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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穆荑抬头先言语,“前几日见你荷包旧了,我闲来无事便做了一只荷包,你……要不要看看?”
“……好……”沈择青的话语好似自己从喉咙发出的,并未经过他的意识,只要看着她,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穆荑从袖口把荷包取出双休递给他,宝蓝锦缎裁剪得十分整齐,上面保留了最精妙的纹彩,无需刺绣过多的花纹,只用金丝线精心绣上他的小名“阿木”,旁边还有一排小诗。
沈择青想看,穆荑道:“不许看!回去再看吧。”
她似乎有些脸红,沈择青只能作罢了,微微笑了笑,便也有竹竿往上爬,他把戳在怀里许久的揉德发皱的红布包取出,曾经编排了许久的话语到如今只剩下最朴实的一句:“我见你钗饰不多,前几日到金凤楼专门定做了一只金钗给你,你看看……合不合适。”
穆荑接过了,拆开红纸,之间里头躺着一只五寸长的花钗,牡丹的花头,中间还镶嵌一颗东珠,做工考究精良,十分精致,她颤抖地举起金钗,爱不释手地打量,内心忽然涌出酸涩的情感。“十五岁及笄之时,我尚在水家村,父亲用攒了一年的钱资为我买了一只银钗,他说待回了京城便补给我金的,可惜没来得及补他便死了。后来小凉也送我几只金钗,但都是晋王送给她的,从来没有有人送我金钗,也许你只是替父亲补了这只钗子是么?”
沈择青心疼,难怪她不爱打扮,因为毫无意义,她甚至连一只自己的钗子都没有。“静女,往后我多送你钗子如何?”
穆荑忍下心酸摇摇头,淡然一笑:“不打紧,我已经习惯了,只是稍微感慨而已,天晚了,沈将军回去吧!”
沈择青微叹,他深知她习惯了被忽视,被冷落,他想要对她好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容易触动她的情绪,他只能细水长流,由浅入深,令她冷透的心逐渐复苏,逐渐体会到被关怀的温暖。
他又与她依依不舍地道别,并吩咐她早点休息,这才离去了。
穆荑又在灯下仔细打量那只珠花钗,爱不释手。
这一幕只令树影下的晋王十分难堪,而且羞愧。原来他错在从未体谅她的心思,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情感。这么多年他甚至连一只金钗也没送过她,虽然他也没特别送过府中的女人任何东西,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月例赏赐的,或是宫里的贡品分发的,连小凉他也没有主动送过,都是小凉自个儿讨要来的,他见小凉把从他手上讨来的专门订做的金钗分给穆荑,便以为是他送过穆荑的了,还十分乐意,每次小凉讨要他就大把大把地赏赐,却不知穆荑心里从未如此认可。
他看着她拿着沈择青送给的东西便十分难过,是他不够沈择青细致周到?他远没有沈择青想得细致入微,会讨女孩子欢心么?看着穆荑手中那只金钗,他又愧又恨,还十分嫉妒,眼看穆荑在沈择青的温柔讨好下一步步沦陷,他愤怒得发狂!他不容许穆荑在沈择青的讨好下一步步偏心向沈择青,穆荑原本应该是他的!
穆荑满足一笑,侧头把金钗插入发髻中,但想了想,又取下来爱惜地包好拢到袖口,这样的钗子她应该在特殊场合佩戴,而不是随意拿出来簪戴,免得弄花了它。她心情欢快地转身回巷子,然而这时候她才发现树影底下有人。
穆荑吓了一跳,试想有人暗中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种感觉相当令人毛骨悚然。她对着树影道:“谁?”
苏公公看了看晋王,见晋王仍是不动,他正打算要不要回应呢,免得穆掌事以为他们是贼,他十分不解王爷身份如此尊贵,为何躲在暗处像个觊觎狂一样盯着人家,多不体面啊!谁知晋王有所行动了,负手走出去,苏公公感慨,还好王爷的身形还算端正,否则真是觊觎狂了。
穆荑见晋王,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他为何大晚上地站在此处,但也没有像个咋呼的丫头一样一惊一乍发出声响,只是很快平复心绪上前施礼,“不知王爷夜晚在此有何事?”
晋王冷冷盯着她,忽然伸手道:“拿来!”
穆荑歪着头表示不解。
晋王又咬牙切齿下令:“你袖口藏着什么东西,拿来!”
穆荑真真觉得他莫名其妙了,忍了忍,只得道:“这是民女的私物,王爷也要过问?”
晋王忽然改了口,皮笑肉不笑道:“本王瞧着好看,也想要看看!”
穆荑甚是无语,若不是处于礼貌她大抵要把眼皮子翻一翻,晋王发什么瘟症呢!
“穆掌事这般小气,本王只是过目一下你手头上的金钗也不给?”晋王仍是皮笑肉不笑,并让苏公公上去。
苏公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以眼神示意穆荑,那模样好像说:你便给他吧,一个大老爷儿们又是王爷,他能干什么!
虽然苏公公也不知晋王到底想干什么,一把年纪还上过朝的,行为举止像个小孩儿,但他是奴才,主子叫做什么他也只能照做了。
穆荑也觉得这般畏畏缩缩实在小家子气,便给他了。苏公公赶忙转身低着身子双手奉给晋王。
谁知晋王拆开红包拿出钗子打量片刻,薄唇一扯露出凛然的冷笑,想都没想便甩手把钗子扔了,还跨过墙头甩到人家院子里去,顿时传来几声狗吠。
穆荑惊讶,扑上前阻拦哪里还拦得住,霎时顾不上贤良淑德身份尊卑,回头就朝他一通骂:“你发什么瘟症扔我东西!”她怒极了,好不容易收了一只金钗,还是心爱之人赠送的,她都没来得及戴一下晋王就扔了,她恨不得咬死他!
晋王发怒道:“沈择青的东西你也敢收!往后除了本王赠你的,谁的东西也不许收下!”
32、三十二
穆荑气得胸口起伏;搁幼年,阿鱼哥霸道也就算了,她知他心里只有她,也是为了她好;她就忍了。可如今她已把话说明白,告诉他她心里只有沈择青,他还扔她的东西,宣誓他对她的独占?这般只令她心里厌恶;觉得他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可恨之极!
她指着那门口;语气尚且能忍,还算平和道:“王爷若还顾念幼时的情谊;便去敲开那门;把沈将军赠与我的金钗捡回来!”
苏公公私以为穆掌事对王爷太放肆了,不过他也是头一次见到穆掌事如此凛冽地说话。
苏公公又怎么知穆荑已是极力隐忍了情绪,否则胸口都可以腾起火来,那钗子虽是沈择青第一次送的,可于她而言有难以名状的意义,寄托了她对父亲的思念和这七年情感冷寂的解脱,沈择青令她识得何为温情,她极爱那只钗子,晋王竟把它给扔了!
晋王道:“你这是在命令本王?”
“王爷若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便把那只金钗捡回来!”穆荑还是凛冽地命令,眼神非常冷。
晋王便心痛生气大吼:“沈择青凭什么,他不配,本王的人他也敢抢!”
穆荑不废话抬起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不留余力地,极其果决的。她忍无可忍,实在是忍无可忍,他让她破功了,打破了她惯有的平和情绪!
晋王及苏公公等人皆愣了,晋王呆呆地站着,瞪大眼睛。苏公公更是被唬住了一般呆化了,内心忽然惶恐。
穆掌事这这……乃是极大地冒犯了王爷呀,可要被被处置的!苏公公正考虑该不该股念旧情为穆荑说话,还是替王爷训斥了她,穆荑已经转身朝那户人家走去了。
穆荑的动作极快,也十分决然,她一句废话也不想同晋王浪费!她一心一意只想捡回自己的钗子,并且往后都不想与晋王有任何瓜葛!
晋王忽然大怒下令:“把她抓了,押回府里!”
那侍卫上前押穆荑,苏公公打了个机灵,觉得此事向着黑暗又极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他觉得非常不妥,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妥,穆荑的确是冒犯了王爷,可以论罪处置的,然而王爷这般做真的好么,可不是令穆掌事心寒?
他仔细瞧了瞧晋王的脸,幽深至极啊,王爷恐怕都极少这么盛怒的,他便又不敢吭声,只王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鞍前马后小心翼翼伺候着。
穆荑哪怕是挣扎也被押上了车,心里大火烧了半边天,她从来没有如此地讨厌晋王的霸道与自以为是,幼年他改了她的名字,宣誓对她的独占权,她是幸福的,如今她无比痛恨这种被压迫被束缚的生活!她不知她天生逆反,还是这几年养出独立的人格,总之,她十分痛恨旁人强迫她的意志。晋王怎么如此不通透?他若谦让些两人顺顺当当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更好么,非要激发她的逆反心理?
晋王忽然上了马车,穆荑冷着脸,心中有一股浊气憋着,不理会。
晋王府的马车不小,可因中间充盈着莫名的气压显得十分拥挤,两人心思浮动,连空气都躁动不安,易极其不和谐情绪。
晋王咬牙切齿道:“你不该打我,不论身份如何,你方才那一巴掌都令人心寒,我是你的阿鱼哥啊!”
穆荑嘴角微扯,眼神无意中流露出讽刺:“若你连幼时的情谊都想毁,往后我们便不剩下什么了,阿鱼哥!”
幽暗中,她的双眼灼目明亮,似冷月秋霜,语气也是透着寒气,渗得人心慌。
晋王压在腿边的手忽然握紧了,无意识抓起一片衣袍,揉得发皱,恨不得抠出一个洞,而后他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上前把她拉到怀里,从背后抱住了她,钳制住了她的双手,并低头压到他肩上。
“晋王……”穆荑惊呼,想要挣扎,手却被他牵制住了,他抱得死紧,几乎要把她的身子折叠,她承受不住他的力量整个身子往前栽,却又被他压到怀里,以至于她完完全全只能躬身蜷缩在他怀里。
他手上力道太重她都喘不过气来,心中怒意更甚,咬牙低骂:“你放手!别让我更恨你!”
晋王哪里肯放手,任性顽固如他,像抢回自己东西的孩童,好不容易得手了他就不能再让她溜走!
穆荑忍无可忍,低头咬上他的手臂。
即便很痛的情况下他也不放手,穆荑忽然感到绝望,这是一个牢笼,越收越紧,以前被忽视被冷落之时她走不出,如今她心灵解脱了却更加走不出去。她既难过又心酸,晋王一直没变,他曾以这样的方式栽培起这段情,却又以这样的方式毁灭了这段情!
穆荑拼尽全力扭打想甩开他,晋王忽然发狠了把她压到身下,不顾她的反抗强吻了她,穆荑呜呜挣扎,他却强硬顽固,一颗心硬到底,甚至伸手解了她的衣裳。
他肆意宣誓对她的占有,如幼年第一次吻了她便认定她是他今生必娶之人。他抛不开那段过往,曾经以为七年后她仍旧站在原地等他。幼年的她善良温柔,他主动激发了她对他的情感,她便一直紧紧跟随者他,多少年来都她没有放弃,他以为她一定会站在原地等待,可七年后猛然回头,却发现她已经飞走了。
他想抓住她的手脚,束缚她的羽翼,把她圈禁在身边,穆荑是他的,小芍只能是他的!他在心里给她留了这么广阔的一片地,倘若她飞走了他的心就空了,荒凉的风吹过空虚的心灵随时侵入骨髓,简直叫人无法忍受。如今,他都有些难以自处了!
两人扭打了一阵,最后穆荑都不动了,只是流泪,她的手脚皆被束缚住,也没有力气再挣扎。
晋王停了下来,把衣衫褴褛的她揽到怀里,侧躺着抱住她,因为马车不够长,他只能尽量蜷缩起自己的脚,夹着她的身子,手从敞开的领口往后探,一遍遍抚/摸,挤压感受她光滑柔软的背,最后停在她腰上,也因此扯下了半边袖子,露出雪白的肩,他一低头便触目所及。
晋王俯视那一片令他遐想的肌肤,看着旖旎狼狈躺在他怀里的人,不顾嘴上被咬破流血的伤口,舔了舔,尝到腥甜的血腥味,便低叹:“小芍,旁人都有碰了手,或是看了妇人之足便应当以身相许的说法,阿鱼哥与你自年少懵懂起不仅是碰了、看了,还亲了,除了夫妻之实,阿鱼哥与你还少了什么?即便是你的身子……”他低下头凑近她,气息喷薄在她鼻尖,低声道,“阿鱼哥也看过了,你为何就不能嫁给我呢?”
穆荑没有动,心冷如铁。
“穆叔叔当年定也是默许了我们的,十五六岁之时我们情意绵绵你侬我侬就在他眼前,他如何看不出?因此我甫一求亲,他便答应了,也没有为难阿鱼哥,还把他的护心镜送给了阿鱼哥,他必是认准了阿鱼哥作为他的女婿的。”
晋王的手在她的后腰慢慢抚摸,仰头低叹:“之前七年你我走失了,都是我的错,往后我定当关心你,你想要什么便跟我说,我都答应你,即便能力不及也想尽办法做到,阿鱼哥不会比沈择青差!你与沈择青的相处便当一时赌气,还回到阿鱼哥身边好么?”
穆荑未答,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晋王低头,忽然吻上她冰冷的肩,搁在她后腰的手慢慢往上握住她的肩,企图以温暖抚慰她冰冷的身子,而后把她压平,俯身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