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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恼火了?」纳福轻笑出声。
果然,没有一个人可以脱离她的掌控,即便她算不出他的命盘,依然可以左右他的一切。
「我说过,别轻易恼怒我。」
刁不害沉下脸来,弯下腰,轻而易举将人儿扛在肩上。
没枓他会这么做,纳福吓了一跳。「放我下来!你在做什么!」先前在水里的混战,耗尽了她的力气,根本无力反抗。
刁不害扛著纳福,离开湖边,熟稔地往通向山寨的小径走。
看著他沉默不语的表情,纳福暗叫不妙,更担心自己的玩笑是否过火了。
然而她虚弱的身子,在泡过一回湖水後,根本经不起赶路的折腾,现在又被他架在肩上,几乎要了她的命,不停翻绞胀痛的腹部,让她冷汗直冒。
不知是否察觉肩上人儿的不适,刁不害脚下的步伐更急了,听见远方有马车的声音,他猝然停下脚步,站在小径上,瞪著逐渐驶近的车马。
山上—过了末时,就会开始起雾,连带著视线不佳,因此过往的车马总会加快速度,以期能在天暗、浓雾弥漫前,赶回山下。
赫然发现山径上杵个人,车夫忙拉紧缰绳,才没让马蹄往他身上踏去。「喂,你挡什么路?我的马差点踏死你,你知不知道?」
刁不害一掌压住马首,沉声暍道:「滚!」
「你凭……」车夫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住嘴,半晌,才颤抖出声。「刁、刁、刁……刁爷?」
「我要你的车马,明儿上寨子拿银子。」
「不敢、不敢,刁爷用就是了,小的告辞了。」车夫一骨禄跳下马车,拔腿狂奔,不敢多留一刻。
刁不害顺理成章接收车马,将纳福搁进车厢,此刻,她早己无力睁眼。
不在乎她有没有听见,刁不害冷言讥讽道:「步纳福,你可有算到那人会丢了马车?最好别再惹怒我,下一次不光是丢马车这么简单。」
简言之,他是个容易迁怒的人。她惹他,别人遭殃,这笔帐自然得算在她的头上。
刁不害跳上马车,扬起皮鞭,驾著马车往山寨方向奔去。
纳福勉强睁眼看著那伟岸的背影,对於他的挑衅,她只能虚弱地回以一笑。
这局究竟谁输谁赢?
他抢夺马车真只为了向她印证,她也有无知的时候?
不管如何,至少马车里比他的肩上,舒服多了。
弋风寨循著陡峭的山崖岩壁搭建,寨子范围几乎盘据整个山头,出入门户都有严谨的把守。
然而,在贪生怕死的官吏纵容下,弋风寨茁壮迅速,规模已不容小觑,光看他们将成员,编成无数小队来回走动巡守的规模,显然在这短短三年,弋风寨成了京畿一带,雄霸山头的山大王。
抵达了弋风寨,天色已晚。
这一赵山路出乎意料的颠簸,纳福难受极了,下了马车,她拍著胸口,勉强压不呕吐感。
「第一次上山难免如此,待久了,你会习惯。」刁不害挟著轻笑,睨著脸色惨白的纳福。
纳福不理会他的讪笑,迳自往前走,发现刁不害斜靠在马车边,没有移动的打算,她讶异地停下脚步。「怎么?进山寨,你反倒比我生疏?」
「没必要急著进去,里头会更闷,绝对会让你闷到吐出来。」他若有所指地暗示著。
听不出他这话是威吓还是好意,而她确实也不舒服,索性藉机深吸几口气,让郁闷的胸口舒服—些。
反覆吐纳吸气,纳福好多了,紧拧的眉头总算能舒缓。
「我……不碍事了。」
话出口後,毫无预警放柔了嗓子,连纳福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跟我来吧,劝你跟紧。」刁不害收了笑,脸色转沉,大掌紧握腰问的刀柄。
「嗯。」轻应了声,纳福快步跟上。
「刁爷!」守门的是两名年轻的小伙子,两人恭敬齐声问好。
「这是我的人。」刁不害简单介绍纳福的身分。
「瞧仔细了。」两人同声回答。
他的人?
纳福的心漏跳了一拍,脸颊蓦然泛红。
抬头就看见那山似的背影,步伐踏实沉稳,可以猜想的出,他的臂膀一定蓄满劲力,连他腰上的刀,都比寻常人粗重,想必是重铁炼制,他佩带起来却无丝毫沉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头一次,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普通人她看上一眼,便可彻底明白,而刁不害,他没有命盘,早该死却仍活著,这是为什么?
更怪的是,除了好姊妹外,其他人对她而言,根本不存有任何意义,更别说会多看他们一眼,偏偏他总能轻易撩动她的情绪,惹她发怒。
这些疑惑,她真的想不透,却又有种求知的欲望引诱她,靠近他、观察他、了解他……
「砰」,一个不留神,纳福直接撞上刁不害厚实的背,疼的她眼泪直流。
「抱歉!」她捣著鼻子,故作冷静,脸颊却因方才脑子里的思绪,涨的通红。
「不用这么害怕,在我还没要你死前,没人敢动你。」他轻嗤,将她的失神全看在眼底。
「跟紧我,别多话。」他再次嘱咐一次,慎重的表情让纳福也跟著紧张起来。
难道,山寨里还有比刁不害更具威胁性的东西存在?
第四章
进了山寨,在刁不害的带领下,纳福一路上畅行无阻,即使遇上小喽罗,他们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她客气几分。
精心设计的回廊式走道,除了可以拖延外敌入寨的时间外,每隔十来步左右,就会看到墙壁上有一个圆形的孔痕,方便人躲在墙後,扫除敌人,整座寨子可说经过精心的设计与安排。
「师父!」一名穿著虎皮短衣的青年,远远见到刁不害,连忙奔来。
刁不害停下步伐。「这几天寨内可好?」
「可惨了,二当家和三当家又不听师父的劝告,带人马打家劫舍,结果不幸中伏,死了五个兄弟。」
自小便跟在刁不害身旁的小徒弟——虎儿,愤慨地抱怨。
刁不害沉下脸来。「他们在哪?」
「就在大厅里,他们还说要寨王帮他们讨回公道,明明是自己闯的祸,还敢大言不惭,不要脸。」
「放肆,不许你对他们无礼。」
「是,听到了。」虎儿吐吐舌头,不敢再多嘴。
不经意发现站在刁不害身後的纳福,他尖声惊呼。「寨王,那个女人……是你这次出门的战利品吗?哇,货色不赖,转手铁定可以卖高价……哎呀。」
冷不防,尝了一记爆栗,虎儿捧著头哀嚎。
「我说过什么了?你全忘了?」刁不害严厉的语调中,仍藏著些许温柔。
「没忘!虎儿不敢忘!第一不可打家劫舍;第二不可诱拐良家妇女贩卖图利;第三出寨要报备;第四吃饭要通知寨主,不可独享;第五……」
「够了!今晚将第二条抄个百来遍,没抄完不准出房门。」
二百遍?天啊,这岂不是要我死?」虎儿连声哀叫。
「若要你死,我会送你一把匕首。」
「好啦,我写就是了。」
看著虎儿落寞离去的背影,纳福险些笑出声。
刁不害那句颇具威严的话,她倒不认为是威吓,反而纯粹是一种关心,只是身为强盗头子,表达方式自然与常人不同。
虎儿忽然又转过身来,奔到刁不害身边,刻意压低嗓音,说道:「师父,等会你进去大厅要小心,二当家煽动了不少人,准备反你,要不是我虎儿人单力薄,我早了结他。」
「别多嘴,快给我回房抄字。」
「知道了啦。」虎儿一蹦一跳溜得飞快。
纳福没有错过,刁不害望著虎儿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依她的估计,虎儿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依他的年纪来推断,身边会有这个年纪的儿子,也未必不可能,从他们互动的关系来看,更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杀人如麻的盗贼头子,真有所谓的亲情存在?
忽尔,刁不害如刀刻般粗犷的脸庞,出现在纳福的眼前,硬生生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她惊魂未甫。
难得见到她失神,为此他还多看了好几眼,唇角勾起一抹笑。
「虎儿不是我儿子,不过他确实是我从小带到大,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爹是被弋风寨的盗匪所杀,娘亲也惨遭奸淫,那时候他还是襁褓中的孩子,没想到今日会认我这盗贼头子为师,可笑吧。」他嘲讽似的低笑几声。
这就是他叹气的原因?
怔了半晌,纳福根本笑不出来,话堵在舌尖,说不出口。
仔细看,他根本不是在笑,纳福发现那笑声充斥著浓浓的遗憾以及无奈,她怀疑,眼前这人真是前几天,对她蛮横至极的刁不害吗?
但弋风寨的恩恩怨怨,根本下是她该在心思的事,那下是她来此的目的。
「你何必告诉我这些?」这才是她困惑的地方。
笑声嘎然止住,刁不害盯著个头比自己矮上许多的这个女人,有些无法置信。「步纳福,你一向都这么无情吗?」
「一向?我不清楚,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说,你大可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自寻烦恼。
刁不害湛黑的眸闪过一丝激赏。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告诉她那些。
顿了顿,他唇角勾笑。「是我糊涂了,这世间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语罢,刁不害往大厅走去。「跟我来。」
「嗯!」
直到他犀利的黑眸不再注视著她,纳福紧绷的心房才得以舒缓,暗暗吁了几口气
跟他交手一次,就像打了一场硬仗般累人,每每让她耗费所有的精神,疲惫不已。
她确实知道不少事,对他—
她却是一无所知。
从踏进弋风寨议事的厅堂开始,气氛沉重的让纳福难受极了,蓦然想起之前,在寨外刁不害对她说的那句话,她不自觉露出会心一笑。她现在确实闷到想吐。
偌大的厅堂上,摆了三张虎皮座椅,刁不害自然坐在最前头的位子上。
他的左右两旁也各坐着一名大汉,右边的那位蓄满落腮胡,体格肥胖壮硕,正足二当家熊飞,左边那位挺著一颗大圆肚,胸口还长满浓密的黑毛,顶上却是光秃一片,他就是三当家獒鹰。
「你站在这儿,不需要开口。」
刁不害拉著纳福,让她站在他身旁,不敢让她多离开一步。
「我知道。」纳福顺从地点点头。
「格老子的,我们带著兄弟出生人死,你倒出寨去享乐了。」獒鹰挟著浓浓的讽刺,特意让刁不害在众多兄弟前丢脸。
「吱,那个胡家庄胆敢和宫府连成一气,害我们死了五个兄弟,他奶奶的,我看下次就请寨主带人马,去掀了胡家庄,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熊飞话一说完,马上引起所有人一阵鼓噪。
「掀了胡家庄!」
「掀了胡家庄!为兄弟报仇。」
耳旁不停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声,然而一面倒的情势,更是让纳福忧心仲忡。
从眼前的情况看来,显然新上任的寨主刁不害,还无法压制寨中的元老,不仅比其他两人年轻,在势力范围上,进寨有一段时间的人,多半还是以熊、獒两人为中心,压根儿没将刁不害放在眼里。
他会怎么做?
纳福望著冷眼旁观的刁不害。她猜不透都这个时候了,除了顺从大夥的意思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停!格老子的,咱们就听听寨主的意思。」獒鹰得意地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的黄板牙。
只见獒鹰与熊飞,交换视线对笑,正等著刁不害出糗。
「我说过,不许再打家劫舍,只能针对贪官污吏下手,这次你们擅自攻击胡家庄,活该中伏,要是再有人违背我说过的原则,格杀勿论。」
刁不害嗓音深沉有力,犀冷的黑眸反覆巡视大厅上的人,除了熊、獒两人外,其他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奶奶的,刁不害,我熊飞敬你是寨主,才跟你商量此事,弋风寨没有我和老三,你会坐在这里吗?二十多年前,你还不是我们打家劫舍途中拾到的,要不是老大瞧你这奶娃儿可爱,破例没杀你,不然我早吃了你进补。」
熊飞抹著嘴,露出涎色。
「是呀,婴肉又嫩又香,红烧最棒了。」獒鹰跟著附和道。
食婴?
听到这里,纳福早已反胃,紧紧捂著嘴,才止住强烈的吐意。这群盗匪头子实在太过猖狂,如此草菅人命。
铿锵一声,一把锐利的大刀直挺挺插在熊飞裤裆下的地板上。
「搞什么鬼!」熊飞当场吓出一身冷汗,其他人也吓了一跳。
瞧见刀柄上的青龙刻痕,众人才知晓,是刁不害的佩刀。
刁不害站起身,直视著众人,目光严厉森冶,臂上青筋隐隐浮起。「要是谁敢食婴,我一刀了结他。」
「哇。」獒鹰不屑轻哼。
「——包括所有人在内,没有人可以例外。」刁不害加注。
面对如此慑人的刁不害,纵使有人心生不满,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反抗他的威严,那只是自寻死路,然而他再度展现身为寨主的魄力,让一些原本就对熊、獒两人作为不满的人,更加坚定追随他的脚步。
「格老子的,不偷、不抢,我们寨子里的兄弟要怎么过活?」獒鹰的口气充斥著挑衅。
「十天後,有一批两湖知府以官银的名义,进贡给昏庸高官的四十万两,还有一堆珍贵的古董,队伍会经过我们山头,届时可以下手。」
「哦!刁爷万岁!」山寨弟兄闻言,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