擒住,直直往水里拖,定睛一瞧,竟是刁不害——
「你……做什么……」
话出口後,全成了一堆气泡,想当然,刁不害一句也没听到。
他使力将纳福往下拖,直到将她困在湖底的大石边和他的胸口间,他以厚实的胸膛堵住她的去路,强迫她待在水底。
「做什么……」
胸口再次胀痛起来,她快要喘不过气了,纳福急得挣脱他的箝制,好浮出水面换气,偏偏刁不害一动也不动,只是瞪著她。
「放开我……」她使劲捶打他坚硬如石的胸口,他依然不为所动。
体力逐渐耗尽,她已经没气了。这次……她真的快死了。
就在纳福虚弱地垂下双手,闭上双眼,瘫软在刁不害的怀中时,她感觉她整个身子被提了起来,直到唰一声,出了水面。
刁不害轻松回到岸边,放下她,纳福浑身一软,瘫倒在溪石边,仍不住呛咳。「咳咳—」
刁不害重新回到他原来坐定的大石上,冷言讥讽。「我说过别惹怒我,更别在我面前寻死觅活,在我没要你死之前,你的命是我的。」
若说她是能窥探生死极限的人,那刁不害绝对是操纵生死的恶魔。
刚刚,她几乎要死在他手上。
「我没要寻死。」她只是想了一回罢了,投水自戕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愈来愈频繁发作的病症,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最好如此,等我从你身上讨回应得的报酬,你想死,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在这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挑衅,她置若末闻,刁不害再次眯起黑眸,盯著迳自擦拭湿发的纳福,舔了舔唇上因她狠咬而泛出的血痕。
这女人的狠劲绝对不下於他!
「转过头去。」纳福头抬也没抬,她要换下湿透的兜衣。
刁不害手撑著下颚,看戏似的直盯着她,对於纳福变脸速度之快,感到惊奇。「听说,你脾气不怎么好,今日一见,果然谣言有几分可靠。」
「彼此彼此,我也没瞧你对别人客气过。」
认真比较起来,她只拿脸冷人,他拿剑杀人,就吓破胆的程度上来说,他技高一筹。
「转过头去!」不得已,纳福抬头盯著他。
「求我!」他咧嘴冷笑道:「你最好快点处理好,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回弋风寨。」
「赶不回去。」纳福漠然道,最後决定自个儿转过身,脱去身上湿黏的兜衣,再套上乾净的外衫。
「哦?你算到什么了?」刁不害一脸的跃跃欲试。
「没什么。」换妥了衣裳,看到他想问却又拉不下脸的窘态,一抹几不可察的窃笑自纳福嘴角隐去。
忽尔,刁不害站起身,踏著蓄满劲力的步伐,朝她走来,脸上略沉的表情,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怎么?恼火了?」纳福轻笑出声。
果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脱离她的掌控,即便她算不出他的命盘,依然可以左右他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