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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下也得舍下,我比你更明白他的性格,若不如此决绝他怎么能放过我……况且,这样对他未尝不是好事,往后我不再是他的软肋,也无人可以牵绊他!”
“穆姑娘,方才真是委屈了你了,沈某实在惭愧。”
穆荑眼波温柔,脉脉望着他:“阿木,往后你我之间便不必说惭愧不惭愧的了,方才你已经尽力了,他是王爷,若他真用强的你又能把他怎么样?”
沈择青感激她的体谅,然而方才也惊讶与穆荑有如此绝情的一面,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令她心冷如此啊?他觉得他往后必要对她好一些,让她无忧无虑,才可抚慰这几年的心伤。
刺客夜袭皇宫一事在朝里闹得沸沸扬扬,倒不是说此次刺客多么身手不凡,陛下受惊严重或者谁谁伤着了,而是因为此事陛下与晋王心生嫌隙,阵营牢靠的左相一党忽然生出了一条缝,大伙儿都在观察局势。
没几个日,陛下忽然在朝堂上宣布,移交晋王之前所带领禁卫军羽林军之职,由王大将军统领,擢升沈择青为羽林军副将领。
晋王在朝堂上平静无波,丞相大人也是一言不发,朝堂上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王大将军不敢领旨,后来皇帝偏头问了晋王一句:“晋王可有异议?”
晋王拱手道:“臣弟无异议,王大将军才能卓越,乃是行兵行家,理应由他统领禁军事务,臣弟心服口服!”
如此之后,王大将军才敢领旨谢恩。其他朝臣皆心思各异,猜测纷纷。
朝会散罢,皇帝单独邀请晋王到两仪殿奏对,殿中只剩下两人之时他才放下架子,走来拍拍晋王的肩膀道:“阿揽,真也是迫不得已啊!这些年朕对你宠信甚隆,甚至曾经由着你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朕都不舍得反驳你的决断!可是时日一久,朝臣都有意见了,说朕无德无能,太过宠信臣子有失体统,这句话虽然说朕不好,可未尝不是弹劾你,朕若不在他们面前立立威风,薄你几分颜面,恐怕他们言辞传遍天下,百姓皆以为晋王……晋王心怀不轨,而朕无力主持社稷了!”
“皇兄不必解释,您如何决断都是帝王的权利,臣弟无异议!”晋王此时对皇帝恭敬了许多,即便皇帝拉着他话家常,他也是拱手鞠躬回话。
“朕是怕委屈了你,朕也是为你好,持着那张虎符惹天下人话柄,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你我皆兄弟,朕的江山便是你的江山,何必在乎这一点点身外之物,是么,阿揽?”
晋王嘴角微扯:“皇兄说的是!”
“好了,既然阿揽想得开,朕也不废话了。昨日契柯的乞降贡品送至宫里来了,朕专门挑选了几样东西为你留着,如今都叫他们抬上来给你过过目?”
晋王无异议,皇帝便拍手叫近侍把东西抬上来,无非是金银珠宝、稀奇古玩,皇帝收了他的军符,便赏了他这么多钱财。
皇上看晋王面色平静,并无多少欣喜,便问他:“阿揽,你还要什么呢?”
晋王道:“臣弟不愁钱财,只是有一事臣弟一直惦记着。”
“何事,说来听听,看朕能不能为你做到?”
“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啊?”
“没关系,臣弟五更天出门上朝之前已在祠堂给母后进了香,当然也帮皇兄进了一副,并请苏公公安排几位高僧给母妃诵经念佛,您若是忘了也不必担心。”
皇帝讪讪,“还是阿揽细心,朕……确实是忘了!”
“皇兄,臣弟无时无刻不谨记母妃生辰忌日,亦记得当年她说过的话,您埋首国事心无旁骛,倘若忘记了也不要紧,便让臣弟每年替你向母妃进香吧!”
皇帝沉默不言,不久,耳根便都红了。
后来晋王告退,皇帝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再身后的感情也经不住岁月洗礼,再牢靠的兄弟情意也抵不住皇权的冲击。晋王坐在马车上,眉眼微垂,恍恍惚惚,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看似冷笑,其实不过是自嘲。他无意与皇帝争夺什么,可是在那个位置坐得久的人总会疑神疑鬼,看周围稍有权势之人也是草木皆兵。也罢,皇帝想做什么便让他做吧,一张军符他不在乎,可是皇帝这么做,仍是让他寒了心!
晋王只觉得近日十分失意,哪怕领了一堆宝贝回府他也提不起精神,他把所有人遣散了在花园中饮酒,忽然幻想前面坐着穆将军,正似还在水家村的傍晚,小芍与小凉摆好了桌椅几个人吃饭,穆将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又给他到了半碗,问他:“阿鱼,陪叔叔喝酒如何?”
他举杯道:“穆叔叔,阿鱼敬你一杯!”
他以为他拿着的是碗,其实不过一杯酒,大口一饮,便都喝光了,他把不中用的酒杯砸到地上,倚靠着凉亭的柱子呵呵傻笑。从没有哪一刻,像今日这般他十分后悔回了京城,这份后悔甚至比当初日盼夜盼,盼望着早点离开水家村回到京里更甚,如今他后悔比当初的期望还厉害啊!
穆将军、小芍、小凉……如今只剩了他自己,甚至连他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呢!
晋王迷迷糊糊中,并未看清楚前面忽然冒出来两个人,皆是黑衣蒙面,手中举着剑,忽然朝他砍来……那道白光忽然惊醒了他,他即便醉了也身怀武功,处于本能与他们过了几招,便被一人刺穿胸口,而后一掌拍出了凉亭。
远处传来一阵呼喊抓刺客的声音,那两人逃了,他躺在地上,忍着身体的疼痛看着随剑身流淌而出的一滩血迹,忽然想起了穆叔叔,他当年何尝不是这么痛!
38、三十八
晋王遇刺;伤得极重,几经太医救治仍是昏迷不醒;消息传出之后震惊朝野;只因前几日陛下刚刚收回了晋王的虎符;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久他又在府中遇刺了;不免惹人猜疑。
然而这些事穆荑只是听听罢了,水过鸭背;不在她心里起半点波痕。晋王遇刺,自有从仆太医医治,不关她何事;她已不想再回到那牢笼般的王府里;因此只安心过她的小日子。
入秋以来永安城的枫树开始飘黄,晨间起来地上总积了一层黄叶,秋风一扫,落叶刮过青石板路,发出很脆的声响。
穆荑看到满地的黄叶,忽然想起水家村王大娘教她做的南瓜馅饼儿,那口味与京里的十分不同,她就试着在厨房鼓捣了一个早上,等馅饼儿出来的时候刘老婆子、豆蔻、小风小白都赞不绝口,如是做了几日,偶然一日,南瓜馅饼儿的香味引来了附近的一位住户,为穆荑白白送来一条谋生的好路子。
这位住户的家主乃是在西市里开酒楼的东家,旗下有三间酒肆,日供酒菜点心无数,那日他寻着香味儿到穆荑院子里走访,吃了她的南瓜馅饼儿之后大为赞赏,问穆荑可否向他的酒楼供应点心,他每月按总量算钱。
穆荑心想这倒是一条不错的谋财路子,既可以不用抛头露脸又可以坐在家中等着钱财上门,万一做得好了,可不止这户酒楼东家找上门,京里众多茶楼酒肆也闻声而来说不定呢,于是就答应了。
她起先只做了香瓜馅饼,卖得不错,后来东家又问她可还有其他手艺。穆荑之前在水家村与小凉负责给一家子烧饭,她年纪小之时毫无门道,就四处向村里好心的大娘大婶儿偷师。水家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临近有一个很大的镇,许多人在镇上卖弄技艺,开了不少酒楼,穆荑跟着村里的妇人学师,都能学到不少南方的特色点心及烧菜方法,这些在南方稀松平常,可到了京里就不同了,再则入王府之后她闲来无事,就喜欢往庖厨里钻,技艺长进不少,把南方的菜与永安城的口味融会贯通,毫不脸红地说,在烧菜做点心上她自有一手独门绝技。由是,穆荑又做了不少花样点心,都很叫座,东家对她信任有加,决定把酒楼一半的点心工作分给穆荑负责。
穆荑因此忙碌了,与小丫鬟老婆子在厨房里忙碌个不停,小风小白由守门的变成劈柴的,白日里光劈柴都能劈到手酸。
沈择青见穆荑忙起来十分心疼,不答应她做她又不肯,于是只能随着她去,只问她要不要增添几名人手。沈择青说这话的时候小丫头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双眼睛被柴火熏得泪眼汪汪,十分可怜,穆荑只好答应了,让沈择青再帮她找两个人来,工钱她自负。
由此,穆荑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做点心的事,晋王遇刺她也只是听听,并没有担到心里。直至有一日苏公公来请。
院子里的老槐树萧索得几乎只剩下枝丫了,唯有零星几片叶顽强地挂在树梢,在西风中摆动着孱弱的身躯,随时都可能掉落的样子。
秋意渐凉,穆荑与院中的奴仆都添了秋袄,这秋袄子还是昨日她与刘婆子上街给大伙儿挑选采购回来的,同带回来的还有几匹布和鞋底鞋面儿,苏公公到访之时穆荑正坐在院中给沈择青纳新鞋,一边玩着针线一边听庖厨里蒸煮点心的小丫头前来通报情况。
苏公公见她这里一派忙碌极有生活气息的模样,心下既感慨又惋惜,“穆姑姑,王爷此次受伤十分严重,那剑口上抹毒,又王爷之前体内带着毒素的还未排尽,两毒相加急攻心脉,他躺了半月有余一直昏昏沉沉,从未好转……咱家见他梦里时常念叨你的名字,还是希望你回去看看,哪怕给句鼓励,王爷心下有底早点醒来也是好啊!”
穆荑放下鞋底轻声叹息:“苏公公,我与他已经说明清楚了,再回去纠缠不清恐怕就不好了,再则王爷有太医及你们照顾,又何必再多我一人呢?”
“我们与穆姑姑哪能等同,在王爷心里那是不一样的,您一句话抵过太医十剂药方,咱家也是见王爷实在可怜,才来求穆姑姑的,您只给一句话就好……”
想起王爷这几日的昏沉,苏公公便十分心酸,他原以为晋王受伤以后穆荑会主动入府探望一次,却不想这十几日她毫无动静,甚至托带半句关心的话语也全无,等他来了这邶风院里见她生活忙碌,一边做点心还一边给沈将军纳鞋底,哪里有担心晋王的模样,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昨夜晋王醒来,一直呼喊穆荑的小名,苏公公前去伺候,晋王在黑夜中挥舞着双手做出保护的姿势,他喊了好一阵子话晋王才安定了,而后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问:“小芍呢?”
苏公公不知如何回应,后来晋王轻声问了句:“几次醒来都没见她,她是不是不曾来过?”
苏公公心下难过,便安慰他:“王爷你先仔细养伤,太医吩咐您不能伤心激动,免得毒火攻心,又难医治了,明日穆姑姑便来!”
晋王沉默不严,直至昏沉睡去。苏公公已经应下了话,一大早前来邶风院,可是今日……
“苏公公,此次若不让晋王寒了心往后怎么断得了,我也是为了王爷好!”穆荑语气淡漠回绝。
苏公公见她心冷面硬,实在心寒,可是别无他法,仍是求着她:“万一王爷挺不过来呢,穆姑姑,您就忍心?”
穆荑终于沉默。她低垂着眼盯着手中将做靴子的缎面,上头对称明暗的花纹十分别致,正似她的心情忽明忽暗的,庖厨里飘来一阵阵蒸包的香味儿,中间还混合牛乳的香甜,小风、小白,还有新来的小程一起在院中劈柴火,偶尔传来几声斧柴相劈的声响,这安逸的景象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已经堕进去便不想再出来,若说她自私也好,她的确是自私了,更何况心已经冷了便对他同情不起来。
穆荑冷淡地说了一句,“万一他醒不过来,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苏公公后退两步,感觉有什么东西碎裂在地,摔成一地冰渣再也捧不起来了,那是他对穆荑的信心,和救治晋王的唯一希望,他把希望托到穆荑面前,穆荑生生把它给毁灭。
苏公公走了,穆荑却没有心思再做针线活儿,她步下檐廊,走到老槐树底下的石桌旁入座,看着秋风萧瑟,刮落满院子的树叶,刘婆子正挥着笤帚打扫院子,可是扫了又落,落了又扫,怎么能扫净源源不断凋零的黄叶?她抬头望着枝丫,老槐树的叶片真的所剩无几了,想起母亲,想起父亲,甚至想起小凉,她不知她这样子做是不是对的!
…… ……
沈择青连日忙碌,打晋王遇刺以来他便一日比一日忙,时常下了朝仍被皇帝留在宫里,也不知道在酝酿什么。他许久没有来到邶风院了,穆荑的靴子都做好了,开始裁了布匹准备制新衣,准备等他来的时候一并送给他,说不定是一个惊喜。
她正忙碌的时候宫里的太监忽然来传旨,召她到宫里去面圣。穆荑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小心翼翼地入宫。
到了御书房,才发现皇帝、丞相大人、王大将军、沈择青都在,穆荑有几日没见着沈择青了,不由得望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穆荑跪地请安,皇帝让她免礼,穆荑站起后便双手压于腹间,低头恭恭敬敬地候着,不敢东张西望。